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都安静一下。”冯薇敲着桌子说。一些职员还想说什么，不过看到她生气的表情，顿时安静了下来。
“沈经理，”冯薇看向一直没怎么说话的绪雪问道：“你觉得这里面是不是像许秘书说的会出问题呢？”
冯薇并不是一个喜欢向别人虚心求教的人，这点和她的好朋友虞雨相似。不过她却是有自知之明和知人之明的人，眼前有个外国留学回来的经济学专家，她当然知道利用。
“抱歉，我对于国内经济结构还并不是太了解，所以如果妄作评论的话恐怕会误导大家。”被点名的绪雪一副对眼前情况不感兴趣的样子。她对于夏佳突然对公司质疑的行为很不感冒，对于事情不做深入了解而只是凭着个人的热情去做事，绪雪觉得她真是无论多少年都不知道去改变一下这个不好的习惯。
“没关系、没关系，我们就权当是增长些知识也是好的，沈经理你放心说，不用担心这些小事情。”冯薇以为自己请来的这位专家只是客气而已。
实际上，绪雪并没有丝毫客气的意思，而是她真的认为没有和这些说清的必要。
“既然这样，那我就简单说一下吧。”绪雪站了起来，环视与会人员，但是却连看都没看一下坐在旁边正对着她微笑着的夏佳。“联新现在的确缺少收购FBM的资金，就算将各个分公司的资金聚合在一起也是不够。不过总公司却一点也没用分公司的钱，这只能说明他们已经找到了稳定的投资者。”
“稳定投资者？”冯薇代表大家发出了疑问。这个词对于国内的经理人来说很少用，因为中国开户股民中机构投资者只占一小部分，散户投资是主要的投资主体。这就注定了中国股票缺乏稳定的投资者。
“目前只能这样猜测，不过即使没有稳定投资者，就目前这个形势，我们可以做的也许真的只有好好完成分内工作了。”绪雪说完后就合上了自己一直在看的报告，然后示意冯薇会议可以结束了。
不过说实话，关于公司收购以及美国上市的担心也只能算是会议的一个小插曲。大家已经被利好形势所吸引，而把所谓的担心置之一边了。
会议结束后的下午，经理办公室里。刻意低着头在电脑上打字的夏佳（实际上显示器都没开。）被突然出现在面前的绪雪用报告注意控制力度地敲了一下。
“还装什么装，就你这点水平，战争时期当间谍早被抓了游街示众了。”绪雪将办公室的门关好，然后坐在了夏佳面前的椅子上。
“游街示众？没那么严重吧。”夏佳试着想了下可能的惨景，不过她很快意识到这是绪雪在和自己开玩笑，开始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好了，我也不和你说废话了，说清楚点，你来内地和联新集团近期比较活跃有什么关系？”绪雪有节奏地敲着桌子。
不过这不但没有给夏佳带来一点压力感，反而让她觉得很有趣地盯着绪雪的手指看。
“不是、不是！”回过神来的夏佳赶紧摇头摆手为自己喊冤。“虽然我跟我妹妹解释来大陆的原因的时候是用了来这里熟悉市场的借口，不过我真的只是为了见绪雪你才来的呀……你不信？那么我发誓好了。”
“别跟我来这一套。”绪雪阻止了她。“而且工作时间不要谈私人感情的事，记住了吗？”
“啊？……”夏佳愣了下。“嗯，我记住了。”（夏佳从绪雪的话里得到下班后就可以谈私人感情的事的含义，不过她猜得对不对。。。。。。）
“过来这边看一下。”绪雪站了起来，往自己电脑旁边走去。夏佳也紧跟着走了过去。
电脑屏幕上显示的是一些数据。
