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田叶忐忑不已,好像哪里被漏掉了?但又想不起来。
耿家渐渐有钱了以后,院子没怎么动,房屋都翻新装修了。徐百花不是个思想落后的人,因此里面的陈设可以称得上现代化,电视还是大液晶屏,门里门外的鲜明反差让脑袋里还停留着一只老母鸡的何田叶一时愣住了。
耿爹坐在布艺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体育频道,转头说声“来了”,又把注意力放回电视上的比赛。
耿直站在门口盯着她爸看,耿爹挪了挪,耿直继续盯,耿爹又挪了挪,耿直心里有数了。
握了握何田叶的手,让她放宽心,耿直把买的一堆礼物放在茶几上,拉着何田叶坐在沙发上。这时徐百花从另一个房间出来,手里提着一柄铮亮的太极剑,一抖——唰唰唰!何田叶心里一紧。
耿直站起来,对何田叶说:“你跟我爸聊聊。”
何田叶看着她跟着徐百花出去,神情十分担忧。耿爹忽然说:“没事儿。”
“啥?”何田叶转头,想起还没和他打招呼,道,“叔叔好,我是何田叶。”
耿爹显然对电视上的内容根本没兴趣,徐百花一出去就再没看一眼。他笑着说:“我知道。其实耿二来过了。”
何田叶反应了一下才知道他说的耿二就是耿叔,顿时恍悟,惊讶又带点尴尬地问:“耿叔已经告诉你们了?”
“嗯,说了。”耿爹点了点头,“你跟弯弯是……是那个,我们早几天就知道了,她妈就等着她来呢。”
……等着耿直来收拾一顿?何田叶强烈怀疑提前帮她们做了说服工作的耿叔会不会也被收拾了一顿。
这个怀疑是正确的。
何田叶心情复杂,蹙眉听着院子里——唰唰唰!心一跳一跳的揪着。
耿爹:“没事儿,顶多在胳膊上划两下。”
何田叶惊悚地瞪着他,耿爹似乎见多不怪,道:“屋里有药,伤了也不打紧,还有防结疤的。”
……行了吧,这安抚还不如不安抚,何田叶心悬得更高了。
耿爹:“听耿二说,你这些年都是一个人过的?那个时候我家也苦,一个孩子都顾不住,也没打听打听你过的咋样,唉……”耿爹拍了拍她的手。
何田叶从那一声叹气中听出了许多意味,无一不让她动容,不由自主对这个厚道的男人说了声:“对不起。”
耿爹没有应她,而是说道:“耿二当时有一句话,说‘跟谁过不是过?咱家闺女是个死性子,认准一个就栽到上头了,挡着拦着有啥用?’我后来想了想,是这个理儿,虽然弯弯是我闺女,可我和她妈都拿她没招。不是有句老话吗,儿孙自有儿孙福,我们既然拦不住,那也没办法。”
何田叶眼眶有些湿润,多么通情达理的人。
耿爹又气恨道:“划她两下活该!我耿家还没出过这样的!”
何田叶:“……”
父母对孩子的心思,总是这么复杂又诡谲,难以说清,但总之——还是深切地爱着的。
——唰唰唰!
徐百花提剑进来,耿直捂着胳膊紧随其后,俩人进了刚才那个房间。
何田叶徒劳地伸长脖子。
耿爹劝慰道:“不会多深,还得用她帮着做饭呢。”
果然,不久后母女两人出来,耿直胳膊上缠着绷带,冲她笑笑,就去厨房了。徐百花面如寒冰,在何田叶另一边坐下,何田叶立刻绷直脊背。
“你俩的事儿,我们都知道了。”徐百花扫了她一眼,暗暗叹息,说,“你家住这儿的时候,我和你妈关系好,我见你也喜欢的紧,乖乖巧巧的,我就想生个这样的丫头。弯弯说和你遇上了,我还高兴的很,让她多关照你,谁想到,关照出别的来了。”
何田叶规规矩矩地双手放在膝盖上,眼观鼻鼻观心。
徐百花道:“别的我不说了,但你听好,你俩的事儿我们是一千一万个不愿意,一星半点儿都不想答应。”
额头上沁出细汗,何田叶想道,婆媳矛盾不愧是千百年来无法解决的难题。
徐百花:“我问你一句。”
何田叶赶紧点头:“您问。”
“弯弯和外人打架,你是站边儿上看呢,还是干啥?”
