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越加的低了,几分责备,几分怜惜,“你之前怎么没有去找她,若是她知道你是这么在乎她,若是她知道你这个姐姐这么疼她,或许……”或许哑娘她就不会早夭了!
“棋盘上的棋子,哪里有选择的余地!”萱贵妃嗤笑,“不过棋子也不会永远只是棋子!”
魅有时候觉得,萱贵妃就好像是曾经的自己,不甘、怨愤、偏执!
魅不知道怎么样劝萱贵妃,她心里有两个情绪一直在争斗打架,搅得她头晕脑胀,她觉得自己反应有些迟钝,她望着萱贵妃的时候都有些看不清萱贵妃的脸上轮廓。
魅就每天和萱贵妃这般谈天说地,很奇怪她自己竟是那么喜欢和萱贵妃在一起,那么喜欢和萱贵妃说话,她直觉里觉得萱贵妃也是喜欢她的,不是默契,也不是投缘,就是和对方呆在一起的时候有一种从骨子里冒出的欢喜。
魅做了梦,梦里有两个小女孩在雨中紧紧的抱在一起,雨下得好大好大,魅仿似觉得那雨就是砸在自己的身上,冷而痛!那么大的雨,她却可以清楚的看到雨中的两个小女孩,她听到其中一个叫另一个姐姐,她听到那个女孩子哭泣声音:姐姐,我好冷,我好怕!姐姐,我好怕……
魅是在一阵嘤嘤哭泣里惊醒的,脸上湿湿竟然有泪珠,突然就没有了睡衣,她披了衣服从帐篷里走出,月色姣好,草地上还沾着湿气,脚下的鞋子并不是很厚,走了一段路湿气就从脚心浸到心底。
再走几个城池就到边境了,长白山越来越近,哑娘早就尸骨无存,魅和萱贵妃想要找答案,安王也想要找答案,可是魅的答案却远远的没有让他们满意,他们甚至连相信都不相信!
过了长白山,萱贵妃就要去启国宫中,魅真想将萱贵妃一棒子打晕然后带着她远离那些丑恶不堪的地方,她知道萱贵妃这般走下去迟早都是一条死路,可是她该怎么阻挡,有些人,永远都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她是这样,萱贵妃也是这样。但是她,怎么能眼睁睁的看着萱贵妃走上她曾经走的路。
几个黑影在草丛的掩盖下快速移向魅,就在刀光剑影闪向魅的时候,魅本来站在那里静静不动的身影突然移动,转眼间她的身影已经到了那些刀光剑影之外。
“你们是什么人?”魅出声问道。这些人在前些日子都没有出现过,今日她远离了营帐,他们便出现,身手敏捷而又无声无息,也不知跟着队伍有多长时间,这些人的目标显然就是自己。
“是你自己随我们回王的面前,还是我们拉着你的尸体回去!两样你选!”这些全部是灰黑衣服的人将魅围在中间,其中一个开口说道。居然是女人的声音。
被人称王的只有一个,那便是熙和小王,也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魅那已经没有任何知觉的右胳膊突然隐隐作痛。魅的左手不由自主的搂在右胳膊上,“是不是我走在天涯海角,你们也要追杀我到天涯海角。”
“你自己知道就好,你是自己走还是我们拉着你走!”女子杀气弥漫的声音里带着怨毒,她们并没有多少时间与魅浪费口舌。
“我杀他是我错了,可是我并不想死!我不想死,也不想回去!”魅缓缓的说着,她的声音沙沙绵绵,就像蒲公英在风中翻飞挣扎,带着无奈与忧伤。
刀光剑影罩住了魅的声音,魅的腰间软剑亦是在那一刻抽出。
当魅的软剑就要穿进其中一个灰影的胸前时,魅有那么片刻的恍惚犹豫,这些人有一千个一万个理由来杀她,可是她,她怎么能斩杀这些人!
