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全?如此贪生怕死,廉不知羞,也亏你能讲的出来。”安王轻哼一声,看向萱萱的眼里,是赤裸裸的厌恶与不屑,大概和萱萱说话都算是侮辱他自己般,都不带面对面对萱萱说话的。
“我知道的秘密,比你想象的还要多,对你也有很大的帮助,我不是在威胁你,我是在与你交易,你放我到安全的地方,我将一切都给你说出。”萱萱也不瞧安王,自顾自的在纸上写着。
“天子宠幸过的女人,是没有半个能活着流落在宫外的,你就不要再妄想拿此来威胁本王,没有你,本王照样能找出事实!”安王虽然如此说,却也没有具体对萱萱实施什么行动。
出了宫,日日就在农家院子里,也没人看着她,也没人照顾她,饭菜每天都在厨房里放着。安王更是不见踪影。萱萱也没想过踏出这个院子,明处没人,暗处还不知道有多少人盯着她。
那天半夜睡得正熟的时候,院子里发出了低却嘈杂的声音,已经习惯睡觉穿衣的萱萱腾的就从床上坐起穿上鞋子从门缝里向外望。
她这个姿势刚保持没一秒,门嘭的被踢了开,她的鼻头被撞的不轻,不过也顾不上鼻子,进来的人是安王,满身的鲜血,也不知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安王拎着她从后门而出,外面有辆马车在等着他们,她和安王上了小小的马车,一路无声转移到了另一家农户里。
萱萱是很久很久以后才知道的,得知皇后不是自己的亲身母亲,安王还是呆在京都里不离开就是伺机去找司容公主,那天晚上的他是去了驸马府,萱萱不知道安王去了驸马府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反正从那天之后安王就派人打探出城的事情。
听说驸马府有刺客,驸马睿太子还受了很重的伤。文祯皇帝连夜下旨封城门,在城内挨家挨户的往过搜,务必要找到刺客,给大宛国的睿太子一个交代。
今天萱萱和安王乔装出来,就是因为城里已经开始挨家挨户的搜,安王的人乔装之后分了几拨游荡在大街之上,准备到晚上再回去。
城门加派的兵马更多,逼城一天都每个出城的人都要经过严格的排查,导致排队出城的人已经站了两条街。文祯皇帝这次大概是不将安王捉住不罢休。
萱萱瞧着安王与他的部下每夜都商讨在半夜三更,分析着城里的布军守卫,分析着都城的地势。
安王没有了时间也没有了心情再逼审萱萱,这让萱萱悄悄松了口气,也乖乖的将自己变成隐形人,不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商讨勘察几日,大家终于决定在守卫换岗的时候,而刚好是城门口排队的人多的时候出城门,安王乔装成一个老头子,满脸的灰黑将死之气,而萱萱就是他的小妾,将萱萱和安王的关系定位成这样主要还是因为大家对安王的印象就是他嗜杀女人成性,他的身边从来不曾有女人的出现。
唯一拒绝这个提议的是安王,他的眼神像是一把被封埋的名剑,虽然能感受到里面的犀利之气,却无法窥见那把剑的真实面目,他的拒绝干脆利落,只一个字:“不!”
这么美好而无害的计划流产,就是因为一个字,不!
最后,大家说要不然萱萱就装扮成安王的婢女吧!
