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开始画。
娇俏宫人遇开口说些什么,却被陈修容抬手止住了:“这里有她伺候就好,翠环你先出去。”娇俏宫人对被赶走这件事情自是不爽,嘴里也嘀嘀咕咕地说着她怎么会伺候人这类的话。不过在陈修容严肃了脸色,再次重申了这句话之后,娇俏宫人还是不情不愿地带着屋里其余的人出去了。
“有了身子之后,我倒是越发没主子的威仪了。”陈修容似乎对方才发生的事情有少少的介意,边起身走到陆英身边便自嘲般地说道。
“只是对她没威仪吧。那人叫什么来着,翠竹?翠兰?”陆英手中挥笔不停,头都不抬。
“翠环!”这刚说了还没几口茶的功夫就给忘了,是个什么记性……陈修容刚想讽刺陆英一嘴,突然又停住了。翠竹翠兰那是……
果然陆英停了下来,斜眼看了陈修容一眼:“你换来换去也都换的是翠字辈的,频率又那么高,我记不清楚也很正常吧。”
记不清楚,什么叫记不清楚,这会儿不是连上一个,上上个叫什么名字都记得挺清楚的么。陈修容想得明白,可是越是明白,心里就越不舒坦,嘴上也较起了劲儿:“怎么的,你吃醋啊?”
一句话丢出来,倒是两人都没了声响。屋子里突然静得有些可怕,陆英轻咳一声,瞅了一眼陈修容的肚子扯开了话题:“你都七个月了,就不能安生点,这会儿还想着那些个事儿。”陆英的本意是不想在纠缠于那个话题,可是话一出口,又觉得对那话题更缠得紧了,于是顿时愈发无言,索性停了嘴,专心继续画了起来。
“我乐意天天想着,乐意七个月的身子了还想着。你有本事说你从未再想过?”听着陆英这么说,陈修容先是面色一暗,不过很快恢复了轻佻的模样,抬手搭上了陆英的肩头,食指轻轻刮了一下陆英那在灯光下白皙剔透的脖颈,“如今你为我画像,已经无需看着我,提笔便能画出。是你心里有我,还是有我?”
“修容娘娘请自重。”陆英稍稍侧身,避过了陈修容的挑逗,执笔的手略有停顿,却还是强逼着自己再度落笔下去。
未有气恼,未有羞意,陈修容似乎对这样的局面很是熟悉,目光低低斜过陆英的芊芊细腰,倒底还是没再动身靠过去。“听说上次德妃去了存艺馆,还是你接待的。你看她如何?”陈修容转回椅子边,坐了下来,一副要谈正经事情的模样,仿佛刚才言语轻佻挑逗画师的,是另一个人一般。
“德妃样貌姣好,温和可人,虽然气色不佳,但是稍加调理,想必远胜宫中其他嫔妃。从姿色和年纪上来说,现在皇后和淑妃都不在了,她在后宫得了独宠倒也不是件让人意外的事情。不过看起来性子软了些,也不像是有野心的人,这方面就绝对不是你的对手了。”回想了一下当时在存艺馆的事情,陆英给出了一个相对中肯的回答。
不过这样的回答在陈修容听来,侧重点便去了别处。“这么说,你是说我有野心,性子凶恶,而样貌姿色就无法与她相比了?”女人总是希望,在自己喜欢的人心里,自己是最美最好的,陈修容也不例外。这会儿听着陆英这么回答,心中自是十分不畅快。
这话是怎么被歪曲成这样的。陆英觉得陈修容的理解实在可笑,甚至有些不可理喻。正待抬头与她辩解,就见陈修容扁着嘴,带着几分哀怨看着自己,陆英的心脏像是漏了几跳,忙掩饰般地又低头画了好几笔,方才缓过这口气来。