何田叶想起了来之前她问耿直注意事项的时候,耿直是这么说的——我家人就一个毛病,特护短,自家打起来不客气,可要是外人敢碰一个指头,甭管对错,抡着锅上去不带打商量的。
——这个事儿是真发生过,耿直九岁那年,和一个十多岁的男孩儿打架,一身青紫回来,胳膊腿流着血,头上豁个口子,徐百花心疼得肝都颤了,结果那家估计没听过耿家人的恐怖,竟敢找上门要医药费,因为耿直把人半口牙砸飞了。还有啥话?徐百花抄起菜锅把那男孩儿和家长全照着脑袋抡了一遍,耿爹和耿叔闻讯赶来,把那男孩儿剩下的半口牙也给崩了。
何田叶咽了咽口水,义正词严:“备好武器,叫来帮手,万一弯弯输了,蹬死那兔崽子!”
徐百花看她顺眼了点儿,点头道:“既然你俩愿意,你俩就过着吧,过的好了就不说啥了,过的不好咱就有点儿啥可说了。”
何田叶断定,要是过得不好,徐百花的“有点啥可说”,肯定不止“说”这么简单。
饭桌上的气氛还算融洽。不管怎么说,何田叶在徐百花眼里就是标准的好女儿,虽然不乐见她和自己闺女搅合,但总归讨厌不起来。念及她这些年的遭遇,对她的怜惜也多上几分。
临走,徐百花给了何田叶一个小木盒子,话懒得说,不留情面地把这对小妻妻赶走了。
打开盒子,里面是一个金手镯,耿直瞅了一眼:“我妈的陪嫁呀。”
“真好看。”何田叶轻轻摸了一下,珍重地收起来。
耿直笑着揽了她的腰,两个人慢慢走着。
“你妈真好,你爸也好。”何田叶忆起早逝的父母,有些感慨。
耿直:“觉得好,以后就多来几次。”
“他们应该不想见到我吧。”
“你又漂亮又懂事儿,他们肯定越来越喜欢你。”
“要是我来的多了,他们烦我呢?”
耿直无奈:“我的田田哟,镯子都收了,还不安心啊?是不是被我妈吓住了?来,我背你。”耿直半蹲下来,两手张开。
何田叶不客气地扑上去,打了下耿直的屁股:“走喽,八戒!”
耿直:“猪八戒背的是媳妇儿,你是我媳妇儿吗?”
何田叶:“我不是。”
耿直:“那你是啥?”
何田叶:“我是孙悟空!”
耿直笑道:“行,你是孙悟空,我是猪八戒。猴哥,坐稳,俺老猪要跑了!”
何田叶搂住她的脖子,咯咯直笑,风擦过耳畔,响起的都是幸福的声音。
感谢自己,曾做出了这个决定。
作者有话要说: 分分钟都是完结的节奏……但是目测还有三章,应该会日更,基本上就是谈谈情说说爱什么的……么么哒
☆、你咋这么你为啥 ⊙ε⊙
太阳下去,风凉凉的。后院儿牌桌——
毛三儿:“四。”
胡浪:“五。”
麻团儿:“六。”
耿直:“尖子。”
毛三儿:“咦?二。”
胡浪:“炸。”
毛三儿:“滚蛋!你跟我一班儿的你炸个啥?”
胡浪:“哟,忘了。那我收回来?”
耿直:“落地开花啊,胡浪出。”
胡浪:“仨七。嘿,我听说大哥最近被一个女的缠上了,俩人走哪儿都不分离。”
麻团儿:“啥样的女的?胸特大吧?”
耿直:“看你那猥琐样儿,你咋知道人家胸大?”
麻团儿:“大哥is tall and strong,肯定配个胸大的好呀。”
毛三儿:“这句我听懂了,我也觉得是。”
耿直笑道:“啥歪理啊。胡浪,那人叫啥你知道吗?”
胡浪:“好像姓刘?”
