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不料,惹出了她这一番的真情话。听的自己,心神都不由得荡了荡。
“要去楚国,你说便是,我自是会随你去。又何必费心弄出这些明堂来。”齐天搂了云舟在怀里,无力的道。
可心中想想,又觉实在是气不过。一把将其拦腰抱起。
云舟惊呼一声,见齐天边向床边走着,边口上念念有词的道:“反正这天下人,都道我是个娶了仇家公主,忘了祖宗的人。那今个儿倒不如,就把这名号做实了的好。”
说着将云舟放至床上,一边愤然的扯落了床帏帐子,悻悻的就欺身压了过来。
云舟瞪着她这副浑样,知她又是在外边听了什么风言风语,碰了她的那块逆鳞。
任齐天粗鲁的解着自己的衣裙,也不挣扎。
嘴上毫不示弱的冷哼,道:“殿下,欠臣妾的洞房花烛,也自是该还了的。否则,怎的向齐家的列祖列宗交待?”
闻得“列祖列宗”,齐天如遭雷击般,脑中顿时清明了起来。
再低头看身下的云舟,外袍内衫已被自己强宽了去,颈前大片白皙晃得自己眼疼。
匆忙起身拉了条锦被来,为她覆上,惭愧的坐至她身侧。
悔恨的自语,道:“祖宗在上,我怎的能做出此等禽兽之事。”
云舟知道她是明白了过来,冷声道:“还不快出去么?”
齐天听了,慌忙的拿了衣架上自己的袍子,退了出去。
听闻关门声,云舟起身,红着脸整着自己的衣衫。心中好笑,明明是个有良心的忠厚种子,还偏要在自己面前充无赖。
若是连你这点的性子都摸不清,自己当初怎敢嫁了给你?
晚上,齐天又传了宋牧来,道:“你且连夜赶回南都,到魏廷府上传话。”
说着招宋牧到近前,道:“就说,雷州事态严重,本王有其他要务在身,不便审理。他自不必来,但需派个酷吏前往。”
“那,魏相若是问起,要何人来呢?”宋牧追问起。
“赵国泰。”齐天说的波澜不惊。
“啊?”宋牧忍不住低呼“国舅爷?”
“嗯,项井这个国贼,本王心慈面软,如何处置都觉便宜了他。”齐天不齿的道。
随后莞尔一笑“舅舅,向来不折手段。项井与段子龙又都是他当日举荐的门生,做了这些丑事出来,也是给他长了脸的。本王要他亲自来瞧瞧,雷州如今这般的乌烟瘴气,当日的他是不是老眼昏花了。”
宋牧领命,拜别了齐天,连夜赶回南都。
翌日,天刚蒙蒙放亮。
云舟便登了车,与齐天启程赶往楚国。
自昨日那么一闹,云舟更是对齐天爱答不理。而齐天自觉理亏,坐在车中又觉徒添尴尬,识相的一人到车外骑马去了。
晓千看着闹别扭的两个人,心中反倒开心。
平日里,自己的主子,对什么都漠不挂心。可如今,无论为何竟能与这王爷驸马怄起气来,证明在她心中已然有了他的。
而那王爷驸马,天天满心的家国天下,呆头呆脑的,看今天的模样,对主子也有些暧昧的态度了。
如此一来,这开枝散叶的大计,指日可待了。
有朝一日,主子若真能为南齐诞下个世子王孙的,还怕别人再念她是个楚国的公主么?
“千儿,想什么呢?”云舟好奇,她怎的边发怔还边痴痴的笑,这是犯了什么毛病?
“这不是,要回楚国了,奴婢心里高兴。”离家大半年了,她也真的是思乡了。
“不过,奴婢总觉得,您这样带着九爷入境,也着实是太冒险了。那陈塘若是不应,反倒把九爷擒了伤了的,可如何是好?”
