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士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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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士成双-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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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便是要笼络我了?那我得了你的好处还不得起早贪黑帮你做事啊?”
一句话说得严水、严凌也笑了起来。严水打趣道:“那楚楚姐就别嫁了!”
“我还真不想嫁了。”严楚半真半假地叹道:“舍不得离了主子,像小云、小湘那样一辈子跟在主子身边多好。”
“什么一辈子!她们还小,等几年终究是要嫁人的。”百里骥放下笔伸了个懒腰:“出嫁又不是扫地出门,我还指望你们将来多带几个人回来呢!”
“这话怎么听着像长辈说的……”严楚鼻子不禁一酸,却又硬生生忍住,半晌方拾起笔道:“你去别处转转,我来吧。”
其实手头的活都做完了,百里骥也不点破,答应着离开库房往厨房去。

一圈转下来回到内院,日头都偏西了,百里骐却还没有回来。
百里骥脱下外衣懒懒躺倒在榻上,忙碌所产生的疲倦感很快转化为睡意。半梦半醒间,忽觉身体被柔软的丝被包裹住。他舒服地蜷起腿,脑袋无意识的在枕头上蹭了蹭,满足地发出细小的叹息。
不知过了多久,那双闭合的眼睛蓦然睁开,百里骥一个翻身坐起来,拥着被子问:“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有半个小时了。”百里骐在榻边坐下,把手中的茶递了过去。
“唔……”百里骥就着他手里喝了一口,抬起头又问:“什么急事,怎么非要今天出去?”
看着因初醒而略显迷蒙水润的眸子近在咫尺,百里骐也不答话,伸手沿着他乌黑的发丝抚过,从头顶一直滑到颈后温暖的肌肤。
百里骥顺着他的抚摩向后仰着头,半眯起眼睛嗔怪道:“不想说就算了,别像抓猫似的这么摩挲我,痒。”
百里骐“哧”的一笑:“我看你和猫挺像。”
“我像猫?你欠挠是吧!”百里骥没好气地推开被子,躲开百里骐的手翻身下床:“几点了,晚宴什么时候开始?”
“严云刚来过,看你在睡就放下衣服出去了。”
百里骥这才看见桌上放着的两套衣饰,展开来一看,又是新做的衣服,不由瞄了百里骐一眼,见他表情淡淡的没有明显的抵触,便挑拣了一套塞给他。
“快换,大过节的别让上上下下干等着。”
轻飘飘甩得干净,完全不承认是自己耽误了时间。
百里骐微一挑眉,终是不再多言,解开衣带把素色的外衣脱下来。两人相互帮忙整理,连镜子都不用照,方便省事。
临出门前百里骐特地取了一领狐裘,却又不穿在身上。
百里骥知他素来不畏寒暑,此时满脸好奇地问:“你拿这个做什么?”
“有用。”
“……”

除去各处当值的,整个庄子里的人几乎都聚到了一起。堂上自然是坐不下了,只能安排些有辈分有声望的;左右两室则摆了大桌,满满挤着叽叽喳喳、花团锦簇的女孩子们;剩下的便在院子里,每人一张方几一个圆墩挨着坐下,倒也热闹亲切。
堂上灯火通明,院子里也挂满灯笼。各桌中间另有一个五彩海碗,里面点一只蜡烛,用琉璃罩子虚扣上,柔和的彩光衬着周围的瓜果都更加鲜艳了。
开宴前众人也并非无事可做——四个院角都有猜谜、投壶之类的游戏,好事者可自选一项或几项参加。游戏中最后胜出的人可以用柄上绑了长木棍的小银勺从廊下的金鱼缸里舀珍珠出来作为彩头,一刻钟内,只要不碰到鱼、不湿了手,则舀起的珍珠无论多少都可以拿走。
年长持重些的大都聚在一起或斗牌或说话,而年轻人则禁不住游戏的诱惑,纷纷离座一试身手。
一时严宝投壶得胜,撸起袖子拿了那勺子在鱼缸里搅和,引得大家都围过来看热闹,阵阵惊呼叫好之声不绝于耳。