“先跟你介绍一下我到目前为止对国内市场一些弊病的认识。近十多年来，国家推行的对股票市场规制的缓和，和对风险投资企业的扶植，带来了被称之为改革开放后最长的好景气。但是这也为内部交易提供了机会。”
“内部交易？这个我还真没发现。”夏佳有点惊讶，她觉得国内股市虽然不像香港股市那么健全，但在政府大力介入的情况下应该不会出现这样的纰漏的。
“这是我根据可靠情报人提供的消息做出的推测，海外投机者一般会利用多台电脑进行交易，平时交易时，显示三十个左右的股票品种，找出价格波动厉害的股票品种，当天买进，当天卖出 ，因为一次进行大量的交易，所以小的波动也会带来很大的收益。100％赚钱的手法，而且他们也有大量的情报网，据说能得到国内新兴企业和企业收购等一般的投资者无从得知的信息，比如上市企业股价剧烈变动的内幕消息，而且是第一时间获知。”
“这不是明显是违法法律了吗？为什么警方没有给予取缔呢？”夏佳不解地问。
“哪像你说的那么容易。因规制缓和而扩大的网上交易，只要有账户，就可以方便地进行股票买卖。使用别人的账号的话，想要从外部看穿资金的来源，几乎是不可能的。”绪雪无奈地摇着头。
“所以你怀疑这次联新收购FBM有海外投机资金的渗入？”
“没错。稳定投资者？怎么可能会有嘛。海外投机者资金逐渐在国内市场膨胀，成为其契机的是，因国家的规制缓和而诞生的新兴市场。以上证为例，在国家扶植风险投资企业的方针下，上市标准大幅放松。300家企业陆续上市。这样行情波动大的投机市场自然会被海外投机者瞄上。”
绪雪不断地打开新的档案界面给夏佳看。她觉得现在将这些有利情报交夏佳是最好的选择。一来港资介入可以使得市场不会受过大打击，再者将联新的资产交给香港总比交给海外投机者好。
“邰元湛，台湾人，牛津大学金融高材生，在校期间就是老师公认的危险分子，因为他特别热衷于从事经济投机行为，特别崇尚索罗斯的投资理念。”绪雪将这个人的照片指给夏佳看。
本来纳闷绪雪为什么提这个人的她疑惑地往照片看去。“这个人……感觉……你先不要说，我仔细想想。”
“季度会议时候坐在董事长旁边的……”绪雪可没耐性让她想，于是提醒了一句。
“董事长旁边的，”夏佳记得很清楚虞雨就坐在董事长旁边，不过她也注意到另外一个男子。“对，就是他，给人感觉很低调的感觉，也没说什么话。”
“所以我才坚定了自己的猜测。”绪雪神情严肃起来。“他一直都以证券交易者和金融经纪人游走于东亚三国之间，为美国一些投机集团寻找机会。不过他注意不去留下过于明显的证据，所以除了核心当事人，没有太多的人知道他的行径。按照我的估计，联新总公司已经通过邰元湛筹集到收购FBM的资金，同时近期相应发行了五千多万新股。
不管是什么样的企业，听到有稳定投资者这样的话，无论是谁都会理解。不会有什么不对劲的感觉。邰元湛因为引资做出的贡献实际上现在已经成为公司的大股东，公司的资金可以随意挪用。”
“那他不是已经控制了联新了吗？”夏佳感到不可思议。
“就是如此。我从冯薇那里打听到的，股东大会上的负责人全都换了，而且大多数人并不知道这和邰元湛有关系。”
“那么实际上已经掌握了公司的邰元湛，会怎样勾结海外投机者呢？”
“资金由邰元湛从海外投机者流入联新，这些钱流入公司后用于收购FBM。然后收购成功后又被连同FBM的资金一起流出，返回到海外投机者，提供资金的地方。也就是说他们利用巨额资金来买空联新，进而导致联新的资金大量流失。
