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轿子,安王已经不见人影,安王身旁的小厮站在轿子旁,见她出来,向她做着请的姿势,大概是给她引路的,免得她找不到路。
没有人扶搀,每走一步,大腿内侧便痛的她几乎要软倒在地上,她咬着牙,尽量让自己走的自若。
“你回来了!”前面走廊上,连钰站在那里微笑着望向萱萱。
萱萱点点头算是回礼,连钰又让给萱萱带路的小厮先下去,他带萱萱回院。
连钰走在前,萱萱走在后,没有人说话,只有沉默,压抑的沉默,连钰的脚步比起来小厮的要慢了许多,这让萱萱稍微好受点,但她依旧警惕的走好每一步,生怕前面的人火眼金睛看出她的不堪。
“明日我就要回堡里!”在萱萱的小院门口,连钰转身,对跟在身后的萱萱说道。
萱萱的头微微抬起,面纱下的她有点不解的望着眼前的男人,不同于任何人,这个男人从一开始对她就是善意的,只是这善意的背后又是因为什么,她不会相信富甲天下的连云堡堡主会是她现在看到的性格。
“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回去!”
这话却有点虚伪了,莫说她不愿意,就算她愿意,以她如今的状况,他敢带她回去吗?
似乎是看出了萱萱心中所想,连钰又说道,“你不用担心其它一切,若愿意和我走,你身后的事情,我都能帮你安排妥当!”
☆、第65章 疑虑初生暗起 (2009字)
萱萱轻笑,她将自己的面纱掀起,抬眼微笑望着眼前的人,她向他做了请的姿势,自己先越过连钰,先往屋里走去。
似没想萱萱会将面纱掀起,似没想面纱下的萱萱会露出那样的笑,不是惊喜,不是感动,不是忧心,而是一种散漫的,毫不在意的笑似乎刚刚连钰所说的话与她半点关系也没有。连钰依旧站在原地,望着萱萱的背影,心里震惊又迷惑,不知道前面的女人心里究竟是怎么想的,每次他刚刚觉得能抓住这女人的心思,可下一刻,她却又飘渺的不知所踪。
眼看着萱萱已经走进屋内,抛开心里的异样心思,连钰忙跟上脚步。
萱萱已经坐在屋内的书桌旁,侍女秋月正在屋里打扫,似乎没想到萱萱能回来,也没想到连钰会送萱萱回来,忙急匆匆的烧水倒茶。
我身后的事情,有些什么事情,你打算怎么料理?
这是萱萱已经写在书桌上纸上的,她拿起递给连钰。
“你若是离开这里和我走,我会找人替代你在皇帝的身旁!”
萱萱抓住这话头,又在桌上写道:替代?什么意思,和我长的一模一样?
“不是!”连钰失笑,“皇上现在需要你是有原因的,我可以找另一个替代你这个原因的女子!”
什么原因?
萱萱写字的毛笔因为速度太快,大滴的墨水洇开在纸上,像一个黑色的窟窿瞬间盛开。
“萱萱,这个原因暂时不能告诉你,但你不用担心,没有人会伤害到你!”萱萱的手碰到了墨水,连钰拿出衣袖中的手绢,将萱萱的手抬起,为她轻轻擦拭。“萱萱,和我走吧,我带你离开这里,我带你去各国寻找可以治好你声音的名医。”他的声音轻轻的,柔柔的,就像是两块玉在水中碰击发出的声音,让人听着从心底喜悦。
秋月在这时端着茶水进了来,见两人如此亲密的在一起,脚步顿在原地,然后快走几步轻笑着对萱萱和连钰说道,“姑娘,公子,茶来了,外面今天风大,一定很凉吧!”
