晏桑紧张得在询问处抓住职员使劲摇晃询问杜玥翎的房号，吓得那名职员快要昏过去。
终于赶到去杜玥翎的病房，杜玥翎正半躺在床上发呆。
「小姐，你还好吗？」晏桑冲到杜玥翎身旁，气也没喘过来，「我听到你入院已经立刻赶过来了，你现在觉得怎样？」
杜玥翎缓缓地扭过头，盯着晏桑，冷冷地问：「你怎会在这里？」
「小姐，你哪里受伤了？还是头又痛了？」晏桑关心问道。
「我已经批了你的大假，你现在已经不用替我工作。」杜玥翎别过头，不去看晏桑。
「我不要去佛罗伦萨，我要在小姐身边。」晏桑说。
「哇塞，佛罗伦萨很棒耶！你要去那里玩？」季莫言办完手续回来，走到床尾位置，对着晏桑说：「这阵子就帮她打理公司的事吧！她得休息，把身体打理好。」
「季莫言，这是我跟我部下的事。」杜玥翎不满道。
「唷，怎么还是改不了口啊！就说别喊全名，叫我小季也好，言言也好嘛。」季莫言笑说。
杜玥翎叹了口气，语气软下来，说：「小季，这是我的事。」
「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管定了！」季莫言自信地笑着，「你看你，都在病床上了，还给我逞强个鬼！我看，要把家里的咖啡都藏起来才对！小桑桑不是挺好的嘛，办事能力高，又有效率。」
小桑桑……晏桑听到都不禁鸡皮疙瘩，有毛骨悚然的感觉。
「小姐，让我帮你好吗？」晏桑稍稍低下头，抬眼怯怯地望着杜玥翎。
杜玥翎压根儿没正眼看过晏桑，却对季莫言说：「小季，能不能帮我买些吃的？」
季莫言撇撇嘴，抱住胳膊说：「切，嫌我碍眼直接说呗！你知道我不介意的。好吧，我回允诺亚，小桑桑要看好她哦！她出了什么事，可是会要你负责哦！」
晏桑听见小桑桑这个昵称，还真的受不了。
季莫言潇洒地扬扬手，便离开病房，留下空间给二人说话。
晏桑蹲下来，抬头看着杜玥翎，诚恳地说：「小姐，你让我在你身边吧！我不要去别的地方，也不需要休假。」
杜玥翎依然没有正眼理会，冷冷地道：「我不需要你。」
「小姐，不要这样好不好？」
「我是怎样？这里是私家病房，请你出去。」
晏桑咬咬下唇，她的小姐要赶她走，她的心很痛。更让她心痛的是，她不明白为什么杜玥翎病得脸无血色，说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还执意要她离开。
「小姐，无论如何，我都不会走。」晏桑坚定地说。
杜玥翎影上眼睛，沉默的气氛在病房漾开，过份寂静。
良久，杜玥翎缓缓地说：「别跟着我了，太危险。」
晏桑忽然懂了，握住杜玥翎的手说：「小姐，晏桑哪里都不会去。我是你的贴身保镳，我要负责你的安全。」
杜玥翎瞅了晏桑一眼，把手抽回来，带着不耐烦的口吻道：「我现在正式解雇你，你再不是我的员工，你可以走了。」
「即使小姐你不要我，晏桑无论如何还是会跟着你。」
「你……」杜玥翎气结，瞪着晏桑却骂不出话来。
「我从十二岁就跟在小姐身后，这么多年来，小姐都对我很好。除了保护小姐，照顾小姐，我也不知道能够做什么。除来跟随小姐，我不知道我可以走到哪里。」晏桑再次握住杜玥翎双手，「我很乐意也很喜欢跟在小姐身后，小姐就是我最亲的人，比我哥更亲。如果小姐有危险，我希望我是第一个站出来保护你的人。」
「晏桑。」杜玥翎转头便见晏桑那真摰的目光，又闭上眼睛。
「如果真的不幸要死，我也希望是因为保护小姐你而死，这是我的光荣。」晏桑又说。
杜玥翎的心一沉，轻轻地叹息。
