郝记者也知道李向东想跟她握手,他还没把手缩回去,她就已经把手背到身后了,这会儿,背着手问李向东:“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司机抢过话来说:
“要怪也只能怪我。但是,这家伙也太无赖了,明明没有撞到他,却倒在路装死。”
那人说:“我装死了吗?我装死了吗?你看看我的腿?这腿是他撞断的!”
司机说:“你把话说清楚,是撞的,还是你自己弄的?”
那人说:“你这是什么话?明明是你撞断的,却硬说是我自己弄断的,我会那么傻吗?会自己把自己的腿掰断吗?你掰给我看看,你把自己的腿掰断给我看看?”
郝记者对李向东说:“你最清楚,请你说清楚当时的情况。”
李向东说:“现在,还不是弄清谁是谁非的时候,现在,重要的是把他们送去医院。谁是谁非慢慢再说。”
郝记者冷笑了一下,说:“这事我迟早会弄清楚!”
李向东心里跳了跳,想今天怎么遇到的都是
些不怀好意的人。他对村长说:“请你相信我,我会给大家一个公正的交代,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村长说:“我相信,我怎么会不相信呢!”
他对大家说,都散了,没你们的事了。他说,大家要相信政府,要相信政府会公平公正处理这件事。
话音未落,就听见警车的汽笛声,就见一辆警车开了过来。警车还没停定,就从面跳下三几个警察,跑在前面的警察问,谁是李常务,谁是李常务?其实,不用回答,他也看出谁是李向东了。
他问:“你受伤了”
李向东说:“我没事。”
他说:“你脸有血。”
李向东知道那是车窗玻璃碎片划的。他说:“只是划了一下。”
那警察就对村长说,你们村里在的人是越来越无法无天了。什么事都敢干了。他看了看李向东的司机,看了看李向东的车,说,你们也太大胆了。光天化日之下,竟敢打人,竟敢砸车。他对他的手下说,你们弄清楚是谁打的人,是谁砸的车?都给我带回去!本来,村长要大家散时,就有人想离开了,听那警察对手下下命令,一个个都纷纷逃似地四处散了。
那警察说:“一个都别想跑!”
他对这个村里的人似乎很熟悉,站在那里,点着逃离村民的名字,说:“你们跑!看你们能跑去哪?”
李向东说:“算了,先把受伤的人送去医院!”
这时候,他才想起询问司机的情况。他问,你没过事!司机挺着??,表现出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说,只是一些皮外痛。李向东说,你去医院检查一下。他对那警察说,你找个会开车的警察用我的车送他们去医院。他说,我坐你的车去县城。他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这只会对他李向东不利。
看着李向东坐着警车渐渐远去时,郝记者一脸的冷笑,不知为什么,她很看不起这个刚调来的常务副市长,她觉得,他这是落荒而逃。她觉得自己有责任和义气揭露事实真相,让社会鞭挞他的所作所为,虽然,村民不该打人不该砸车,虽然这看似是司机的责任,但你为什么不制止?如果,你及时制止,管好你的司机,事态会展得那么恶劣吗?
她认为,李向东有推卸不掉的责任。
鲜花鲜花鲜花!
正文 第一一九零章 指天椒
郝记者是青山日报的记者,笔名指天椒。平时在报表采访报道之类的文章用的是真名,表抨击时弊的评论,则用“指天椒”的笔名。她那些抨击时弊的文章像她的笔名一样,辣劲冲天,不留半点情面。
这些天,她大多数时间都在大山村,采访一件很复杂的事件,先后以座谈会和个别谈话的形式,与许多村民交谈过,大家觉得她心里想的都是他们想的事,说的都是他们喜欢听的话,想她一定也是能帮他们的人,因此,都很喜欢这城市来的女记者。
这天,郝记者正在队部向村长了解情况,就听见外面有人叫,车撞人了,撞死人了!就看到村里好些人往公路跑。郝记者也不管村长话儿说到一半,也随村里人赶往出事现场。村长一个不留情,不见了郝记者,便拱着双拖鞋“噼里啦拉”跟了过来。那曾想,这撞人的事竟与新调来市里的常务副市长有关,村民们竟把他的司机狠狠打了一顿,如果自己来晚半步,村民也把常务副市长揪下车了。村长正心惶惶,不知该怎么向常务副市长赔不是,他却大人有大量,不予以计较。
看着常务副市长坐着警察的车走后,村长松了一口气,把司机扶车,就堵住在车门问那受伤的村民,你好意思车吗?他说,农活不见你好好干,成天就想些馅点子。那村民说,我这次是真伤了!他说,伤了也不能车。那村民就苦着脸不是,不也不是。
郝记者没听清他们说的悄悄话,问堵住车门的村长:“你怎么不让他车?”
村长说:“他那是活该,自找的。”
郝记者说:“有你这么说话的吗?”
说着就用身子挤开村长,把那受伤的村民扶了车。她早现,村民对村长很有意见,却又不知为什么,村民们都很怕他。她郝记者才不怕他呢!
