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微笑:“皇后还真是好兴致,在这里玩得开心。”
这是杨广有生以来第一次踏进这个叫做厨房的地方。他原来可从来不知道能做出那些美食的地方居然也乱得跟战场没有什么区别。在厨房的正中间一字排开的桌子上摆着四五个切菜的菜板,而那些新鲜的蔬菜全部都堆在这桌子的下面,东面一大面墙,有很多的小抽屉,小柜子,看样子是摆放什么“神秘”的东西,而其他的地方就是灶台了。这些灶台上摆放着他根本就不认识的东西,看起来还真是有点打仗的意思。
而厨房里那充斥着各种味道又满是水汽和高温让杨广实在是觉得这地方他没来过可真是一件做得极对的事情。他觉得有些奇怪了,这样的地方,萧婆娑怎么会有兴趣?如果他没有记错,这宫里的嫔妃说是亲手下厨也不过是交代下去,让下人们做了在自己端过来而已,哪有人真正的跑到厨房里忍受这样的烟熏火燎?
对于杨广的说法,萧婆娑可是颇不认同,不过,她的脸色并没有变,还是那样浅笑:“民以食为天,这吃饭的事是天下人顶顶在意,顶顶记得的一件事,怎能说是玩呢?”
这大概是萧婆娑第一次对于杨广的话提出了不同的意见,虽然只是那样漫不经心的淡漠,可是,还是让杨广侧目相看。他忍不住去猜测,能写出那“是非成败转头空。青山依旧在,几度夕阳红”的女子真的只是他看见的那一面吗?
对于萧婆娑的反驳,出奇的,他没有生气,他只是站在那里静静的凝视着这个女人,他想看穿她,看到她的心里去,可是,看来看去,却还是那张云淡风轻的脸。杨广微微的有些挫败感,他下头去,看着桌子上摆着的那盘还冒着热气的鱼香肉丝问:“这是什么菜?”
“鱼香肉丝。”
“鱼香肉丝?”杨广听见这个奇怪的菜名又抬头看着萧婆娑:“是口有余香吗?”
“不是,是鱼肉香气。”萧婆娑倒是不介意杨广这样好学,想想看,这是他们之间第一次有这么生活性的对话吧。在他们之间好像永远都充斥着心计,暗算还有那永无休止的厌恶和防备。而这样简单而没有利害关系的对话,真的可以说是难能可贵。
“鱼肉的香气?”杨广抬起了眉毛:“难道这猪身上的肉还能做出鱼的味道?”他说出来以后又忍不住笑了一下,坐了下来,伸手拿起了萧婆娑刚才用过的筷子和碟子,也挑了一点青笋丝木耳丝以及肉丝放进了碟子里,等到它们微微凉了一下,这才放进了嘴里,细细品味。
说起来这味道还真是有点奇怪,和平时他吃过的东西决然不同,酸酸甜甜还带着一点点辛辣的味道,让人不禁胃口大开。
放下了筷子以后,他忽然很理解杨昭为什么每次到皇后这里来总是要赖着吃了饭,才会离开,看来,这个女人这里的吃食确实是不错。
萧婆娑则看着杨广用自己的筷子吃东西,她略微有些惊讶,如果没有记错,刚就在不到三个小时之前安平秋才跟她说过,这个男人将自己最宠爱的妃子送来的汤给倒了,他不是应该很忌惮每个人的吗?怎么到了她这个厌恶至极的皇后这里倒不讲究了。
甚至萧婆娑有点恶毒的想,整个皇宫里,她是不是最有杀人动机的人呢?
杨广抬眼看了一下萧婆娑,道:“皇后也坐下吧,这么站着难道不累吗?”
