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情城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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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情城市-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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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时我听见主持的声音在说:下面有请李思佳小姐为十九号台的先生送上一首《家乡》。
我就坐在十九号台。
她已婷婷玉立在歌台上。她拿起麦克风,侧着身,低低地开唱。
我听不下去了。她已经知道我来了,我不想接受她的好意。这没多大意思。
我转身离开。
不可否认,我已经不能忘记她。我甚至曾深深地喜欢上了她。但我不能忍受她和瘦子这样的人搞在一起。瘦子玩过多少女人啊。他会很快地就厌倦了她,把她变成一棵残花败柳。她现在是在践踏自己的花样年华。我为她叹息之余,内心深处又有点痛恨她。
姑娘,你何必要这要贱啊。
你这样做,我的精神是要崩溃的。你简直要让我自杀。
我真的不要再看见她。如果那样我会很烦。我不想陷入这种无边的烦恼。
我不再去梦欣歌厅。
但我不得不再去一次。瘦子临时有事,让我接她去城西别墅。我只能答应。
我把车停在歌厅的后门等她。这时夜已经很深了。初秋的晚风吹在身上,凉嗖嗖的。
十分钟之后,她从里面快步走了出来。透过玻璃,我看见她苗条的身上罩着一件黑色的外衫。衣袂飘飘,象一朵跳动的黑色火苗。
她发现是我,愣了一下。不过还是微笑了一下。你好,她说。
你好。我说。
她坐进车内,我嗅到她身上那股淡雅的香水味。
我们没有再说话。她拿出化妆盒娴熟地补着妆。她所表现的,已完全是一个职业吧台歌手的气度风范。与一年前那个淳朴的乡下姑娘相比,恍若隔世。她俨然一个混迹于喧嚣城市的妖娆尤物。我不喜欢她这样。
她的手机响了。是瘦子在呼她。她脸上绽露出甜美的笑容,乖巧地和那个干瘦的老男人说话。那种艳媚的姿态令我十分难受。
她说:老爹。我快到了。你可要来接我呀。
她说:老爹。我饿坏了。你要请我吃什么呀。
她说:老爹。我买了件黑外套。你可要给我报销哟。
她莺声燕语,喋喋不休,象一只叽叽喳喳的小鸟。
我听着听着,双手就不听使唤了。我胡乱打着方向盘,小车在大街小巷里横冲直撞。后来我干脆冲上了外环大道,在开阔的车道上象野马一样发飙。她困惑不解地盯着我。我的车速越来越快,象是凌驾在云雾之上的飘飞。她再一次用眼睛问我,而我目不斜视,直瞪着前方。
我们离城市越来越远。她终于忍不住问我了:我们要去哪里?
我没有回答。我的两眼通红,闪着凶光。
我也不知道将去哪里。我的情绪失控了。我要发泄。
小姐,你不是要去见瘦子吗。我要把你送往地球的另一端。
小车屡次在即将和前面车子追尾相撞的霎那间绕开方向,一次次死里逃生,让她惊恐万分。她这样我就特高兴。
她受不了,大喊:停车,停车,我要下!
车在郊外十公里处停下。夜色下的宛溪河闪着晦暗的亮光,蜿蜒而去。
她气鼓鼓地钻出车子,大步迈上宛溪桥,一直向前走。
我有点沮丧。不知道自己今夜为何这样狂躁。
我是不是伤害了她。
我追上她,拉住她的胳膊。我说:你究竟要去哪儿?
她冷冷说:这你管不着。放开我!
我的犟劲又上来了。我不想放开她。
我知道你看不起我,我是个浪荡的女孩,对不对?她冲着我大声说,我不该做瘦子的玩物,做这种下贱的事,对不对?我是个烂货,对不对?你就是这么想的,我知道。你的眼神早就告诉了我!
我一时无语,噎住了。
她说得泪光闪烁,伤心哽咽。
可是,当我孤身一人来到城市,我饿得头晕眼花,口袋里又没一分钱,有人管我吗?
我晚上沦落在街头,浑身湿透,找不到容身的地方,有人管我吗?
我去找工作,一人乡下女子,无依无靠,受尽欺凌和侮辱,有人管我吗?
