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全也不是个不讲理之人,见这无赖也是个可怜之人,刚才他口中所讲的诚信二字也是有理,心里气也消了大半,摆手道:“好了,赶紧把你家公子带回去医治,下次遇上别人可不是那么轻易放过”
“是是”说完小厮硬拉扯着那年轻公子走向人群中
众人看着这一幕纷纷摇摇头散去,路面上恢复了以往的秩序,哥得儿一直在后头等着福全,见着自己爷站在路中间,赶忙牵着缰绳走到福全身旁问道:“爷,可看清了怎么回事”
福全看着那两消失的小身影,有意思的笑了笑:“看清了,一个失心疯的惹事而已,走吧”说完一个翻身骑在马背上,哥得儿听这话挠了挠头,不再多问,越上马背,福全两脚轻轻的蹬了蹬马腹部,马儿得了指令,马蹄格的格的的响了起来。
一处小巷子,那位年轻公子捏着那小厮的耳朵,怒道:“你个吃里扒外的,我怎么就失心疯了,啊,到底你是主子,还是我是主子”
被捏的生疼的小厮,带着哭腔道:“小姐,饶命,我这不也为了帮你解围嘛”
被喊作小姐的年轻公子松开手,扇了扇自己的脸颊:“这次姑且绕过你,下次可别编这种理由,要是被阿妈知晓了,下回出来可没那么容易了”
“小姐,我们还是赶紧回去吧,你看你刚出来两天惹了那么多事,那真要碰上个坏人,就咱这身手,没两下就会被撂下,小姐你还是别学做什么买卖了,你就安心在家等着好夫郎上门提亲得了”
那假扮男子的年轻公子,使劲拍了一下小厮的头帽:“要回去你回去,反正我是不回”说完不理还在暗自楞神的小厮,大步往大街走去。
虽说城外五里地不是很远,但这静云庵到底坐落在哪儿,福全还是不知,两人只得一边打听着,经过本地人提供的线路,福全来到一处山脚下,前面不远处有坐落静怡安然的寺庙,下了马儿,福全把缰绳交给哥得儿,自己走了过去,寺庙大门紧闭着,福全拿起门环轻轻的敲打两声,不多时一个小僧尼探了个头出来问道:“施主今日庵里不迎任何香客,还请施主另择他日”说完要关门
福全一把拦住:“诶,小师傅,我是来寻人的,麻烦你通融一下,让我进去看看”
小僧尼有些不悦之色说完双手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次乃佛门净地,佛门有佛门中
的规矩,施主可不要为难小僧”
福全把手伸进门内,忙道:“小师傅,我也不为难你了,我就向你打听个人”
小僧尼想要关门的手放松了些,一阵犹豫,福全接道:“小师傅,素清,素清你可认识”
小僧尼未理喻正要开口赶人,突然从她身后出现稚气声音:“素清,我知道,我知道,她是明恩”
福全听后一阵大喜,心中有些澎湃道:“小师傅,我就是来找素清的,哦不,明恩”
从开门的小僧尼身后露出一个十一二岁鬼灵精怪的小僧尼,笑嘻嘻说道:“明念师姐,他是明恩的朋友,我们应该让他进来”说着要拉开门
略为年长的小僧尼明念,阻止怒斥道:明真不可,咱们都是出家人,哪来的朋友,进了佛门就是佛家弟子,理应遵守佛门规矩”
福全哀求的看着她俩,那叫明真的小僧尼看着福全那可怜的样子,想起了素清与她说过的那位富家公子,看这打扮也像,样貌更不用说,肯定就喜欢明恩的那位公子,想到他都寻道这儿了,心里对他很是膜拜,转过头嘟着小嘴央求道:“师姐,你就放他进去吧,我会好好看着他,不让他乱走”
“明真,不是师姐不让,规矩是规矩,不能乱了”
明真扯着明念的衣袖:“师姐,他又不是坏人,咱们出家人本就讲究天下一家,师姐求求你了”
明念仍旧坚持,语气略好些道:“放他进来也成,只不过我要请示方丈”
明真瞪着双眼望着明念师姐:“师姐,他只是一个香客而已,不用问方丈了,你问我吧”