村长说:“我们回队部继续谈!”
郝记者却说:“重新约个时间。我跟他们一起去医院。”
她一边说,一边挤了车。
她以一个新闻记者敏锐的眼光意识到,这是一个爆炸性的新闻。一个常务副市长的司机撞了人,不但不认错,还仗势欺人。他仗的什么势?不就是仗常务副市长的势吗?
村民们为什么群起而攻之?村民们群起而攻之的仅仅是那司机吗?村民们是在忍无可忍的状况下,向某种恶势力挑战!
现在总有这样一种现象,一旦群众访,当官的都认为,群众刁蛮不讲理,但他们有没有从自身找原因?有没有从身边的人找原因?他们的决策是否有偏差?执行他们决策的身边人是否有偏差?
她已经想好了,她这篇文章应该这么结尾,希望我们的官不仅能以身作则,还要管好身边的人,这样,才能下一致地为老百姓服务。
到了医院,郝记者分别采访了那司机和农民,现问题虽然不像她主观想像的那么简
单,但那司机如果不是常务副市长的司机,即使那受伤的村民再可恶,他能那么穷追不舍吗?能那么嚣张不可一世吗?
她在她的文章里很客观地叙述了事情的经过,但这并不能说明,那司机就能那么对待那农民,相反地,更说明了那司机找到了某种借口,理由充足地把自己的仗势欺人挥到极致。更说明了这种仗势欺人才更具隐蔽性!
郝记者连夜完成了这篇文章,当她把稿子交给主编的时候,很有些得意,笑着说:“这是我当记者这么多年写得最好的一篇文章。这文章极具爆炸性,一定会引起社会的强烈反响。”
她的这种自信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每当看到她这么自信,主编总会心一笑,想这小郝记者又写了一篇好文章,想报社又要得到市领导的表扬和赞许了。
他说:“放在这!抽空我看一看。”
小郝记
者却有点耍大牌,说:“你现在就看。”
她说,现在就签,我好交给排版室排版,争取明天就见报。
她说,这样的文章要追求时效性,时间一过,它的轰动效应就削弱了一半。
主编“哈哈”一笑,说:“有你这样的记者吗?有记者指挥主编的吗?”
但他还是放下手头的工作,戴老花眼镜很认真地看了起来。开始,他嘴角还挂着一丝儿笑,看着看着,那笑就消失了,那脸就严肃了,就从老花眼镜方看了小郝记者一眼。小郝记者见他这神情,更是得意,如果,主编还是那么一副笑脸,她还叫指天椒吗?
她说:“你看啊!结尾部分最精彩。”
主编却不看了,问:“你这是从哪里听到的消息?”
小郝记者说:“是我亲眼所见,亲耳所闻。
”
主编问:“能告诉我,这个市某领导是谁吗?”
小郝记者说:“我抨击的只是某种现象,并非针对某个人。”
主编说:“我知道,但我们不能不慎重,不能不详细了解清楚。”
他说,小郝记者,我知道你是一个非常恪守职业道德的好记者,你的思想也很有深度,视角也新,因此,你的文章总能让人有一种非一般的感觉,但是,有时候,我们不得不考虑文章会对社会造成什么样的影响?
他说,我们当然希望是一种正面影响,不管歌颂和抨击的文章,其目的都是一样的,都必须为社会带来一种积极作用,至少,也不能出现负面影响。我想,这篇文章,在这方面似乎有所欠缺。
小郝记者脸色不好看了,说:“我知道,这文章不就是提到了市某领导吗?但是,我这只是对事不对人。”
她说,你难道不承认,现实的确存在这种现象吗?
她说,我只是希望,通过这篇文章让一些人有所收敛,让一些领导有所警觉。
她说,这不仅仅是某一个事件的问题,而是通过这一事件,反映出一种社会现象,反映出一些执行者狐假虎威,造成了执行力的差错。
主编说:“我懂,我理解!这样?让我考虑考虑。”
小郝记者说:“为什么一写到某领导就要考虑呢?抨击群众陋习的文章为什么毫不考虑就可以登报?一旦与领导有某些牵连,就犹豫不决?”
主编笑笑说:“你还年青,很多事你还不懂!”
小郝记者说:“我不是不懂,是你以为我不懂!”
她从主编手里抢过那篇文章,就冲出了主编室,主编连叫
了几声,她都装没听见。
这就是官官相护,明明白白的官官相护!
为什么不让登这篇文章?还不是怕这文章会激愤某领导,怕某领导责怪,怕丢了自己的乌纱帽!官与官之间就是形成了这样一种唇齿相依。某些不良现象就是因为这种唇齿相依被一次次掩盖。掩盖到后来,某些不良现象不知不觉就成了不关紧要的平常事了。
小郝记者绝对不允许这种掩盖。你们官官相护是你们的事,我小郝记者才不与你们同流合污。否则,我小郝记者就不是“指天椒”了。
她有她的办法。
现在,传媒那么达,她还怕这篇文章不能公诸于众?你主编不登这篇文章,我小郝记者就没办法了?青山日报不登,蓝天日报登不登?绿水日报登不登?地级市的报纸不登,省报登不登?小郝记者在报社工作的兄弟姐儿多得是,好文章还怕登不出去?就算都不登,我小郝记者的博客总可以登?
