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有这个打算。」杜玥翎说。
「晏桑，小玥就麻烦你了。」杜珏军对晏桑说。
晏桑微微点头，教导杜玥翎习武的任务交托在她身上。
「小玥不回家吗？」走到分叉路口，杜珏军发现杜玥翎没有走向回家的路。
「小姐习惯到小公园看书，到六点左右才回去的。」晏桑回答。
「小玥真乖。」杜珏军轻轻摸着杜玥翎的头。
到公园前，杜珏军忽然停下了脚步。
「那人认识吗？」
「那个穿洋装的女生？她是……」
「那个女生曾经向我做过问卷调查。」晏桑的话还没说完，杜玥翎便打断了。
晏桑微微向后退，深知杜玥翎另有打算，她自有方法应对，不能搞乱。
「问卷调查？」
「嗯。问对现时公共交通设施有什么意见，行车天桥的栏杆会不会太矮，行人过路设施足够与否之类。」
「功课？」
「大概是。」
「不要跟她接触。她是那个政要赛廷浩的女儿，赛廷浩这人反口覆舌，听晏离说，他害爸损失了一大笔金钱。」
「晏离说的？」杜玥翎下意识督了晏桑一眼，晏离是晏桑的弟弟。
「他说的应该没错，每次说起赛浩廷他都牙痒痒，说害他的法拉利跑掉了。」杜珏军说完也不禁笑了。
「跑掉也好，免得他车祸死了也不知发生什么事。」杜玥翎对晏离没什么好感。
晏桑噗哧一声笑了，的确以晏离的性子，死了也不知发生什么事。
「总之，要是那人接近你的话，准没好事。」杜珏军偏偏头，目光落在赛茜身上，「这世界没那么单纯，没有意图的人不会想结交朋友。结交朋友一定有她的目的，有她要得到的东西，安什么居心就无从得知。」
杜玥翎下意识摸了摸口袋，那条小小的手绳，目不转睛盯着赛茜，眼神的冰冷，让晏桑不禁打了个冷颤。
杜玥翎如常走到公园，没有背上背包，两手空空的到来。赛茜早已在草坪上等着，摊开了一地画具。
杜玥翎坐在赛茜身旁，赛茜微笑点头。
「你昨天怎么没来？病了吗？」说着，赛茜伸手摸摸杜玥翎的额头。
「没病。只是有些事情耽搁了。」
「今天不看书？」赛茜察觉到杜玥翎身无长物。
「想吹吹风──你在画什么？」杜玥翎凝视着赛茜双眼，那双笑起来会弯成腰果的眼。
「不告诉你！」赛茜把画板抱着，调整姿势与杜玥翎面对面，这样，杜玥翎只会看见画板，看不见纸上的扫描。
杜玥翎向后仰，闭上眼，双手枕在后脑，躺在草坪上，沉默了。
赛茜低头专注地画画，她扫描的技巧正日渐成熟，笔触的力度开始掌握。
「你比平日更安静了。怎么了？」赛茜一边画画，一边留意杜玥翎。她觉得，闭起眼的杜玥翎很美，比平日的她多了几分柔美。
「只是有点累了。」杜玥翎依然闭着眼睛。
「你有兄弟姊妹吗？」
「有一个哥哥，很疼我的。」
「我有两个哥哥。你父母是怎样的人？」
「我爸是个有良心的商人，从不用劣质纸或油墨印刷，他开印刷厂的。妈妈是个漂亮的人，笑起来很甜，很想让人靠近，很有气质。」杜玥翎想着，泛起微笑。
这画面很美，绿油油的草地，微笑的少女，一阵阵微凉的风，摇动了小草，发丝飘扬。
杜玥翎突然收起笑容，她尝到一口说不出的苦涩，张开眼，坐直身子，曲起双腿，双手撑起自己的体重，问：「你呢？」
「我嘛……」
「你父母是怎样？」直视赛茜，要将人看穿的姿态。
赛茜有点害怕，甚至是畏惧。杜玥翎的眼神是看透一切般锐利，被盯着是浑身不自在。
「呵呵……」一阵干笑，试图化解尴尬的气氛，「我…我爸也是商人啊！做类似核算、审批的工作……反正就是商人喇！妈妈嘛…就是家庭主妇。」赛茜揉揉鼻子，若无其事低下头继续画画。