我一无所有,我想唱歌,我想活下去,我能依赖的,只有自己年轻的身体。
我的身体也已经不纯洁了。那个糟糕的夜晚,几个流氓把我拖到一个房间里,对我轮番施暴……我当时真想一死了之。
可是哭泣之后,我告诉自己,我要活下去,我要好好活下去。
感谢瘦子,是他帮我实现了成为歌手的梦想。当然,我必须要付出代价。这个世界没有免费午餐。
我要在宛城继续混下去,实现梦想,就必须有瘦子这样的朋友。
不过,我应该更感谢你,你是我在这个城市里遇上的最好的好人。以前我曾多少次想着要去找你。可是我们素昧平生,我怕你看不起我,不愿帮我。后来你都看到了,我都这样了,你也不愿意同我交流了。我理解。不过在这个城市,你是我心中永远唯一的念想,只是我无法表白。
你瞧不起我,我知道。我是个贱货。我不该这样贱卖自己。,
我现在,真的是一无所有了,就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了,早成了垃圾。
所以,你不要对我憎恨。因为,我不配,真的……
你别说了,好不好。我大声说。
我也快要哭了。
我不会恨你的,因为,我爱的人是你……,我没有说下去。我不知哪来的力气,一下把她揽入怀里,我感觉到她心脏急促的撞击声,如同我急迫的呼吸。我们紧紧拥抱着,让那份渴盼已久的真情炽烈地交汇、燃烧。四片灼热的唇也紧贴在一起,开始吮吸,吮吸。
忘了世界。忘了自己。
你叫什么。她问。
你叫什么。我问。
我叫李小穗。她说。
我叫陈钢。我说。
陈钢和李小穗有了心心相印的恋情。两个孤身混在城市的男女终于走到了一起,也许就是命中注定我们必须要经过这些煎熬和曲折才能真正相互拥有。
8
爱情可能是世界上最幸福的事。
我的快乐写在脸上。在豆腐巷,刘玉香看着我,会意地笑了。面对她的凝视,我的脸竟然红了。小伙子,有人在爱你了,对吧。她说。
是的。她爱我,我也爱她。我答道。
还是那个曾让你苦恼的女孩吧?她问。
是啊。可是阿姨,你怎么知道的啊。我惊诧道。
当然就是她呀。只有让你最苦恼的人,才能让你最快乐啊。如果不是你最喜爱的人,你会这样开心吗?
可惜,她已经是别人的人了。我们的爱情只能进行在黑暗之中。我嘟咙着:哎,我该怎么办?
别急,小伙子。她说:只要你们相爱,你们最终会在一起的。好好走你的路吧。
是的,因为有了爱情,我对继续厮混在这个城市信心倍增。因为我知道在城市的另一隅,会有一颗火热的心在为我跳动。每天我有无数的激情要对她释放,也要对这个城市释放。我想和她就这样在城市里相守一辈子。
我在出差回来的间隙,会偷着跑去看她。有时我们一起去我的小屋,有时我们一起去郊外秘密约会。当然这都是不能让瘦子知道的。我们一起享受着这种叛逆之爱的乐趣。小穗子和我在一起时,就会显得很调皮,活泼,一幅青春少女的风采;我们们相互打闹,斗嘴,追逐,共同制造那份爱的愉悦。然而这样的时光毕竟非常短暂,有时她会接到瘦子的电话,她就会变得很冷静,淡淡地对我说:陈钢,我走了。
我目睹着她的背影离我远去。
这时候我就会非常沮丧,我爱着她,她也爱我。然而我要眼睁睁看着我的爱人投入别人的怀抱。是个男人就不能容忍这样的事情。我苦恼地走在大街上。
因为瘦子有钱啊。他才是这个世界的主人。
我只是他的一个奴仆。我的爱情,也只能是他的享受之后的残羹剩饭。
要想主宰自己的命运和爱情,就得象他那样有钱。
我开始认真筹划我的未来。
我向瘦子提出,那条假烟之路我再也不想跑了。我想换点其他的差事干。我知道这事目前只有我能做,瘦子离不开我。
瘦子认真审视我一番,象不认识我似的。他说:不可以,这事只有你能干。
我说:我怕啊。这事弄不好是要坐牢的。常在河上走,哪能不翻船。
瘦子瞪着我笑了:行啊,你小子好象在要挟我啊。这样,以后你每跑一趟货回来,我会给你提成。怎么样?