看了一眼秋月,萱萱将手从连钰的手中抽出,继续在纸上写道:如今的我,已经没有资格找个良人再安然一生度过!连公子不肯告诉萱萱原因,一定是有自己的苦衷,萱萱不会勉强连公子,只是萱萱,已经没有了在外面世界的立足之地,萱萱知道,萱萱就算是死,也只能死在这宫墙院内,萱萱不想也不敢拿这样的事情来连累连公子。
萱萱的毛笔字一点都不好看,写的少还无法察觉,写的多了就会发现萱萱的字就如同一些乱糟糟的绳子扯在一起般,有些地方还有黑色的墨汁在字里洇开。
没有人理会一旁秋月的话,在连钰面前秋月也很识相,放茶在桌角便沉默低头退下身子。
“怎么会,怎么会,你是这世间最奇异的花,你根本不知道你自己有多么的不凡,多少人仰望你都来不及,世俗的男儿只怕都无勇气站在你的身旁,就连我此刻站在这里,心里也是忐忑的就怕无意说出一些话语折辱了你,可是你,你怎么会有那样的想法!”
敛财公子的多情的确不是谣传,瞧他说的这话,不知要感动多少的女子呀,就连萱萱此刻,也是感动的从座椅上站起,双手不知所措的纠着衣角,眼光濛濛的望着连钰,却马上又自卑的地下了头。
她低头拿起笔,似想掩饰自己此刻的表情,但还是毫不遗漏的被连钰瞧的清楚。
谢谢你,只是,我怕,我怕死,怕死的凄惨,怕被人愚弄嘲笑,怕被人当做礼物左右相送,怕被人当做宠物随意玩弄,我还怕风怕雨,更怕没伞!我的命运已是不堪至极,我的承受力也只是这么点,经历摆在这里,我没有自信让自己会在新的环境下能够生存!我很怕,真的很怕……
萱萱写字的手被连钰抓了住,他抓住她发凉发白的手,随即将她抱在怀里,紧紧的抱在怀里,“不要怕,不要怕,我知道,我知道你的一切,我知道你心里想的一切,你不要怕!”他说道这里,喉咙里却像是被鱼刺哽住了般,再也无法说出下一个字,他其实还想说,不要怕,我可以保护你,我会护你!可是,这句说过很多次的话,此时此刻却怎么也无法说出。
萱萱的视线越过连钰的肩望向窗外的虚空,这个怀抱应该是温暖的,她能感觉到他滚烫的体温,可是她的身体却怎么也暖不起来,老皇帝带给她的隐伤依旧在痛,她的身体颤抖着,不是因为怕,不是因为痛,是因为冷,秋月说的对,今天的风,真的是很大,风刮的她心都在打颤。
萱萱没有和连钰离去,她倚在门上瞧着连钰的身影消失在他的院子里,每次他回头,她都轻轻的笑着回应他。
瘦小的她倚在那里,脸色白白的,一种散漫的忧伤在她身上萦绕,那一刻的她就像是一幅画,从此从此,定格在他的眼中。
转身回屋,将和连钰对话写的那些字全部放在烛灯下烧成灰烬。
连钰走后,有郎中过来给她把脉,又给她开了药,想来应该是连钰吩咐的。
老皇帝第二日又宣安王觐见,当然,安王的坐骑身后还有一辆小轿,轿子里的除了萱萱还能有谁。上午去的皇宫,晚上才回到王府。
☆、第66章 凄风冷雨打窗 (2091字)
老皇帝让她化了浓妆,她以黑色为主题,不管是眼影还是唇,全部是黑色。
比昨天更恐怖,今天从皇宫回来的萱萱在床上躺了三天,她身上的淤痕与伤口密密麻麻数不胜数。
最令她意外的是,是老皇帝帮她洗的澡,老皇帝的手抚过她身上的那些淤青伤痕,眼里还似有浓浓的怜惜,老皇帝的手最后停留在她肩膀处已经淡化几欲看不出的箭痕那里,老皇帝问她,“痛不痛?”
老皇帝是问的他所带来的淤青吗,还是那箭伤,那箭伤,包括箭伤所代表的故事,老皇帝难道都已经知晓?瞧老皇帝双眼混沌,眼皮厚重的耷拉而下,这样的他,没有有心人的告知,又怎么会知道!