晓千为云舟的这步险棋,捏了把汗。齐天不比别的,她对于南齐,可是如天上的太阳般打紧。
“既然本宫敢带了她去,就能把她全须全影的带回来。”云舟信心十足的道,心下又盘算了几番,自认为没有什么疏忽的。
对于陈塘底细,她再了解不过了。他的祖上本就是个齐人。只因,他儿时家道中落,父母相继亡故。几经辗转流落至楚国。
少年时,机缘巧合的被自己的外公收为义子。后来,母亲入宫为妃,他也蒙受天恩,升了总兵。
时过境迁,到如今,已官拜至楚北侯,与楚呈王楚仲共同治理楚北。而且,他主管的,正是那楚北的军防要务。
如若,他肯归顺齐天,齐天得了楚北。再想取了楚国,自是容易。
可他若不肯,怎的也要念及些祖辈的恩德。况自己还拿了母妃的亲笔修的书信来,量他也不会如此不仁不义。
就真是他不仁不义起来,自己拼了性命也要保齐天周全。
不为别的,只为她对自己的这份信任。就凭她,怕节外生枝只带了个东石,便敢随自己前往敌国的这份情义。
思及至此,向外望了望,看着正扬鞭策马的齐天,不禁莞尔。
无论此举成与不成,只当代了她出来散散心罢。
依她的脾气,在雷州待久了,只怕是会气出内伤来。
按行程算计,顺利的话。等她们返了雷州,赵国泰也应将事务处理完了。到时,她只等着回京,拿文武百官兴师问罪便是。
自己就是喜欢她在朝堂上,那副盛气凌人的模样。
做君王的,有时就是该骄纵,就是要有霸气,就是要有魄力,只要你胸怀天下,心系黎民苍生。
她若真学了楚显那般暴戾,或像了她堂兄齐泰,那副烂泥扶不上墙的样子,自己倒也乐得省心了。
想到齐泰,云舟不由得摇了摇头。怎么说,他们也是同祖同宗的至亲,怎的无论是相貌,抑或是性情,竟没有丝毫可相提并论的?
行了两日,换了最后一道关防,出了南齐疆界。
齐天调转马头,深深的看了看那块齐碑。
“九爷若是后悔了,咱们现在回去也就是了。”云舟虽嘴上,如是的说。可手上,却亲自捧了那件楚袍来。
“我只是想,当年父王率千军万马,出了这齐雷关,是何等的气势如虹,所向披靡。”齐天感伤着下了马,“终却是——马革裹尸还。”
“有时,千军万马做不成的事,悄无声息的许还就办成了。要不,怎么叫‘兵不血刃’呢!”云舟别有深意的,宽慰她道。
还主动的上前拉了她的手,与她十指相扣,柔柔的,道:“就是九爷也马革裹尸了,也自有臣妾陪着。”
这是她第一次对齐天说出这般“生死相随”的话。
齐天心下感动,认真的看了她片刻,不失豪迈的握了握她的手。随她上了马车,换了衣衫。
又行了一日,已入楚界,再行两日后,方入了楚北的居荣关。
齐天自打入了楚界,便好奇的打量着别人的江山,观察着楚国的民情吏治与自己的南齐可有何不同。
尤其是,入了荣城后。见街上的百姓对自己的这队人马,都诚惶诚恐的避让不迭。
心中好奇,这马车可有何可惧的么?