陈修容已经入宫数年,年纪上比温惜玉大了好几岁,可若说姿色,二人还真是各具特色,不可相比。温惜玉年轻简单,如同一块刚被剖开的玉石,懵懂剔透,纯净无暇,却并未有具体的棱角脾性。正因为如此,也有了更多的可能性,让人生出更多的好奇与期待,希望这块美玉,能被雕琢成最好的样子。而陈修容,经历上就比温惜玉丰富了不是一点半点,若继续用玉石做比,那么陈修容就是一块已经打磨完毕的玉石。玉质极好,雕工也佳,妩媚动人,一颦一笑皆牵扯着旁观者的心。本就是不同的人,又有什么可比性。陆英懒得和陈修容解释,反正她也听不进去。不过就陆英的私心来说,当然是觉得陈修容更好的。
“怎么不说话,你可是真的觉得我不如她了?还是你腻了我,倒看上了别人。”陈修容最讨厌的,便是陆英这副心中有事,又什么都不说的模样。气急之下,再度走到陆英身边,一把拍掉了她手中的笔。
白纸的边缘就这么被划出了一道墨迹。陆英看着还未完成的草图叹了口气,总是这样,每次见了就要吵,吵了就没法继续画下去。自五个多月前太医诊出陈修容有孕,自己就日日都要来这里这么被闹一场。陆英是真心不明白,陈修容这到底是为何,为何明明两人的关系到了如此的田地,她还要去向皇帝请旨,在孕期每日一副画像地画,还点了自己来。已经,都这样了啊……
陈修容本是南方一大商贾的女儿,前几年经过选秀,被送进了宫里。因为姿色极美,便被皇帝留了下来。不过因为出身不高,只是封了个最低位分的才女。后宫那么多嫔妃佳人,皇帝能记得几个。像陈修容这种,家里有些钱,但势上就差点的,被丢到后宫皇帝再也记不起来的事情,那是常有的。听说那个大商贾花了挺多银子在宫里打点,后来事情却不知怎么的不了了之了。于是陈修容,就是当初的陈才女,一直被埋没在宫里,别说侍寝,连皇帝的面也没再见着。
后来大约过了一年多,那年冬天大寒,宫里好些人染了风寒,治理风寒的药材一下子变得紧俏起来。这大寒啊得病啊,都是不分宫里宫外的,整个晋齐,在这个冬天,药材都稀缺了起来。在宫里,对于药材的分配,珍稀的见效快的那些,当然是被上位的主子们分了,就算是没染病的娘娘,也多抓了几副防着。至于宫人太监,跟着好主子的,得脸的,也是有药分的,治病的防身的都有。可是那些命不好的,就只能喝点儿药渣汤,或者是分些宫里从民间搜上来的药材。这若是抵御些普通风寒也就行了,可是若是严重了,其中见效快的一种药材,那是只有主子的药包里才有的,还得是比较得宠的主子。
存艺馆其实是个没什么油水的地方,画师若是病了,说不定连那些个奴才的待遇都不如。偏偏陆英就是这么倒霉,出去画了趟画,回来就染了伤寒。那传染陆英的主子自然是喝着药吃着补品万事无忧,可怜了陆英就在太医院领到了小小的一包药材。进宫以前,陆英除了是个画师,对药物方面的知识也有所涉猎。太医院发的这一小包药材无功无过,吃到身子好还不知要吃掉多少包才能看到点儿效果,说不准挂了说不准就靠自己的身体底子好了,反正左右是和这药材还真没太大关系。幸好陆英还另有些门路,在觉得身子不对劲儿的第一时间就托了宫外的人在宫外找药。
在陆英撑着病体晃悠着到宫门口等家人来见的时候,就看着那宫门处都是人,远远看着跟被堵住了似的。这宫门是通过登记,让宫里的下人会见亲人用的。平日里只有宫女一年一度的探亲日才比较热闹,这会儿倒真是奇了。陆英捏着手里存艺馆馆主开的条子暗自纳闷,难道最近不用层层申报也能在任意时间会亲了?
