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哪？」赛茜问。
杜玥翎回头看着她，鼻子重重喷出一口气，极力压抑想要脱口而出任何难听、刻薄说话的冲动，「公司。」这两个字是从牙缝喷出来的。
赛茜站在门边，呆呆的看着杜玥翎抱着文件从她身边经过，然后听见关门的声音，才醒觉杜玥翎已经离开了。
晏桑走过来，拍了拍赛茜肩头，轻声在她耳边说：「没事的，小姐只是心情不好，我会看好她的。」
说罢，晏桑也拿着她的手提电脑追了出去。赛茜垂下头，像个犯了错的孩子，默默地清洁被汤溅到的地方。
「我怎么那么笨，小小事情都做不好，小小事情都惹你生气……」赛茜坐在地上无助地哭，放声大哭。
哭过了，拭干眼泪，赛茜又站起来，抖擞精神，她不能轻易被打败。
返回厨房，赛茜看着那还在瓦煲翻滚着的汤，心里说不出的滋味。怪责自己总把事情搞垮，好没用。
事实上，杜玥翎的工作已经差不多完成，她不过想逃离那个空间。她应该很喜欢她的家才是，可是，不知怎地，那个空间给了她一种局促的感觉，让她窒息的感觉。
返回办公室，杜玥翎坐在沙发上，呆望着天花板上的光管，脑袋空空的，不想再打算什么。
晏桑坐在旁边，轻轻敲着键盘，减低声音对杜玥翎的骚扰。
点到一个网站，看见平板电脑的广告，晏桑不自觉的停下来阅读着。
「想买吗？」杜玥翎的声音忽然从晏桑耳边响起。
「小姐……」
「想买就买吧，我送你。」杜玥翎说。
「小姐……」晏桑看着杜玥翎的脸，冷冷的，一幅没所谓的表情。
「你的电子手帐也用了好几年，换一部平板电脑，工作什么也比较方便。」
「谢谢小姐。」晏桑笑起来，点点头。
「明天去完了医院直接回来这边，我不去其他地方。」
杜玥翎调整了姿势，蜷缩在沙发的一旁，闭上眼睛。
晏桑脱了自己的外衣，盖在杜玥翎身上，把灯关掉，把空调的温度调高了一点，拿起她的手提电脑，安静地退了出去。
她坐在秘书的位置上，又打开了那个广告。说实话，她并没有很强烈的欲望说一定要把平板电脑买下来不可，她只是觉得有了的话会比较方便一点，而且也对平板电脑有了好奇，才看得那么仔细。想不到，杜玥翎会注意到，还说要送给她，真的令她好高兴。
她的小姐，什么都知道，什么都逃不过她的眼底。可是，这正是晏桑最害怕的地方。有人说，把东西看清，别把东西看透。看透事情或是人，都未必是好事，知道得太多，更容易为自己带来负担。
她的小姐，似乎又回到以前那样，嘴角不常牵起，嘴巴少了弧度。
电话铃声划破了办公室的宁静，晏桑赶紧按下静音键，从外头窥探杜玥翎，还好没有把她吵醒。
没有来电显示，晏桑走到近升降机的位置才接听电话。
「晏桑，小玥在吗？」原来是杜珏军。
「少爷，你有事找小姐吗？小姐刚刚睡着了。」
「这样……」
「如果不太紧急的事，等小姐醒来我再报告她好吗？小姐最近的状况不太好。」晏桑插话说。
「叫小玥不要太累，身体要紧。」
「我明白的。」
杜珏军在电话另一头轻轻叹了口气，说：「洁妈的详细验身报告出来了，医生说她有肝炎和肾衰竭。」
「肝炎？还有肾衰竭？」晏桑确实吃了一惊，任洁怎么看都是很健康的模样。
「是的，她本来还想要隐瞒我们，是爸亲自去问医生才发现的。告诉小玥，爸打算陪妈去美国接受治疗，董事长的职务也会辞任。」杜珏军吩咐道。
「老爷他舍得吗？」
「妈不知道能待多久时间，他大概是想陪妈走最后一程。他仍然是最大的股权持有人，所以也没有太大的影响性。」
「我会转告小姐，夫人一定会康复的。」