没有比这再好的结果了,我需要的就是钱。但我脸上仍然一幅不乐意的模样。
我说:我要的并不是金钱,而是人身安全。
瘦子说:行了,我知道了。你不会有事的。我全都安排好的,你大胆去做好了。以后你会有内部提成的。
我窃喜。但我知道,这老家伙现在给我的只是九牛一毛,以后我会让他乖乖拿出更多的。走着瞧吧。
我也改变了对马霞的态度。地下室里那次酒后苟合之后,我有意躲避着她。我知道我干了件蠢事,我也不想深陷这个泥潭。对她我冷漠得象块冰。马霞不乐意了,瞅着我满脸愠色。现在我发觉如果一味对她冷淡,也未必是件好事。如果我想要从瘦子这里捞到更多好处,马霞也是一颗可以利用的棋子。我开始给这个女人一些笑容,女人果然高兴了,以为我已经对她回心转意。她试着用她惯用的口吻挑逗我:帅哥,今天看起来格外精神嘛,是不是泡到新美眉啦?
我说:哪里。咱这样的穷鬼,哪位美女能看上我?
马霞说:那你是不是有些闷得慌?
我说:是啊,又能怎么办?
马霞大笑,压低了声音问:要不要我马大姐再次关怀你一下?咱们姐弟俩来个重温旧梦?
我连忙说:不,不,上次我的处男都给你了。我都懊悔死了。算啦算啦,我们之间不要有第二次了!
我说的是心里话。想到这事我就心痛。
马霞不依不饶:既然有了第一次,为什么不可以有第二次?
我说:我怕啊。要是老板知道了,非得把我给宰了。
我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马霞哈哈大笑。她并不忌讳别人说她和瘦子的情人关系,反而觉得这是她炫耀的资本。
我反问她:你就不怕老板知道吗?
她哼了声说:有什么啊。玩玩嘛,有什么好稀奇的哟。
我说:大姐。我可玩不起哟。我还没娶老婆呢。再说我的处男都给你了,你也该满意了。算了不说了,我有事了,再见!
我不能再和她纠缠不清了。我赶紧开溜,留下这女人看着我的背影发愣。
我去看我的小穗子。我们约了个僻静的咖啡吧见面。我们可能有一个星期没见面了。这些天我一直在外忙着跑货,小穗子则去了另外一个城市串场演出。思念就象一只小虫挠得我们心痒。我到达那个咖啡吧的时候,小穗子已经站在那里等我了。我们迫不及待地拥抱,接吻。然后我告诉她我无论走到哪里,我的背上总有一只小蚂蚁在爬,惹得我坐立不安。小穗子笑了起来,问道:是吗?你说的哪只小蚂蚁该不会是我吧?
我说:当然就是你啊。
小穗子说:小蚂蚁它咬你吗?
我说:它咬得我心痛啊。
她咯咯笑起来:是吗,我倒要看看你哪儿痛了。说罢她的小手就伸进我的心窝挠痒痒。我奋起还击,把她摁倒在沙发上。我们俩笑乱成一团。我趁机又亲吻了她的脸颊,好甜啊。我低声对她说:你是上帝赐给我的最好的礼物。我要永远和你在一起。她浅笑道:是吗,你真的会爱我一辈子吗?
我说:当然。
那好。小穗子坐了起来,整理好衣服,对我说:陈钢,现在我要你带我走,我们一起离开这个城市。
我问:现在?为什么?
小穗子说:我们只有离开这个城市,才能自由自在地在一起,否则我们只能生活在瘦子的阴影下,躲藏在黑暗里,就象两只提心吊胆的老鼠。
我说:小穗子,我会记着你的话。但现在不可以,我不可以离开这个城市。
小穗子问:为什么?
我说:为了我们的未来,我要留在这个城市好好混下去。如果去了另外一个陌生的地方,我们会一无所有。
小穗子说:我们正年轻,可以重新再来啊。
我摇摇头。我的灵魂已根植于这个城市,确切地说,是根植在瘦子身上。我要象瘦子那样,在宛城混出点出息来,做个有地位,有身份的人。而且有朝一日,我要亲手打败他。当着他的面,迎娶小穗子做我的新娘。
我对小穗子说:你知道我现在最渴望的东西是什么?
