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无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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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无痕-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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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福顺迈着轻步子匆匆走了进来,看见大皇子赶紧恭敬的请了个好:“小人见过大皇子。”
  袁克定已经准备离开了,随口问道:“我父皇要休息了,钱总管有什么要事?”
  “这个——”钱福顺眼珠子转了一圈,心里飞快的盘算了一番,陪笑道:“也没什么事,就是贵妃来拜见皇上。”
  袁克定脸色一变,“哪个贵妃?”
  钱福顺哈腰陪笑道:“回大皇子,是文贵妃。”
  袁克定的第一反应竟然是厌恶,斥道:“她是哪门子贵妃?哼,一个祸水罢了。赶走!”
  钱福顺顿时脸长,“小的冒失,大皇子恕罪!这——这是皇上——命小人带了贵妃进来的——”
  “钱总管,你没看见我父皇已经睡了吗?父皇病体未愈,有什么要紧的事非得深更半夜的来打搅父皇?”袁克定本着脸,指着他说道:“钱福顺,快把那个女人轰走!”
  钱福顺满脸的笑容僵化,抹了抹脑门子,“大皇子——这——人已经进来了——”
  哼了一声,袁克定走出里屋迎面碰到了一个人,他的拐杖重重地点地,脸色森然。
  “大皇子安好。”
  清泉似地声音突然钻入耳膜,不重不轻,不柔不硬,却是浇在身上很冰凉,没有什么多余的成分。袁克定一直认为父亲带回来的这个女人不是表面看起来的简单,她很富有心机,要不然这么多年来父亲不会这么宠信她,还把军国大事跟她商议。就连他的母亲也对她亲厚,在后宫这么复杂的环境里,她游刃有余的活着,手段岂是一般?
  “我只是来看望皇上,没妨碍什么,大皇子何必刁难呢。”
  她身穿粉白夹袄,外罩墨色披风,还是风姿卓越,柔媚娴静的文菲雪,人虽然清瘦淡漠了许多,顾盼之间风情不减。
  袁克定寒着脸看了她一眼,“文菲雪,你犯下重罪,父皇已经饶你不死,你不在梅香屋思过反省,还敢跑到这里来,你究竟想干什么?”
  
  文菲雪淡淡一笑:“我是皇上的妻妾,得知皇上病了,就来探望。妻子看望丈夫也要跟儿子汇报,天下有这个道理吗?”
  北京的春天来得迟啊,怎么觉得这冰冷的殿堂这么热,钱福顺擦着脑门子,身上也是冷汗淋漓,他小心的观察眼前的动静,大气也不敢出,好像空气也紧张起来。
  文菲雪也不理会他,迳自朝里屋走去,根本不在乎袁克定毒辣的目光。
  “站住!”
  他拐杖急点,几步来到里屋的门前拦住她,低沉压抑的声音带出一些狠色,“你想干什么?你见我父皇有什么目的?”
  文菲雪抬了抬眼帘,美丽的眸子是轻蔑和冷漠,“大皇子以为我想干什么?”
  
  “谁来了啊,是文妃吧,快进来说话。”
  门是开着的,看得见帐子里的人招了招手,无精打采的声音突然生出一些激动来。
  “是我,皇上,雪儿来看您了。”文菲雪柔媚的声线还是那般魅惑,轻易的就能捕获男人的心。袁世凯心狠手辣之人,对待师友和妻妾也是薄情,一切以自己的利益为最大目标,却也逃不过美人关。这个女人跟着他多年,他亲手教她写字唸书,适当的讨论些国家大事。也许在心底深处,是强者对弱者的一种天生的保护心态,或者说是一种亲情维系的吧。总之,他对文菲雪的感情很复杂,比之对顾元渊也不差多少。
  