萧婆娑微微一欠身,算是行礼,然后就坐了下来,她转头对这厨房里都在看热闹的人说:“如果再不去看着锅,刚才辛苦的切菜就浪费了,晚上你们就要陪我一起饿肚子。”
这话一出口,那厨房里刚刚还在偷着抬眼等八卦看热闹的人呼啦啦的全散了,要知道,萧婆娑点的菜还有四个没有出锅呢。
“你这里倒是热闹。”杨广看着厨房里的人来人往,由衷的说。这里的热闹和那甘露殿里的冰冷孤寂真的是天壤之别。
“热闹倒是热闹了,就是热闹不出什么名堂。”萧婆娑站了起来轻笑:“陛下,这厨房里又是油又是烟的,还是不待的好,倒不如去侧殿坐坐。”
杨广也听出了萧婆娑赶人的意思,而且,这里确实环境不是那么好,也就跟着站了起来,点点头:“也好。”
他转身就往厨房外面去了,站在门口的时候,他站住了脚步,回头对着那些还在忙碌的厨子说:“今天晚膳就在这里吃了,记得要上这道鱼香肉丝。”
能得到杨广的认可,自然又让厨房里的人一阵欢呼,齐齐跪下谢恩。
可是萧婆娑却觉得头昏脑涨,这个男人平时在这里连口水都不喝的男人,今天居然要在这里吃饭?是天下红雨还是什么?她愣在这里,而身边的若瑾轻轻的推了她一下:“娘娘,陛下都走远了。”
听着若瑾那兴奋的声音,萧婆娑却心情愈发的沉重起来,她快步跟上了杨广。
这个男人,她只想把他当上司,却不想和他有些别的什么瓜葛。
正文 第二十四章 距离
第二十四章距离
杨广只是缓缓的走着。
他不紧不慢的看着这安仁殿,似乎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来过这里了,久得连他自己都已经忘记这里原来是什么样子了。不过,他好像也从来没有记得过这安仁殿到底是什么样子,只是,现在,这安仁殿到底有些不一样了,可是要真让他说出来是什么地方不一样的话,他也是说不出来。
难道是因为,这院子里的主人变了模样,所以,就连着院子里也都变了吗?
安仁殿其实和甘露殿的构造差不多,只不过要比甘露殿稍微的小那么一个规格,所以,就算杨广只是偶尔来这里,可是对这里的格局也是相当的熟悉的。
走在那长长的廊子上,两边是方方正正的水池子,池子的边上是精工雕刻的石灯,里面放置的灯烛早就已经熄灭了,宫女们这个时候正在那里将灯烛的残渣收拾掉,换上今天晚上要用的新的灯烛,远远的看见杨广来了,全部都跪在了地上。
他的目光在这些宫女的身上轻飘飘的掠过,风一样的吹过了那条深远的廊子。
萧婆娑跟在杨广的后面,保持着大概两米的距离,不远不近,不疾不徐。这两米的距离好像就是两人之间的鸿沟,她绝对不会跨过。
杨广忽然停住了脚步,他转过身来。萧婆娑也跟着停住了脚步,像一个标准的封建社会的妇女一样在丈夫的面前地下了头,一副恭谨谦卑的样子。杨广的目光一直落在萧婆娑的的身上,看着她那如云的黑发,看着她黑发上那簪着的一朵小小的珠花,他不可否认这个女人确实美得惊心动魄,虽然已经生过了孩子,虽然已经做了那么多年的夫妻,可是这个女人就好像是一朵才刚刚盛开的牡丹花,倾城倾国,艳冠四方。这宫里的女人那么多,不过好像时间只有特别的优待她,这么些年,不但不显老,反而更加的美丽动人了。
就算是杨广由衷的这么感叹,可是,对于萧婆娑,她就好像是他心里的一根刺,让他无论如何也是不舒服的。就算她这么美,可是他还是忍不住要挑刺。
“你身为一个皇后,怎么打扮的这么素净,难道我大隋朝还会亏待你一个皇后不成?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出去了谁会不笑话呢?”
萧婆娑抬起头,微微的挑了一下眉毛,了然的笑了笑,才躬身又说:“臣妾记下了,以后一定会好好打扮,不有辱这大隋朝皇后的称呼。”
杨广听他这么说,心里更是不舒服,他哼了一声:“你还不是普通的无趣!”
萧婆娑听这话,笑得更盛了,那明媚的笑容在夕阳静静的余晖下却美得让人无法逼视,她的眼角弯弯的,像是新月,却透着一股让人骨头都酥麻的媚态。杨广见着她的这个样子,忽然觉得口干舌燥,他对于自己这样的反应很是恼火,没好气的问:“你笑什么笑?”