小穗子说:我不知道。我现在有点看不懂你了。
我大笑:金钱。我梦想着明天就是个有钱人。
小穗子说:金钱有那么重要吗?
我说:当然。有了金钱才能拥有一切。瘦子如果不是个有钱人,你会留在他身边吗?
她听了我的话,看着我发怔。我意识到我说错了什么。她的眼圈红了,嘴唇哆嗦着,冷笑道:我知道在你的心中,我一直是个下贱的女子,对吧。我不配和你在一起,我走了。
我想拉住她的手。可是她一溜烟地跑了。
是我伤了她的心。
我想,她一定一路上流着泪。我的心也特难受。
我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爱情真是一道难做的菜。有时你费尽心力,精心准备出来的菜肴,在你爱人的口中,却不是那么回事,不是你想象中的味道。你不知道你错在哪,你的问题出在哪,如何才能把这道菜做好。你很苦闷。就象我现在这样。我站在深夜的风中,一支接一支地抽烟。我想做个有钱人,难道我就错了吗?这个世界谁不希望自己是个有钱人?
没有金钱,就没有鲜美可口的爱情。我痴痴地想。
女孩走在大街上,一路哭泣。在过路人的眼中,她就是个伤心女子;正如在她的眼里,这个城市就是个伤心的城市一样。当初她来到宛城,她只是想唱歌。但城市错综复杂的道路让她迷茫,让她晕。她挣扎着闯出一条生路来,可是她的整个青春,整个人生之路就这样扭曲了。她从路边商店的玻璃门里看见自己的身影,她已经都认不出自己来了。她已经在一条浮华的河流中愈漂愈远,不容她再回头了。如果她想逆流而上,那么她只能自取溺亡。一个人在一个城市中,就是这样的渺小,这样的微不足道。
她拐入人流匆匆不见了。
9
破烂王李福奎还呆在这个城市。三个月以来,他一直在到处打听他的女儿小穗子。
他白天走街串巷收些废品赚生活。夜晚就随便找个地方窝一窝。有时是在废弃的房子里,有时在桥洞里,有时就干脆躺在大街上。他只有一个信念,是他把女儿给整跑的,他一定要把她找回来。
二十年前,他的女人就那样跟人跑了,永远失踪了。这次他再也不能让女儿失踪掉。
女儿是他这辈子唯一的念想了。是他的命根子。他拼却老命也要找着她。
他逢人就打听小穗子。
那天他走进老城区一条冷寂而陈旧的青石板巷。两边是古旧的黑瓦青砖和木扳阁楼。他木然地沿着青石板路向着小巷深处走,嘴里不停吆喝着:有破铜烂铁废书旧报纸的,拿来噢——
这是早上约莫九点钟的光景。阳光还没有照射进这片古老的小巷。
刘玉香刚从菜场买菜回来。她轻快地走着,手里提着一篮新鲜的蔬菜。
他们俩就在这个狭窄而冷僻的小巷里不期而遇了。刹那间俩人都愣住了。
李福喜猛然觉得眼前这个妇人这样眼熟来着。他又仔细地瞧了她一下。此时他只觉他的脑子嗡地一下。他揉揉自己的眼睛,不错,就是她。
这个二十年前叛逃离家的女人,现在却出现在眼前。
他差不多已将她忘掉了。但是一旦看见她,他还是能立即认出她。
她的映象已深刻在他的心灵深处了。
他站在那里,嘴唇哆嗦,脸上的肉痉孪着,凶横地瞪着她。
她也认出他来了。他是她曾经的男人。
她怎么会认不出他啊。只是他现在已经明显苍老了,两鬓有稀疏的白发。
只是她现在不能和他相认啊。真的不能。
她希望自己这辈子再也不要遇见他。偏偏老天要捉弄她,让她此时和他狭路相逢。
她慌乱的眼神很快地平定下来。她已经不认识眼前这个邋遢的收破烂汉子了。
她说:大哥,麻烦让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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