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换做旁人,怕此时已经冲上去了,可他阎文远岂是一般人,他不仅忍着,甚至还笑着,甚至还要了一壶茶在那喝着,边喝着他边在心里寻思着,这面子总是要找回来的不是。
终于,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陈默然的那辫子终于给续好了,面中依带着些怒意,心头依压着些不甘的陈默然起身时冷哼了一声,旁边的剃头师傅倒被他这声冷哼吓的一颤。
“国政,把钱付了!”
话一出口,陈默然便走出了剃头铺,留这辫子着实让人心里不舒坦,但他还是忍了下来,除了他自己之外,这辫子留在头上时,给他造成的影响或没人知道,但他脸上的怒意却是瞒不住人的。
“哟,我说今天这一出门,怎么就听着那喜鹊叫那,未曾想在这竟碰到陈爷了!”
原本心头正不高兴的陈默然正想说是那个不开眼的来着,一扭头眼睛顿时瞪大了,是他!那只老狐狸!
第一卷 南国事 第74章 士兵与帝王
“咣啷!”
玻璃杯碎裂的声音在装饰极尽豪华的房间里回荡着,地板上碎裂的玻璃散落于一滩红色的葡萄酒间。
或许是愤怒至极的缘故,查理在怒骂时,他脸上的肥肉并不是在抽搐,而是在那随着他粗重的呼吸在那晃颤着,抬头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麦斯,心头的怒火更浓了。
“你这个没用的废物,我让你去打听那个瘸子,你打听回来的都是什么消息!”
凯瑟琳那天晚上竟然倒进了那个该死的中国瘸子的怀里,这怎能不让他愤怒,而让他更为愤怒的消息是,这个消息竟然是在一夜间,便传遍了公共租界和法租界,直到今天才落到自己的耳中,他可以想象今天以后,别人看见他时眼中流露出的同情与耻笑。
被骂成废物的麦理只是低头站在那,作为大班协理的他,在很多时候都只是作一条狗般的存在。他从来不敢在沙逊面前发表意见,总是唯唯诺诺听凭吩咐。
“那个该死的瘸子,我要杀了他!”
想到众人的耻笑,查理怒火似乎能把整个上海滩都点燃一般。
大班的怒火让麦斯一惊,原本他只是和过去一样,任由大班责骂,反正也不会少一块内,可听到这话,却心生些不妙来,他知道诺是自己再不说些什么,查理万一干出什么事来,到时自己也会丧失一切。
于是他急着把这昨天听到那个消息后,反复思考着昨天一遍又一遍在肚子里温习的话,全部说出来。不过他并不善言辞,而且在大班的面前也有些畏怯。他把话讲得很轻,很慢,又不知道该讲些什么,惶恐中就先问一句。
“大班先生,请你告诉我,为什么要杀他?”
“你这头蠢货!”
查理差点恨起来为什么养了这头蠢货,感到他无知和愚蠢,不免有些恼怒起来。
“难道你不知道现在我查理,成为了整个租界的笑话了吗?难道你不知道,全租界的人都知道,我查理喜欢的女人,竟然扑到一个该死的带辫子的中国瘸子的床上,也没有理会我吗?整个租界现在都在看我的笑话!”
查理的一声声近乎喝斥的反问,使麦斯更加畏缩。他怕讲错话将会遭到意外的不幸,但现在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也就不能不回答,连声音也不能保持平稳。
“大班先生。”
麦斯一如既往的卑恭地鞠躬,然后鼓起勇气,嗫嚅地提出自己的看法。
“我……我想,您必须要考虑到,他……他并不是一般人!”