邰元湛还把到手的股份在市场上转让，所得利益也转给投机者，结果是投机者完全没有拿出资金，就在股票上获得利益。股票如果上涨就更加赚钱，就算没有涨，将股票贱卖出去，因为是白来的股票，因此这一部分就可以获利。”
“股票不可能会涨的吧？一旦联新因为资金短缺而陷入破产境地，目前涨到20元的股票价格一定会跌倒底线的。”夏佳看着屏幕上的数据，生气地说道。
“所以联新现在只是慢慢走向死亡而已，集团公司破产，什么也没做的普通投资者们，受影响会遭到了巨大的损失。”绪雪无奈地说道。
“难道说没有什么补救措施了吗？”夏佳以期待的眼神看着绪雪。她认为凭绪雪的先见之明，一定已经想好了可以对联新进行补救的措施。
“补救措施吗？”绪雪突然觉得跟夏佳好像说得太多了，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积极了，她关掉窗口，拿出工作材料看起来。
“你盯着我看什么？现在是工作时间，回去工作去。”绪雪一副刚才就自己一个人的样子，惊讶地对还带着她旁边的夏佳说道。
“绪雪~”夏佳索性抱着绪雪的肩膀撒起娇来。
“唔呃……好恶心，我还是告诉你好了。”反正自己本来也就不打算隐瞒的。绪雪决定将自己的计划跟夏佳一次说清楚。“你应该知道，投机者永远不会满足于既得利益。他们极有可能凭借自己对内部消息的获知速度在联新破产的第一时间对其进行收购，然后进行重组。这样一来他们就等于只耗费了极少的代价就收购了国内影响力巨大的联新和FBM国际。
但是实力雄厚带来的过度自信也往往是疏忽出现的征兆。这次的投机者一定不会想到会有人在联新的股票跌到谷底前就对其进行收购，毕竟谁也不知道这股票会跌倒什么地步，贸然出手只会是愚蠢之举。
可是如果有影响力巨大的外来资金看准时机介入的话结果就不一样了，不仅可以让股票市场起死回生，而且可以大幅占有国内市场份额。这样的机遇可不是轻易能够等到的，本来我想用这个内幕去卖给哪个香港公司的。。。。。。”
“但是绪雪你还是决定让我们公司来介入了不是？我好感动~”夏佳说着笑着就往绪雪身上蹭。
“怎么说你也算我妹妹不是？”绪雪推开了夏佳。
说出“妹妹”这个词，浮现在绪雪脸上的表情有一丝的厌恶感。但是很快，她再次回归平静的表情，说起了这个计划里另外两个重要的人。
“周梦瑶和秦珊，这两个人你应该没忘记吧？毕竟她们小时候可是没少给你苦吃。”
绪雪尽量用很平淡的语气说着。
“啊？”夏佳愣了一下，她不明白绪雪为什么突然提起这两个人来。“记得、记得，怎么可能会忘了呢？我们是好朋友来着。只是。。。。。。”
“只是什么？”绪雪的头微微一侧，微微眯起右眼。
“她们好像不怎么想理我，好几次我打电话过去根本就不接，即使接了也是爱理不理地说几句，然后没等我说话就挂掉了。”
“那是因为你自己先冷落别人的好不好？虽然你们两方面都有点不对，不过主要原因还是在你这边。”绪雪依然没有看夏佳一眼，说道。
“那要不绪雪你从中间搭一下线，我们找机会聚一下好了，我也挺想她们的。”
“不用找机会了，这次收购就是一个好机会。”绪雪对她笑了下。“你不知道吧？梦瑶和秦珊可是联新北京分公司的重要负责人呢，有她们帮忙，我们完全可以比邰元湛他们行动早一步。”
“不、不会吧？我记得她们不是有自己的公司来着的吗？”夏佳惊讶的嘴里能塞进一个苹果了。
“那是在我来进入联新之前。。。。。。”绪雪冷静地说道。
事实上，如果以不认识她的人看来，会觉得她既聪明又冷静。但长时间和她在一起，并且已经习惯了她的夏佳却呆呆地道：“你好像很高兴啊，绪雪。”
