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小民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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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世小民簿- 第4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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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看上去摸上去都像石头一般……你听过凤羽么?”
  “没有。”沐雨摇头,但其实她是听过的。只是明白这人会解释罢了。
  “这是一种生活在水里的鸟儿。不过这种鸟现在已经绝迹了。所谓凤羽,其实它的一根羽毛,但这根羽毛与其余的羽毛又不一样,是它最初最初生长的那一根,不但会永久的长在它身上,而且色泽与质地也都不一样。也只有这根羽毛才能称之为凤羽。这种鸟极其珍贵,又胆小,受到了惊吓就会被吓死。而凤羽只有在活着的时候拔出才有效,一旦鸟儿死亡,羽毛上所有的光泽都会在一瞬间失去,这只鸟也与山雀没什么区别了。
  而凤羽,就是这种石头一样的药的药引。配合各种昂贵的药材熬制五年以上才初见成效,这块已经近十年了。若不是大军压境,怕是不会交出来的。
  但王的目的,其实就是这块石头。”
  “怎么说?”
  “这块石头的名字唤作麒麟脂。麒麟主太平,带来丰年、福禄、长寿与美好。事实上这块石头的确有延年益寿的作用。佩戴于身虫兽不近,百毒不侵。虽然随着时间的逝去延年益寿与拒毒的效用有所降低,但正如兽类畏惧虎毛一样,虫兽不近的效用却是会一直存在的。但这些先不说,王的目的,就是用这块石头作为药引。”
  “长生不死药?”
  “对……也不对。”那人想了想,才道:“起先是要做药的。但是么,失败了。等了二十多年,还是一直失败。那块麒麟脂却因为频繁的使用变得越来越小。本来,有巴掌那么大一块。”那人比划了一下,“然后,变得只有一半大。”
  “……”沐雨沉默了一下。这人说的这么清楚,就像是见过一样。但是这句话该不该问?稍稍犹疑,却听那人又道:“后来,王很生气,要下令处死研制长生药的医者,里头的人在迫不得已的情况下就想了一个法子。”
  “什么法子?”沐雨下意识问。
  “飞廉多山。虫兽草木资源丰富。而培育蛊类的人,也是层出不穷。在飞廉,有一族人会培育一种能增强宿主本身素质的蛊。总体而言,就是若然受伤,伤口能愈合得更快。不过这种蛊有一个很明显的副作用。”
  “副作用?”
  “就是这个人若是身受重伤,身体还是会不断自愈,只要蛊还活着,哪怕他身上已无半块好肉,他还是死不了。”
  “……这……”沐雨咂舌,有时候死是一种解脱,生不如死才最教人难以忍受。
  “当时的医者们。想到的就是这种蛊。他们用麒麟脂做药引来喂养蛊,然后想办法让王种下了这种蛊,但骗王说是长生药制好了。因为蛊真的能让他的伤口迅速痊愈。王一时也就真的相信了。但纸终究保不住火,这件事仍是暴露了。”
  “后来呢?”沐雨觉得事情这么完了的话,七禅蛊又是哪来的?
  “王这时已经走火入魔。他觉得这种蛊其实没准真的有效。为了让这种蛊只在他一个人身上起作用,会培育这种蛊的人被他强行带入了皇宫。并且派人找到了当时就已经快成为传说的仃澪草。由仃澪草所培育的仃澪是结下血契的关键。”说到这里,那人脸色微微沉了沉。
  “但这样一来……”沐雨直觉事情的发展会不妙。
  “这样一来只有他的血亲们才能试药。”那人缓缓道,“那可真是个……血腥的画面呢……父族四以内,只许近亲通婚。凡有外系血缘,一律杀掉。可怜他那些哥哥们的孩子,自己爹被爷爷杀了,自己又要被叔叔拿去试药……”
  “……”
  “六族以内,必须得……更可怜的是那些小孩子,什么也不知道。一出生就被带离父母身边。生下来的目的就是为了试药,就是为了与自己的血亲们生下仍是要被拿去试药的下一代。” 
  “无知……也许还比较幸福……”
  “幸福?”那人皱眉,然后呼出一口气,“大约吧……是比那些知道真相仍是要去和……的大人们要幸福一些的吧……”
  “那最后呢?”