最后两句话,麦斯说得更是费力,又怕自己说不清楚,对方听不明白,急得额上沁出汗来。他还一边说,一边窥视查理的反应。
“在……在上海,杀一个中国人很容易,只需要几百块钱,但……但那个瘸子,虽然是中国人,但……他是富翁,我……如果貌然杀死他,这很有可能会惹起他人的怀疑,到时,若是被其它人利用的话,大班……”
这蠢材!虽是蠢材,而且查理一直认为他的这个协理,最大的好处就是勤勤恳恳,唯唯诺诺,只是个没有头脑的木偶。没想到平时很少说话的小人物,竟然结结巴巴地讲出一番,被自己忽视的道理来。
上海滩从来就不是一个什么圣洁之地,来到上海,在这里发财的外国人,有几个不是一个个手狠心黑的角色,或许,请人杀死一个中国人并没有什么关系,但如果被其它竞争对手利用的话,查理似乎看到了那些人像饿狼一般,抓住这件事朝自己扑来的场面。
“而……而且,大班先生,这……这件事有些古怪,为……为什么那么长时间,都没有知道这件事,可,昨天却传遍了整个租界!我怀疑,有人想挑起我们和那个瘸子之间的冲突!”
虽然依旧的唯唯诺诺,但这会麦斯说话到带着几分条理性,与过去相比全截然不同的模样。
可是身为二班的密施朗,往日一直藐视“查理的狗”,今天正是他把这个消息带来的。然而看到查理并没说什么,他一时摸不透大班的心思,自己不便多嘴,只是举起鼻上的眼镜,讥笑一声。
“难道说,在你看来,就让大班先生这么忍着!让大班就这么成为整个上海文明社会的笑话!”
密施朗在说话时,特意加重了文明社会与笑话这两个字眼,言语之意再明白不过,他是在提醒着大班,提醒着大班现在他已经成为了文明社会的笑话。
密斯朗以为这个问题可以难倒麦斯,使他无法回答。同时也会提醒查理应该注意什么,昨天,他曾和维克多先生呆在一起,得到了维克多的一些承诺,他必须要促成一些什么事情。
虽说有密施朗的反对,可麦斯嘴里的话也说得比刚才流畅许多。
“二班先生或许觉得查理先生的面子非常重要,但我们是犹太人,并不是中国人,中国人可以为了面子之争,而不惜一切。犹太人却从不会这么做,犹太人的智慧不在意气之争,而在他的头脑!大班先生!”
越听越觉查理越觉得麦斯说得有理。可是高傲的主人决不能在众人面前听从下属的话。现在意识到这其中或许有阴谋之后,他反倒冷静的思考了起来。
“麦斯,那个瘸子是不是在他的花园里盖楼?”
“是的!大班先生。而且他还在埔东买了一块地!”
因掌握充分材料,一向唯唯诺诺的麦斯这会到是显得信心十足起来。
“在过去的一个月中,产业公司一直不断的在埔东购买土地,他们第一次购地仅不足三百亩,而现在却购地多六千八百亩!”
这个数字一出来,到是把查理和密施朗吓了一跳,虽说埔东的地价远不及埔西租界,可一百亩也需一百多两,六千八百亩地,那个瘸子的手笔未免有点太大了。
“在大肆购买土地的大量的土地的同时,他们还向礼和、合步楼、怡和、仁记、太古、泰和、会德丰、旗昌洋行等十余家洋行签定了购买钢材、机器的协议,从印刷机械、建筑机械到金属机床,总额高达百万英镑之多!”
麦斯的话让的查理和密施朗两人同时倒吸了一口凉气,他们显然未曾想到,那个产业公司在购地的同时,竟然还购买了这么多机器。
“大班,如果他们没有购买这些机器,可能我不会得到什么消息,可你也许并不知道,他们只付出10的定金,定金数量远底于洋行的通例,若不是因定单庞大,或许那些洋行根本就不会接受!”
这会麦斯好像知道其中内幕一般。见大班朝自己投来的赞赏式的笑容,便鼓足勇气又继续说了下去,他知道也许这一次自己可以打个漂亮的翻身仗。
“而且这几天,他们又在悄悄笼络租界临江的土地,已从旗昌洋行购买了旗昌临江的三号仓库,面积一共是28。6亩。”
“你说的是三号仓库吗?”
