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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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痕- 第5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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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像是想透了什么重大秘密,袁世凯仰头大笑了几声,用一种笃定的口气说道:“渊儿,伯父从没拿你当外人。今天那些宝贝对我来说已经失去了意义。只是我心有不甘啊,这么多年了,你的口风真是紧。革命党,宗社党,他们都注视着你。想必他们认定这个秘密只有你知道真相。我也很想知道,”
  说着话,他已经走近了元渊,精光毕露的豹子眼再无颓废,而是狂热的厉色,“秘密到底是什么样的?”
  
  文菲雪感到自己的心跳骤然加剧,大气也不敢出,紧张的注视着屏风前面的动静。
  可以嗅到一股野兽般凶残的血腥味,顾元渊不自觉的往后面退了两步,不想正好抵在硬物上,是冰冷的桌角。
  “伯父——“她双手按在桌檐边,支撑着自己站好。
  
  低沉的声音有些沙哑,她咽了下干涩的嗓子,“伯父,您误会了。请听我解释。”
  袁世凯的笑容很不自然,好像收不回来似地,僵在脸上。
  “好啊,我想听实话。”
  
  顾元渊扶着桌檐缓缓坐了下来,幽幽叹了口气,思绪飘向远方。
  “七岁的时候我跟着德龄公主进宫面见老佛爷。因为我有过目不忘的好记性,老佛爷觉得好奇,当面考验了我。后来老佛爷交代德龄公主常常带我进宫。
  过了没多久,我爹就出事了。我跟着德龄公主进宫求老佛爷饶了爹爹。老佛爷也答应了,却要我做一件事。我那时还是个孩子,就应了。原来他们拿了一碗药给我喝,应该是考验我救爹爹的真心,肯不肯用自己的命换爹爹一命。小孩子并不知道死亡的可怕,就把药喝了。后来的事我已经不记得了。当我醒过来的时候,爹爹已经被放出来了。事情经过就是这样。”
  顾元渊挖掘着脑海里的记忆,这一段过往很清晰,只是觉得好像经过自己的大脑中枢处理后的片段一般,合情合理。
  
  袁世凯瞪着元渊,狐疑的摇摇脑袋,抬起短粗的指头指着她,“你还有什么事没说?老佛爷叫你喝什么药?为何要喝药?”
  探询的口气像是要挖出更多的秘密出来,袁世凯圆睁双眼。元渊感到脑子里的经络根根颤抖,如被针刺。她脸色已经苍白,额角渗出了冷汗。
  “我不知道。那一段事情我真的记不起来。爹爹被放出来以后就带着我离开了京城,去创建新军。后来,爹爹出事后,是伯父您救了我啊。”
  袁世凯还想讯问,他对元渊略去的那一段重要的经过感到非常可疑。秘密应该就在其中,到底是什么,是什么天大的事情?
  “渊儿,你再想想,再想想——老佛爷一定跟你交代什么了,你好好想!”
  文菲雪实在忍不住走了出来,她看到元渊痛苦的抱着头,身子也在瑟瑟发抖,她的心跟着揪了起来。
  “大总统,元渊病了啊!”
  
  袁世凯瞪直了眼珠子,也发现元渊真的不是装病。抓了抓脑门,他也关切的问道:“渊儿,你这是咋的?刚刚好好的,怎么突然发病啊?”
  
  文菲雪靠近了元渊,触及她的手发现冷如寒冰。
  “传大夫!钱总管,传大夫!”
  第一次听到自己的声音是颤抖的,急迫的,紧张的。
  “钱福顺,快叫大夫过来,快!”袁世凯脑门上也冒汗。
  “奴才遵命!”钱福顺不敢有丝毫耽搁,跌跌撞撞的跑了出去。
  
  天已经亮了。竹筠看着窗外的弯月渐渐模糊,天空已经泛白。日夜更替是没法改变的规律,命运亦是如此。
  冷华池起身说道:“等了一夜。顾元渊怕是不会回来啦。”
  他左右的随从竟然一动不动,就像是木桩子一般定在地上。
  “总统府就是龙潭虎穴,元渊进去了怎能轻易出的来?班主精明之人怎会不知?”竹筠回身看着冷华池,像是做好了什么决定,苦笑道:“班主找到竹筠想必还有什么交代吧?”
  