云舟见她前后的不停张望,知她不解。
便解释道:“殿下,有所不知。楚国自创国伊始,便施之以酷政。及至显帝更甚,等级制度十分森严。百姓见了像这样的车行护卫,都知是达官显贵,自是要避让的。”
“苛政,猛于虎。”齐天撇了撇嘴,这样的治法,自己是十分不愿苟同的。
云舟淡笑道:“以前,臣妾对于殿下的仁政也不过是耳闻罢了。可真到了南齐,亲眼得见后,也如殿下刚才般惊讶。”
“呵呵,本王的子民做了何事,竟能让舟儿都觉惊讶?”齐天倒是第一次听云舟提起这些,十分好奇。
云舟一时想不出,巧逢晓千递软枕来,便道:“千儿,对此感触良多,还是由她回殿下吧。”
晓千清了清嗓子,讲起了当时初入南齐的见闻,道:“那会儿,送亲的仪仗到了嘉州城。奴婢好奇,便撺掇着娘娘微服的出了去。刚出了驿站门,就碰上了军部征兵。不瞒殿下,当时,奴婢与娘娘都扮了男装。就担心被他们抓了去。楚国征兵,都是要绑来才肯的。”
齐天了然的一笑,晓千继续道:“可谁知,齐国子弟都争先恐后的报名参军。有一个,只因有寡母在堂,而被好言劝了去,却还心有不甘的跪着不肯走。到了定州胡庄,又赶上了官兵挨家挨户的发钱粮,只道是,去年年景不好,又逢您大婚,发些补给接济贫苦百姓呢。”
“这倒也不奇,不过是上差下派的事,底下人办的好,也就皆大欢喜了。”齐天低头抚了抚拇指上的扳指,遮住心中的窃喜。
晓千瞧着云舟没有让自己止了的意思,继而又道:“更奇的还在后面。入了番东城,仪仗堵到了城门外。只因有一当地名士作了古,急着出城安葬,竟敢挡了娘娘的尊驾。当地知府上前禀报,说殿下向来礼贤下士,如若殿下在,也自是要让死者先入土为安的。”
“哦,那自不必说。我们活着的,同那些死了的可有什么好争?”齐天也觉知府做的对。
云舟赞许的对晓千点了点头,见齐天面露喜色,自己也随着宽了宽心,喜欢道听途说,还不容易么?
就凭着晓千丫头的巧舌如簧,每日讲上它几十段儿,几年下来都不带重样的。
说话间,便到了楚北侯府上。
三间兽头的大门前,早已有一干人来接迎。下了车,入门又换了轿。
齐天透着纱窗瞧了瞧,这座府宅,虽不能与自己的王府相比。可依侯爵的等级来论比,也算是轩峻壮丽的了。
走了一刻,落了轿。随轿的小厮将轿帘挑起,齐天搀扶着云舟下了轿。
又换了撵来,众小厮抬着,进了垂柳门,经过游廊,穿过穿堂,又绕过紫檀大理石的插屏,才算进了正房大院。
台矶上,一年逾四十的男子立于门前,一身青缎箭袖衫,外罩褐色排穗褂,是楚人特有的服饰。
左右侍从,皆是垂手而立,恭肃严整。
二人下了撵,齐天细看这男子,相貌堂堂,气宇轩昂。
被迎进堂屋后,主客寒暄着,分君臣长幼纷纷见礼。
齐天被奉了上座,她自幼就不喜这些熟套,只迫于是云舟的舅舅。一路上,又听闻楚国极看重这些繁文缛节,只好耐着性子相与着。
其实,这是云舟诓了她的。她在齐国时,不拘小节的惯了,太妃骄纵她不说,百官畏她,没人敢与她计较。
如今,到了楚国,又是有求于人。万不能因礼数不周,被人小瞧了,挑了理去。
楚北侯陈塘,自看到齐天后,便悄然的对其察言观色。
见他不仅相貌清明灵秀,举手投足间英气外露,落落大方,彬彬有礼。对自己言谈恳切,态度真诚,却也不失藩王的威严。
再看他对云舟,温情款款,关怀备至,情意深厚。
自己拜相封侯多年,皇子王孙见得多了,像这般的人物倒真是凤毛麟角。
若说有,他的性情竟真像极了他那位,宁死不屈的先王老子。心中对齐天的好感,油然而生,却不外露。
且说,自二人到了府上,受上宾礼遇,却难能与陈塘谋上一面。两人的行动皆受限制。
云舟个性恬静,一盘棋就能下上半日。齐天也是浮生难得半日闲,每日乐得同云舟厮守在一处,逍遥自在。
五日过去,相安无事。陈塘反倒有些沉不住气了,单请了云舟到书房去了。