晏桑挂了电话，盘算着应该怎么把消息告知杜玥翎。她不晓得杜玥翎听后会有什么反应，但以她熟悉的小姐来说，一定会憋住难过，装作若无其事。
但是，骗得了所有人，也骗不了晏桑。晏桑跟随杜玥翎已经好多年了，杜玥翎的每一个表情，她都会解读。正因为这样，她才害怕看见杜玥翎的逞强。坚强得太久，其实也会疲惫。
作者有话要说：灰色空间
作词：姚若龙 作曲：Yoo/Young Seok
原来不是白就是黑 只不过是天真的以为
要醉得清醒 要无辜的犯罪 现实的世界只有灰
坚强得太久好疲惫 想抱爱的人沉沉的睡
卷来的风暴 凶猛里有种美 死了心 痛就没感觉
灰色空间 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 妳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梦见发着光的草原 一身伤回到很久以前
我选择不恨 带着平静走远 醒来后 夜还是长夜
灰色空间 我是谁 记不得幸福是什么滋味
无路可退 妳是谁 怎么为我流泪 紧抱着我流泪
不只一次有人问我； 为什么不多写主角们的心理。
我不是不懂得描述心理状况； 而是不想写太多。
我原意是只写出客观环境和行为描述； 让你们自行揣摩。。。
就是要你们自己猜猜看为什么他会这样。。。
例如为什么杜玥翎总爱跟赛茜发一些小脾气呢？
明明她对任何人都不太有情绪起伏； 对着赛茜； 只要一些小事便能牵起她的情绪； 是为什么呢？
又例如为什么晏离总是对杜玥翎针锋相对呢？
明明小时候提到的交杂就是杜玥翎在哥哥面前偷笑过晏离一次； 而且晏离还是不在场的！
为什么呢？ 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就是想你们想想为什么啊。。。。。。
但是； 我发现； 不是很多人看文会想要用到脑袋。。。= =
也许是看文为娱乐； 或是看文乃消闲活动；
所以； 大多都只期待作者给予答案； 而非享受猜测的乐趣。。。。。。
其实我觉得要自己去猜； 才会过瘾啊！
你们不妨也猜猜看吧！ 最多我多加一点心理描写让难度降低一点吧。。。。。。
59
第 59 章 。。。
一如晏桑所想的，杜玥翎在得悉任洁患病后，显得十分冷静。
「我明天去探望洁姨，我记得我有个同学是在加拿大读医的，我去探问一下。」杜玥翎说。
「待老爷把事情交代好之后，」晏桑顿了顿，「我想，应该在月底就会出发。」
杜玥翎用手指敲了敲桌面，说：「这段时间我会多抽空陪洁姨，工作方面帮我安排一下。」
「好，我明白的。夫人最疼小姐你的了，夫人那么好，一定会没事的。」
「嗯。」
杜玥翎几天没有回家了，来回穿梭于办公室与医院，不是工作，便是陪伴任洁。
身上的衣物是新买来更换的，洗澡也在任洁独立病房内的浴室搞定，不是在病房的沙发上睡，就是在办公室里与一堆文件进睡。
随便吃吃便是一餐，几块饼干当一餐又有，一个杯面当一餐也有，晏桑见状也看不过眼，不得不作出规劝，宁愿走远一点，亲自到菜色比较健康的餐厅给她买外卖。
这几天，杜玥翎都没有接赛茜打来的电话，有几个倒是被晏桑偷偷接了。
其实赛茜已经很忍耐，忍耐着不出骚扰杜玥翎，也不过每天早午晚来电，想问问杜玥翎有没有吃饭，有没有照顾好自己而已。她也忍住要来办公室的冲动，她不知道杜玥翎是不是还在生气。她真的很怕、很怕冷战，很怕杜玥翎对她不瞅不睬。