闻言，绪雪的唇角微微勾了起来。
“有吗？也许吧。我现在……正处于极度紧张又兴奋的状态。”
“东方航空的航班真是不得了啊。”
双眸如同夜晚的海面般深邃的短发女子，望向窗外的景色呢喃道。
飞机窗外的云层如风般流动，车内的景象不时也会映在玻璃窗上。透过窗子的反光对上短发女子视线的长发女子，温柔的笑着问道。
“什么不得了？”
一般情况下的反应，是明知故问的询问对方：“指飞机的速度吗？”或是“如此巨大的钢铁箱子能够移动吗？”但长发女子明白，自已身边的这位，已经不再是还拥有如此天真感想的年纪了。
短发女子缓缓将头转过来，带着柔和的微笑答道。
“它飞得很高。”
面对这个莫名其妙的答案，长发女子带着苦笑吐出了短发女子的名字。
“珊珊你还是那么奇怪啊。”
“是吗？我觉得自己比不上梦瑶你。”
被称作珊珊的女子露出人偶般的微笑歪下了脑袋。
“我哪里奇怪了？”
“嗯，比如你明明就不喜欢我们家的老顽固，却还是同意跟我一起回家。这点就让我有点不能理解。不过我就喜欢你这点。”
秦珊绽放出如同得到自己喜欢礼物的孩子一样的笑容。周梦瑶见状，一脸为难地将目光转向了她，说：“珊珊你还是老样子，别人说不出口的话就你说得顺口。”
秦珊和恋人周梦瑶正乘坐在飞往昆明的飞机上。大学毕业后，秦珊放弃了家里给她安排的在省政府待遇极好的工作，而跑去北京和周梦瑶一起在一家中型地产公司工作。因为秦珊的父母向来采取放任主义，对女儿的行动他们似乎并无异议。
这次春节回家，算是两人确定关系后第一次回去。周梦瑶很担心秦珊他们家接受不了自己，在秦珊信誓旦旦的保证下她才下定决心一起回昆明的。
“姑姑，我饿了。”
坐在两人外侧的小女孩突然对秦珊喊了句。女孩大概七八岁的年龄，娇小的脸蛋加上黑亮的长发，跟白皙、纤细的手脚……这女孩就像洋娃娃一样漂亮。
不过对于秦珊来说，这个女孩就是破坏她和梦瑶两人甜蜜之旅的小恶魔。本来她就对比自己大十岁的那个哥哥没什么好印象，年龄差距太大带来的代沟也注定了两人不可能关系融洽。对于哥哥的孩子，她当然也就不怎么喜欢了。
“上飞机前问你要不要吃点东西，你说不想吃，现在这个时间点，哪里给你买吃的去？”
秦珊应付地说着。本来就是没吃的嘛，谁也不能说她这个姑姑做的不称职吧？但是小孩子哪里管得了那么多。小女孩立刻撅着嘴，一副再不给她弄吃的就哭出来的架势。
☆、爱情并不只是单纯的甜蜜
（哭吧，谁管你去。）秦珊扭过头去。她早知道这小女孩在家里备受长辈宠爱，所以才会喜欢跟大人撒娇。不过她可不吃这一套，反正她又不是靠家里的长辈生活，干嘛讨好他们？
“安然饿了吗？我这里有小蛋糕，你先吃点吧，等下了飞机我再领你去吃好吃的。好不好？”
周梦瑶了解情况后赶紧从座位底下准备好的小包里拿出在糕点店买好的蛋糕递给快要哭出来的名叫安然的小女孩。
“谢谢姐姐~”
小女孩安然赶紧接过小蛋糕吃起来，吃着的同时还不忘对周梦瑶甜甜地笑着。周梦瑶也觉得这孩子很可爱，赶紧打开瓶装饮料打算地给她。不过这下秦珊可不愿意了。
“喂，秦安然！”秦珊严厉的语气让正在为小蛋糕而高兴的小女孩吓了一跳。
“啊？什么事，姑姑。”
“。。。。。。”秦珊努力控制了下自己的情绪，严肃地说道：“以后不准你叫梦瑶姐，知道吗？没大没小的！”
“没关系，珊珊，她想叫就让她叫吧。”周梦瑶微笑着说道。
“就是，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