剑微偏插进了灰影的肩膀,灰影的剑却没有丝毫犹豫插进魅的大腿。
魅不杀这些人,可是这些人只要能站起就一定会扑向她,到了最后,她的身上已经全部都是血,她不知道是她的血还是那些女子们的,身上的血一点一点的在流逝,那些灰衣女子们也在和她耗,明知道不会杀她们所以故意撞在魅的剑锋下,只为在魅躲闪的时候补魅一剑,魅有绝对的信心可以将这些灰衣女子们一一斩杀,可是她却只是不停的耗着,耗着自己的血,她不想死,可是她却杀了熙和小王,那就让她的血来洗清她的罪孽吧!
“真是个无知妇人!”她听到了谁的叹息,她抬头望去,血却模糊了视线。
第7章 三国鼎立诉真语
魅很快的就清醒了,其实她也没有真正的晕过去,她能感觉到自己被安王抱在了怀中,安王的怀抱暖暖的,她冷的发抖的身体就似乎像是找到了热源,不再颤抖,不再畏寒,只是紧紧的贴着安王,她不想睁眼,她不想清醒,她真的想就这样一直下去,就这样暖暖的睡下去。
后来啊,她真的睡过去了,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马车中,一旁坐着在绣荷包的萱贵妃。
“怎么这么快就醒了,还以为你会睡个三五天呢!”听到了魅醒来掀被子的响动,萱贵妃将荷包放在小桌几上笑着对魅说道。
“嗯!”魅点头,“我睡了多久?”声音并不是很沙哑,只是有些懒懒的无力。
“也就一小会而已,我们的队伍刚走没有一里路!”萱贵妃蹲在魅的床榻前,伸手搭在魅的额头,“有没有感觉哪里不舒服,你这人也真是的,明明能一剑毙命的事情,却非要逞强,现在身上这么多剑伤,等好了也全部都是疤痕。”
这一说,魅才觉得自己身上果然是哪里都痛,痛的都不想动,“我这伤?”萱贵妃知道的这么清楚,想必是安王告诉的,她到后来迷糊了过去,身上这伤是安王包扎的吗!
“这伤是我包扎的,放心好了,我虽然不是医师,但我这包扎伤口的功夫绝对不亚于医师。”萱贵妃收到这里似是反应过来了魅话里的意思,盯着魅吃吃笑了起来,“怎么,你想着是谁给你包扎的,该不会我包扎的你就失望了吧!”
“不要取笑我了,我只是有些过意不去,麻烦你来为我处理伤口。”魅的脸立马就燥热的红了,虽然嘴上一直称呼萱贵妃为萱萱,可是她心中早就潜意识的将萱贵妃当姐姐来看待,这样被萱贵妃取笑,就差找个地洞里钻进去躲着了!
“的确是有些麻烦,你流血太多,若不是那位十八阎王将你及时送回来,怕你早就流血过多死了!”萱贵妃一本正经的说了这话,又忍不住的笑了起来,“我从他手里接过你的时候,只不过是无意间碰了他的衣袖,他看我的眼神便似是看一个死人般,末了再见他时,他那袖子已然被削掉了一块,这样一个对女人有洁癖的人,竟然会把一身是血的你抱回来,你说,他是不是对你有什么想法?”
“不会,他抱我回来只是因为他还有地方要用到我,就像你说的,他那种人,怎么会喜欢女人!而且谁又敢嫁他,听说凡是被他宠幸过的女人全部都是死无全尸!”想象安王瞧着萱贵妃的眼神,想象安王削掉衣袖时的表情,魅也忍不住咯咯咯的笑着。
“是吗?”萱贵妃望着笑容满满的魅,突然开口说道,“东疆安王在上个月办了登基大典,封自己为曜帝!”
魅的笑意一下就卡在了喉咙里,她咽了咽唾沫,半晌才说,“他这次回去就是为了称帝?”
“嗯!”萱贵妃点头,“此人性情阴阳不定,虽然称帝却还敢独自在外,想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你最好小心着点,最好不要太过亲近!”