查理突然反问了一句,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来一样,从抽屉中取出一份简易的地图来。
“那个瘸子买的地在什么地方?”
麦斯上前一步,虽然依带着些卑微的模样,但神态却又和过去完全不同,他在在图上一指。
“陆家嘴!”
仔细看着地图,在短短十几秒钟内,查理便凭自己在上海洋行界打拼多年的经验,又经过缜密的思考,得出一个可靠的结论,他仔细查看了一下地图黄埔江两岸的位置,忍不住露出了得意的微笑,几乎是在转瞬间,在弄明白那瘸子在埔东的原因后,同样的也找到了如何给那瘸子致命一击的办法来。
“那个瘸子是想把埔东变成外滩!”
想通这一点后,查理得意的看着麦斯和密施朗两人。然后又自以为做了一件绝顶聪明而且符合上帝意志的大事,就踌躇满志地在写字间里背着手绕了一圈,
“那个瘸子似乎是想在埔东开发房地产,如果我所料不错的话,他应该准备在陆家嘴和外滩之间修建一座大桥,如果大桥修通的话,埔东的地价会从现在的一两百两增长到至少千两之多,那瘸子还有一家建筑公司,界时,仅仅只是埔东的房地产,也许会给他带来几千万两,甚至上亿两白银的回报!”
说话时查理毫不掩饰内心的贪婪,但更多的却是冷笑。
早在十数年前,租界中就不止一相洋行想开发埔东,但却没有任何洋行,愿意投资那座耗费巨大的大桥,无论谁修大桥,都是为他人做嫁衣,曾有人提出由洋行集体合资修建,但却又在土地分配上争执不下,最终不了了之。
但曾参与埔东开辟新租界计划的查理,却知道各洋行未达成共识的根本原因,从上海开埠,Bund路便是外国银行、老牌洋行的所在,Bund路是整个上海租界内最繁华、地价最昂贵之处,如在埔东与Bund路间修通一座大桥,那么Bund路受到的冲击,甚至可能会动摇那些老牌洋行的根本所在,这才是租界宁可在埔西向南北两个方向发展,也不愿向对岸发展的原因所在,而现在那个瘸子竟然狂妄到在埔东开发房产。
“现在他们产业公司还在买地吗?”
“是的,大班先生,他们还在买地,不过在埔东沿江地带聚集着洋行的仓库,所以他们的购地受到了阻碍,两天前,他们以三十二点三万两买下了裕昌洋行的沿江仓库,价格约值每亩三百两之高,即便是算以裕昌仓库拥有的码头、吊机等设备,价格仍高于市价。”
回答大班的问题时,麦斯稍加沉思犹豫了一会,才继续说了下去。
“老板,我觉得我们在埔东的仓库不能卖,如果产业公司真要开发埔东地产,一但大桥修通,介时地价至少会增涨十倍以上,甚至更高!”
“愚蠢!”
查理冷冷的吐出两字来,然后扭头看着密施朗。
“二班,如果产业公司与你接触商谈购地,就把仓库卖给他们,每亩三百五十两,少一两也不卖!明白吗?”
“可……大班先生,这……”
密施朗吱吱呒呒着想说什么,麦斯或许是个蠢材,但他说的是事实,一但大桥修通,埔东的地价就会像插上翅膀一般直飞冲天,为什么还要卖。
“他们修不成大桥,永远也不可能修成!”
