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树梨花压小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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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树梨花压小溪-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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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她这一笑,却惹来无数尖叫,让刚解冻的冰山瞬间恢复原状,且有愈演愈烈之势。
  在骆怀溪一行四人住进客栈之后,此间客栈客源暴增,又出现了少见的一房难求的景象——且以女客居多。
  若要究其缘由,只管关注一下四人的装束便知。
  从来一身男装打扮的怀溪,在师姐风情万种的媚、笑中;苏妍挑眉不语的冷笑中;蓝翎温文尔雅的微笑中,心不甘情不愿地换上了一袭淡粉纱裙。
  不成想,穿上男装孱弱单薄、弱气十足的怀溪,只是换了一身再简单不过的女装,却仿佛脱胎换骨一般,由里到外都散发出一种娇滴滴的少女气息,将清纯与妩媚结合的恰到好处。
  不簪珠翠,不施粉黛,双眸澄澈如清泉,两靥含羞似桃花,可谓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别说对她钟情的三人,便是毫无关联的路人,视线也恨不得黏在了她的身上。
  然而比起难得惊艳的怀溪,另三人招蜂引蝶的段位却是更上一层楼。
  别看顾倾城生得妖媚动人,穿上一身黑金滚边的锦缎红袍却也霸气十足,稍稍加粗了眉毛,让五官的线条更为硬朗,眉峰半挑,唇边一抹邪肆的笑,活脱脱一个玩世不恭的情场浪子。
  其次是苏妍,本就是英气勃勃的五官,浅黄色的骑装给她周身冰冷的气质平添了一丝暖意。寒星似的眸子微敛,樱花似的薄唇紧抿,正气凌然的脸上没有表情,严峻却又带着性、感。
  再说蓝翎,身罩湖蓝色的宽大书生袍,显得她身材颀长而挺拔,单薄中自有一番读书人的傲然风骨,衬上嘴角一成不变的温和的弧度,斯文俊秀,谦谦君子的形象让人油然生出亲近。
  三人着女装皆是绝色之姿,如今换了男装却也难掩风采,别有韵味。莫说骆怀溪看得花了眼,便是三人身边陡增的莺莺燕燕,挥之不去的痴缠围绕,就可知这貌若潘安的俏郎君是如何的魅力无穷。
  只是三位当事人却是不胜厌烦,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些女子实在是太麻烦了!”那因为看到骆怀溪穿女装而雀跃的心情也被扰的淡了不少。
  当挪步都变得艰难,当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而满是各色香粉,最不能容忍的是,当她们心上人被挤得离自己越来越远,按照三人的性格,又怎能坐视不理?
  苏妍冷着脸,用内力震开身边的人,抢先一步来到骆怀溪身边,牵住了她的手。至于那些被震倒在地哀呼的姑娘小姐们,苏妍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欠奉——对于苏女侠来说,怜香惜玉,只对着一个人就够了。
  见苏妍已经成功突围,另两人也不甘示弱,纷纷施展武功,避开要落在自己身上的玉手柔荑和香囊巾帕,双双靠拢在骆怀溪身边。
  眼看在她们身边驻足的人越来越多,三人当机立断决定迅速找家客栈避一避,蓝翎想到了当初与骆怀溪投宿的客栈,浅笑着指路,暗自盘算着怎么把人拐到自己房里。
  顾倾城与蓝翎一左一右将怀溪护在中间,苏妍将宝剑横在胸口,冷着脸开出一条道来。被她身上的煞气吓到,拥挤的人群齐刷刷往两边散开,那些花红柳绿的姑娘们也终于找回了闺秀应有的矜持,羞答答地退到一旁,痴情的目送着三位俊俏非凡的公子离去。
  至于那个被他们护在怀中的女子,除了羡慕嫉妒恨也无计可施,所以姑娘们都选择性地无视了。
  如果骆怀溪来到这儿时的年龄再大一些,或者与她那个沉迷二次元和各种剧的表姐接触得更为频繁些,那她一定明白现在的自己就如同所有偶像剧中那平凡无奇却及其走运的女主角一样,被一众优秀的男主或男配所垂青,仇恨值拉得快要破表。
  可惜,以上假设无效。
  所以骆怀溪只是兀自纠结着裙摆过长让她不得不小心翼翼地关注着脚下,从而只是凭着感觉跟着身边护着她的两人一起移动着,压根没有注意到四面八方“嗖嗖嗖——”的眼刀和姑娘们不善的视线——有时候,迟钝也是一种幸福啊!
