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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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仵作- 第2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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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暮青去看了侯天,军医正在帐中为侯天诊脉,侯天昏迷未醒,胳膊和身上包着绷带,脸上未见青黑,已经解了毒,只是正发着高热,口中不住地呓语。

    军医已为其施过针,回禀时十分庆幸,“侯都尉重伤至此,竟还能撑过一夜,下官在军中行医多年,还是头一回见到这样的事。都督放心,侯都尉既然能撑过昨夜,想必定是命大福大之人,吉人自有天相。”

    巫瑾易容前来军中,昨夜为侯天解毒施针之时,军医正在医帐里配制解毒之药,回来时巫瑾已经走了,他本以为昨夜必定凶险,没想到侯天稳稳地度过了,自然以为是奇迹。

    暮青应了声,吩咐军医亲自去煎药,随后看着巫瑾为侯天再次施了针,这才一同回了中军大帐。

    月杀守在帐外,帐中只有步惜欢、巫瑾和魏卓之三人。

    暮青坐到军案后,问道:“大哥昨夜可是用毒蛊为侯天解的毒?”

    巫瑾颔首,昨夜不是在瑾王府,他没有时间去仔细分辨侯天所中何毒,再为其配制解药。他需赶在军医回来前施针解毒,心里也挂念着她身上的寒毒,因此只能动用毒蛊。

    “即是说,侯天所中何毒,大哥现在还不知?”

    “蛇毒。”巫瑾将那包着毒箭头的帕子拿出,摊开后放到了桌上,“此毒味腥,我观侯都尉擦伤之处肿胀发硬、流血不止、皮肤紫黑,初断为蛇毒。”

    “可知是何种毒蛇之毒?”暮青又问。

    巫瑾闻言看了那毒箭一眼,垂眸道:“拿只茶盏来,内盛清水。”

    暮青隐约猜出他要做什么,顿时心生歉意,魏卓之出去跑了趟腿,将茶盏递给巫瑾后,见巫瑾将毒箭上的血清洗了一番,随后竟将毒箭在掌心里一划!

    “大哥!”暮青顿惊,她以为巫瑾要像上回分辨药粉时那般尝尝毒,没想到他竟划破了自己的手。

    只见男子的掌心纹路清晰,血不断涌出,滴到地上,绽若红梅。而这鲜红的血只是一瞬,很快血便开始青黑,巫瑾的掌心也很快紫黑,眼见着整只玉般的手都肿胀青黑起来,他腕间忽见异物一动!那异物指甲大小,沿着经脉在巫瑾掌下一游,他的手掌上的青黑便迅速淡去,除了伤口没有自愈,毒很快便散尽了。

    魏卓之执扇一笑,“好厉害的毒蛊!”

    暮青皱了皱眉头,从怀中拿出止血膏来,打开时心中一痛。止血膏中还有血迹,是昨夜她为石大海涂抹刀伤时留下的,然而人还是没能留住……

    正当她怔神时,巫瑾将掌心一握,并未在乎那点割伤,只是眉头微微皱起,道:“多数蛇毒伤人有剧痛感,此毒伤人却是痛麻感,很像是五环蛇之毒。”

    “五环蛇?”暮青抬头看向巫瑾,见巫瑾看了步惜欢一眼。

    步惜欢面色微沉,道:“五环蛇,出于岭南。”

    岭南?

    又是岭南!

    ------题外话------

    二更到了有木有!

第二百零五章 活体解剖(上)() 
暮青未到过岭南,但对岭南实不陌生,她想了想,迄今为止数次听过岭南。

    乌雅阿吉是乌雅族人,这图鄂族的分支居于岭南,已遭灭族。

    萧文林是岭南的寒门子弟,如今正和崔远、贺晨、柳泽,以及朱子明、朱子正兄弟在江南谋事。

    先帝的五皇子,也就是传闻中体弱多病的五王爷,其外祖是岭南王。

    还有,她的身世也与岭南有关,外祖母如果真是图鄂圣女的话,当年两人曾在岭南生活了一段日子,娘兴许就是在岭南出生的。

    “五王?岭南王?”魏卓之觉得只有五王嫌疑最大,“昨夜的杀手足有三四百人,这人数在别的地界倒不算什么,可出现在皇城脚下,主使之人必定能量不小。岭南王乃我朝唯一的异姓王,我相信他有这本事,可是……理由呢?”