「别把我看得太重要。」
杜玥翎试图把手抽回，却被晏桑牢牢抓住，杜玥翎实在没气力与晏桑拉锯。
「小姐早已成为晏桑心里最重要的人。」晏桑说。
「你……」杜玥翎有点生气，「季莫言会照顾我的了，你走。」
晏桑不禁叹气，她最不想听到的就是季莫言三个字，更不想从她的小姐口中听见。她会难过，为自己难过，为赛茜难过，为她的小姐难过。
「我不走。」说得坚定不移。
杜玥翎盯了她一眼，又说：「你回去公司吧！」
「小姐，季莫言说，如果你出什么事，我得负责的。」虽然千个不愿意从自己口中说出那三个字，但晏桑还是说了，因为她知道她的小姐也是非一般的固执。
「你不回去，那我就走。」说罢，杜玥翎撑起虚弱无力的身躯，执意要下床。
「小姐，你乖乖喇！」晏桑拦着杜玥翎，把她按住在床上，让步说：「我回去就是了。」
聽到晏桑的話，杜玥翎才不再掙扎要下床。
「虽然没有解雇你，但你也不用在跟着我，你就回公司帮我打点一切，季莫言会照顾我。还有，出院后，我会回旧家见哥哥，你帮我一些哥哥爱吃的东西。」杜玥翎说。
晏桑暗自摇头，不过她也明白，杜玥翎已经作了让步，不能把她逼得太紧。
「小姐，我陪你回去。」晏桑说。
「她走了，你帮我清理掉房间的照片。没有季莫言，也会有保镳保护我的。」
杜玥翎躺在床上，拉起被子，转过身背后晏桑。
「那些照片……」晏桑欲言又止。
「丢了吧。啊…不，烧了吧。」杜玥翎说。
晏桑看不到此刻杜玥翎的表情，搞不懂她说这句话是怎么的心情。语调中的虚浮，只是因为病倒了，还是因为哀伤？晏桑不晓得。
晏桑身为一个旁观者，看着杜玥翎和赛茜一路走来，到此时此刻竟走到这个地步，除了婉惜，也有不忍。
照片可以烧毁，那回忆呢？说忘记就忘记了吗？说放下就放下了吗？说不爱就立刻爱上别个人吗？
晏桑垂下头，不禁也难过起来，她的小姐让人摸不清，但看到她的背影，也有种莫名的心痛。
她本以为，她的小姐终于可以开开心心的过日子，以为她的小姐真的可以拥有由心而发的快乐。可是，就像划火柴，火苗点燃，很快就燃烧殆烬。划过了的火柴，再怎么划，也不再燃亮。
十二岁便跟着杜玥翎的晏桑，如今都快步入三十岁的阶段，她陪伴着杜玥翎的时间，已占了她大半辈子。她的小姐，才二十出头，那么年轻，却不能像同龄的年轻人一样浪掷青春，不能像同龄的年轻人一样过他们疯狂的生活。
晏桑实在舍不得，舍不得她的小姐就在黑暗中虚耗余生。
作者有话要说：由于有读者说晏桑最近跑龙套戏份太少，表示强烈抗议，所以我加重了她的戏份……
至于赛茜……很遗憾这几章轮到她跑龙套了……
70
第 70 章 。。。
在离开病房之后，晏桑急忙掏出自己的手提电话，按下一连串数字。
「小姐，医院是不能用手提电话喔！」经过的护士善意提醒。
「对不起，对不起。」晏桑尴尬地回应，匆忙地跑到室外。
电话拨通了，晏桑也停了下来，缓一缓急速的呼吸。
「喂。」话筒另一头终于有人接听。
「赛小姐，我是晏桑。」
「我知道。」
「小姐入院了，你快来看看她吧！」晏桑急切地说。
赛茜定了定，数秒后才问道：「她怎么了？」
「小姐又犯胃痛，刚才差点晕倒在街上，脸色很差，跟白纸没两样，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晏桑形容得一点都不为过。
「现在好了吗？」赛茜又问。
「嗯，她还在留院观察，现在下不了床。」晏桑说。
「嗯，我知道了。」
相比晏桑的焦躁，赛茜显得非常平静，平静得让晏桑以为打错电话了。