  冷华池审视了她一眼,突地心里咯登一下,原来凶狠的目光变得更加冷酷,“竹筠啊竹筠,你真聪明!我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竹筠面色未改,表情很淡漠。“班主指什么?”
  
  他嘿嘿一笑,像是要看穿竹筠似地盯着她说道:“我原本以为你会同顾元渊一齐去见袁世凯的。没想到你留在这里。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你是故意这样做的吧?
  你知道我们会来找你,所以你没有劝阻顾元渊。难道你以为顾元渊在袁世凯身边更安全些?”
  
  “冷班主抬举竹筠了。”她不置可否。
  是的,至少袁世凯对顾元渊还有点父女之情,他再怎么狠毒阴险也会留点余地。而冷华池这些人根本没有人性,为了复辟,他们已经把自己人当作祭祀品,何况他人?元渊要是落到他们手上根本没有逃命的机会。
  这也是她没有劝阻元渊的真正原因。她知道冷华池他们迟早会找到她们。
  
  “可惜啊可惜,竹筠!你费了心机也无用。你以为国色天香只有你一个棋子吗?”冷华池笑得很阴险。
  这时,她听见门外来了辆马车。竹筠没有来得及思考他这是什么意思,可意识已经告诉她,门外的人一定很重要。
  
  “姐姐!”
  一个妙龄少女冲了进来,看见竹筠十分激动,一把抱住了她。
  竹筠一怔,又惊又喜的看着她,“文意!你怎么来了?”
  “姐姐,这么久没见,你好不好?受了苦吧?”抹掉泪水,文意打量着竹筠,又是关心又是体贴的拉着她的手问。
  竹筠笑得很不自然,“文意,你怎么来的?”
  嘴巴一撇,文意朝冷华池一笑,“是冷班主发消息叫我回来的。”
  
  冷华池呵的一笑,“你们主仆情深,堪比手足。还有那个福儿,竹筠,你可知道福儿已经回去照顾你兄弟了。我这个班主安排的周到吧。你们主仆都是戏班的人,是戏班养活长大的。当年太后为了抵抗洋人的炮火,还得镇压国内的逆党,把宫里的锅碗瓢盆都融成银子招兵买马。宫里的日子过得紧啊!连饷银也发放不出。我们这些大内侍卫从来没叫屈。主子被逼得走投无路,我们做奴才的看着也揪心。国色天香就是这样创办起来的。没想到袁世凯这恶贼骗取主子的信任,软硬兼施,迫使主子退位。原本以为这恶贼还有点良心,是受形势所逼迫不得已。没想到!奸贼竟然暗怀鬼胎,自己当了皇上!他这一招棋下得真是妙哉!朝廷,逆党都被他利用了。我们的小皇上孤儿寡母的可怜啊,在宫里头哭成一片。唉——我们这些奴才无能,不能为主子分忧,看着奸贼奸计得逞也无计可施!”
  冷华池说得义愤填膺,大叹一声,其状悲矣。
  “但是,我们戏班的兄弟生要为朝廷分忧,死也要为朝廷尽忠。”
  竹筠看了看这些死士,穿戴破旧,情形落拓。脸上也没半点人情,眉宇间却是视死如归的决然。
  “竹筠女流之身不懂这些国家大事,班主交代的,竹筠尽力去做就是了。”
  冷华池仰天叹了一声,冷哼道:“竹筠啊,我知道跟你说这些君臣道义是多余了。呵,你看呐,我把人请来了。”
  竹筠听他这么说,心下狐疑不定。请谁来了?
  