等他问及,云舟便说明来意,之后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的说服他归顺南齐,落叶归根。
此策,正中了陈塘的下怀。这正是他多年来,随着年龄的日益增大,内心中变得愈发强烈,却又不敢企及的想法。
被云舟这样劝着,只觉遥不可及的奢望,触手可及,顿觉心潮澎湃。
却还是顾虑的道:“公主,此事兹事体大,容臣再斟酌些时日。”
这一斟酌,却又是七日。
齐天平日日理万机的惯了,如今被软禁了半月之久,起初还觉清闲,可久了,倒百无聊赖了起来。
翌日晚上,陈塘摆了酒席,宴请了两人。席后,于书房内,三人密谈。
陈塘表示,愿意归顺齐天,只待时机成熟便揭竿而起,辅佐她征讨楚国。
于是,两人歃血为盟。
“殿下,微臣还有一事相求,望殿下恩准。”陈塘面上,呈出了与他极不相称的矜持来。
“但讲无妨!”齐天仍沉浸在欣喜之中,慷慨的道。
“臣,恳请殿下,将太妃下嫁与微臣。”陈塘发窘的道。
“什么?”齐天脸上笑意顿时全无,怕自己是误听了。
“太妃贤良仁德,微臣仰慕已久,还万望殿下成全!”陈塘起身,深深一揖。
齐天气往上涌,怒火中烧,正握酒杯的手紧了紧,心中一忍再忍。
云舟手疾眼快,扯住她桌下的衣袖,轻晃了晃,却被她甩了去。
齐天也不去看她,起身将酒杯狠蹾至桌上,手指陈塘嗔道:“陈塘,本王念你是王妃的舅父,且不与你理论。本王告诉你,别说你这区区的楚北,就是这全天下,也抵不过太妃半分!痴心妄想!”
说着拂袖要去,“殿下——”云舟见她如此不逊,知她有所误会,正又要去扯。
齐天猛然回首,瞪着云舟,悻悻道:“狼子野心!枉我如此信你。”说完,愤然离去。
闻得此言,云舟心如电击,全身僵了僵,面上颜色都变了几变。
陈塘不成想她如此抵触,更是尴尬万分。
“不曾想,殿下他——”陈塘本欲打破僵局,可又不知说些什么好。
“殿下,仁孝。对母妃敬如生母,向来尊重。此事,有些突然,舅舅万莫怪他。”云舟强撑着陪笑道。
“自是不会。”陈塘也觉自己有所唐突了。齐天用重金救出楚惠妃,又将她供养在行宫中,这些他都有耳闻。
原来,陈塘口中的“太妃”是云舟的母妃,他的义妹。
而齐天会错了意,以为说的是她自己的母妃。她向来孝顺,哪受得了别人对自己母妃有一丝的轻薄,故才,发作犯了浑。
陈塘此次愿意归降,其中一部分的原因,也是因为他的义妹宋孝婉。
其实,他有所不知,这也正是云舟当初设计,让齐天花重金救母妃的原因之一。
话说当年的两人,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情相悦,私定了终身。
可后来,宋孝婉被楚桓帝选入了宫中,封了楚惠妃。
陈塘多年来,对她是念念不忘,至今未娶。如今,那楚桓帝已崩,宋孝婉由当年的皇妃成了太妃,又到了南齐得以颐养天年。自是不再受楚国皇室的那些限制,陈塘就想归顺了以后,能够与她再续前缘。可被齐天这样一骂,脸上着实难堪,简直是羞愧难当。
云舟又为齐天圆了几句,便退下了。
“娘娘——”云舟才回了来,就见东石正满脸难色的候在自己门外。
“殿下那,又有何吩咐?”云舟气还未消,声音更是较平日清冷几分。
“殿下命,收拾行囊,说即刻回国。”东石如实禀报。
“你去回她,就说,她是个仁孝开明的王爷,以后是要彪炳千秋,流芳万代的。而我这个狼子野心,蛇腹心肠的王妃,还是早些休离了的好。免得辱了她的清明高洁!”
“这——”东石更是为难了,犹豫着。
“千儿,你去回。”云舟绣眉一挑,又道:“告诉她,即刻要回,她走便是。本宫只候她一纸休书,再不踏上她齐国半步。”说着回了房。
剩下东石与晓千面面相觑片刻后,去齐天那回话。
“反了她了还!”齐天听后,怒不可遏。
“殿下,其实——陈侯爷想娶的,是娘娘的母妃,楚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