  “最后?最后你不是看见了么?”那人忽然笑了。
  “什么?”沐雨不解。
  “你不是看着王,在你面前成为一堆枯骨了么?”
  
作者有话要说:年龄居然敲错OTL,果然急了不行。。。。 
                  薄冰
  沐雨只觉得胃里一阵抽搐。
  ——敢情在新月禁地,她看到的是具泡了七百年的尸体?!
  ——但是那东西慢慢老去又是怎么回事?
  “但是……”
  “但是他为什么会慢慢的老去?”那人得意的问出这一句来,沐雨只得续上道:“所以呢?”
  “所以其实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摊手。
  “……”所以这是个不能说出来的信息?或者说这人确实不知道?而沐雨唯一能明确的一点就是,关于这个问题,只能到此为止:“那那些蛊后来呢?”还有为什么后来真正长生的人是你?当然后面这句沐雨还不打算现在就问。
  “后来?那蛊本身便不止一种。更有能增进耳识眼识各种能力的蛊。是以谓七禅。王知道了这点,就想到了别的东西。”
  “别的东西?”
  “比如,用这种蛊制作出无敌的士兵。不过这样一来就必须放弃血契,但王并不想这么做。而血契是一种很奇怪的东西,血缘越纯效用越强,所以。他把父族四以外,九族以内的孩子全给抓来了。”
  “……没人反抗吗?”沐雨忍不住道。
  “因为王只对亲族下手。所以士兵们那里一点问题也没有。而王的功绩也是显而易见的。可以说,除了在追求长生这一点上过于疯狂以外,他都是一个称职的王。虽然王族的势力很大,但兵权只有王一人拥有,亲族以内虽然有官,也只是闲职。这一点所带来的好处就是,当王这么做的时候,几乎没有遭到任何反抗。除了个别逃跑的,能抓的都抓来了。”
  “……”
  “由于有麒麟脂。这些蛊都出现了不同程度上的变异。除了外观的些微改变以外,能力上也有所增强。与此相对的,副作用变得很强烈。但凡种入一种能力相关,与之相对应的另一种能力就会极快的减到最低。在最开始的时候,种入耳识的会变成瞎子,种入眼识的会变成哑巴。医者们终于意识到一个事实。”
  “什么事实?”
  “七禅蛊这种东西。其实只是两桶水之间的一个水瓢而已。”
  “什么意思?”沐雨不由紧张起来。
  “水的总量永远不会发生变化,所变的只是从一个水桶到另一个水桶里而已。”那人淡淡地说着,眉目间若有似无地伤感,“那些并不是副作用。而是被舀走的水。所以种入体魄的孩子虽然拥有比常人快数倍的成长速度与力量,但他的一年也相当于常人的十年。他会在三年内达到常人的鼎盛期,然后,在第六年步入垂老的暮年。
  而王最想要的长生,也就是那个能迅速治愈身体的蛊,其实也不过是一桶水罢了。〃
  〃你的意思是……〃
  〃它只不过是制造了一种错觉。让身体产生时间上的混乱。这个人从种入蛊的那一刻起,就停留在了种入的那一刻。起初大家都不知道的,但是麒麟脂加入到某一个临界值,大家就立刻看到了结果。种入这种蛊的那个孩子,他的时间永远停在了那一天,不管是记忆还是身体。但是他身边的人却不是,于是他每一天都在怀疑自己的眼睛,后来,他疯了。
  这种蛊并不是在提高人的自愈能力,而是在不断不断的将人往种蛊那一刻的状态推而已。这种情况在宿主与种入时差不多状态时不会很明显,而一旦发生大的变动,比如这个人种蛊时很健康,但他突然得病了,那么还原的速度就会立刻提升好几倍。换一句话说,若是这人是在受伤的状态下植入的,那么这种蛊所带来的,就是不断不断的痛苦。〃
  〃那后来有解决办法没有?〃沐雨顺着问下去,而心里已经明白,解决方法肯定有,不然涟漪每天都会在吐血。
  〃后来?后来医者们发现,这种蛊的记性很奇怪,它只会记一次。所以只要之前那个宿主是健康的,那么它所记住的就永远是一个健康的身体。而且它不但会记住这具身体的健康与否,还会记住这具身体的年龄。
  当时王逼得太紧了。他那时已经六十多岁。虽然有之前那只延缓了衰老的速度,但仍是呈现老态。在万不得已的情况下,养蛊人和医者给王种上了一只记住了六岁少年的蛊。
  王从那天起,越活越年轻。而大家每天都在提心吊胆,当他活到那个人年纪的时候,会怎么样。而这种蛊到底能不能长生不死,谁也不知道。”
  “王一点也没有察觉么?”