  “文妃,你小心点吧!”袁克定脸色异常难看,他死死的瞪了眼这个淡定如水,柔似春风的女人,恼怒的哼了哼,杵着拐杖快速走了出去。
  
  文菲雪走到袁世凯床榻前跪下,行皇宫里的大礼:“臣妾文菲雪参见皇上。”
  “起来吧,文妃。”袁世凯闻言,双手撑着床板想坐起来,无奈身躯肥胖,双手无力,挣得脸色发紫,气喘吁吁起来。
  文菲雪赶紧走了上去扶着他坐了起来,将软枕垫在他背后让他可以舒服的靠着床头说话。
  “皇上,您病的不轻啊。”
  袁世凯咳嗽两声,“唉,没什么大病,外面不消停,烦心啊!”
  他坐好了才打量着她,捏了下她清瘦的脸蛋,叹道:“爱妃,你受苦了!”
  文菲雪摇摇头,柔声笑道:“皇上,是雪儿有罪在先,皇上对雪儿已经仁至义尽了。还有啊,雪儿过得很好,皇上无须挂心,保重身体才是。”
  有罪,却没有错。袁世凯心里叹了口气。
  虽然声音还是轻柔,划过心田时候犹如软糯的糖水一般受用,可是,袁世凯觉得平添了好多愁绪,他拉起她纤细的手指放在掌心,浑浊的眼睛有些悲哀和无奈,长叹一声,“雪儿,我这个皇上是做不长久了,你想跟着我去彰德老家吗?”
  
  文菲雪淡淡一笑,眼里闪现了一抹忧色,“皇上,您真的想退位?”
  袁世凯叹道:“唉——雪儿啊,我如今是骑在虎脖子上,不上不下的,遭罪啊!蔡松坡答应了,只要我退位,还拥戴我做大总统。我知道这只是权宜之计,我是做不了多久的,不过是个过渡罢了。所以啊,我们要提前做好打算,一有风吹草动立刻离开北京城。”
  文菲雪不语,脸上虽然还是淡定温柔,但是眼里已经透露出丝丝担忧之色来。
  袁世凯怎会察觉不出来她的变化,他这辈子最擅长察言观色,尤其是身边亲近的人,他
  更能看得出他们的心思。
  “雪儿,你两次求见我,不单单是为了探望我吧?”
  文菲雪没有逃避他审视的目光,即使有些浑浊,眸底还是闪着逼人的精光,浑厚的声音透出了好些淡漠,“爱妃说吧,你有什么想法?”
  
  文菲雪眉尖一颤,苦笑道:“皇上英明,雪儿想什么,皇上心里自然明白。”
  袁世凯五指一松,那双好看的柔荑滑了出去,他哼道:“雪儿,我问你,对渊儿的事情上,你有没有后悔自己做错了?”
  “皇上,郡主是您的义女,对您忠心耿耿,您心里最清楚不过了。臣妾也知道皇上爱惜郡主,否则,郡主岂能离开京城?现在陆建章那些人嫉贤妒能,容不得郡主的存在,还请皇上念在郡主以前对您的忠心,保她周全!”
  她没有提到顾元渊拥有的那个秘密,或者说是有意的避开不谈。而袁世凯也没有说什么,在他心里,顾元渊是否真的知道慈禧太后藏起来的宝贝已经不重要了。至少此刻来说,并不需要讨论。
  袁世凯盯着她美丽的脸庞,还是长时间待在屋子里,缺少阳光了,白皙的皮肤透明的可以吹弹得破。
  他叹气道:“爱妃的消息真快啊,这是机密大事,爱妃竟然知道了。”
  “臣妾也是偶然听见的,皇上不必顾虑。”文菲雪轻轻地说道。
  袁世凯没有在意这些,而是沉声道:“你待渊儿好得很啊!你宁可自己犯错也要帮她,真让我另眼相看!”他恼怒的时候,声音很冲,一般人都要惧怕几分。
  袁世凯发现文菲雪脸色如常,没有半点惧色,甚至还流露出一些温情来。他更是无奈苦笑,连连叹道:“唉,当年渊儿来我身边是你照顾她,替她打点的,你们相互体恤亲厚倒是不奇怪。”
  “皇上,臣妾知道皇上心里还是爱惜郡主的。”文菲雪笑了一下,将他身上滑落下来的被子轻轻盖好。
  袁世凯脑门上的碎发苍白,花白的胡茬乱糟糟的,因为卧床已久,他没有修理自己的形象,加上他体形肥胖臃肿,此刻看起来犹为老态龙钟。
  不过精神还算不错,他继续说道:“爱妃放心,我已经叫俊业去了南方,带了信过去。
  如果渊儿想回来,我就颁布圣旨免她的罪,北洋军的势力范围之内,不许任何人动她分毫。”
  文菲雪心里一动,圣旨?
  暗自苦笑起来,大帅啊,您这个皇帝还能做多久呢?要是您退位了,这道圣旨又有什么作用?
  其实她来见袁世凯的目的有两个,一是,想弄清楚目前的局势,因为她是依存袁世凯而活着的,袁世凯的前途如何,她的命运也必是与其生死相关的。二来,她想知道顾元渊的现状如何,很想得到些确切的消息。至于她能不能回来,那并不是最重要的。
  即使心里还有些期盼,有生之年还能见上一面也是欣慰的。不过,要是这个愿望会让顾元渊再落入无休无止的阴谋诡计里,那么,她宁可此生再不会相见。
  