这是第一次，杜玥翎完全拒绝与她说话。这个状况，让她心慌，她不过是搞砸了杜玥翎的工作，惹杜玥翎生气了，可是她没有想到这样会引发杜玥翎发起冷战。
不由得让她想起了十年前的夏天，她不过撒了一个小谎，杜玥翎便离她而去的情境。她所以为的小事，很多时候，在杜玥翎眼内就变成了大事。
她很有耐心，去摸索杜玥翎的心思，却发现，自己触动到哪一个区域，令杜玥翎动怒都不知道。
太多事情，她都不知道。由始至终，她都是凭感觉一直走下去。杜玥翎的心，像封闭已久的窗，铁锈了，更难以打开。当你打开了那一扇窗，满怀高兴的看进去，却又发现另一扇窗需要开启，太难触碰她的内心。
不过，在接到晏桑打来的电话后，赛茜决定鼓起勇气面对杜玥翎，总不能让冷战继续下去。而且，她听到晏桑说杜玥翎的饮食和作息时间一塌糊涂，她就慌了。顾不了工作，竟装作生病请病假，可知她从小到大都没试过装病的。
赛茜站在办公室前，却还在犹豫要不要进去，秘书看着好奇，竟然有点白目地问她怎么不进去，那声浪足够让内里的杜玥翎听见。
果然，杜玥翎前来开门，她一手按在门柄之上，站姿有点痞子气。
杜玥翎直勾勾的盯着赛茜，一话不发，板着脸，没有任何表情。
「那个……」赛茜咽下一口唾液，稍稍深呼吸，「翎儿，我做了你喜欢吃的咕噜肉，吃一点好吗？」
「吃好了。」杜玥翎摇摇头说。
杜玥翎返回她的座位，坐在那真皮转椅上，又继续埋首于桌上的一堆文件之中。
她压根儿不想吃任何东西，没有食欲，也没有心情。
洁姨很可能会离她而去，她是不是应该难过。不是最亲厚，却是很疼她的人。只有任洁会把她当成小孩子般去疼爱，而不是放任她过于早熟的成长。说不出口是什么滋味，闷闷的，不想管任何事，不想理任何人。她只有安静安静就好，再多的言语也弥补不了心中空了的一块。
赛茜轻轻的关上门，走到杜玥翎的对面坐下，把饭盒放在桌上空出来的一角上。
放在桌上，杜玥翎饿了，她还可以拿来吃，总比饿着肚子或是吃一些垃圾食物好。
赛茜督见满桌的文件，顿时脸色也沉下来，不过很快又回复正常。
「这几天都在这里工作吗？」赛茜试探的口吻，微笑着说。对杜玥翎，她是愈来愈没有把握。
杜玥翎点点头，再没有讲话。
办公室的电话响起，杜玥翎不耐烦地接过电话。
杜玥翎的神情有点凝重，冷冷的笑了笑，对电话另一头说：「三千七百五十万？果然……」
赛茜不好意思听着杜玥翎讲话，她知道这些该是商业机密，她是外人，不能被她听见的。
杜玥翎督了督赛茜，又对电话另一头说：「没什么，我迟点再跟你说，我在忙工作。」然后匆匆挂线。
杜玥翎对着屏幕，呆了很久，好像有很多事情需要思考。
「翎儿，晚上回家好吗？我不会打扰你工作的。」赛茜小声地问。
「你已经在打扰了。」杜玥翎一脸不悦。
「对不起……」
杜玥翎深吸了口气，调整了情绪，说：「行，你先回去。」
语调虽然冷冷的，总比刚才好多了。
「嗯！我去买你喜欢吃的，做给你吃。」赛茜笑了笑，用力点头。
赛茜打起精神，破冰之旅总算是成功了，她的翎儿回家了。她带着微笑，离开杜玥翎的办公室，为杜玥翎准备晚饭。
杜玥翎伸手拿起咖啡，喝了一口，背往后靠，视线落在赛茜刚才站的位置，忽又叹了口气。她揉揉额角，再度挺起上身，继续工作。
六点了，杜玥翎关了电脑，合上未完成的文件，她答应赛茜要回家的。
晏桑走在她旁边，不时张望，警觉性提高了不少。
直到坐在车上，晏桑才松了一口气，她在驾驶座从观后镜察看杜玥翎，杜玥翎似乎有点累，闭起了眼睛。