    岭南王中年丧女,视外孙如命,受元党胁迫多年,心有不甘是必然的,可这些年来一直没有动作,忽然有所大动,竟是派人伏杀江北水师都督?

    怕江北水师练成?

    元党看重江北水师不假,但江北水师的兵力和练兵的时日都与江南水师有不小的差距,将来两军交战,任谁都觉得江北水师是势弱的一方。如果岭南王想削弱元党的势力,那何必自己出手动江北水师?借何家的刀不是更好?

    魏卓之边猜测边看向步惜欢,步惜欢眉宇间融着些倦意,懒懒地道:“无需理由。”

    “啊?”

    “朕不想知道理由,只想知道是何人。”步惜欢望着帐外,眸光凉如山间秋雨,漫不经心,杀机隐隐。

    查出是何人,杀!无需问理由。

    魏卓之耸耸肩,无言以对。

    “既有活口,审问就是了,何需猜测那么多?”这时,暮青从巫瑾身边站起来,在魏卓之猜测主使和理由的时间里,她为巫瑾上好了药,起身时淡淡的看了魏卓之一眼,“下回智商不在线时少说话,至少不会浪费时间。”

    魏卓之:“……”

    何谓智商不在线,魏卓之不懂,但一听就知不是好话。

    巫瑾笑了笑,暗暗松了口气,今日在山上看她为那些将士整理遗容时的样子,他还真有些担心,如今看她还有心思调侃人,他就放心了。

    “有活口也未必问得出,他们未必知道雇主的身份。”魏卓之提醒暮青,他是江湖人士,知道江湖规矩,杀手行事只问银两,不问雇主的身份,否则,他何需在这儿猜测?

    “当然,如果你想问出他们的身份,那就另当别论了。”魏卓之起身往帐外走,“我来吧。”

    江湖杀手一般不敢出卖组织,他们身上都藏有剧毒,事败时为防遭人严刑逼供,通常都会选择自杀,所以昨夜他们先点了那些杀手的穴道。但想要从他们嘴里问出东西来可不容易,他身为江湖人士,知道如何审能让他们吐出实情来。

    “让月杀陪你去。”步惜欢淡淡地道。

    “本王这儿有蛊毒,可借魏少主一试。”巫瑾也淡声道。

    魏卓之回头看了两人一眼,开始默哀,刺月门的手段冷血至极,万虫蚀心的滋味也不好受,相比这两人,他觉得他和善多了。

    “不必了。”这时,一道清音传来,三个男子循声望去,见暮青大步往帐外走去,“我自己来。”

    *

    水师大营里没有牢房,杀手们被押在前营角落里的一座放杂物的营帐里。

    十几个人被点了大穴反绑在地,蒙面的面巾已被摘下,暮青进了帐中,开口便问:“你们之中可有头目?”

    杀手们身不能动口不能言,暮青却在人群里一扫,一指角落中的一人,“他!提出来!”

    营帐中间立着三根柱子,月杀将人提出,绑在了中间那根柱子上,随后出了营帐,守在门口。

    步惜欢、巫瑾和魏卓之一同进来,看见暮青立在那杀手面前,冷声道:“我要知道你们的雇主是何人,你们是何人。”

    魏卓之扶额而笑,叹气。

    好一个我要知道!可他们不会说的。

    “不说?”暮青看那杀手冷淡的眼神就知道了他的意思,她并不意外,反而平静得出奇,“我喜欢铁胆忠肝之人,望你是。”

    那杀手眼神嘲讽,话说得再好听,也不过是要动刑。

    鞭刑,烙刑,杖刑,剐刑?不过是皮肉之苦,死前熬一熬罢了。

    暮青冷淡地看着他,像是没看见他嘲讽的眼神,也没有命人搬来炭盆,拿来铁鞭、棍杖亦或匕首,而是当着他的面解开了袖甲,凌空一抖,七把刀刃雪寒的解剖刀一字排开。

    这套刀子江湖少见,刀刃或圆或尖,各有不同,柄长刃薄,十分精巧。

    步惜欢走近前来看向暮青,见她目光森凉,捏住袖甲的指尖却微微发白,不由叹了口气,用眼神询问她——非要如此?这些事交给他们就好。

    暮青一言不发,将袖甲往步惜欢手上一交,抽了把刀刃尖锐的解剖刀便走向那杀手身后——她要自己来!