百里骥一踏进正堂就几乎被迎面而来的声浪顶了回去,不由缩了缩脖子叹道:“好家伙,真够热闹的!”
想到百里骐不喜热闹喧哗,忙转头去瞧他。却见对方神情自若,仿佛没听到似的,丝毫不受“魔音”影响。
百里骐迎着他惊讶的目光微微一笑,修长的手指点了点自己的耳朵。百里骥定睛看去,发现原来他不知何时已用棉团塞住了耳朵。
“你真诈!”
面对指责,百里骐迅速转开目光,只作听不到。
百里骥佯怒,扒着他的肩凑进他耳边吼道:“你就不能想着我吗?”
四周突然安静了下来。
原来众人看到他们俩出现,很快相互提醒停止了喧哗,冷不防正听到这一句大喊。没有上下文照应,这一声怎么听都是充满撒娇意味的埋怨让暧昧的感觉以两人为中心迅速扩散开来。
冤,
真是太冤枉了!
满腹冤屈的百里骥一想起方才那说不清的误会就脸上发热,吃饭的兴致都没了,只好端了酒杯有一口没一口的啜着,顺带着也磨一磨发痒的牙根。
目光往旁侧扫过去,见某个“相关责任人”可很是春风得意,好酒好菜地慢条斯理悠然享受着。虽说脸上的表情清清淡淡,但百里骥与他相处日久,轻易就能分辨出他隐在眼眸深处的笑意。那嘴角偶尔微翘几分,仿佛是在无声戏谑:我就是故意的,你能奈我何?
气,
真是太可气了!
不过实力差距摆在那里,想也知道硬拼自然是不可行的;至于智取,以往几次尝试下来根本就没占到过任何便宜。阴谋阳谋似乎都玩不灵,好在老祖宗还有一招绝学传世,名曰……赖!
仰头饮进杯中酒,冤也好气也罢都暂时压下。百里骥心中打定主意,越想越称意,不由弯了眉眼,拾起牙箸挑了块酥肉搁在嘴里头嚼啊嚼的。

百里骐明里不做声,其实注意力大半都锁在身旁那人身上,瞥见他倏尔眸子发亮,被酒液润泽的唇边露出一丝狡黠的笑,便知是在打什么小算盘了。心中爱煞他那精灵算计的模样,百里骐故意低声刺道:“刚刚怎么不解释?”
百里骥轻哼一声,举起杯子半遮住下面诸人的视线,凉凉反问道:“你没听过‘解释就是掩饰’么?”
“那你就这么忍了?不嫌在人前丢了面子?”
“十年修得面皮厚,百年修得不要脸!我还真豁出去了!”
百里骐闻言大笑,惊得一直惴惴的众人停杯落箸,一片寂静中无数双眼睛都惊疑纳罕地瞄着堂上主座中的两人。

你想吓死几个啊?这还让不让人好好吃饭了?!
百里骥暗瞪他一眼,微笑着起身举杯,扬声圆场:
“今天八月节,大家能欢聚一堂实在是件幸事,我敬大家一杯。”说罢一口干了,豪爽地亮出杯底。
在座众人纷纷应声举杯,配合着把方才的尴尬带过。
百里骥再斟满一杯,还未开口,身旁百里骐接过,向众人道:“这杯喝过,你们自便吧。”
哎?!
算上百里骥在内,满座皆惊。
不是没料到他们会提早退席,可刚喝一杯就开溜未免也太急了罢?
即便心里犯嘀咕,众人还是眼睁睁看着百里骐拉着百里骥离座,上下老幼竟没一个敢站出来置喙的。
最后还是严逝打破了沉默,笑着说:“想必主子们是另有安排了,咱们且自乐自的,别让酒菜凉了!”
经他这么一提,众人才渐渐回过神,又有些机灵凑趣的吆喝起酒令,气氛很快便又热闹起来。爱酒的席间推杯换盏,爱玩的廊下游戏说笑,一时厨房又蒸了螃蟹送上桌,大家直闹到将近天明才慢慢散了。