  “有的。那天起,他的记忆出现不同程度上的混乱。当时,为了抵消长生蛊,啊,就是那只时间混乱的蛊。医者们给各种蛊起了名字,以七禅的眼识、耳识、鼻识,舌识,体魄,心魄,命魄对应蛊的广目,听风,碧海,净坛,巨灵,乱神,长生。但其实,在那些之外,因为麒麟脂的作用,到达临界点后又分出了几只,其中有一只,可以让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可虽然两蛊齐下,还用人试验过三年,记忆上的混乱却仍是出现了。
  混乱是在被实验的人身上第四年出现的。也就是说王迟早也会这样,为了把漏子堵上,医者们费尽了心思。但是毫无办法。时间的跨度太大了,当年的医者因为年龄和压力,已经去世了一批,现在新的一批也是分两个批次。王等不起,医者们也等不起了。
  在无计可施的情况下,医者们只得使出了最后一招。在当时也已经算很古老的一种祈愿长生的阵法。安放王的石棺里的药水是长生蛊本身炼制的,加上王身上种的蛊,医者们向王保证这个仪式会成功。被拿去实验的那个孩子在石棺里躺了一年,出来的时候还活着。王于是相信了,并且做全了一套仪式。使用的人祭是三族以内还没被他折磨死的血亲。仃澪不但是血契的关键,也是仪式的道具之一,为了那场仪式,所有的仃澪,一个没剩下。
  王总算躺进了石棺。下一刻,石棺封死,他的时代也就彻底结束了。”
  “他死了?”沐雨下意识问。
  “对。”那人仍是淡淡的,“不堪忍受的医者与国中本就有野心的臣子串通好了。但仪式是不能被破坏的,祈祷长生的仪式被破坏了,会给自家带来血光之灾。整座仪式被原封不动的搬入当初王圈养自己试药人的地方的一处石洞,然后封死。
  医者原本以为,这件事可以到此为止。但新上任的主君,却希望继续下去。并且已经不再信任他。”
  “长生真是人人都想着的么……”沐雨略有感慨,同时,也注意到这人没有提到三生,而是用了另一个称呼。
  “饲养七禅蛊的一族人自觉无望,为了让悲剧停止,这族人破坏了所有七禅蛊的培育物什。新王大怒,但是又不好直接杀掉,于是给这一族的人下了毒,不按月服用解药的话,身体会慢慢溃烂而死。
  但唇亡齿寒。医者们自知死期将近,在一次祭天的仪式里,买通了死士用了几乎炸掉一座山头分量的药把他给炸死了。这里边涉及的政治阴谋我并不是十分清楚。但这场爆炸之后,王朝大洗牌,从此一蹶不振渐渐走向没落。”
  
  单凭医者确实是有些难以置信。这里边的曲里弯拐当然是有的,但是具体是什么,那就不是沐雨能知道的事情了。也许眼前这人是知道的,也许他不知道,总之,只要他不说,谁也不会知道了——而且,过去那么多年的事情,知道了,也没什么意义——况且,对于沐雨来说,新月族或是那个月烛的王如何了都不是她关心的,她想要知道的唯有七禅蛊而已。
  关于那个逝去的王朝。故事在这里告一段落。
  男子停了话语,坐着不知道在想什么。也许仍旧沉浸在七百年前的事里。
  沐雨知道自己很冷静。她的思维头一次如此清晰。她属于那种非要在事情后期才开始头脑清醒的类型。少时与人对弈,沐天风就因为这个缘故叫她自己注意过,因为她总是在棋局的一开始乱走,直到中后期才开始进入状态发挥正常水平。
  ——虽然这男子说了很多。但真正让沐雨记在心里的只有那几个关键词而已。
  
  ——凤羽。
  传说凤凰是重生的象征。虽然那人后来说的蛊是长生而不是三生,但三生和凤凰联系在一起,又是什么?