萧婆娑直起了身子,转身挥挥手,让跟着自己的那一众的宫女都下去了,只留下了碧珠和若瑾以及平日就跟前跟后的安平秋。眼见着人都散了,她这才回头看着杨广,目光如星:“陛下果然是讨厌臣妾的。”
杨广见着萧婆娑的这个样子,心里的火无由来的冒了起来。这个大兴宫里的女人,哪个不是巴不得讨自己的喜欢,她倒是好,知道自己讨厌她,还如此的高兴,她到底是真的不在意,还是假的不在意?
“哦?知道我这么讨厌你,看来你很高兴?”
碧珠给萧婆娑送上了一把扇子,她轻轻的扇了几下,好像是在思考怎么回答杨广,又好像根本就没有在意这个问题。她的目光透过了廊子外面屋檐朝着那一方小小水池上的天空看去,目光飘忽不定,让人根本就没有办法猜透她在想什么。
杨广的脚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样,他竟然朝着萧婆娑的身边走了几步,站在了她的身边,顺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在夕阳的余晖中不时的有零零落落的鸟儿飞了过来,给那方小小的天空增加些淡薄的生机。
“人,最重要的,是要看清楚时事,要看清楚自己的处境,这样才能活下去。”萧婆娑淡淡的开口,她的声音遥远的不像是来自这个女人,而是像从天上那无由来落下的云彩,来无影去无踪。
杨广的目光一直粘在萧婆娑的身上,这个女人的身上仿佛笼罩着浓浓的雾,他以为自己看清楚了,可是在下一刻却发现自己根本就什么都没有得到。这个世界上最难猜的就是人的心思,不过女人的心思似乎要好猜一些。就好像她们有的要宠爱,有的要名誉,有的要地位,有的要财富,有的要娘家兴旺不衰,无论什么,都是有目的的。
可是,萧婆娑的现在的心思,他是却是猜不到的。她是要什么?宠爱?地位?名誉?财富?好像什么都是她想要的,可是又什么都不像是她想要的。现在的萧婆娑和原来的萧婆娑虽然长着同一张脸,但里面的魂却仿佛被掏空了重新换过了。
“你想说什么?”杨广这么问不是因为他不知道,而是他不确定,这个女人到底在想什么。
“当一个男人讨厌一个女人,她哭闹是错,静默也是错,活着呼吸是错,死了还是错。”这本是亦舒的话,可是萧婆娑觉得她和杨广之间应该谈不上爱与不爱,所以,很自觉的把不在爱换成了讨厌。“对于陛下来说,我就是这样一个女人。”她浅浅的笑着,仿佛是不在意,而且是真的不在意。
她真的不在意杨广的喜好,因为从她的眼睛里,根本就看不到情绪的波动。杨广最终还是相信了,因为,萧婆娑从来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
看来,她是真的不在意了。
杨广的心里,莫名其妙的酸了起来,而后,在心里的某个角落,缓缓的疼痛默默的蔓延开,让他忍不住皱眉。他是讨厌的这个女人的,甚至对于她的纠缠,她的争宠感到恶心,可是,在现在,听见她这么说,他竟然觉得舍不得。
正文 第二十五章 记错了
第二十五章记错了
“你这样认为对你有什么好处吗?”杨广心里仿佛是扎了一根刺,而萧婆娑就是那根刺,大概是这根刺已经扎了太久了,他已经习惯了它的存在,可是现在,听见这根刺要拔出去的时候,他忽然觉得很彷徨。
他细细的看着萧婆娑的眉,还是那么舒缓如春天的柳叶,看她的眼,还是明亮如暗夜的繁星,看她的笑容,还是如深秋的桂花,一切都没有变。没有哭闹,没有哀愁,甚至连心痛的情绪都是没有的。
这样的平静另杨广很不习惯。
“可以让臣妾活得很好。”萧婆娑别过头去,不再看着杨广,那抹笑容一直在她的唇边,挥之不去。她暗自叹息,她都把话挑明到这个份上,以后,这个男人大概不会在忽然出现吧,而且,他们之间不可能会有什么了吧。
讨厌,在夫妻之间是最最要不得的情感。而爱情才是和上司之间最最要不得的情感。
她和杨广,注定成不了夫妻,只能是上司和下属,所以,让他讨厌也没有什么不好。