「小姐，」晏桑轻声呼唤，「上次袭击你的人不是引擎的余党，我追查下去，发现那个女人只是其他帮派堂口的小人物，是那些人想要混水摸鱼，我会派人继续追查始作俑者是谁。」
「我知道了。」杜玥翎依然闭着眼睛。
「还有，夫人命人买了很多补品给小姐你，叫你这几天不用去医院探望她了。」
「她这几天是有什么治疗要进行？」
「这……」晏桑想了想，「我不太清楚。」
「算了，反正我不去她会比较心安。」
杜玥翎暗自叹了口气，也罢，她也需要些时间处理自己的问题。
满桌的饭菜，色香味俱全，赛茜为了杜玥翎可谓花尽了心思。
杜玥翎回到家，一打开门，就会嗅到令人垂涎三尺的美味。是的，当杜玥翎打开门的时候，她是真的嗅到了香喷喷的味道，可就没有强烈的食欲。
看到一桌子的食物，见到赛茜那期待的模样，实在不忍心让人失望。
一顿饭时间，赛茜说了很多话，晏桑也说了很多话，只有杜玥翎默然不语，作一个专注的聆听者。
杜玥翎挤出笑容，吃了好多。可知道她吃下的每一口，每一口都有想要吐的难受。
不是赛茜做得不够好，不是饭菜太难吃，只是她实在咽不下。
杜玥翎走进浴室，开启了花洒，水声潺潺。
她抒了口气，把手指放进口腔里，扣喉把刚才的食物呕出来。她忍住尽量不发出任何声音，扶着马桶，呕吐使她流了一身汗，眼角也有泪水，很辛苦、很无力。把呕吐物都冲掉，方才缓慢地脱下沾满汗水的衣服，洗刷自己的身体。
抹干身体，擦干头发，踏出浴室。
赛茜走过来，轻轻抱着杜玥翎，把头埋在她颈窝之中。
「翎儿，不要生我气了好不好？」
杜玥翎回抱赛茜，说：「我没有。」
「翎儿，多照顾自己好不好？」
「嗯。」
赛茜松开怀抱，抚上杜玥翎的脸，说：「跟我说，好。」
「好。」杜玥翎笑了笑。
「翎儿，工作不要太累。」
「嗯。」
「如果我做错事了，你可以骂我，但不可以一声不发，知道吗？」赛茜顿了顿，又说：「发生什么事都好，都不要冷战，好不好？」
杜玥翎垂下头，转过身，赛茜的手悬在空中。
「累了，睡吧。」
杜玥翎侧卧在床上，拉起被子，背向赛茜。
赛茜垂下双手，抿紧嘴唇，关了灯，也钻进被窝之中。
她凝视着杜玥翎的背部，在黑暗之中，也看得出杜玥翎的瘦削。杜玥翎肩上的睡衣滑了下来，那道被枪伤的疤痕若隐若现。黑暗中，透过窗户的月光，看得见疤痕狰狞凸出于光滑的皮肤之上。
「翎儿，你累了吗？要放弃我了吗？可以别丢下我吗？我是真的真的很爱你，我不能够失去你……」赛茜喃喃地说，那声线只有自己能听得见。
有时候，赛茜真的恨自己很没用，杜玥翎出什么事情，她都帮不上忙。甚至，危急存亡之际，她也是被杜玥翎救出来。那一道伤口，虽然可于日后动美容手术修复，但赛茜怎么都忘不了伤痕形成的原因是因为她。
杜玥翎最近的情绪很反复，赛茜多次感觉到杜玥翎的情绪想要爆发，但每一次，杜玥翎都把情绪压下来，没有痛斥她，她更觉得自己的爱，也许给了杜玥翎很重的负担。她宁愿杜玥翎真的对她破口大骂，至少不必如此隐忍。
赛茜很不安，她一早知道，当杜玥翎累了、倦了的时候，第一样放弃的，会是她。
作者有话要说：你想我吗会偶尔想我吗
是这样吗飞扬的会落下
你爱我吗如果诚实回答
可是爱也让人疲乏
你知道吗我心快要溶化
是这样吗压抑的会爆发
你爱我吗爱我就懂我吗
告诉我善意的谎话
告诉我善意的谎话
好让我相信我不是太傻
60
第 60 章 。。。
杜玥翎和晏桑正拖着缓慢的步伐，朝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