  ——新月族。
  新月一族果真是王族。那么并封村是怎么回事?那七百年的等待到底是为什么?新月一族又是怎么延续七百年的?
  ——此生未了。
  种在关青身上的蛊。看来七禅蛊似乎真的不止七个。
  ——七禅蛊。
  七百年前的七禅蛊和现在的七禅蛊虽然相似,但仍是不一样的。这七百年,是谁在改造它们?又是谁在饲养它们?
  ——眼前这个男子。
  他究竟是谁?他是真的经历了七百年前的事,还是仅仅一个只是知道了七百年前事的人?
  ——真假。
  这人说的所谓七百年前的事,究竟有几分是真?
  
  时间过了很久。但也许也没多久。
  距离那个男子说完这段故事过了多长时间,身边没有计时的器具,她脑子虽然清醒,到底紧张,分不出多余的闲暇去注意这些。
  沉默得太久,薄冰一样的平衡就会显出裂纹。
  沐雨绷直着背。
  她总觉得这男子在期待着她继续问下去。
  ——问他是七百年前的谁。问七禅蛊后来怎样了。
  ——这也是她心里最想问的。可她却把这些放到了最后。
  ——沐雨心里顾忌,这些问题一旦问出口,这层冰,就会真的破了。
  这地方。天时无有,地利无有,人和无有。她要怎样能确保全身而退?
  ——或者,眼前这人一脸轻松地与她谈论这些,是一开始就没想过她走的可能性?
                  故事
  “那么。七禅蛊后来怎样了?”稍稍犹豫,沐雨仍是问出了这个问题。
  越是重大的事件,越是犹豫,下决定的时间反而会越短——对于沐雨来说,更多的则是追寻了太久的答案仿佛就在眼前,等待的时间太久了,她等不下去了——和大多数人一样,等待刚开始的时候,是很容易过去的,离目标越近,反而越焦虑。
  那人闭了闭眼,回了沐雨一个让她说不出感觉的笑:“但是,今天的故事已经讲完了。好孩子就该乖乖睡觉,明天才有故事可以听哦。”说着他起身,出了石室。临关门前对沐雨道:“晚安。”  
  ——晚安你个茄子!
  沐雨满脸呆滞地看着那人把门带了,终于瘫软地倒在了床上。
  ——这种蓄力良久的拳头打到空气的感觉,并不是第一次有。但是却一次比一次无力。
  稍稍放松了绷紧的神经。她想,这人是在给她时间,还是在给自己时间?不过不管是为什么,现下只能接受现实。
  而好好利用一下这段时间整理一下信息,也是不错的选择——反正——沐雨跳下床,手放在门把手上——纹丝不动——她既出不去,也睡不着。
  不过——
  沐雨重新躺倒在床上,手臂贴在额头——已经是晚上了吗?而这一天,又是几月几——
  翻了个身,心里浮起一股焦躁感——山中不知日月去。若那人说的是真的,七禅蛊真的能让人一年不吃不喝还不死。那么她要如何确定她是到达竹林不久后就醒来的——而这段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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