爱情,对于萧婆娑而言,是一个过于苍白而遥远的名词。而和一个古代的男人的爱情,这又是一件小说上书写的故事罢了,至于跟一个古代的帝王产生一点什么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感,那就更是她敬谢不敏的事情了。未来迷茫而危险,她没有多余的时间和精力放在那无关紧要的爱情上。
“萧婆娑,我一直以为你和原来不一样了,可是现在看来,其实有一点还是一样的。”杨广逼着自己将目光从那张脸上移开,他也看向了遥远的天际:“你还是和一样过于自以为是。”
萧婆娑只是扬了扬眉毛,并不在意。杨广虽然这么说,却没有厌恶的离开,他的心思里面到底有些什么自己猜不透的东西。
“你怎么就知道,我一定讨厌你。”杨广伸出手,抬起了萧婆娑的下巴。一字一句的说。
萧婆娑看去,只看见了那漆黑的眸子里微微闪亮的光,就仿佛是一整片漆黑的天幕中那几颗星光,就算再璀璨也会被黑幕所掩盖。这样的眸子让她心间微微一颤,如果她十二年的职场没有白混的话,那么她现在三万六千个毛孔里的汗毛都竖了起来,它们向着自己传达着同一个信息,那就是危险。
而危险的源头就是来自面前的这个男人。
她的笑容微微的有些僵硬了:“这不是前些日子陛下亲口告诉臣妾的吗?”
杨广眉头皱了皱,他现在知道自己最讨厌萧婆娑什么了。她的记性为什么这么好?她为什么总是能把他最不愿意记起的东西记了起来?
“是吗?那是你记错了。皇后,记性不好就要找柳迪瞧瞧,若是柳迪都瞧不好,我让丘北给你开几副药。这大兴宫这么大,你一天到晚忙得事可不少,这要是记性差了,就真不好了。”杨广翘起了唇角,那英俊的脸上露出了一副“你奈我何”的无赖模样。
萧婆娑诧异的看着杨广,张开嘴想反驳,声音却卡在喉咙里,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电视小说上怎么说的?君无戏言。可是,为什么到了她这里怎么不是这么一回事,面前这个人真的是皇帝吗?他怎么能将自己说过的话全部否认,还不负责的把所有责任推到自己的身上?这,简直是太无耻了。
萧婆娑现在的样子很可爱,她瞪大了圆圆的眼睛看着杨广,鼻头微微有点红,那红润娇嫩的嘴唇微微张开,一副简直不敢相信的表情。杨广很满意这个女人现在所表现出来的这副模样,笑容终于染上了他的眼角眉梢,他放开了萧婆娑。微笑:“皇后,你这小厨房什么时候才能弄出晚膳来?”
萧婆娑见着这个始作俑者云淡风轻的微笑,恨恨的低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才转头对着后面跟着的几个人说:“安平秋,去催催善娘,说是陛下饿了,要她快些。”她语气还是很平缓,可是,独独的那“饿了”两个字却说得清清楚楚,落地有声。
杨广自是知道萧婆娑心里气,他只装作不知道她的意思,双手背在后面,云淡风轻的看着这安仁殿的一院堂皇。
对于这对夫妻的置气宫女太监们自然是不敢怎么说话,在左殿里匆匆的摆好了晚膳就请他们过去吃了。
杨广坐在上位,萧婆娑坐在下位。他们是夫妻,更是君臣,在等级森严的封建社会,这是永远不能逾越的,就好像他们之间那两米的距离。
“你有好些年没有读书了吧,没有想到现在倒是看上了。”杨广觉得自己和萧婆娑这么默默无闻的在两张桌子上吃饭是有点尴尬,抬眼看看那个女人,她没有丝毫要打破这尴尬的意思,于是没话找话。
“臣妾只是打发时间罢了。”萧婆娑并不太明白杨广为什么忽然这么说,不过还是老实的回答,她被关在这个巴掌大的地方要三个月,不再给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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