原本刚刚那些玩笑话,萱贵妃是在试魅对安王的态度。
“嗯,我要是碰一碰他衣袖,估计就不是他自己挥断衣袖,而是挺剑挥断我的脖子,这点自知之明我还是有的。”魅说道,声音里却没有了刚刚的热衷。
“昨晚的那些人,已经全部都死了,你以后见了熙和小王的人也不要客气,你客气就是在拿自己的脑袋当玩笑!这熙和小王也是厉害,明明是一个拈花惹草的花花公子,他手下的人却都是对他死心塌地。”萱贵妃一直瞧着魅的表情,她大概也是觉察到自己刚刚对魅的试探话语有点利益化,遂移开话题说道。
“她们都死了?”魅目光有些涣散,不管是安王或者是萱贵妃的性格,那些女子只要暴露了就不会活下去的,“我杀了熙和小王,她们杀我本就是应该的,我现在又没死,只是流了点血而已,这点血对死去的熙和小王几乎是算不得什么!”
“这算什么,照你这样说,我岂不是要流一千次一万次的血?呵呵,我手中死的人多得是,那些人大多无辜,难不成我还要为这事自责忏悔,这个世道本就是强者生存,弱者,死了也只是应该而已!”萱贵妃不喜魅这种想法,魅只说了一半她便打断魅的话冷哼着说道。
“那些人,他们也有生存的权利,强者弱者其实都是平等的,弱者不能生存不是适者生存的规则,而是因为掌权者的问题。我以前看过一本书,书里面的世界和这里是纯粹不一样,书里的人,不管是什么人,只要杀人就得偿命,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掌权者也不是只有一个人,而是无数的人,是百姓们选举出来的代表,那里面没有杀戮,没有土匪流氓,人人都是平等自由的……”
“你说的这些都是书里的,书里的永远都不会成为现实!”萱贵妃想不出那种生活,她有些不耐烦的打断魅的话。
“时间在走,不停的改革不停的完善之下,那种日子总是会有的。”魅笑着,想象着那个自由平等却也遥远的世界,她并没有发现萱贵妃的不耐烦,“就像现在,本来是启国一国独大,可是皇帝昏庸无道,于是就有了纂位有了分歧,只是短短的几年到现在就变成了三国鼎立的状态,说不定哪一天这三国又会重新归一!”
“三国鼎立?”萱贵妃觉得魅唠叨了这么多也就这个词颇为有意思。
“是啊,启国虽大那皇帝却是昏庸,东疆虽小,可是那安王却是从沙场上爬滚出来的人物,他的师哥又是天下第一富,并不是好拿捏的柿子,大宛虽然刚刚经历战争,但宗睿皇帝却是有勇有谋又善于利用人臣。”魅说道这里,抬头望着萱贵妃真诚地说道,“你不要去启国了,启国迟早会沦为他人鱼肉,到时候你怎么自处,而且那启国皇帝的昏庸无道不是你能想象到的,那人虽然昏庸,却不会像大宛老皇帝般任你拿捏。哑娘也是希望你好好的快乐活着,你若是愿意,就和我一起作伴去游遍这大江南北。”
“启国皇帝,你见过?”
第8章 别有幽声入空明
魅的话只得来萱贵妃的几声冷笑,“人活着就是争一口气,若是窝窝囊囊的东躲西藏,那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一时马车里就没有了声音,魅知道自己是再无法说服萱贵妃,魅曾经不也是和萱贵妃一样觉得失去某些东西还不如死掉……
不想这些了,魅晃头抛开这些思绪,她只要和她的宝宝一起安安稳稳的活下去就好。
宝宝?几乎突然的抬头,“安王哪里去了,我的宝宝,我怎么没有见到?”嘴里说着这话,整个人就要爬起下榻。
“你这腿能下得了马车吗,那位十八阎王就在马车旁呢,你掀开帘子问问不就知道了,哪里用得着下去?”萱贵妃指了指马车侧面的小帘子说道。
小帘子魅的手一勾就可以探到,听萱贵妃这样一说,她反而是犹豫了,安王一直在外面跟着马车,那刚刚那些个话,安王肯定能够听得到吧!