「小姐她的病房是六一三号，菲腊亲……」
「不用说了，」赛茜打断晏桑的话，淡淡地道：「我不会去的。」
「什么？可是……」
「季小姐会照顾她的了。」赛茜如是说。
「什么？」晏桑吃惊，瞠目结舌，她不敢相信赛茜会这样响应。
「以后她的事，再不用跟我说了，就这样吧。」
话筒就剩下挂线的声音，晏桑愣住好一会儿才慢慢回过神来。
杜玥翎跟赛茜异口同声，皆说季莫言会照顾杜玥翎。晏桑不明白，为什么一定要有季莫言，真的不明白。
「一定又是空肚喝咖啡吧，胃不好还不懂照顾自己，说了多少遍呢……」赛茜摇摇头，喃喃自语，随后又自嘲地笑了，「她会把你照顾好的吧。」垂下握在手里的手提电话，自己有什么资格去管杜玥翎的事呢？
把头埋在膝盖之中，紧紧的抱住自己。
这间房子小小的，只有基本的家具，没有多余的装饰，比以前杜玥翎家里的模样，还更朴素。
没有明显的间隔，房间就是客厅，客厅就是房间。床铺在客厅的一角，还有一个小小的书柜，一个有点残旧的衣橱，尚未收拾好的行李。
赛茜现时的薪金，就只够租住这小小的地方。她不打算动用自己以前的储蓄，那些资金是用来应急的。自给自足，虽然有点辛苦，但就算一个人也总要勇敢生存下去吧。
房子小小也有好处，至少不会感到太冷。一个人的时候，不论是冬天或是夏天，少了另一个人的体温，总会特别容易觉得冷。
晏桑回到家里，走到杜玥翎的房间，竟不知该从何收拾是好。只不过是把照片拆下来，然后烧毁。可是，晏桑压根儿不想亲手去做这些事，她觉得这样做实在是太残忍了，就像是要否定过去的一切。
晏桑坐在床沿，看着照片上一张张快乐的笑脸，实在无从下手。
晏桑从来没有跟杜玥翎一同去过游乐场，从来都不晓得杜玥翎可以笑得那么开怀。好像终于发现了什么珍宝，可是在发现的那一剎那，那样东西却已经流逝。
终于，晏桑把照片收在一个盒子里，摆放在自己房间的床头柜内的暗格中，并没有烧毁或丢掉。
她一想到照片上杜玥翎的笑容，就莫名感到心酸。照片上的杜玥翎笑得多灿烂、多天真，可是，也许再也不会看得见。
她又能怎么样呢？当事人都决定了，旁观者又可以怎么样。
两天后，杜玥翎出院了，第一时间回到公司，约了杜珏军在他的办公室谈话，带上了杜珏军喜欢吃的酒心巧克力。
「哥，送你的。」杜玥翎带着微笑，把手上的巧克力递上。
杜珏军摸摸杜玥翎的头，才接过巧克力，说：「电话里头说得不清不楚的，你现在觉得怎样？」
「没事，只是胃部的小毛病，很轻微的。」杜玥翎笑着说。
「要好好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担心。」
「我知道了。」
杜珏军凝视着杜玥翎好几秒，眼内尽是不解，低声问道：「小玥，我想知道你想搞什么？」
杜玥翎勾起笑容，杜珏军还是问出口了，自己的事实在瞒不了她的哥哥。
「对她没兴趣了，她太烦人。」杜玥翎从容地说。
「小玥，你怎么能以气用事呢？别任性。」
杜玥翎吸了一口气，嘴角依旧没有弧度，「我讨厌她。」
杜珏军有点迟疑，皱起眉说：「小玥，哥不想逼你，但哥知道你是喜。。。。。。」
「行了，总之一切包在我身上。少一个她没什么大不了的，我还能解决。」
杜珏军斜视着杜玥翎，对杜玥翎是心痛又无奈。
当初的决定是错了，杜珏军不该叫杜玥翎做这些事，杜珏军叹气也无补于事。
沉默了好一会儿，杜玥翎问：「哥，赛钧豪是真的要联同龙兴来对付我们吗？」