    那杀手的双手绑在柱子后,暮青看了看他的手,用验尸的口吻道:“右手虎口和掌心上方有蜡黄的老茧,你的刀法练了不少年头,不过可惜,日后你只能改用左手了。”

    暮青在那杀手身后,他看不见她,其余人却看得清楚,只见暮青将那杀手的拇指捏了起来,那刀背敲了敲他的指甲,淡声道:“人的指甲上没有痛觉神经,但除了指甲,人的手上有十二条经脉、八十六个经穴和二百二十四个奇穴,神经、血管、经络反应皆灵敏至极,所以才有十指连心之说。放心,我不会把针扎入你的指甲里,那是内宅私刑的把戏。我是仵作出身,我只会把你的指甲解剖下来。”

    解剖之说听着有些陌生,却叫闻者莫名后背发毛。

    那杀手的眼神飘向柱后,屏息而待,他知道受刑必定痛苦,却不知暮青何时动手。

    身未痛,精神已先紧绷,当暮青下刀之时,那杀手只觉得剧痛随着指尖传到胳膊上,头皮都跟着一紧!

    然而,这只是第一刀。

    他看不见受刑的过程,但能感觉得到那尖锐的刀尖沿着他的指甲一侧挑开,随即一点一点地往里划。这不同于针扎,一刺便入,不同于猛拔,一扯便落,亦不同于鞭刑杖刑,一痛便过,只剩火辣辣的疼。这种解剖之刑令人连短暂的痛快都感觉不到,能感觉到的只有刺骨绵长的痛,只有永不休止的折磨。

    一片指甲被解剖下来的时候,那杀手已汗湿了衣衫,脸色煞白,眼底充血,却偏偏一分也动弹不得,一声也喊不出来。

    暮青从柱后出来,捻着那片指甲对光一瞧,只见指甲透光,不带一丝皮肉,上面的血远观如同染了凤仙花汁,奇艳。

    步惜欢捧着袖甲,体贴地笑道:“我怀里有帕子。”

    魏卓之正觉得手疼,听闻此言不觉一抖,甚是无语。古语有云,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诚不欺他!

    暮青伸手从步惜欢怀里摸出了帕子,把那片指甲放在帕子上,继续交给步惜欢捧着,随后从袖甲里抽出把刀刃圆润些的解剖刀来,又转进了柱后。

    刚进来,巫瑾便跟了进来,立在暮青身后,仔细观摩,他见那杀手的手指流了不少血,便站得靠后了些,避免溅到衣袍上。

    暮青专心解剖,对那杀手道:“现在,你的拇指流血有些多,不过你不必怕自己会失血而死,指尖毛细血管分布极密,血只是看起来流得多,其实这点血量的流失死不了人。你应该担心的是手指上的神经,会很痛,忍着些。如果你改变主意了,想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那么你可以对你面前的人眨三下眼。”

    话音落时,刀也跟着落了下来!

    那杀手双目圆睁,吼声仿佛要冲破喉咙而出,豆大的汗滴落下来时,一片薄薄的皮肉落在了暮青的掌心里。她抬眼看了步惜欢一眼,见他并无特别的指示,于是低下头去,接着下刀。

    指甲之下的肉很嫩,暮青一刀接着一刀,一刀只片一分,薄得挑在刀上能透见刀刃,直到那根手指能看见前端的指骨,暮青才停下刀来,从柱子后面转出,将片下来的肉一片一片地摆在那放指甲的帕子上,只见每片肉都新鲜粉红,大小形状与指甲一致,暮青围着指甲摆了一圈,数了数,刚好十片。