鲜花鲜花鲜花!
正文 第一一九一章 讨好领导
小郝记者回到自己的办公桌,正四处打电话给她那些报社工作的兄弟姐儿,主编却走了进来。他说,怪不得电话总打不进来,原来让你占着线了。他问,你那篇稿子呢?你不是放在我办公桌的吗?怎么总找不到?
小郝记者愣了一下,想明明是自己从他手里抢回那稿子的,他怎么却说她放在他办公桌了?很快,她就明白了主编的用意,差点忍不住笑起来,他是在装疯卖傻,让自己脸面好过一些。
她扳着脸儿说:“我为什么要放你办公桌?你不要,我还不拿回来吗?”
主编说:“我说过不要了吗?我只是说考虑一下。现在我考虑清楚了,明天就见报。”
小郝记者心里高兴,就想要逗一逗这主编,说,我现在也考虑清楚了,这稿子不登我们青山报了。她说,我觉得,你的顾虑是有道理的,我们不能让领导难堪,不能得罪领导。她说,得罪了领导,谁知道会生什么事?我小郝记者文责自
负是咎由自取,但你主编跟着受罪就不好了。
主编指着小郝记者说:“你别在我面前卖乖,你那点小心眼我还不清楚?你想拿到别的报纸登是不是?”
他很严肃地说,我警告你,你小郝记者是我们报纸的记者,我们有优先使用你的文章的权利。
他说,如果,你那文章一开始没给我,我可以装不知道,你随便想要在哪登都行,但是,你把它先交给我,你就不能拿到别的地方登,除非我们青山日报不用这篇文章。
小郝记者“咯咯”笑,说:“你那么严肃干什么?你就不怕吓着我了?”
她说,我知道,我知道这是纪律!我什么时候违反纪律了?
她双手把稿子递给主编。主编接过来也没看,从衣口袋拿出签字笔,当着她的面在那稿子签了同意稿,并写道,请立即安排明天见报。签了字,主编说,满意了?
他把稿子交给小郝记者说,你马拿去排版,别误了明天见报。
看着小郝记者欢天喜地去排版室的背影,主编“嘿嘿”一笑,想你这小黄毛丫头哪是我的对手?
他太了解她了。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郝记者从他办公室出来,他就知道她不会那么轻易认输。她认为好的文章,总会死皮赖脸地磨你个半死。别的文章,不登也就不登了,小郝记者想办法到哪个报纸登他都无所谓。
但是,这篇文章太具爆炸性,不管在哪登,都会有人盘根问底。要找到文章的作者真是太容易了。青山日报的记者写了这么一篇文章,马就能让人联想到,文章里提到的某领导就是青山市的领导。虽然,青山日报没登这篇文章,但领导还是有理由责怪你这个主编?你是怎么教育和管理你的记者的?别说让这种文章公诸于众,就是写出这样的文章也非常不应该!因此,他得稳住小郝记者,让她以为,他要在青山日报登载她这篇文章。
签了她的文章,且还排了版又怎么样?他一个主编,在付印前,再把撤换下来还不是小事一桩?即使小郝记者知道了,他也有很充足的撤换理由说服她。他可以说,明天,明天一定登……这么一天天拖下去,小郝记者明知道他并不是真要登,但他一天不松口,她也不能违反纪律交给别的报社。
下午,主编参加了市委召开的一个会议,会几个相好的坐在一起,悄悄聊些花边新闻,有人就聊到了小郝记者文章里叙述的事儿。主编问,那领导是谁?知情人说,是刚调来的常务副市长。主编心里惊出一身冷汗,想幸好自己还有那么点敏感性,否则,真要出大事了。在中层干部中,大家都知道,这李向东是大记带过来的,谁都得罪不起。甚至有人还期望,这李向东能带来珠??的好经验,把青山市的经济搞去。
会议结束后,主编想了好久,最后决定,应该主动找李向东汇报这件事。虽然,李向东不是他的顶头司,毕竟是常务副市长,毕竟是大记的人。
尽管还没跟他正式接触过,但看他那人
,倒真有点是干大事的人,如果,他真在青山市干出几件大事,很难说他不会青云直。在主编的心目中,青山市没几个人能搞经济,李向东在这方面稍稍挥一下,就能脱颖而出。
李向东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自己有这么个机会与他接触,为他着想,很轻易就能得到他的好感,很轻易就能得到他的青睐。自己太需要这么一个靠山了!
这天晚,主编把小郝记者那篇稿撤换下来后,就去找李向东。他已经打听清楚,新调来的常务副市长的办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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