「他是有些动作，但还没能够确定，你就不要管了。」杜珏军惊讶于杜玥翎的情报网络比他想象中还更厉害，他本来是打算隐瞒杜玥翎的，但似乎不可能了。
「不能不管。」杜玥翎语调提高，「赛廷浩那边我搜集到一些数据，但不足以让他坐牢，我会继续努力的。」
「小玥，你就别管了。」
「我说了，不能不管。」杜玥翎的口吻更为强硬，说得咬牙切齿，「哥，你以为我不知道最近陆续有兄弟伤亡的事吗？还有，追杀我的人，也有赛钧豪的手下吧。」
「小玥，这些事情哥会解决，你就不要插手了。」杜珏军千个不愿意杜玥翎干预此事。
「内鬼还没揪出来，解决什么？」杜玥翎反问。
「小玥！」杜珏军无从反驳。
「反正我现在一点顾忌都没有，这些事我一定会插手。」杜玥翎深邃的目光，如像黑洞般要把一切卷走。
杜珏军茫然伫立，不知是因为吃惊还是错愕，杜玥翎这样带着复仇的口吻说话，还是第一次听见。
静了几秒钟，杜玥翎平伏了情绪，缓缓地说：「哥，我用不着那么多保镳，还是调回一部分来保护你吧！」
「小玥，」杜珏军重重吐了口气，搭上杜玥翎的肩，「那些人大多都是针对你的，我知道你不喜欢太多人跟在你左右，但为了让我放心，就这样好吗？」
「嗯。」杜玥翎点点头，没有再坚持。
杜珏军心想，杜玥翎是誓必要插手，帮派的事没看起来的简单，赛廷浩这老狐狸也不是杜玥翎能够对付，想必定会因此树立更多敌人。杜珏军实在不放心，她的好妹子怎么一定要用自己的性命来作赌注呢？
面对杜玥翎，他确实泛起愧疚，身为哥哥的他无可避免要负起责任。杜玥翎的处事手法何以会比较偏激，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杜珏军，为了更美好的将来，不惜牺牲所有。游戏一旦开始了，便注定没有回头的路。
傍晚时分，杜玥翎回到季莫言的家，季莫言早已在客厅等待，见到杜玥翎回来，脸上露出大大的笑容。
「亲爱的，你终于回来了！跟我来！」季莫言的声音很有活力，牵着杜玥翎的手也满是暖意。
杜玥翎勾起一个微笑，顺从地跟着季莫言回到睡房。
「买给你的。」季莫言从床上拿起一件白色，厚厚的背心物体。
杜玥翎接过来，来回看了几遍，疑惑地问：「这是……避弹衣？」
「嗯！我都有一件哦！」季莫言眼睛亮晶晶的，「你知道吗？这件避弹衣虽然很薄，但是普通手枪在一定射程范围内绝对伤不了你！当然它那么薄是抵挡不了火力比较大的，但是也很不错！要知道啊，冬天穿起它再穿上其他外套什么的，简直是神不知鬼不觉，穿这件避弹衣又不会妨碍你身体活动。所以，你一定要乖乖给我穿起来，没有不穿的借口！」
「用得着么？」杜玥翎觉得季莫言有点小题大做了。
季莫言点了点杜玥翎的鼻头，说：「唷！亲爱的，你这样说就不对了。我知道一点点关于引擎的事，始终安全至上啊！所以你得听我说。」
「好。」
季莫言满意地点点头，驯服了眼前这一头小野兽，很有满足感。即便这一头小野兽纯粹是因为病倒了而无力反抗，或是其他原因，终有天会完全地驯服于她。
杜玥翎脱下外衣，把避弹衣穿上，再穿回本来的外衣，果然不太显眼，尤其是杜玥翎本来就瘦，更是难以察觉。
「大小很适合。」杜玥翎说。
季莫言靠着墙凝视着杜玥翎，嘴角露出浅浅的笑容，与平日的微笑似乎略有不同。
她走到杜玥翎身旁，轻轻搂着杜玥翎，在杜玥翎耳边低声地说：「亲爱的，你身材真好，但是瘦了点。不过没关系，我会把你养胖。」
「好像养猪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