60

60、聚散终有时二 。。。 
 
 
  军部一片吵闹嘈杂声,顾元渊尚未走进去便听到蔡锷低沉沙哑的声音带着愤慨与怒气,“你们都给我住口!”
  “将军!那袁大头出尔反尔,骗着我们延误了战机,那袁克定集结了几万兵力对我们川军进行反攻,现在又来和谈,明明就是他们耍得诡计!”
  一个光头军官抓着手里的帽子砸在地上,气愤得脸都青了。
  “更可气的是,我们兄弟在前方冲锋陷阵,那些龟孙子躲在后面不见影子,仗打赢了,趁着我们休整,这帮龟儿子都跳出来占地盘了,真他妈的混蛋!”
  先锋团的蔡云浩恼恨的拍着椅子扶手,他一只骼膊挂了彩,是在战场上落下的纪念。
  
  原来四川护国军在前线跟北洋军及地方保守势力正面交锋,损失最大,实力锐减,而那些口头上答应加入护国战争中的一些地方军阀却是按兵不动,战场上不见人影,仗打赢了,前来收获果实的人大有人在,可笑的是,不仅贵州,广西,陕西,浙江等大省份先后宣告独立,一些大大小小的地方军阀也宣告独立。此时,广东有孙先生,上海有陈其山,袁世凯在全国的势力几乎瓦解殆尽,加上最支持他当皇帝的日本人也适时泼冷水,公开规劝袁退位。袁世凯真正退位势在必行,再没有什么回旋的余地。袁世凯也彻底死心,通电全国取消帝制,恢复中华民国称号及一切制度。
  
  蔡锷咳嗽了几声,喉咙沙哑的难受,咽了咽才说道:“你们都出去,和谈的事我自有主张,你们不准再议!”
  众位军官虽有不甘也不敢违抗将军的命令,一个个戴上军帽悻悻而出。
  顾元渊这才走了过来,关切的看着他,“兄弟们想不通也是正常的,他们在前方浴血奋战,有的人却是渔翁得利,占尽了便宜。如今,全国大小势力不等,数也数不清了。”顾元渊苦笑起来,眉间流露出好些忧虑之色。
  
  蔡锷来回踱步,良久才说道:“当初举事之前,我在北京就跟梁先生约定,如果我能逃出北京必将第一个举旗讨袁,梁先生文斗,我武力讨伐,为国家未来之前途在所不惜。如果讨伐失败,我们也必将成为洪宪王朝的叛逆之臣,我辈也绝不逃命,更不后悔,必是慨然赴死,做护国运动的献身者。
  梁先生还与我击掌为誓,事成之后,我们放弃权利,辞官归隐。
  所以,得失对于我蔡锷来说并不重要,我是为了民众争取权利,为了国家的前途奋斗终身。元渊,局势失控并不是我们所能预见的,我们做到问心无愧就足矣了。”
  蔡锷情绪稍安,语调也平静下来。
  