  冷华池笑得诡异,竹筠心里一登,看向文意。
  “姐姐,你看谁来了?”
  文意兴奋的说道,眼睛也在笑。
  竹筠顺着她的目光看向门外。
  
  一个长衫男子匆匆走了进来,抬起头看着竹筠。“表妹,是我。”
  竹筠怔然半晌,双目慢慢睁大,“表哥?你,你怎么——”
  冷华池客气的抱拳道:“宋先生。一路奔波赶来,着实辛苦了。”
  竹筠惊异不已,“这是——这是怎么回事?”
  此人正是宋玄凯。“我们得到密报,袁世凯虽然退位,但是他的儿子袁克定暗中聚集了一股势力意图东山再起。陕西徐树藩正是他们联合的大军阀。密报还说,陕西已经修建了一处宫殿准备迎接袁世凯过去继续当皇帝。冷班主与我们虽然立场不同,各为其主,但是推翻袁世凯的伪皇朝是我们两边的共同目标。这次消息是冷班主传送给我的。所以我和文意连夜就赶过来了。”
  宋玄凯仔细解释着自己忽然来到此处的原因。但是竹筠听出了一个非常微妙的地方。
  “表哥来京城,也与元渊有关吗?”
  宋玄凯浓眉一皱,带着苦笑的声音,“袁世凯若想东山再起,军饷是必需品。北洋军已经不由他掌控。他要借助徐树藩的部队,还要招募各地的实力派。这些都需要大量的军饷。”
  
  因此,元渊便成了你们角逐的对象?你们都想从她身上得到所谓的宝藏的秘密?
  
  “可是,元渊在总统府。也许已经将秘密说了出来,你们又能奈何?”
  竹筠看了看冷华池,又看向玄凯,目光中是怨气和愤懑。
  冷华池啧啧咂嘴,冷笑着说:“竹筠哪,你聪明是不错。可惜你好天真呢。你以为我们怎么能这么快找到你们的?当然是袁世凯身边的人将消息透露出来的。你想想,这个人是不是很重要的人物?”
  
  竹筠一惊,“什么?你说的是谁?”
  
  “这个你不需要关心。天色不早,顾元渊还没消息传出来一定出了什么事。竹筠,现在到你出场的时候了。我们安排你进总统府找到顾元渊。后面的计划一切听从我们的。”冷华池阴毒的盯着她,满是皱褶的脸皮微微耸动,凑近了她冷笑着说道:“别忘了,你兄弟还等着你团聚。既要完成任务也要活着回来啊!
  
  竹筠没有看他,而是看着玄凯。你们为了共和联合袁世凯推翻了清廷,现在为了推翻袁世凯又联合清廷残余势力。为了你们所谓的革命的目的,你们真的可以利用一切吗?真的不惜代价,不惜别人的性命吗?
  
  这是一处单独的居室,周围并不依靠别的房屋,不大的院落布置简洁,收拾的很是干净。周围种了几颗白杨树。四月,它的次蕊就像白雪一般美丽纯洁。
  “元渊——”
  似乎听见一个声音在呼唤自己,她努力想睁开眼睛看看是谁。但是浑身一点力气也使不上,连眼皮也沉重不堪。
  她伸出手想抓住什么,碰到了一双滑若凝脂的柔荑,紧紧的握在手掌心。
  “竹筠——竹筠——”
  应该还在噩梦中,她感到手心一空,那双温暖的手陡然滑了出去。犹如落水的人失去救命稻草一般,她本能的大呼一声,双手在空中挥舞,奋力一抓,竟然抓住了一只手,想也不带想的往自己怀里一拉。
  抱住这温暖的身体,紧紧的束着轻盈曼妙的身子。
  “别走,别离开我!”她似乎受到了惊吓,仿佛只有怀里的温柔才可以缓解她面临的恐惧。
  
  “元渊。”
  声音很低,轻轻地,就像晚间的微风吹进心坎。顾元渊清醒了些,潜意识告诉她,怀里的人不是竹筠。
  赶紧松开,好像自己犯了什么错一样有点不知所措。
  
   

作者有话要说:我也经常做梦,有时候觉得自己落入万丈深渊里,根本没有什么可以抓住的。时常是被吓醒的,然后不敢睡。我在想,如果有什么人或者物可以救自己,那该多好。
听说这是一种病,我就去问医生。没想医生说,要相信科学,梦境不能作为生病的依据。