这个主意和上面一个的本质上没多少区别,不过,安王总算是点头答应。
他们一大早就过去排队,早晨排队,大概到下午吃饭时间才能到城门口,这些也都被他们计算好。
经过第一轮的检查那些守卫队就开始换班,因为出城不能坐轿,马车轿子都在另一对里另检查。
萱萱扶着呼吸不顺年老的安王一步步向城门口走去,只要经过第二轮的检查,他们也基本算是安全了。
萱萱无意间回头看到了一个人,脱脱姑娘,她在他们身侧的女子队伍里,一袭轻纱覆面,但是她的轮廓却能瞧的清清楚楚。因为萱萱已是已死之身,大家有讹传她美若天仙,所以她并没有怎么装扮,只是简单的梳了丫鬟髻。
此刻前面距前面的卫兵不到几米,人群都在蜂拥而前,若是他们选择退,势必会引起卫兵的注意。
他们之间相距仅有五个人,但女子的队伍查的要快,只怕再没几步,脱脱就能与他们并排相走了,怎么办,萱萱的脸煞白,一旦她暴露,只怕就要牵连到安王了,安王虽然可恨,可现在还不是他该死的时候。
萱萱视线四顾,突然瞧见此刻与她并排的女子队伍里是一个拄着拐杖一走三晃的老婆婆。
想也没多想,她的脚步突然跨出,一步跨到女子队伍里将老婆婆扶了住。
因为她的举动太突然,导致她的手离开安王的胳膊时候安王才反应过来,可是前面就是第二轮检查的卫队,安王若是将钻在女子队伍里欲要逃跑的萱萱扯回来,势必会引起卫队的注意,他低垂的视线阴鹫的盯着萱萱的后背。
第2章
“真是好心的闺女,谢谢你,我儿在那边排队,等出了城门,我让他好好的谢谢你!”大概是实在站立不住,半个身子倚在萱萱身上的老婆婆说道。
萱萱垂眉和婉微笑,身后那道视线就如一把剑捅在她的身上,真担心暴怒之下的安王会不会将她拉回去,强自镇定的随着队伍向前走。
男子的队伍缓慢,等萱萱经过盘检回头看时安王前面依旧还有几个人。
因为老婆婆的儿子也还没有出来,她扶着老婆婆站在一旁,此刻心里做着翻天覆地的挣扎,若是这样一走了之就可以不用再担心安王对她日后的残杀,可是身无分文,这样走了,她一个女子,没有武力傍身,也没有财力相佐,她该怎么活下去,乱世里强盗最多,她又一个女子,怕还没走几步就被拐卖奸杀了。可是跟着安王,她最后的下场也不会好到哪里去,若是不趁现在离开,只怕以后再也寻不到这样的机会。
“闺女是哪里的人,刚刚那老头是你的什么人啊?”老婆婆大量着萱萱,浑然不觉萱萱一脸挣扎徘徊的模样嗦嗦叨叨的问道。
萱萱笑着打着手势,示意自己是哑巴。
“可怜,身世一定很悲惨了,瞧你这身打扮倒像是谁家丫鬟,刚刚那老头子不会是你的主子吧!他对你可好?”萱萱这一点头,更加引起了老太婆的同情之心,看向萱萱的眼神,简直是悲悯到极点。
见脱脱从城门外走了出来,忙背过身与老婆婆面对面,笑着点点头算是应了老婆婆的话。
“听过那位被火烧死的皇贵妃也是个哑巴呢,唉,苦命的人!被火烧死很痛苦的,好好一个佳人,到最后却是面目全非。”
真是没想到这么老的老婆婆了还对八卦这么感兴趣,真是让萱萱可笑可叹。
大意的萱萱并没有发现老婆婆犀利的眼光在她转身之际从脱脱的身上一扫而过。
“春暖花开,正是外出郊游之际,没想到这么扫兴,逛排队就花了一天!”是脱脱身边的婢女,她们站在离萱萱不远处,大概是等马车。
脱脱没有回答婢女的话,她傲然挺立,风卷起她的绛红衣衫,别有一番风骨。倒是与脱脱她们一同在等马车的一对妇女加入了这个话题。
大家七嘴八舌的说着今天三月三桃花节盛会来哪些文人雅士,会来哪些名门之后富家子弟。
原来今天是桃花盛会,怪不得这些蒙着面纱的女子如此之多。
脱脱的八甲香车转眼就过来了,被两个婢女扶着上车,马车缓缓的从萱萱的身旁经过,被萱萱扶着的老婆婆突然一个趔趄倒在了地上,正好堵住了脱脱的马车。
萱萱想,此刻是应该赶紧躲到人群后面才好,可是离开的话,老婆婆可能就会被马踩踏而过,瞧家车的大汉一副眼高于顶的模样,能看见马前的老婆婆实在是个难度。也不知道是不是老婆婆的下意识,跌倒的时候还拽着她的胳膊,老婆婆抓的很用力,就像是在抓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萱萱想,她真的没勇气将老婆婆推开躲到人群里去。
“人老了,站着也能跌倒,真是不中用了!”老婆婆在萱萱抱扶下挣扎几次都没有起身。
“停车,快停车,停车!”老婆婆喘着气向就要踩过来的马车大声叫道。
大概是生死一线的缘故,老婆婆虽然气喘吁吁,声音却并不像蚊子叫,反而尖利的就像是动物死前发出的怪叫,这声音刺耳的能让人听了心里打个激灵。
赶车的大汉被这声音惊的及时勒住了马,他一停,后面的那些马车就不愿意了,大声叫喊着怎么不走,不要挡道!