    她点点头,有点满意,道:“我曾经办过一件案子,凶手是个食人魔,不同于一些同样患有食人癖的人将食物水煮或爆炒的粗糙烹饪方法,他比较有品位,喜欢生吃。他只食用最新鲜的食材,用精致的餐盘盛满碎冰,将食材片成薄片贴在冰上,就像生鱼片的吃法。我没有食人癖,不然兴许可以照此方法试试,指甲下的肉嫩而小巧,装点于碎冰之上,定如梅花一般赏心悦目。”

    此言一出,满帐无声,见惯了酷刑的杀手们盯住暮青,眼神里的内容十分丰富。

    魏卓之的眼神也很复杂,生鱼片听着像是吃生的鱼,生鱼想想就不觉得可吃,却可惜了梅花,日后冬天少了样可赏的花。

    步惜欢笑了笑,无妨,他本就不爱梅。

    巫瑾更不觉得如何,梅花罢了,又不是药草花。

    那杀手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的一般,痛得几欲昏厥,却依旧咬牙不说。

    暮青见了点了点头,抬脚就往柱子后面走,“放心,你可以拼出一盘菜来的,毕竟你有十只手指。”

    ------题外话------

    我觉得爪子有点疼,说明我还是有节操的!

    我不吃生鱼片,所以我打算拿只盘子,上面摆满碎冰贴上月票,乃们觉得美不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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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零六章 活体解剖(下)() 
十根手指!

    那杀手闻言奋力抬了抬头,却觉得眼皮如坠千斤,刚才那剥甲片肉的痛苦尖锐、锥心、绵长,犹如过了半生,正当酷刑稍歇,他刚松了口气时,却被告知那漫长的痛苦还要再承受九遍!

    暮青还没有下刀时,那杀手便仿佛能回忆起受刑的痛苦,他边回忆边等待,等待那记忆中尖锐的痛苦,觉得连呼吸的时辰都那么漫长。他的精神极度紧绷,等了许久,痛苦都未来袭,他渐渐觉得诧异,正当精神缓缓放松之时,钻心的奇痛忽然传来!

    那杀手喉头一滚,声音埋在喉咙里,心里却将暮青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个遍!

    她是故意的!

    她故意久不动手,折磨他的精神,在他以为她改变了主意,以为会逃过一劫时,再将他的希望狠狠割碎。

    “刚刚可有逃过一劫的感觉?”暮青慢悠悠地剖离着指甲,淡淡地问道,语气谈天一般,“我昨夜也曾这样想。当我看见大海的肚肠流出来时,我就知道我救不了他。深山里没有手术的条件,大雨、山风、黄泥、血水,还有你们的追杀,一起毁了救他的条件。但我还是……我还是用战袍把他的肚腹紧紧缠住,尽管我知道没用,即便他能熬到援军来,他还要熬回大营,而后那些流出来的肠子会面临坏死、切除,切除后还要面临感染期。但我还是抱着一线希望,希望他能熬过这一切,结果……”

    暮青把一片指甲和薄如蝉翼的指肉放到帕子上,接着剥下一片,“你只是尝到了希望破灭的滋味而已,至少你的命还在。”

    豆大的汗珠从额上滑落下来,汗湿的衣衫贴在身上,冰凉刺骨,杀手呼吸急促,心里隐约觉得不妙。

    她还想让他尝什么?

    从受刑到现在,他已经觉得过了半生那么久,可看看眼前的帕子,上面竟然才放着两片指甲,她才开始剥第三片!人有十指,这漫长的折磨他才经历了一个开始。

    杀手喘着粗气,精神和身体的双重折磨让他的意识渐渐模糊,没撑到一只手的指甲被剥完便昏了过去。

    然而,受刑的噩梦并未终结。

    他被一盆冷水泼醒时,仍被绑在柱子上,上身**着,脚下放着只盆子,那端着刀具的精兵手里换了只托盘。

    暮青没再问他要不要招供,拿着解剖刀在他的胸前拍了拍,刀刃冰凉,却不及声音森凉,“我有一个精兵,胸前中箭而死,毒箭擦着他的肩胛骨斜向穿胸而过。”

    暮青转到杀手身后,一刀刺了进去!

    相比剥甲剔肉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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