耿直:“哦,那我估计见过……”
麻团儿立刻问:“大不大?”
耿直:“大哥听见不一拳给你捶趴下才怪,这是你能问的?不小也不大吧。”
麻团儿:“你不还照样说了。”
毛三儿:“那能一样吗?耿姐是个女的。”
麻团儿一呆:“忘了。”
胡浪:“这你都能忘,你能忘了吃不能?”
麻团儿嘿嘿笑,拍拍肚子:“那指定不能。”
耿直:“饿了不是?也差不多了,一对二,我赢了,一人两毛别赖账啊,我去做饭了。”
耿直刚进厨房,大哥掀门帘走进后院:“都在啊。”朝厨房喊:“耿直,多做一碗!”
“知道了!”
前一分钟还在八卦的主人公突然出现了,桌上出现了一小会儿寂静,大哥看看桌子角的硬币:“耿直赢不少啊,来一盘儿。”
麻团儿赶紧洗牌。
一局结束,大哥赢了一块二毛钱,眉头舒展开了些,笑道:“没让着我吧?”
三人齐齐摇头。
大哥:“再来。今天耿直做啥饭?闻着挺香的。”
毛三儿:“炒糊饽,这局打完就能吃了。”
“好,”大哥吐出一口浊气,“来!”
牌桌上呈现出三人艰难挣扎无效被大哥逐渐完全压制的局势,耿直在厨房喊:“自己来端饭!”
大哥哈哈大笑:“先放着,这儿马上能赢!”
话音还没全落下,大哥的手机“哔哔”地响起来,大哥表情变得很怪异,像是几种情绪混杂在一起:“你又有什么事?”
“我逛街呢,脚崴了,你过来接我。”话筒传出一个挺好听的女人的声音,三人立马在嘴上装个拉链,低头默默把牌洗了又洗。
大哥脸色一沉:“你家司机都残废了不是?”
“都好好的,我就是要你来接我,你亲自来!哎哟我脚踝好疼啊。”最后一句根本是用“今天天气不错”的语气说的。
大哥起身走了出去,耿直见没人来端碗,到厨房门口一看:“大哥呢?”
毛三儿指指超市。
由于后院的绝对沉默,隐隐约约竟能听见大哥压低了的咆哮声,耿直略有些惊讶,这几年没啥人跟大哥作对,大哥很少波动这么剧烈。听了几句,什么都没听清,大哥掀开门帘对耿直说:“突然有事儿,下回再……先走了。”想起他和耿直好多回都不能安安宁宁坐下来吃一回饭、喝一回酒,大哥愤怒地咬牙,太他妈憋屈了。
何田叶是擦着大哥的肩膀进的超市,两人同时一停回头,对视一眼,大哥皱了下眉,快步走了,何田叶撇嘴,哼,她可是赢家呢。
进了后院,扑克牌已经收起来了,四个人一人一碗冒着热气的炒糊饽,桌子中间放了一碟酸白菜,醋壶也拎出来了。
耿直仿佛心灵感应,一抬头就看到她,笑了下,到厨房去给她端饭。
耿直的凳子旁边放着另一个凳子,这是何田叶的专座。
三人朝她点个头,因为是“自己人”就没避讳,毛三儿问:“你俩也让了吧?”
麻团儿和胡浪都点头,麻团儿:“大哥今天打的真烂,手气也臭。”
胡浪:“给他打电话的应该就是缠着他的那女的。”
毛三儿:“怪凶的,我以为是个娇气的,软乎乎的那种。”
麻团儿耸肩:“我爱上芦花之前也不知道我喜欢这个型号,缘分真说不来。”
毛三儿的对象吹了,不发表意见。胡浪问何田叶:“耿姐跟你以前想的梦中情人儿一不一样?”
三人都看过来,何田叶有些受宠若惊,笑了笑说:“我在她之前没想过理想型是啥样。”
耿直顺便拌了个萝卜丝,一起端了出来:“我在她之前也没想过这。”
麻团儿好奇:“那你俩咋对上眼儿的?”
何田叶开始认真地想,她是咋看上这个人的……
耿直:“王八看绿豆,就那么对上了呗。田田你快吃吧。”
何田叶心道:那我是王八还是绿豆啊!?