「真的吗？」杜玥翎抱着双膝，半张脸埋在双臂之中。
「当然是真的喇！」
「没有骗我？」
「没有！」赛茜抬起头，「怎么会骗你呢！」嘴角勾起，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
是么。杜玥翎手指捏得发白，抱着手臂的位置红了一片。
「快六点了。」
「这么快？」赛茜还想多留一会儿。
父命不可违，赛茜还是乖乖的开始收拾物品。画作还没完成，只有简单的轮廓。
「送你。」杜玥翎把手绳递到赛茜面前。
「你……送给我？」赛茜满心欢喜地接过手绳，「好好看！你自己编的？」
「喜欢就好。」不置可否的态度。
赛茜有点不满的撅着嘴，把手绳系在左手手腕之上，看了看，又回复欢喜的笑容：「谢谢你！」
怎么会觉得刺眼。杜玥翎看着赛茜的笑容，突然明了，牙齿太亮，太肆意绽放。她又看了看赛茜左手的手绳，果然很适合。
「我先回去啰。明天见！」赛茜扬起系上手绳的左手，右手拿着手挽袋，带着愉快的笑容，踏着轻松的步伐，慢慢从夕阳的背景下消失。
杜玥翎把头整个埋在手臂之下，讨厌刺眼的艳阳。
夏天的日照时间比较长，待太阳完全下山的时候，已是七点一刻。
晏桑终于耐不住，走到杜玥翎身边，说：「小姐，很晚了。」
杜玥翎依然维持着原来的姿势，良久才道：「走吧！」
太久没有活动，站起来的时候双腿发软，幸得晏桑在旁扶住。
杜玥翎站了一会儿，感觉身体回复正常，方踏出脚步。
「以后不再来了。」杜玥翎喃喃地说。
「小姐……」
杜玥翎挣开晏桑扶着的手，径自走在前头，不一会便停下，回头问晏桑：「你会骗我吗？」
「如果小姐要我骗人，我会照办，但无论如何，我都会对小姐诚实。」晏桑语气肯定。
「当人要维护自身利益时候，欺骗是无可避免。」杜玥翎若有所思地看着公园的出口，「但，我不要知道被骗这个事实。」
杜玥翎重拾步伐，晏桑意识到杜玥翎又变回落了单的孩子，不禁叹气，背影是沉重的落寞。
作者有话要说：有没有人发现，我比较偏爱某个角色？XD
8
第 8 章 。。。
华丽的舞台，五光十色的夜生活，璀璨的人生；似乎就是政商名人的形容词。
「恭喜！大学毕业了。」男人两手拿着香槟，把其中一杯递上。
「谢谢。」女生接过，带着微笑道。
「令兄近来好吗？怎么不见他？」
「他很好，正在国外接洽生意。」
「你是读ＢＢＡ（工商管理学士）的吧？会打算帮令父的忙打理业忙么？」
「一切言之尚早，爹地希望我再多学一点。」
瑰丽的灯光之下，宴会厅好不寂寞，人们忙着穿梭于各人之间，打交道、拉关系。
赛茜不情愿地被父亲带到酒会之上，寒暄客套奉承的话，听得耳朵不舒服，她讨厌应酬。
她身穿白色的小洋装，打扮得颇为低调，与酒会上装扮夸张、妖艳的女性有很大对比。
「赛小姐，能见到你真人真是十分荣幸。我是万基财务业务部经理，赵群。」男子托托眼镜说。
「赵先生过奖。」赛茜点点头，带着微笑。
「赛小姐，你好。立委副秘书长是我老爸，我叫李察。」
李察……我还基尔呢！赛茜不禁笑了出来。
「赛小姐……你笑什么？」
「没什么──你好。」赛茜客气地笑了，她真想变成透明的颜色，被人巴结或是巴结人都是烦事。
赛茜接过侍应生递来的香槟，自顾自低着头装作品尝。见赛茜没心交谈，两位男士也识趣地不作骚扰。
「那女生真漂亮啊！」赵群看得痴迷。
「喔？」李察看了看，笑说：「赵兄不认识她？翰海集团听过没？是她老爸的公司。」