  于是,一直到进入客栈为了房间分配而生出分歧的时候,骆怀溪才恢复了状态——突然面对三人虎视眈眈的眼神,骆怀溪宁愿自己没有回过神来。
  顾倾城把玩着腰间所缀的血凤玉佩,笑得春光明媚:“小鬼的身子需要调理,当然是跟我住。”
  苏妍用布巾擦拭着光洁锋利的佩剑,笑得寒意十足:“溪溪的身边不能没人保护,必须同我住。”
  蓝翎五指翻飞转着鎏金玉骨的折扇,笑得风度翩翩:“小溪是为了我受的伤,理应是由我负责。”
  三人虽是笑着,却似乎有火花在空中激烈碰撞,懵懂如骆怀溪也察觉出了不对。她无奈地抚额,悄悄溜到掌柜处单独开了一间房。
  待三人争执无果决定让她选择时,早已不见了她的踪影。
  是夜,月色无边,凉风习习。
  街上的小贩早已收摊回家,只有稀稀拉拉几家做夜宵营生的还留着微弱的灯光,远远望去,像是散布在黑暗中的掉队的萤火虫,有着别样的萧索与温暖。
  骆怀溪提着一小壶梨花白,借着轻功翻上了客栈的屋顶。
  放眼望去,天幕下就只有她一人而已。
  半倚半坐在屋檐上仰望夜空,满天繁星近在眼前,似乎唾手可得;然而当你真的伸出手妄图占为己有,却发现怎么也到达不了那遥远的彼端。
  所谓咫尺天涯,就像,她和那人一样……
  呵,骆怀溪轻笑一声,对着壶嘴灌了一口酒,清甜的酒液从喉间缓缓滑过,并不辛辣,反而有融融的暖意从胃里升腾。
  骆怀溪不知道为什么,当掌柜的问自己要喝点什么时,自己脱口而出“益州的梨花白”——自己本是滴酒不沾的人。然而当清甜的佳酿转化为苦涩的泪水时,她才恍然间意识到,梨花白,是那人的最爱。
  在这个宁静得让她忆起无数往昔的夜晚,心又不可自抑地痛了。
  思念,是一条紧紧纠缠着的藤蔓,遍布每一寸骨肉,毁伤不能,挣脱不得,愈是想要摆托,却愈是印象深刻。
  清晰的记得,她所吐露的每一个优美的音符;她所显露的每一个清冷的眼神;她所展露的每一个温柔的笑容……她的一切,都仿佛镌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里,不停地想起,不停地心伤。
  对于那三人的情意,骆怀溪并非毫无所觉。只是,一方面,情殇让她没有精力再接受其他的情感;另一方面,她始终搞不明白自己对她们的心意。
  被强吻时会脸红心热,却没有反感厌恶的情绪;在她们遇到危险时,可以毫不犹豫放弃自己的生命;若说没有感觉,怎么解释那些亲昵?若说有感觉,却远没有那种刻骨铭心和牵肠挂肚。
  唉,真真是剪不断,理还乱……
  骆怀溪又仰头灌了一大口酒,却不防喝的猛了些,呛得直咳嗽:“咳咳咳……”
  “笨蛋!谁让你喝酒的?身子还没好利索,又出来吹冷风,讨打么?”声音透着蛮横,拍抚她背的动作却是无比轻柔。
  手中的酒壶被夺走,骆怀溪却也不恼,闭上双眼放松地向后倒去,靠进一个香甜而温暖的怀抱,低低呢喃着:“师姐……”像一只餍足撒娇的猫儿般,惹得顾倾城捏了捏她白嫩的耳垂,又褪下身上的披风将她紧紧裹在怀中,神色满是爱怜宠溺。
  两人静静依偎着,却不说话,享受着这一刻的温馨,谁也不愿意打破。
  在两人身后不远处,一袭蓝衣,一抹浅黄,在短暂的停顿之后,又同时消失在原地。
  良久,久到顾倾城以为怀中的少女已经睡着,准备将她抱回房中时,却听她糯糯地说道:“今天晚上的星星好漂亮啊!师姐,我唱歌给你听好不好?”也不等她回答,便自顾自开了腔:“一闪一闪亮晶晶,满天都是小星星……”
  比天上的繁星更闪亮的,是她剔透的眸子,若隐若现的晶莹,让人心动又心酸。
  轻柔而俏皮的小调,生生唱出了几分哀婉心碎的味道,她却仿若一无所知,仍是不知疲倦地一遍又一遍循环着,专注而迷惘,纯真而脆弱。
  顾倾城收紧了拥着她的双臂,却感觉怎样都捂不暖怀中人冷却的心。她痛恨自己的无力,却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牢牢地,用尽力量地环住让她心疼的少女,给予她一些安慰。
  也不知唱了多久,她终于收了声。余音却似乎仍旧在夜色中飘荡。
  “师姐,她是不是不要我了……”骆怀溪柔柔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顾倾城当然知道这个“她”指的是谁。沉默着,不知该怎么回答。