她微笑着摇头,只是眼里却有点点泪花闪烁。这样的她更加的让老皇帝心疼。
“我的小妖!”老皇帝用干瘪的身体拥抱着萱萱喃语。
躺在床上的萱萱开始翻看一些史书,她觉得此刻的她对于老皇帝来说就像是海洛因,老皇帝对她的迷恋她能够深深感受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不是吗?在这样的世界里,只有皇帝才是天才是地。
她努力的让自己寻找一些事情干,看书,练字,她不想让自己发呆,她不想让自己想到关于她自己的不堪与肮脏,她自我麻醉着。
这个国家被唤启国,而启国在这个世界里算是最繁荣强大的一个国家,和睿太子一样从别国送来启国做质子的人很多很多,小国们都用这样的方式表示自己的忠诚。两国或许会因为这个原因而和平相处,只是被作为质子的皇子们,从此爹不亲娘不爱,他们没有了依靠,没有了自己国人们羡慕不已的身份,他们就像一条狗匍匐在别人家门口,而他的主人也不再接纳他,泼出去的水无法收回,他们就属于被泼出去的水。
质子们的下场可以预见,没有几个能够安然度过一生,他们基本都是被大家贵族们玩虐而死,而后,会有替代他的质子再次来到他住的屋子,经历他们曾经历过的命运。纵然他们是皇族,是众人遥不可及的人物,可是他们从定义为质子那时起,下场就再无法完美!
睿太子以太子的身份做为质子来到启国,是一个绝对的意外,没有哪个国家会将自己的太子作为质子送为他人,尤其这个太子在小的时候就表现出非一般的英武与睿智。睿太子所在的国家与启国相邻,乃是苍国,据说很久以前苍国的国力与启国不相上下,两个国家一直在以战争的方式不停的较量互博,时日已久的僵持中,启国与苍国又爆发史上最大一次规模的大战。这一次大战从此基定了苍国从大国的历史舞台退出,启国吞灭了苍国几乎一半多的肥沃国土,为了让自己能够存活不至灭国,苍国交出了自己的国家最引以为傲的六岁太子,六岁的睿太子,在那时候被众人称为是神童,他等于是苍国刚刚升起的太阳。虽然小,却已经发出炙热的光!也就是他无法掩饰的光芒让他代表着苍国的诚意与敬意被当做质子送与启国。
六岁到现在,他在启国已经住了十五年,他的国家,几乎没有人再记得他,包括他的父皇。而和他一起住在质子府里的其他同龄质子,几乎都已经用草革裹尸,糜烂荒野!他的国家还承认他是睿太子,只是因为,他能给国家带来暂时的安定与平和,只是因为作为质子,有了睿太子这层光环,国家的诚意会更大!而若是脱去质子这层外衣,只怕他的光环也不会再有。
“那个小贱人在哪里?快给我出来!小贱人在哪里?”刚刚清净不到两天时间,傍晚时分外面就有一个尖利的声音响起!
“公主,姑娘刚刚睡着,公主您……”是秋月压低的谦卑声音!
“放肆,一个肮脏的贱人也敢和本公主摆架子!”伴随着这骄纵的吼声,鞭子的声音传来,似还有秋月低低的呼痛声。
这个公主,还真是野蛮呢!
萱萱从床上坐起,靠在背枕之上,来者不善。这样厉害的公主,又能自由出入安王府,除了与安王同母所生的司容公主还能有谁!
这样气势汹汹的来找萱萱,是皇后的示意?还是她自己的莽撞!
几乎刚坐起,门帘就被刷的揭了下来,一个穿着墨绿百叶裙,头戴珠翠,手握马鞭的女子几步走在了床前。似没想萱萱端坐在那里盯着她,那张脱了浓妆的脸实在没有什么出彩的地方,普通的不能再普通!司容公主愣了一下,可只愣一下,马鞭转眼就像萱萱的身上挥去,“下作的小娼@妇,敢勾引我父皇,看本公主今日不撕烂你这张面皮!叫你以后再勾引人!”
鞭子呼呼生风,司容公主进来的时候萱萱就在警惕她手里的鞭子,她的手刚伸起,萱萱也伸手,抓住了司容公主已经在半空的鞭子。
手心就像是被刀子割了般火辣辣的痛,但依旧紧紧捏住鞭子一头不松手。
“贱@人,贱@人,你竟敢忤逆本公主,看本公主今日不将你碎尸万断!”身为公主,就算她鞭打一个比她力大的武人,碍着她的身份,谁也不敢违背她。可是现在,一个下@贱的妓@女也敢违抗她,这让她如何能够忍受!抽了几次都没有将鞭子另一端从萱萱手里抽出,她气得大叫,“来人,快来人!”