「翰海集团？当然听过，尤以翰海物流规模最大。听说底下还有很多交易，但我只知他有儿子，没听过有千金。」
「她今年大学毕业了，看来她也会开始接手翰海物流，所以她老爸才让她出来露面。」
赵群恍然大悟，点点头说：「有她哥哥帮忙，翰海底下的生意愈来愈大，现在她也出来，可谓如虎添翼。」
「我觉得，她出现是有意将底下的生意台面化。」
「她真美。」趙群緊緊盯著前方的身影，猶如野狼看上了一頭綿羊。
「看來你也是她的裙下之臣。」
「也洠颤N不好，尤其她爸黑白兩道均有交涉，認識她怎麼說都會帶來方便，何況她是這麼一個大美人。」
「愈美的女人愈要小心，她爸敢放她出來，只怕不可小覤。」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啊！」趙群晃著手中的杯，邪氣地笑，「李兄，可知她貴姓芳名？」
「她嘛……叫杜玥翎。」
杜…玥翎？赛茜猛然抬起头，手中的酒杯跌在地上，碎满一地，小洋装溅了一点香槟。赛茜置若无闻，只顾四处张望，找寻她的身影。
远处有一女生身穿宝蓝色小礼服，银色细跟高跟鞋，长长秀发盘起来，落落大方。
赛茜万万想不到，会在这个场合上遇她再次碰头。
一别，十年。
她的样貌早已烙印在赛茜的脑海之中，十年后，那张脸变得更精致好看，那个人更妩媚吸引。
「杜玥翎……」赛桑不由自主走到杜玥翎侧面。
正在寒暄的男人察觉到赛茜神情怪异，脸像刷白了一样。
「赛小姐？你身体抱恙？」男人问。
「杜玥翎……」赛茜嘴唇颤抖，从喉咙深处发出的吶喊变成沙哑的低唤。
杜玥翎转身面对赛茜，挂着微笑，伸出手，礼貌地说：「想必是赛茜，赛小姐了。很高兴认识你。」
与其说是礼貌，倒不如说是虚伪，但对于赛茜来说，是种敷衍，是种冷漠。
「赛小姐？」杜玥翎依然保持微笑，伸出的手未有收回。
「你……你好。」赛茜终究还是伸出手，艰难地发出沙哑的声音。
十年前，赛茜主动伸出手，杜玥翎没有握上。想不到，十年后，握手竟是如此景况。
杜玥翎没有再要跟赛茜说话的打算，连应酬都没有，转头继续跟男人聊天。
赛茜突然觉得天旋地转，快要窒息。她冲出酒会，漠视周边的人群，跑到化妆间。
「这个赛茜真奇怪啊！」男子被赛茜的行径搞得莫名其妙。
「也许是不习惯这种场合。」杜玥翎余光督了一眼，神色自若，继续攀谈。
「也是。有个不情之请，未知杜小姐可否代为引荐？我姨甥刚读完ＭＢＡ（工商管理硕士），希望在翰海寻得一个职位。」
「能帮上忙的，我绝对义不容辞。只是我没有接触爹地的业务，不知成功机会有多大，不过你可以把你姨甥的履历表发一份给我，我试试看。」杜玥翎呷了口香槟，笑着说。
突然想起杜珏军说的一番话，这世界没那么单纯，没有意图的人不会想结交朋友。
作者有话要说：李察基尔，Richard Gere，好莱坞明星。代表作有《美国舞男》、《军官与绅士》、《一级恐惧》、《芝加哥》、《风月俏佳人》等。曾获金球奖喜剧与音乐类最佳男主角奖。
9
第 9 章 。。。
赛茜扭开水龙头，顾不得脸上已画好的妆，一个劲把冷水往脸上拍打。
她忘记了自己？不，她还记得自己，她说出自己的名字。赛茜心里无法平静，闭起双眼又浮现她清冷的脸庞。
「不是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赛茜捂着脸，低泣着。水沿着脸庞流到颈项，沾湿了白色的小洋装，透出了粉色的内衣。