  “我知道,她不会的。我知道。”骆怀溪将头埋进她胸口,强自坚定。
  顾倾城叹了口气,抚着她柔顺的发丝,敛去了满目忧色。
  又过了一会,她又轻轻说道:“师姐,我很想她……”
  胸前细微的耸、动,衣襟被濡、湿,顾倾城却没有动怒,放任怀中人抽泣着。
  “嗯。”轻轻应了一声,抬眸去看那漫天星斗,固执地不让眼中咸涩的液体流出眼眶。
  同时凝望夜空的四人,心情是如出一辙的苦涩。
  今夜的星星,的确很美。


☆、33往事

  御花园,坐落于皇宫后院,非帝后妃嫔与高阶宫人不能进入。
  内有奇珍异草,飞禽走兽无数,是供人赏玩散心的好去处。当然,也因其清静偏远,人迹罕至的特点,成为无数阴谋诞生的摇篮。
  御花园假山后不易察觉的一角,有琴音幽幽传来。若非细听,实在难以察觉。说来奇怪,本是极为欢快活泼的旋律,却由于弹奏者的心境,勾捻抹挑中尽是失意怅惘,没有一丝喜气,反倒显出无边的萧索伤感来,让人不由得生出了落泪的冲动。
  白衣素颜的琴师双眸微敛,清冷如许的容颜仿佛天山上的一株雪莲,高不可攀却又扣人心弦。她席地而坐,纤手轻扬,凝神弹拨着一架紫檀木造就的七弦琴,神色淡然无波,周身全仿佛弥漫着一层化不开的愁雾——正是被困在皇宫的顾翩然。
  而她一遍遍弹奏的曲子,赫然是那首骆怀溪为了哄她高兴演奏过的超级马里奥主题曲。
  那天,被诱哄着喝下掺有化功散的茶,醒来之后的顾翩然发现自己武功全失,真正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这让习惯高高在上掌控全局的她难以适应。
  不过,也幸好她冷静自持的性子,理智分析过后,她决定耐心观察,静观其变。
  与顾迎风出自一母同胞,嫡亲血缘让她相信自己的兄长不会下狠手害了自己,而且她手里也有一张杀手锏,可以保证生命安全。
  只是不管什么理由,顾迎风的做法还是让她心寒。
  被囚禁在皇宫这个巨大的金丝鸟笼中,没有一点自由,去哪里都摆脱不了宫人的监视。若不是为了那个目的能够达成,她是绝对不会轻易妥协的。
  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顾翩然继续拨动着琴弦。
  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那个让她牵肠挂肚的身影:初学文字时她的天真懵懂;练习基本功时她的坚持隐忍;喂她喝药时明明怕苦却故作无畏;拥她在怀时像偷腥的猫儿呆呆傻笑……最后却都化作她满身青紫蜷缩在自己身下无声流泪的样子。
  琴声戛然而止,指尖被划破,点点猩红染在琴弦上,凄美动人。
  所谓十指连心,顾翩然却感觉不到丝毫手指的痛——心里的痛楚,比之更甚百倍。
  有城儿调理,溪儿的伤应是无碍,只是,心里必是难过万分……想到这儿,顾翩然“倏——”地揪紧了手中的琴弦,任手心鲜血四溢,似乎只有这样自、虐式的惩罚才能让她心里好受一些。
  “你们都下去吧!”一道颐指气使的女声拉回了顾翩然沉浸在哀伤中的神志。
  她眸光微闪,不动声色地敛息。
  那声音,有些熟悉。
  “是。”恭敬而整齐的应和过后,脚步声逐渐远去。从气息上判断,还剩下三人。看这架势,莫非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顾翩然二十多年的公主可不是白做的,对于阴谋诡计,生来就有一种敏感。这是皇室中人与生俱来的天赋,也是不可避免的悲哀。
  只听最早发话的那个女声说道:“听前院传来的消息,宣仁回来了!”声音里透着一丝阴郁。
  顾翩然秀眉微蹙:宣仁,正是她曾经的封号。
  “什么!此话当真?”另一个稍显娇柔的女声惊诧地问道,声音里有着一丝慌乱。
  “慌什么!早知你胆小如斯,当初就不应该拉上你!事已至此,你再害怕又有什么用?事情都过去那么久了,该处理的早就处理得一干二净,再查,也是死无对证,决计怀疑不到我们头上!”阴笑两声,又听她不屑地斥道,“瞧你那点出息!合该皇上瞧不上你!”