明念看着这傻帽小师妹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笑说道:“明真别闹了,我去方丈请示”说完一使力把门给关上了,明真朝着紧闭在外头的福全喊道:“施主,你等会儿,马上给你开门”
明念没有直接找方丈,而是去厨房找明恩,明念是大师姐,什么事都是她来安排,明恩的过去她多少都知道些,对着正在拨弄柴火的明恩说道:“明恩,外头有个香客找你”
明恩脸色一顿嘎达一声手中的柴火棍掉在了灶沿边上,心中有种莫名的忐忑,心想不会是玄烨?各种想法涌上心头,很快理智的她做出了自己的抉择。
明念瞧着她异样的神色,继续问道:“我把他拦在外头,你见还是不见”
明恩捡起柴火棍继续拨弄着火苗,面无表情回道:“不见,明恩已是佛门弟子,外头的事与物都无瓜葛了,师姐麻烦你把他回了吧”
“那好吧”说完明念转身出了厨房,明真跺脚气急拉起正在拨弄火苗的明恩嗔道:“明恩,他都来找你了,你就见见他吧”
素清轻轻拂开明真的拉扯,坦然道:“明真,有些事,你还不懂,等你长大些,你就知道了”
“唔,明恩,你就见见他吧,你不见我估计他是不会走的”
好了,我叫你抱的柴火呢,在哪儿”素清略带怒视说道
明真小丫头惊慌捂着嘴,这才想起,她是要去柴火房抱柴的,岂不知经过大门的时候听见了明念与那位香客的争执,听有人找明恩,好奇的她想要过弄明白,没成想明恩交代的事情没有办好,急忙往外跑去。
福全在静云庵外头来回度着步子,时不时抬头看那紧闭的大门,与来时的感觉不同,什么感觉他也说不上来,怕见到她,也希望尽快见到她;两种想法在脑海里打转转。不多时,吱呀一声,大门开了,刚才那小僧尼明念半开着大门,朝福全双十合十:“阿弥陀佛,施主,明恩说已是佛门弟子,外头的事与物都无瓜葛了,施主还是请回吧”说完要掩门
福全一个上前硬推开,有些不相信,摇着头:“不,这句话,我要亲口听她说,不然我今日不会离开这儿”
“施主,明恩的话,贫尼已带到,施主信与不信,贫尼说再多也是无济于事”
福全心中错然,人就在眼前,她却不见,仰头叹了一口气,松开手,叹道:“小师傅麻烦带个话与她,福全想见她,仅此而已”
“施主,放心,还请施主不要执迷不悟,早日醒悟”说完,明念把门掩上,留下福全在外头暗自伤神。
哥得儿瞧着这紧闭的大门:“爷,咱是回还是不回?”
福全眼中泛出少许泪水,吸了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道:“哥得儿,今晚我们住这儿吧”
哥得儿扫视一眼,意外道:“爷这可怎使得,这可什么都没有啊,怎么住啊?”
福全有些发怒:“今晚就住这儿了,你要回清苑县就回吧,不用管我”
哥得儿哭丧着脸:“爷能住,小的自然要陪着,哪有撇开之理”
作者有话要说:
☆、第六十章
坤宁宫,李嬷嬷再次叮嘱宫人改注意的事项,待皇上一来,这驱邪仪式就着手准备,皇后娘娘如今怀了龙种对这类事自是要回避着,太皇太后早就把皇后娘娘接回了慈宁宫。
早上朝议那会儿玄烨与鳌拜起了争执,鳌拜公然怒指当今圣上,毅然绝然要玄烨下旨诛杀苏克沙哈嫡子、包括其族人,玄烨知其苏克沙哈已死,他的族人罪不至此,坚持保全其族人,与鳌拜对持,大臣也是看鳌拜脸色行事,不敢多言,只有仅剩几位拥护玄烨的大臣积极辩护,玄烨怒火中烧,此事待议,就这样不欢而散各自离开了乾清门。
下了朝议,一整天待在豹房与那些少年一起习武发泄心中的怒火。经过不断的摔打,怒火已消除许多,看了看天色,便换衣准备回坤宁宫,一边坐在龙撵上一边问着身旁随着的魏东亭:“离半月之期还有几日?”