单说百里骥被半拉半架着出来,瞅着四下无人立即摔开手道:“干什么,我才吃了一口菜你就拉我出来?咱们先说明白,我心情不好,你别招惹我!”
百里骐的目光在他脸上一转,笑问:“怎么才叫招惹你?”
被看得发毛,百里骥抱着胳膊扭头哼道:“你自己心里清楚!中秋佳节一年一次,清风明月等着我欣赏,你要是做些焚琴煮鹤的无聊事我可不答应!”
“你所谓的‘无聊事’具体包括……”
“回屋睡觉之类”,知道他是故作不解,百里骥干脆直说:“除非你让我上,其他一切免谈!”
百里骐笑着点点他的脑袋:“你这里面都装了什么古怪念头?”
“你敢发誓你没想?”
“我只是想带你去一个地方而已。至于你担心的事,我可以保证今天不主动碰你,如何?放心了?”
某人撇撇嘴道:“那过了午夜呢?就算‘明天’了是吧?”
“也都算在‘今天’。”百里骐笑着反问:“在你心里我居然连这点儿信用都没有了吗?”
百里骥前后一思忖,觉得并没有什么不妥,于是点头应承。
“去哪里,走吧。”
百里骐伸手揽住他的腰,贴近他耳边低声道:“提气借力。”
温热的气流触动肌肤,让百里骥反射性地一缩脖子,不满地反驳道:“论轻功我还可以,不用你带!”
“听话,地方略有些远。”

等真正到了目的地百里骥才知道所谓的“略有些远”竟是一口气爬上了山巅!若非借力而行把大半体重交托出去,他大约还真受不了这份累。
喘匀了气四下一瞧,见一块被风雨冲刷得光洁平整的青石上铺了厚厚一层干草,又在草上盖了两张完整的虎皮,四脚用石头严严压住。百里骥径自走过去坐下试了试,倒也算松软舒适,不由笑道:“喂,你该不会是带我来喝西北风的吧?”
“是又如何?”
“那我也太可怜了吧?大过节的,却连顿饱饭都混不上。”
百里骐被他逗乐了,绕到青石后背风处提出两个篮子来。
“什么啊?”
百里骥凑过去揭开遮盖一看,原来一篮里盛着几块新鲜的生肉,还有铁线串着的蘑菇、油豆腐等物,另一篮是几样果子和一小坛酒。回头再看百里骐已经捣弄出一堆树枝木炭,先挖了个浅坑埋了些东西,又在上面娴熟地升起火来。
“烧烤么,这倒有意思!”
见他来了兴致,百里骐吩咐道:“把东西拿过来架在火上……对,先放肉……当心衣服!”
百里骥依言把肉都挂到火上烤,又拿出蘑菇串问:“这个怎么弄,也挂上去吗?”
“刷上油挂到边上。”
“OK!”