  顾元渊看着他,不过是刚过而立之年,这位外表清俊消瘦的年轻将军却是华发渐生,面容憔悴苍白,想必是操劳过度,思虑过重。
  “这些日子大哥为了国家大事日夜操劳,损伤了身体可是不好的。竹筠熬制的药汤对大哥的嗓子有益处,一日服用三次,大哥可要谨记在心。”
  顾元渊关切又担心的叮嘱道。
  蔡锷点点头,笑道:“纪姑娘真是一双妙手啊,当初真是看轻了她。我就说了,以纪姑娘的人品气度那般脱俗,怎么会流落风尘呢?即使落入风尘也是出污泥而不染的人物,令人钦佩赞赏。”
  他说着忽然想起来什么,脸色有些惆怅和无奈,清瘦的脸庞显出淡淡的忧郁之色。
  一定是想起了故人吧。
  “大哥,竹筠跟我提到过,那位小凤仙姑娘可有下落?”元渊想起竹筠一直挂念的事,听蔡锷的言外之意似乎是想起了小凤仙,便问道。
  蔡锷忧色更重,叹道:“我也一直打听她的消息,当时我们被人追截,凤仙与我失散下落不明。不久前我才得到消息,她被军警处关进了监狱。”
  “啊,大哥,你有没有想办法救她?”元渊担心的问。
  蔡锷摇摇头,“我托过关系救她出狱,可惜陆建章亲自下达的命令,没有他的指令,不准放人。而且如果被他知道是我的意思,凤仙的处境更是艰难吧。”
  元渊也是一叹,凤仙对蔡锷可谓红颜知己,在京城时候,蔡锷与各方面仁人志士暗地里联络策划讨袁大计,凤仙竭尽所能,与跟踪蔡锷的便衣周旋着,冒着生命危险协助他。最后送他离京时几乎送命。而蔡锷是有家室的人,也是非常爱护家庭的男人,凤仙这样的身份是不可能进他的家门的。但是凤仙不计名分的跟随他,爱护他,这份情意蔡锷可以说是欠定了她。
  
  顾元渊暗自感慨,想到了什么,神情也变得忧郁。
  蔡锷毕竟是征战沙场的将军,这些儿女私情在国家大事的面前显得是微不足道的,很快便从感伤中恢复过来,神色凛然的说道:“上次大总统派特使过来商讨和谈事宜已经妥当,却没料到大总统出尔反尔暗自聚集兵力反扑我军,这场仗虽然打赢了,也是猝不及防的,我滇军损失严重,部下情绪激动我能理解。
  现在的局势由不得大总统有半点犹豫,他已经通告全国宣布正式退位,而且也将辞去大总统,解散内阁,由国会重新选举。”
  达到了初衷,他的神色并没有显得喜悦激动,反而更加凝重不安,眉宇间锁着的疙瘩是那般沉重和忧虑。
  顾元渊当然明白目前的局势比之前可能更加恶劣,国家几乎一盘散沙,各地军阀割据严重,再想把权利集中归一,达到统一的目的是很艰难的。而今只有北洋军的势力最大,若是重新选举总统,这个人选非得是北洋系的元老级人物才有可能安定天下,达到暂时的稳定。
  
  “元渊,你看,今天又有加急电报传来。”蔡锷缓缓走到书桌前拿起一份电报过来,苦笑着看着她。
  顾元渊挑了一眼,也是无奈一笑,“大总统身体欠佳,也会思念故人了。”
  “听你的意思,是有了打算?”
  听出她语气里的淡淡愁绪,蔡锷明显一怔。
  顾元渊拿出口袋里的一叠电报纸,淡淡地说道:“大哥,大总统这么急切的叫我回北京,你的意思呢?”
  只见电报上都是这样的字:“元渊吾侄,往事已矣,伯父念你日剧,见报速归。
  “伯父病重,渊儿速归。”
  。。。。。。
  蔡锷吸了口气,难掩担忧之情,“大总统这么急着见你,真的是思念之情?若是有什么变故,我也是鞭长莫及啊!” 
  顾元渊苦笑一声,“他对我父亲有故友之情,对我有救命之恩,撇开民族大义不说,他这个人也是个雄才伟略的人物,断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他想见我,我没有理由不回。”
  蔡锷喟叹:“元渊,你既然决定了,大哥也不说什么了。诺,你看——”
  顾元渊看到他递来的一纸文书,竟然是大总统令:顾元渊免去一切罪责,任其出入各地。任何人不得阻拦。
  这算是特赦令,虽然袁世凯不做皇帝,但是北洋军是他一手创办起来的嫡系部队,这纸手令不足以震慑天下,但是在北洋军的势力范围之内还是具有非常重要的影响力,也就是说,除非有敌对势力对顾元渊不利,否则她是受大总统保护的重要人物,还是相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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