魏东亭低头走着回道:“回万岁爷话,还有十二日”
“时间过的可真是慢啊”
刚踏进,李嬷嬷等宫人忙行礼问安,玄烨大步流星走到里间,见芳儿不在有些好奇,问道身后的李嬷嬷:“皇后呢?”
李嬷嬷一个跪地,战战兢兢说道:“启禀皇上,奴婢等人着太皇太后懿旨把皇后娘娘接了慈宁宫那边,今日坤宁宫要为皇上跳大神驱邪”
玄烨一个转身,有些疑惑,问道:“跳大神?还驱邪?”
“回皇上话,近日皇上夜里多被梦魔困住,得太皇太后旨意要为皇上驱邪,以保龙体安康”李嬷嬷一一回应着,生怕玄烨一个不高兴将自己仗责
“嬷嬷你是老人了,自是对这种事情较为敏感,但朕不信,朕生龙活虎的,怎会被邪气困住,你回太皇太后那边,就说朕身体壮实的很,不必麻烦皇祖母她老人家了”玄烨不再理喻李嬷嬷,径自走向书桌,伏案而坐。
李嬷嬷知皇上必会恼怒,太皇太后早就猜到了,从怀里小心翼翼的掏出一份太皇太后下的懿旨,双手恭敬的捧着:“皇上,奴婢也是得了旨意”
玄烨一时迟疑的看着李嬷嬷手中的懿旨,思量一阵儿:“那好吧,既然皇祖母都下了懿旨了,孙儿自是不敢违逆”玄烨心里也有些好奇,这几日的梦境实在是让人匪夷所思,同一个梦,同一个人,或许真的有那么回事。
夜里,玄烨依旧躺在床榻上,白天运动过量,没多大会儿便合眼睡着了,李嬷嬷候在帐子外头仔细的听着玄烨的呼吸声。半夜,李嬷嬷打着盹儿,燃着的蜡烛发出吧啦吧啦的声响,擦了擦困意浓浓的眼角,想起自己还有任务在身,打起了几分精神,侧耳听了听帐子里的动静,见无异样,便又困意袭来单手托着下巴,这时的玄烨进入了那个重复的梦境,这次他看清了,那个女孩,她叫舒同,是个孤儿,接着又是福临拖着病躯对自己说话:“玄烨,你答应了皇阿玛,你不会让皇阿玛失望的对不对,对不对”说着福全怒视着玄烨,玄烨开不了口,同时那个女孩出现了,她拉着自己的手:“跟我回去吧,这里不属于你,跟我回去吧”一边是皇阿玛的质问,一边是那个女孩的拉扯,使得睡梦中的玄烨满头大汗,嘴里喊着:“不要,不要,不要——”这喊声把李嬷嬷惊醒了,掀开帐子,果然皇上被梦魔住了,赶忙跑到外间喊早已准备好的萨满婆子进来。外头候着的宫人依次准备手中的活儿,萨满婆子来到玄烨床榻边,直接摇晃着身体嘴里念念有词跳起了驱邪舞。玄烨脑海里出现了另一个画面,素清,就在远处,他想跑过去拉住她,可是身后有皇阿玛,还有那个小女孩,举步艰难,素清就在眼前,他就是抓不到,他想摆脱身后的两人,就是迈不出一步,嘴里拼命的喊着:“素清,素清,我在这儿,素清——”前方的素清眼神温柔的看着他,就是无动于衷,就在自己可以迈动脚步之时,场景又变了,自己站在一处很宽敞的路面,但自己睁开眼睛,一个庞大的物体急速向自己这边撞来,一切好像无法避免,只能听天由命闭着眼:“啊”的一声,玄烨醒了,全身是汗的坐了起来,仔细回想着刚才的一切,脑海里出现了一幕幕画面,脑袋一阵剧痛,双手捂着脑袋,表情痛苦,可是脑海里不断的出现一场场画面;“啊”的一声剧喊,脑子释放出了许多的情景,萨满婆子不受打扰,继续跳着驱邪舞,李嬷嬷掀开帐子,见此时的皇上全身湿透,一动不动的低着头,张着嘴吓的说不出话来,见萨满婆子还未把仪式跳完,不敢轻举妄动。