65

65、聚散终有时七挣扎 。。。 
 
 
  眼角的余光看见她裙摆下那双精致的白色绣花鞋轻盈迈出几步,耳边已经听到低柔的声音。“怎么突然昏迷的?可吓坏大总统了。”
  一碗碧绿的药汤端到面前。一股清爽逼人的味道刺激着,脑袋顿时清醒了几分。
  “大夫开的方子,说是可以清淤补脑。这位大夫是江南名医,医术很高明。大总统幸亏有这位大夫医治,身体也好多了。嗯,你吃几副方子会有改善的。”
  清风化雨般的温柔足于麻痹身心痛苦吧。
  顾元渊抬了抬眼,淡淡的说:“不用了。大总统的苦心我明白。”
  文菲雪嘴角一翘,抬起了美目看着她,“用心良苦的人很多呢。你是心思剔透的人比我明白。好在大总统对你还有几分父女之情,你在这里是安全的。”
  琢磨着她的笑意,顾元渊抿了下嘴唇,口气颇为冷漠:“他留着我是为了莫须有的东西吧?我想知道,你充当了什么角色?忠心于他,或者是受制于人?”
  
  好看的唇角微微一颤,露出苦涩的笑意。“这个很重要吗?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身不由己,无法选择的。”
  文菲雪搅着指尖的手绢,苦笑一声,“我妹妹并不知道我的存在,她还在那些人的手上。我并不关心什么大事情,只希望妹妹安然无恙。”
  沉默了会儿,元渊问道:“这么说来,你才是他们安插在总统府的内线吧。金丝雀?”
  眼眸里柔和的暖光突地一黯,文菲雪怔怔地看着她,“你说什么?”
  似乎没注意到她的惊讶不解,顾元渊没有表情,起身下了床。
  
  “你为什么要回来?”
  文菲雪看着她。实在想不明白,好不容易逃出京城,今天为何再自投罗网?
  如果你不回来,我就不必这样为难,所有人也会安分点。
  顾元渊皱了眉头,拾起自己的衣服穿上。动作不快也不急,面对这样的质问,她并不想解释。或者她觉得没有必要解释。
  
  文菲雪苦笑着,脸上闪现着无奈的哀痛。
  你是不是觉得没有必要跟我说这些?也许是我想多了。你比我想像中还要冷漠,你的眼里从来没有过温柔,对我。我怎么做也换不来你的半分温柔吧,至多只是一些怜悯而已。
  
  “元渊。”她轻轻喊了她一声。
  脸上是落寞的颜色,她笑得很苦涩,淡淡柔柔的声音,“我知道你有自己的打算。可是有件事我应该告诉你。纪姑娘很快就会来这里。”
  指尖还停留在领口的扣子上,顾元渊吃了一惊。
  “你说什么?竹筠怎么进来?你怎么知道?”
  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划过,又涩又疼。
  文菲雪的声音依然很低,眼里的痛没法掩饰的浮现出来,“因为,你。”
  看着那张面孔忽然从冰冷淡漠变得焦急难安,她感到有什么多余的东西就要流出来。靠着眼球的转动,生生逼了下去。
  
  “这也是计划的一部分。朝廷的人没有想到你和纪姑娘会分开,他们的本意是让你们一起进来。那个宝藏的事情只有你才找得到吧,纪姑娘也是受制于人的,那些人应该想利用这一层关系的。现今你进来了,他们似乎鞭长莫及,才有安排纪姑娘进来的打算。可是我想,纪姑娘进来对你是有帮助的。”
  “所以你替他们安排了这些事。”
  顾元渊接口说道,她冷冷的看着文菲雪,似乎对她的说辞非常不满。
  “纪姑娘当然想陪在你身边,在外面你们也不放心对方吧。”
  见她这种态度,文菲雪有些疑惑。你这样爱惜纪姑娘,纪姑娘也关心你,她进来陪你难道不好吗?
  
  “你错了。”顾元渊想发火,却忍住了。她坐了下来,冷冷的笑了两声,再说话时声音已是无奈的悲哀,“她在外面,冷华池那些人就胁迫不了她的。你听命于那些人,虽是身不由己,却是做了件错事。你妹妹文意我见过,她是个坚强的女孩子,有自己的主见。我没猜错的话,她有意投奔革命党了。革命党也是刀口上的生活,但是这是她自己的选择,即使你是她姐姐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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