悲剧,安王这么个小心眼。若是听到刚刚那些话,也不知会不会对她进行报复。
萱贵妃就在自己对面呢,总不能将自己这种心理表现出来,魅虽然心里犹豫,手却还是已经掀开了帘子。她可不希望萱贵妃再因为这种事情对她和安王有什么别的思维。
安王骑在一匹黑色的高头大马上,身上是标志性的一身黑,他的黑马与马车并排,面无表情的脸一直直视着前方。
“宝宝呢?”魅的头伸出马车外,安王的四周也没有跟着任何人,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安王竟然在骗她,尽管早晨没有喝水没有吃饭,声音还是很大很愤怒。
“宝宝在东疆,我不会抱他,你总不至于让我抱一个死婴给你吧!”安王骑在马上,所以就比魅显高了许多,他转头瞧魅,颇有些居高临下的不以为意。
“你没有奶妈吗?你当初是怎么把宝宝带回东疆的?你怎么能说话不算话?”安王分明就是在找借口,魅气的眼睛火辣辣的疼就差没有流眼泪了,她就不懂眼前的人为什么非要和她过不去,她现在胸无大志,只想带着宝宝融入百姓生活里再不和这些“高层人物”接触,她就不懂眼前的人在她是哑娘的时候就和她不对盘,现在明明已经是没有任何利益冲突他依旧还是这般。和她一个女人过不去,至于么至于么!
安王用很深邃的眼神瞟了眼魅,随即望向前方,他的声音是一副与己无关风淡云轻的语调,“我没有挡着你不让你去东疆。”
他是让魅自己去东疆找宝宝!
魅只觉得自己一口气提不上来差点没气憋死,帘子唰的放下,长长呼吸了一口气,怎么想也咽不下这口气,帘子又被她唰地掀起,安王已经打马远去,她气极,冲着那背影喊道,“你不让我好过,你也别想好过,我见不到宝宝,你甭想从我身上得到任何一根毛线!”帘子又唰地放下,魅用手指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两道视线在自己的身上溜着转,魅这才想起,萱贵妃还在马车里。
“你和安王有什么交易?”见魅抬头看自己,萱贵妃开口问道。
“没有什么交易!”魅不敢说出安王也要找哑娘的事情,以萱贵妃的性格一定会和安王翻脸,可是现在的萱贵妃又哪里是安王的对手。
“我已经让人另找了一辆马车,你在这辆马车上呆着吧,我去另一辆。”萱贵妃笑笑,也不再说什么,拿了自己绣的针线筐弯腰走出马车。
身上伤痕累累,起坐都很困难,好在萱贵妃安排了一个手脚伶俐的小丫头时不时会过来帮她处理一些她自己不能处理的事情,比如给她送饭,比如扶她下车去便便。这几天时间已经做了四件宝宝的衣服。
这几天做了四件宝宝的衣服,萱贵妃有时候会过来,两个人一个做衣服一个做荷包,有时候会偶尔聊几句,有时候两个人就什么都不说话,可就算是这样,马车里的气氛也还是很温馨的。
安王像个酱油瓶一直拖在队伍里,已经出了大宛,再有一天时间长白山就要到了,魅的心里越来越烦躁,好在身上的伤已经没有一开始那么恐怖,她可以自由的下车走动。不过现在这样她可不敢离队伍太远,以防熙和小王的人再来个突然袭击。
魅的腿伤没有大好,所以一行人又在长白山山脚歇了三天,三天时间,魅没有见到萱贵妃,也没有见到安王,两个人像是约定好的消失不见,又像是约定好了般,同时在第三天傍晚回来。
“你让我和你一起去爬长白山又有什么用呢,哑娘真的是死了!”魅仰头望着埋入云层的山峰,心里竟是有些发紧,她转头望着一身白色利索妆扮的萱贵妃出声问道。
“你是在哪里遇见哑娘的?”
“大雪漫天的,什么地方都是一模一样,我哪里能清楚是什么地方?”魅有些无语的说道。
“那就一步一步的走,走遍这周围,我总是要找到地方的。”萱贵妃声音有些冷意,望着魅的眼睛频频飞出冷箭,她最不喜欢的是魅说哑娘死的事。
一旁的安王转头四周张望,他在这件事上也是赞同萱贵妃,虽然他们的最终目的不一样。
“长白山周围这么大,走完得多少日子?”魅无力嘀咕,安王与萱贵妃联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