  只听又一道较为温和的女声打着圆场:“好了好了,昭妃姐姐,你就别再吓唬鹂妃妹妹了,现下我们三人可都是一条船上的,万不能先起了内讧。”
  “仪妃姐姐说的是,都怪妹妹一时情急失了分寸,还请昭妃姐姐大人不计小人过,原谅妹妹失仪之罪吧!”传来衣料悉悉索索的声音,想来是那被唤为鹂妃的女子裣衽行礼。
  “行了,起来吧!本宫也不是真的怪你,只是怕你犯了糊涂,言行上露了破绽,那宣仁公主可是个厉害角色,若是被她看出了端倪,我们可绝对没有好下场!柳妃走的时候,她那伤心的样子绝对不下咱皇上,可见她与柳妃感情之深,万一被她知道是我们……”
  “嘘!小心隔墙有耳!”那个娇柔的女声忙出声道。
  顾翩然保持身形一动不动,凝神倾听不敢拉下一字。拳却是无意识地攥紧了。
  “唉哟,别担心,下人都已经被支走了,没有命令,不敢随意靠近。更何况,这儿偏僻得很,谁会没事儿来这里?”被唤作昭妃的女子满不在乎地回道。
  “说的也是。不过,那宣仁公主离宫这么多年,早已不是当年权、势滔、天的辅政公主,咱们又何必畏畏缩缩?”温和的女声不解道。
  “姐姐有所不知,宣仁公主不仅是陛下最疼爱的妹妹,而且,据说她手握着一半虎符,可以调动全国三分之一的兵力,便是我父亲虎贲上将军也不得不忌惮三分!”娇柔的女声压低了嗓音,像是怕被人听见。
  “哈哈,笑话!三分之一的兵力又怎样?合你我三家之力,难道还奈何不了她区区一个失势的公主么?别说是公主,便是陛下,若将我们逼急了,这皇位坐不坐得,还不一定呢!”那骄傲的女声犹带着一丝阴狠。
  四下无声,一时间,有些冷场。谁都不愿开口接这个话茬。
  “当然,皇上毕竟是我的夫君,不到万不得已,我是不会出此下策的……”见另两人似是被刚才的话语震住了,那女声又缓下语气安抚道。
  “可是……”另两人还待说些什么,却被那女声不耐烦的打断,“不必说了!总之,柳妃难产大出血是天灾,是她命该如此,与我们没有半点关系,记住了么?”
  没有回音,应该是点了点头。
  昭妃满意地勾了勾唇,挥挥手,示意今日的密谈到此结束,率先带头离开了假山。长而迤逦的裙摆在地上拖曳着,发出“嘶嘶——”的声响,好似一条吐着信子的毒蛇。
  另两人也紧随其后离开。
  假山又恢复了清静,仿佛从来未有人踏足过一般。
  许久之后,顾翩然抱着断弦染血的琴慢慢从阴影处走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眼中却似有暴风凝聚:昭妃,鹂妃,仪妃,好!好极了……
  正准备离开,却突然顿住了脚步,侧目瞥向某一处不甚显眼的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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