被这声音吵的不行,脱脱掀起车帘,“怎么回事?”她问道,视线刚好看到从马下扶起老婆婆的萱萱。
她的眼睛惊恐的睁大,像是看到什么怪物,她的纤纤细手指着萱萱,半天说不出话来。
“无事!”赶车的马夫忙哈卑回应,低低嘟囔骂了萱萱与老婆婆一句脏话,手中的鞭子一挥,马车继续向前。
“停车,停车!”马车里的脱脱尖叫道,这声音有点颤。
马夫为难的看了眼后面那一大堆马车,又看看被两边等车的人挤得狭小通道,犹豫着说道:“姑娘,前面大路停可好!”
今天的这些马车里不缺贵人们,脱脱大概也反应了过来不能惹了众怒,犹豫了一下,平复了心中的惊恐颤意,这才又淡淡对车夫说道,“我在这里下车,你在前面大路等我。”
带着两个婢女来到正蹲着身子给老婆婆揉腿的萱萱跟前。
老婆婆这一跌倒似乎抽了脚筋,虽然刚刚躲开了马蹄,却还是无法站起,人老了稍微一摔就会伤到筋骨,明知道马车上的脱脱已经看到她,再不走就真来不及,不过此时走,也显得自己太过心虚反而印证了自己的身份。
萱萱定下心蹲下身子要给老婆婆揉脚,她的死是众所周知的事情,她刚刚给脱脱的印象,应该就是面似而已,脱脱肯定不会将现在的她往宫中的皇太后那里想。萱萱的手触到老婆婆的脚腕上揉了一下,突然就愣住了,老婆婆的脚大如男子的脚,这双脚绝不像是一个女人,尤其还是一个老女人的脚。虽然包裹的严实,却也能感觉得到,并不是干瘦如柴,而是一种有张力的肌肉结实感。萱萱只是一愣,立马就恢复正常,手劲不停,依旧在给老婆婆揉着。
此刻的脱脱已经下了车来到萱萱面前,大概是瞧到萱萱和老婆婆都穿的很普通,她的脚踢了踢老婆婆的脚,“你这丫鬟卖给我,我给你三十两银子!”她虽然是对老婆婆说的,视线却一直定格在萱萱的身上。
第3章
三十两银子对一个平常的家庭来说,就等于是三年的开销,一个丫鬟值这么多钱,已经很不错了。
大概是因为萱萱低着头导致脱脱无法清楚的看到萱萱的脸,她伸手将萱萱低垂的脸扳了起,“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她的声音不带半点善意,也不知是不是错觉,问这话的她似乎带着颤音。
“姑娘咋地这般欺负人,我家哑娘才不是丫鬟,别说是三十两,就是三百两也不卖!”老婆婆打开脱脱的手说道。
“哑娘,也是叫哑娘么?也是不会说话吗?”怔忪间脱脱已经蹲下身要去撕萱萱的脚上的鞋子,哑娘脚背被她扎过,此刻脚背一定还会有小针疤。
萱萱哪里会容许脱脱这般,脚一踢,就将有点陷入癫疯的脱脱踢了开。
这一踢,脱脱似乎也清醒了过来,两个婢女有点尴尬的将她扶起,一时不知道自家姑娘这是发了什么魔怔去脱一个女子的鞋,瞧周围的人都在盯着呢,那眼神可不是善意的。
大概是因为今天的人实在是多,后面的议论声抱怨声太高,也大概是因为换班时刻,安王有惊无险的经过了第二轮的检查,已经从城门口走了过来,自萱萱出了城门,他就一直盯着萱萱,脱脱他虽然讲过但不曾有印象,对于他来说,天下女人都是一个样,没有容貌区分,没有贵贱区分。
乔装后的随从已经跟在了他的身后,低头看似无意对随从耳语片刻,这才蹒跚的向前走去,前面早就有马车候着他。
“把她卖给我,你出价!”脱脱知道这般大庭广众之下,她实在不能理直气壮的和萱萱说:我怀疑你是舞娘萱萱,那个廉不知耻把先皇勾引住的女人,把你的鞋子脱下我要验身。