其实陆英想得还真没错。因为宫中药材不够,民间病人更多,也上缴不出更多药材。皇后就默许了这阵子宫人太监若是病了,有门路的可以自己想办法,托亲友去寻药。更是在这宫门的地方,安置了两个太医,为入宫的药材把关,这也算是万般无奈下的妥协了。陆英在寒风里哆哆嗦嗦地等着叫名字,没事儿的时候便眯着眼睛四处看看,避免太无聊就这么瞌睡了又再度受寒。
来宫门口等着接药的,当然都是些太监宫人。有的主子家里有办法的,也会托人送药进来,有些也会从这儿过。不过那些主子都是遣了下人来拿的,陆英还真没见着有主子如眼前这个,亲自跑来等叫名字的。陆英是存艺馆给娘娘们皇嗣们绘制画像的,对宫中人的衣裳样式自然很是了解。不过就算是个最低位分的才女,总还有一个宫女一个太监伺候吧,用得着亲自来拿药吗?陆英倒是没想着去搭讪,只是觉得这才女作为主子也不插队,还站在一个角落里,前面宫门那边儿忙着底朝天的人也看不着她,实在有些意思。加上那日还是才女的陈修容,虽面有病态,但却不减其姿色,反倒有一种羸弱之美。陆英觉得有趣,便多看了一会儿,直到前面叫到了她的名字,才收回视线,快步跑去宫门处,领了送进来的包袱。
不得不说,陆英托的人很是尽责。那鼓鼓的大包袱里,全是分成小包,治疗伤寒的药材。太医一包包验了过去,那都是极好的药材,是目前在宫里,嫔位的娘娘才能用的药了。旁边围着的那些人看向陆英的眼神就有些不同。陆英倒是没想到这包裹来得这么夸张,只想领了赶紧离去。不过入宫的药材,都要验仔细了,尤其是这么一大包,太医更是担心里面有浑水摸鱼的东西,检查的仔细程度也理所当然的翻了倍。
就在这边的太医检查陆英包袱的时候,旁边那位刚查完太监包袱的太医翻了下一个名字。
“陈清焱,谁是陈清焱?”太医看了大半天的药材,头晕眼花的还要点名字,声音早就没那么客气。扯着嗓门地喊,只求一个一个的,人赶紧过来,然后赶紧拿了走,好早些结束。
“我。”仅是一字,声音如珍珠砸落银盘,一字既出,余音犹在,甚是好听。
陆英忍不住看向身边,只见站在另一个太医面前的,正是自己刚才偷偷打量许久的那个才人。
作者有话要说:最近一直悬而未决的事情在早上处理完了
我觉得我就是个担不了事儿的人= =~~一旦有点什么事儿吧,除了挠心就是闹心要不就是恼心……
只有事情解决了,心情才能平和一些,才能觉得天好蓝什么orz……
下一次闹心处理事情的时间点大概在月底,在此之前我要好好更新,握拳!
对了明天是母亲节~~~别忘了祝妈妈节日快乐~~
话说我明天要下厨给妈妈做饭可是我都好多个月没摸过铲子了= =~突然觉得好悬
T T求鼓励……
46
46、第四十六章 才女 。。。
纵然只是个才女;那也是个主子。攀高踩低的那些事情总是在人后干的;谁会没事儿在人前把自己的嘴脸都给露出来。陈清焱这一身才女的打扮,再怎么朴素,放在一堆太监宫人里;那也是扎眼得很。之前在后面大家没看着没注意也就罢了;这会儿人都跑前面来了再装没看着;就要去装瞎了吧。
太医显然没料到自己带着点儿不甘愿拔高了嗓子喊了半天的名字,是个娘娘的闺名,顿时脸都有点儿白了。也就是陈清焱这身才女的衣裳;让他还能自我安慰一下;勉强流着汗下跪请了安。误喊娘娘闺名的太医做了表率;那边上带着耳朵,耳朵不是摆设的人;自然是跟着请安了。只是个才女,难得有这么多人同时请安的场面见。陆英当然不会傻到成为唯一站在那儿的一个,随大流弯腰屈膝跟着跪了。因为人数有点儿多,黑压压的一片脑袋倒有点儿大人物驾到的模样。陆英偷偷了抬了眼去看,只见那陈姓的才女倒是一副宠辱不惊的模样,淡淡地让大家都起身之后,便目不斜视地等着太医替她验包裹。