查理脸上肥肉一挤,露出了笑来,但双眼却尽是冷意。
“上海的国王是租界,租界里的王国却是各家洋行,是他们决定着这座城市的兴衰和命运,如果他们不让修桥,任何人也无法修通,在埔东洋行的仓库用地多达万亩之多,几乎占据着整个埔东沿江一带,如果他想开发埔东,就必须要买下这些仓库,我们不仅不能阻拦他,还要帮助他们得到这些仓库,让那个该死的瘸子把他所有的钱都投入到购地之中,等到他买下所有的土地后,到那时工部局也许会出台什么规定,在租界所有的规则都是由我们制定的。”
这会查理却是朝着窗边走去,尽管这里距离Bund路仍有一段距离,但仍然隐约可以看到黄埔江,甚至可以看到江中的些许白帆,这是一条流淌着黄金白银的江,但这里的黄金白银绝不属于他们真正的主人。
这条江是中国的的黄浦江,但是掌握着这条江的却是外国人,工部局可以按照自己的需要,在这条江的两畔制定任何规则,而中国人在这些规则面前,只有乖乖的听弄摆布。
“那个瘸子买完土地时,也就是他破产之日!”
笑得满面肥肉都在颤动着,他似乎看到了那个该死的瘸子破产的那一天,几百万两的投资化为泡影的一天。
“老板,我……我并不认为,产业公司买完土地之后,就会破产!”
被大班和二班视为蠢材的麦斯却在一旁不开眼的说句了话,只让刚兴奋起来查理一怒,他回头头冷冷的看着麦斯,似乎是在等着他的解释。
“大班先生,他即然可以帮凯瑟琳渡过难关,那么他的又怎么可能因为几百万两的投资失败而破产呢?”
麦斯的话让等于给查理当头泼了一头冷水,但他说的却是实话,便是他自己损失几百万两,也顶多是伤筋动骨罢了。
那个瘸子在凯瑟琳那里一笔巨款贷款,在埔东损失了几百万两后,最多只是伤着筋骨,远不至破产。他看着麦斯,过去他还真没注意到这个蠢材竟然也有灵光的时候。
大班投来的眼神,让麦斯生出了前所未有的勇气,他甚至敢于在这个时候直视着大班,他稍沉默了一会,借着这个功夫他在脑海里理顺了一下思路。
“大班先生,无论是以产业公司的资金或是规模,他们都很难独立开发浦东,浦东的房产开发需要大量的资金,但这却不是最主要的,最重要的是桥,没有桥浦东的开发就会化为泡影,一座横跨黄浦江的大桥,少则需要数百万两,多则上千万两,即便是陈默然拥有一座金矿,也难以独立承担修桥的支出!”
大班和二班投来的眼神,让麦斯意识到他的机会就在眼下,他知道也许今天之后,他不再是那个像狗一般的协理,而是真正的洋行协理。
“浦东的房产、跨江大桥,将迫使产业公司不得不向外界筹集资金,筹集资金的方法无非是发行公司债券,但产业公司的名气不大,即便是发行债券,认购也同样有限,所以只有一个办法,那就是开办银行,借银行聚集资金,再由银行出面购买公司债券。”
麦斯做了深呼吸,又继续说了下去。
“在短期内,银行很难筹集足够的资金,但是无论是房产或是大桥的修建,都需要时间,在这期间,产业公司有足够的时间,扩大银行的影响力,以吸引更多的存款,如果只是想让陈默然破产,我认为,最好的办法不仅在让他们如愿以偿的购买土地,甚至我们还应给予他一定的帮助,直到浦东的房产的跨江大桥套住其个人和银行的资金后,只需要工部局通过一些新的规划,那么,整个浦东都会成为一片废墟,而那时,大班先生!如果你能适当操作的话。”
麦斯突然一鞠躬,然后抬着头看着面前的大班。
“也许在那之后,上海将有幸见证一个新的地产大亨!”
尽管麦斯没有说完,但是查理却知道他的用意,他的想法远比自己更狠毒,可以说足以让陈默然跳进黄埔江!
“说的不错,麦斯!”
在肯定的点头称赞时,查理在心中默默背诵着《犹太法典》上一段话:“士兵们去战争,而帝王被称为英雄。”想到他现在就是英雄和帝王,不禁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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