耿直没接收到何田叶飞来的白眼,笑呵呵道:“田田,你那个朋友好像看上大哥了,一直缠着。”
“居然看上那个阴货?”何田叶脱口而出。
耿直问:“你对大哥印象不好?”
何田叶在耿直屁股上狠狠拧了一下,微笑:“没有的事。”
耿直闭嘴了。
何田叶低头吃饭,心里想道,刘采这个人从不吃亏,凡是想要的东西没有得不到的,这次……嘿嘿,嗯哼!
吃个七分饱,麻团儿收拾了桌子,摆上酒,毛三儿和胡浪买来现成的涮菜烧烤,耿直炸了一盘花生米。何田叶照旧坐在耿直身边,眼珠溜溜一转,起了坏主意。
“哥俩好哇!六六顺!八匹马!”
“胡浪输了,快喝!”
“再来再来……”
耿叔不在,四个人没了拘束,吵吵嚷嚷的。一杯见底,何田叶温顺地帮耿直倒酒,耿直呆了呆,小声问:“媳妇儿,你咋了?”
耳朵被酒气一喷,何田叶心跳快了一拍,定了定神:“伺候你还不好啊?机会可就一次哦。”
耿直心头甜丝丝的,说:“不用,我又不是那种为了面子委屈媳妇儿的人,你想干啥就干啥吧。”
“真的啊?”何田叶眼睛亮晶晶地看了她一眼,似害羞般地低下头,软软的手轻轻放在耿直的手上捏了一把。
耿直咽了咽口水,这……不是做梦?
毛三儿:“你俩!不要目中无人!”
耿直笑骂:“欠收拾,来战!”
过一会儿,何田叶起身走开,不久回来,继续帮耿直倒酒。
在划拳方面,耿直水平属于中上等,三五轮下来也得喝上一次,但比其他几个都喝的少。
“我咋有点儿看不清了……”耿直晃晃头。
毛三儿大着舌头说:“你不行了呀,这才喝多少?有媳妇儿的人都是软蛋。”
一边,麻团儿已经趴着了,抬起手挥了两下:“等我,嗝,歇会儿。”
胡浪是最清醒的,从他筷子始终没停过就能看出这一点。他摸着肚子说:“我去趟厕所。”
毛三儿弓着背,把头搁在桌子上,闭着眼休息。
耿直仰头看了看天上的星星,半晌,转头对何田叶说:“明天是晴天。”
“嗯。”何田叶点头。
“媳妇儿……”耿直咬着嘴唇笑。
“干啥?”
耿直捧起她的脸,左边脸颊亲一下,右边也亲一下。何田叶撅了撅嘴,耿直坏笑,双唇贴上去蹭了蹭,何田叶主动把舌头探过去看望它的伙伴。
耿直吻得心无旁骛,何田叶没有喝酒,却像被她的酒气熏晕了,昏沉沉的。
“呀嗬!我的个老天!”胡浪出了卫生间,惊得大叫。
何田叶推开耿直,双颊酡红垂着头。
“那啥,不好意思啊。”胡浪搔搔头,推毛三儿和麻团儿,说:“走了,再喝回不去了,赶紧起来。”
毛三儿不满道:“才几瓶?再喝会儿。”
“行了,别影响人俩交流感情。”
麻团儿伸手一挥:“Agree!”
毛三儿:“啥意思?”
麻团儿晃晃悠悠站起来:“我想我家芦花了,回吧。”
“呸。”毛三儿摸摸身上,没东西落下,冲耿直摆摆手,“我们走了。”
“滚吧。”耿直说,“胡浪把我卷帘门锁上。”
人都走了,门也关了,风吹过去狗尾巴草摇了摇。
何田叶:“回房间去吧?”
“嗯,你别走了,太晚了。”耿直拉着她,踉踉跄跄回房,嘀咕道,“不应该啊,今天咋喝这么点儿就晕了,我没喝白的啊……”
何田叶扶着她,让她躺下,关上房门,握了握拳。“你自己能脱衣服吗?”
耿直很听话,利索两下一扒,只剩内衣裤,一骨碌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