这会儿在宫门这儿收东西的,多半都是托人弄的药材,这陈才女也不例外。
“好了。”几乎是两口茶的功夫,旁边的太医就出声放行了。
陆英一愣,看了一眼自己面前检查了好久,差不多还有一半的药没被查完的包袱,不免感叹果然这主子的待遇就是不同。如此想着,不经意地往旁边一瞥,这视线就收不回来了。先前光顾着请安,陆英倒是没发现,这陈才女收的包袱,怎么就那么小呢。小到包袱里只放了一包药和一封信,而那包药的大小和自己在太医院收的那种还真差不多。旁边的太医检查完陈才女的药,正在重新包好,陆英从仅能看到的上面那层药材来看,似乎质量上和太医院给自己开的那些也很像啊。再看旁边本还镇定自若的陈才女,此时脸都有些涨红了,还不是那种生病发烧的红,陆英从她快要攥破那信纸的指节上,确定她的脸红,绝对是气急。
“啪”
轻微的响动,只有陈才女和一直关注着她的陆英才知道,这是捏着信的指尖,真把信纸给戳破了。这边儿陈才女前面的太医已经把药材重新包好,放进包袱里,并且把包袱往陈才女处推了推。这总共就两太医在这儿,一个遇着了陆英这样的大客,一个遇着了个主子,路都被堵上了,后面还好些人等着验药拿包裹呢,能走一个是一个呗。
陈才女看着那包袱久久没有伸手,陆英几乎觉得就冲她那嫌弃与不爽的眼神,这包袱是摆脱不了当场被遗弃的命运了。不过到最后陈才女还是一把抓起了包袱,气冲冲地走了。真是有点意思……陆英摸了摸自己滚烫的额头,重新把注意力挪回了面前埋头验药的太医身上。他们包这么多药送进来,究竟是想苦死自己啊,还是撑死自己啊,或者是让自己在漫长的等验药过程中就这么等死了呢。
身在福中不知福的陆英完全体会不到陈才女的暴走,就像是她怎么都猜不到陈才女手上的那封信意味着什么一样。
等到陆英的包袱被检查完,旁边那个太医都又查完两三拨了。这边儿的太医挥挥手,示意耽误事儿的陆英赶紧地走,连包袱都没帮她扎好。陆英也不计较,这冰天雪地,压根不是人呆的,都想念了屋里的火盆好久了,随意系了一下包袱,便往回去了。这走得离宫门远了点儿的时候,陆英突然记起来,好像出门的时候,没把火盆烧上……好吧,那不重要,在哪儿都比在露天的地方强啊。
陆英心态挺好,可是真是如她所想,给她送药的人,说不定就是想让她在外头吹半天冷风以达到弄死她的目的。这不往回走着走着,陆英觉得身子越来越沉,头也一阵阵地发昏。原本轻轻松松就能提在手上的大包袱,已经有不断下滑的趋势。虽说觉得送这么多药进来有些夸张,但是陆英还不至于浪费或者不要命到把这些药丢在半路上。都这会儿了,陆英当然知道自己的病情有一种急剧加重的趋势。探手摸了一下额头,比起在宫门那处时更是烫了不少,已经有些灼手了。要完蛋……此时距离存艺馆尚远,这天气,又开始飘雪,出来的人太少了。本来抄近道希望能早些回去的陆英果断换了条路,按距离算是远了些,但至少倒下去,能遇着把自己捡起来的人,不会冻死在小路上。于是陆英几乎是凭着这样诡异的信念,强撑着从小路挪到了大路上,然后一头……倒了下去。
若不是连下了几天的大雪,路边儿的积雪够厚,就陆英这么一下子,非砸破头不可。不过雪厚也有雪厚的不好,当陆英迷迷糊糊一头栽进雪堆里的时候,差点没被那厚厚的积雪给闷死。自然最后闷死倒不至于,只是闷晕了而已。也许很快就会被好心人捡走,醒来就会在暖暖的屋子里,有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