司容公主一叫,门口呼呼生风的进来两个老嬷子还有四个侍女,都是宫里人打扮,想来都是跟在司容公主身旁的。“将她拖下来,将她按住,本公主今日要将她活活鞭死!”
☆、第67章 红烛小字系铃 (1146字)
几个奴婢显然对公主的话唯命是从,如狼似虎的将萱萱从床上拖拉下地,将萱萱牢牢按倒在地上,司容公主的鞭子像雨点般击打在萱萱的身上。
从那些人进来后,萱萱就像木偶般任她们摆布折腾,她的力气根本没法与这些人对抗,痛,但不刻意去想的话,就会麻木,觉得那些鞭子击打在她身上的声音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与她没有半点关系。
司容公主的辱骂一刻也不曾停歇,不仅是司容公主,就连她的那些宫婢们也在唾沫横飞的骂着萱萱,时不时还用手扭掐萱萱的脸和身体,从她们的从容嚣张的表情能看出这种事情她们是做惯了的。
“司容,你在干什么?”
是安王的声音,门被他一脚踢开,伴随着他的声音,司容公主手中的鞭子已经被他抓着在手中。
“哥,你什么时候变成这副胆小怕事的模样,这贱人都欺负在了母后头上,父皇昏庸才会被这小贱人迷惑,难道你也要学习父皇吗?母后因为这个女人都快伤透了心,哥哥你还包庇这个女人!”
相对于司容公主的跳脚安王却很平静,他瞟了眼自他进来便缩在司容公主背后给他行跪礼的几个宫婢,向门外喊道,“来人,将这几个狗奴才全部杖毙!”
“哥,你,你敢!”司容公主见安王说出这话气得脸都绿了。
她身后那几个奴婢更是向安王不住的磕头,又抓住司容公主的衣袖乞求着。这些人可都是跟了司容公主多少年的心腹。以司容公主护短的性格也不会眼睁睁的看着她们就这样死去,可安王十八阎王的名头又不是白得来的
几个王府内人的侍卫进来将司容公主身后的几个奴仆抬架着向外拉去,几个奴婢哭叫声撕心裂肺,见安王如此无情,司容公主亦是气得眼泪汪汪,无法让安王将话收回,她转身用脚去踢架着她宫婢女的那些侍卫,嘴里还喝骂着这些侍卫,侍卫们谁敢与金贵的公主抗衡,尤其这位公主还是自家主子的亲妹妹,他们停下脚步犹豫的望向自家主子安王。
“将公主送回宫,告诉守卫宫门的人,没有本王同意,不许公主踏出宫门半步!”这等于是在禁足司容公主。安王这次的话更狠更绝!看都不看眼一听他这话而哇哇大哭的司容公主。
萱萱被人抱在了床上,这人并不是安王,是他身边的小厮。安王站在萱萱屋子昏暗的角落里,一声不吭一直到女医师的离去!
萱萱身上的鞭伤太多太多,有些地方伤口的血和衣服粘在一起,需要慢慢将两者分离!萱萱很痛,却没有痛的晕过去,她很清晰的知道女医师在她身上的一举一动,她很清晰的能看到安王站在黑暗的角落里脸上的表情。他这样狠重的处罚司容公主,他杖毙那些宫婢,是做给她看的吧!
她听到安王的声音,她听到他说,“萱萱姑娘,本王前不久捡到一块手帕,上面的字全部用血写成,本王很疑惑,是谁能用自己的血写出那样话来,是谁,喜欢上了一个质子人物!”
☆、第68章 雷霆怒温柔计 (1046字)
手绢上的血字是萱萱在安王生日那天写的,那天她本想拿那块手绢请求皇帝与皇后将她赐给睿太子,可是却发生了那件事情,事后她曾寻过,却没有找到,心里虽然忐忑,却也想着说不定是那些下人们收拾屋子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