「你在问我吗？」一把冷冷的声音从背后传来，赛茜瞬间挺直腰杆。她的手依然捂着脸，眼睛不敢睁开，僵直了的身躯正在发抖。
「你在怕什么──赛茜。」杜玥翎抱着双臂，饶有兴致地看着赛茜。
「咯－」赛茜听见锁门声，心中一惊，颤抖得更厉害。本来捂着脸的双手用力地抱住自己的肩膀，防卫的姿势，可眼睛始终紧闭。
「你刚才不是来找我的么？」杜玥翎步近赛茜，高跟鞋一下下落在磁砖上，敲出清脆的声响。
「我……」赛茜的声音也是颤抖，混乱的思绪根本无法让她组织出一句完整的话。
「难道是我听错？」杜玥翎站在赛茜背后，嘴巴凑到赛茜耳边：「难道你不是叫杜玥翎？」
耳边的骚动刺激赛茜睁开眼，她一转身，差点与杜玥翎吻个正着。
一慌，想退后才发现无路可退。赛茜定过神方惊觉杜玥翎双手撑在洗手盘的边沿，正正圈住自己。两人身体非常接近，彷佛杜玥翎能感觉到赛茜胸口剧烈的起伏，甚至赛茜觉得只要凑近几分，杜玥翎的气息就会打在自己的脸上。
「杜玥翎……」赛茜向后仰，与杜玥翎隔开丁点距离。
「看来我耳朵很正常，的确是你在叫我。」杜玥翎戏谑地笑了。
瞧见杜玥翎的模样，赛茜突然感到气愤，盯着杜玥翎激动大喊：「是！我是叫杜玥翎怎么样？但我叫的是我认识的杜玥翎，不是你！」
杜玥翎默然不语，二人对峙。
赛茜更忿恨杜玥翎的沉默，骂道：「你以为你是什么！不说一句就消失了！没原没因！你不是不认识我的吗？你在这儿栏着我干嘛？」
任凭你如何叫嚣漫骂，杜玥翎也有冷着脸的本事，依然沉默，直勾勾的盯着赛茜。
「你说话啊！你哑了吗？」
杜玥翎笑了笑，不再环着赛茜，走到她身旁，面向镜子检视自己的仪容。赛茜转身面向杜玥翎，看到镜子的自己，才知道自己有多狼狈。妆花了，头发乱了，小洋装湿了又有香槟干涸的痕迹。
「你是来笑话我吗？杜玥翎……」赛茜低下头，底气不足。
杜玥翎呼了口气，挑挑眉，扭过头直视赛茜，说：「你不是说没原没因吗？要答案？」语调放缓，没有之前的咄咄逼人。
赛茜点点头，杜玥翎又望回镜子，拨弄一下前额的刘海说：「我讨厌被骗，即使我明白欺骗是人的本能。可是，」杜玥翎厉眼盯着赛茜，「我不要知道被骗的事实。」
「我…骗你？」
「你爸不是什么商人，是商务及经济发展部部长兼任外贸委员会会长──赛廷浩。你妈不是什么家庭主妇，是宇航国际公共关系部主任，萧纪君。」
赛茜吃了一惊，才想起最后一次见面，她的确有撒过谎，她不过是很单纯地当了一个听父母话的乖孩子。父亲命她不能在别人面前说及父母亲的身份，因为他们都位高权重，所有事都要紧慎，仅此而已。她万万想不到这么一个小小的谎言，会导致杜玥翎不说一句就离开。
只不过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谎而已，有必要闹得这么严重吗？赛茜心想。
愈想愈觉得杜玥翎是小题大造，是无理取闹，赛茜不忿地回嘴：「你也有骗我！你爸是那个什么翰海集团的老板嘛！」
「我爸叫杜明轩，翰海的老板叫陈翰。」杜玥翎冷哼了一声。
「什……什么？」
「我只是陈翰收养的孩子，他不是我爸，尽管我还是会叫他一声爹地。但我爸早在十六年前已经死了。」杜玥翎笑了笑。
「只不过是小谎……我…我没想过……」
「这样，你够清楚了吧……我已经解答了你的问题。」杜玥翎恢复了严肃的表情，转身离开。
「不！」就像十年前暑假的某一天，赛茜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