玄烨知道舒同是谁了,舒同就是自己,自己就是舒同,那个女孩就他,原来她是舒同,仰头紧闭双眼,回想着这些年来的一幕幕,自己到底干了些什么,眼角缓缓流出两行泪水。帐子外头的萨满婆子还在大声念叨着祷词,手里的铃铛“啷啷啷”的响个不停,玄烨越听越怒,一个起身,朝着起舞的萨满婆子大声吼道:“出去,你们都给我滚出去,出去”众人见皇上发飙了,纷纷不敢逗留,跪地行礼退了出去,萨满婆子看了看李嬷嬷,李嬷嬷眼中惊慌不已,示意仪式暂停,萨满破子这才匆忙拿起法器退了出去;待屋里只剩下玄烨一人,无力的他瘫坐在地上,低声唔咽着,嘴里哽咽念叨:“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素清,我该怎么办,素清,你在哪儿,我该怎么办——”
李嬷嬷退到坤宁宫外头,对着身旁伺候的宫人嗔道:“你们几个好好守着,我去禀报太皇太后”说完扭着身子快步向慈宁宫走去。
静云庵,哥得儿不敢睡,不停的走动,这已经快入冬了,尤其是晚上冷气直冲;福全拿着树枝拨弄着烧的旺盛的火苗,一闪一闪映着满脸忧愁的福全,哥得儿走动的影子不停的出现在福全眼前,放下树枝不耐烦道:“哥得儿,还是坐下取取暖吧,你越走,身上的体力消耗的越快”
哥得儿听这话,立住步子,走动火堆旁坐下,火堆的柴火映着两人不同的表情,哥得儿看着红彤彤的火堆,说道:“爷,可有法子进去,不然这姑娘一直不见爷,咱一直等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啊”
福全双手抱着头,躺了下去,闭眼说道:“爷都不急,你急个什么,等她爷愿意”说着福全睁开眼望着满天繁星的夜空,想起了那日秋闱时自己与素清说过的话“带她一起看这满天繁星,让她做自己的福晋,唯一的爱人”动容道:“只要她愿意,爷可以放弃一切,随她天涯海角”
哥得儿打心眼里佩服王爷,为了一个女子能做到这些,试问天下男儿有哪个肯为了自己心爱的女人抛弃一切,哥得儿暗自发誓一定要将这素清姑娘带回京城。
静云庵,西厢房内,明真纠缠着素清:“明恩师妹,求你了,这外头那么冷,你就忍心让他们在外头过夜吗,要不我偷偷的让他们进来”
素清放下手中的经书,敲了一记明真的小脑袋瓜儿:“你个小丫头,他们是男子,你放他们进来,你知道会造成多大的误会”
听素清这么一说,明显的松嘴了,趁热打铁道:“明恩,你是不是也在担心他们”
素清心里也是万般无奈,福全对她的这份情意,她这辈子都无法还清了,早些断了念头,对谁都好,望着窗外,叹声道:“明真,你回去睡觉吧,不要管这件事,既然进来了,就不要牵扯外头的事物”
见明恩要赶人了明真嘟着小嘴不高兴道:“那好吧,我先回去睡了,明日如果他们还在,你会不会见”
素清报以一笑,坚决道:“不会”
明真不情愿的迈着步子离开了素清卧房,一出房门,明真便从自己屋里头抱出了一张被子,鬼灵精怪的她那是那么容易打发的,一股脑儿的往大门冲去;大堂内方丈与明念看着这疯丫头狂奔的身影,明念向方丈问道:“师傅,是否让他们进来住一晚”
方丈双手合十念叨:“阿弥陀佛”继而温和说道:“这七情六欲当中的情、欲,如果世人能抛弃其中一样,那其中的六根清净也就不远了,可是世上又有几个可以达到如此意境,罢了分分合合,合合分分,万物都有它的定律,你我人力岂是能变更的”
“是师傅”两人回到了大堂仰望着屹立在正中央的佛祖,向其给以虔诚的俯身膜拜。
即使是有堆火在旁边,哥得儿还是觉着有些冷,吱呀一声,哥得儿随着声响朝大门瞧去,见白天那个小僧尼探出个脑袋,东张西望着,哥得儿起身喊道:“主子——主子”
福全睁开眼起身,见哥得儿指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