“不卖,你为啥买我家哑娘,我家哑娘貌不出众,粗枝大叶,连你身后丫鬟的十分之一的都不如,你为什么要买?瞧你言语不善,看哑娘的眼神又可憎,你想干啥?”老婆婆杠上劲了,站起身梗着脖子说道。
萱萱很识趣的站在老婆婆的后面给这二人让出较劲的空间,也观察着周围和眼前二人的表情,想趁着他们不注意溜之大吉,脱脱不是好东西,这老婆婆男扮女装,又这般的戏弄于她,此刻大概是想从脱脱嘴里探出关于她的口风,老婆婆看来也不是个简单人物,也不知是奔着她来,还是奔着她身后的安王来。
脱脱终于是发现,和穷人说话就得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其实和穷人较劲还不如直接动武力,可现在周围这么多人,这些人里面不乏贵人们,她若是动粗,只怕会毁掉自己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挣回的名气,深深呼吸一口气,脱脱强出笑颜,细声细气温柔的说道:“老婆婆,你这个婢女和我的一位故人甚是相似,你把她卖我,我不会让她吃半点苦受半点累的!”
萱萱看到了安王的随从,这个人一直跟在安王的左右,似乎是叫安盛,一身粗布大衣就像是个憨厚的农民般朝着她的方向拖沓而来,怎么没有看到安王?刚刚只顾着和身边两人周旋,也没有注意安王到底有没有顺利的通过第二道检查,萱萱四处张望,不过马上她又反应过来,城门口虽然喧嚣但并没有出现暴乱事件,若是安王暴露,只怕就会有一场热火朝天的武力事件,周围一切都很平静,一直跟着安王身边的安盛又是一脸无恙向她而来,说明安王并没有出事,已经平安的走出了城门。
她以为安盛是来找她的,可是安盛却自她身边而过,把老婆婆打横抱了起来,还粗着嗓门叫着:“娘,你怎么在这里跟人说着闲话呢,你儿子在人堆里找你找的真辛苦!”
萱萱心细,她看到安盛的一根手指头戳在老婆婆的腰间地方,老婆婆僵了一下,扭头瞧了眼萱萱,气哼哼的说道:“儿啊,你来的真及时,再不来,你妹子就被人卖了!”
这两人的对话,分明就是第一次见面,分明两个人都在暗中较劲威胁,但是嘴上功夫却是一个比一个反应快,不过此刻,应该是安盛占了上风,要不然老婆婆也不会是一副翻白眼的模样。
也不知道这个老婆婆是个什么身份,瞧被安盛擎肘着,竟然还有余力和安盛一声一声儿啊的相呼应。
“谁敢打妹子的主意,儿打断她的腿!”安盛瞪了眼脱脱。
这安盛人高马大,又粗声粗气的,虽然现下里土里土气,但他那种威武气势可真不是一般人能承受,他一瞪,脱脱立马退了一步,脱脱此刻是后悔的,今天出来就带了两个婢女,此刻唯一的壮丁马夫也不在身边,只能做缩头乌龟不敢再吭半声,要知道这些穷人都是些不怕死的家伙,瞧眼前这乡下娃,竟然也不为她的美貌所动,说话这么大声一点也不怜香惜玉,真是不懂风花雪月的土包子。
“妹子,走吧,马车在前面呐!”安盛朝着萱萱说道,抱着老婆婆并不放下来。他这话大概是向萱萱暗示,安王就在前面的马车里吧。
“我儿,这么长的路,你抱着我多辛苦,你把我放下来,我自己走吧!”
“瞧娘说的,娘站都站不稳,刚刚又崴了脚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