两人坐在火堆上风处,不时用木棍翻动几下食材。蛋白质加热后特有的香气伴着油滴在火焰中发出的“嘶啦”之声,实在是让人食指大动。
“什么时候能吃啊?”
“再等一会儿……你饿了就先吃这个吧。”百里骐听见他直咽口水,递了个苹果过去。
“不,我要吃肉。你就拿了这些吗?”
“火堆下面还埋了一只野鸡,包管够你吃的。”
“万岁——”百里骥笑得欢快:“你真是知我甚深呐!嗯……那个豆腐应该好了吧?”不等对方回答便接着自言自语:“一定是好了,又不是生的,我尝尝……”
百里骐见他用木棍挑起一串油豆腐,急于想要扯下一块来,又因为太烫而没有成功,便笑着伸手接过来,用软毛小刷蘸了黄豆酱刷在外层。经过这么一处理,豆腐就不再滚烫,百里骐扯下一块直接送到百里骥嘴边。
百里骥正甩着烫红的指尖,见美食来了,忙张口咬住……
“嗯,真好吃,给我给我!”
看着食指上犹带晶莹口水的牙印,百里骐登时无语,认命地把豆腐串递给他,自己则担当起“主烤”的职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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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饱喝足后,百里骥裹着柔软的狐裘坐在青石上一颗一颗剥着石榴,待百里骐收拾好东西也坐过来,便把石榴捧给他。
“辛苦啦,犒赏你的。”
“你自己吃吧。”
“我太饱了,吃不下。”
实话出来了……
百里骐接过石榴粒搁在一旁,仰面躺下,枕着手臂闲闲调笑道:“看你刚才那架势,颇有‘气吞山河’的感觉。”
“我中午就吃了一块糕,能不饿吗?”
百里骥挨着他躺下,忽然发觉从这个角度看去,满天星斗仿佛触手可及,银盘似的月亮更是直欲迎面压来,不禁惊叹道:“天,真美!以前的月我都算是白赏了!怪不得古人爱月下吟诗,原来这样有气氛!”
两人静静望着天空,一时连山风都息了,万籁俱寂,只有皎皎光华无声倾泻。
在那团白亮中,百里骥仿佛看到了无数张面孔:父母、未婚妻、亲朋好友,还有重生后遇到的小娘亲、百里捷、何姝、南宫独行……往事一幕幕掠过脑海,如同电影里放映着的故事般遥远。
逝者已矣,有些人注定留不住,有些事注定不可求。
寂寥和无力感在月夜中孕化出沁凉的轻愁,狐裘、虎皮似乎也失去了暖意。百里骥偎近身旁的人,轻声问:“在想什么?”
“想你。”
“嗯?”
“四年前的今天,面对没有心跳的你,我几乎绝望了。”
百里骥再料不到他会说出这样感性的话,不由呆呆怔住。
“这样的夜让我联想到失去,所以我并不喜欢。”
“……”
“比起热闹的宴会,这样抱着你才会让我平静。”
“……”
“我所重视的人,只剩下你。”
百里骐的声音很低,但每一个字都让百里骥感受到了分量。注视着他深沉如潭的眼眸,其间跳跃的光点竟比天上明月更加耀眼,比璀璨的繁星更加绚烂。
从心底翻涌而出的感动与温暖让他主动拥住他,缓缓凑近,虔诚且慎重地吻上他微凉的唇。
很轻,似蝴蝶在娇嫩花瓣上优雅的驻足;很重,需要付出一生的承诺换取同样的坚守。
世事变迁,所幸有你相伴。

说不清究竟是谁先开始的,大约是方才喝下的醇酒终于融进了血液、点燃了灵魂深处的那簇火焰吧。
“嗯……轻点……”
枝桠间,一只灰褐色的松鼠蜷成拳头大的肉团,睁着一对乌溜溜的眼警惕而好奇地望着不远处那块会发出呜咽声响且不时翻动着的毛皮。
突然,伴随一声尾音拔高的呻吟,毛皮边缘伸出一只修长的手臂,细腻的光泽在月色中如同晶莹的玉器。可惜小松鼠并不懂得欣赏,反而“哧溜”一声躲进它的树洞里去了。
那只手臂像是失了向导的航船,在黑黄相间的兽皮上无措地滑动。五指倏忽揪紧,几乎硬生生扣进毛皮中,却因为无力而只攥住了一把兽毛。
掌心被凉凉的东西濡湿,百里骥勉强睁开眼睛,许久才辨认出那把已经干瘪变色了的石榴籽。想到那些甘甜的汁液以最难以言说的方式进入了自己的身体,灼人的燥热就从结合处迅速传导开来。
被融化的错觉使他下意识地撕扯着身上的狐裘,犹豫着想要逃离身后猛烈的热源。刚挣出半边身子,环在腰间的手臂便把他重重拉回。深入的撞击打破了理智的束缚,亢奋的神经却敏锐地捕获到美妙的快乐,让一声没有压抑的叫喊脱口而出。
“啊——”
颤抖的身体被钉得死死的,连本已伸出的手也被抓住拢回身前。
“乖,会着凉……再忍一忍……”
他听见他在对自己说话,可那些音节无法在混沌的头脑里反映出真实意义。面对这种无论重复过多少次都令他无法驾驭的激情,他只能选择相信,并沉迷于可以放心交托的感觉中……
明月无声地越过中天,慢慢向西南下坠。
抵不住诱惑,单纯的松鼠忘记了方才的害怕,又蹲回原先的地方,抱着短小的前足好奇地看着那团古怪的东西。
是什么东东呢???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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