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余说:“地级市那些家伙,能把责任往下推就往下推。只有下面自己想办法解释清楚。”
李向东笑着说:“到了老余你这,还有解释不清的?”
老余说:“我能解释什么?我用酒解释,用土特产解释。”
说着笑着,李向东便把枝子介绍给老余他们,说是陈坚那家伙介绍来的,到市县开广告公司的。他对枝子说,你应该认认识识临市的余书记,也到他们那开广告公司。老余摇着手说,算了,别到我们临市来了,不是我要拒绝你,我这是为你好。我老余也当不了几天市委书记了,别你来了还没开张,我老余就滚蛋了。他说,如果不是这次非典,不是把精力都放到非典上了,这区市班子换届已经搞得热火朝天了。我这市委书记早退居二线了。他说,你还是在市县好好干吧!好好赚市县的钱,市县的钱好赚!
提到非典,李向东就问临市怎么样?老余说,昨天发现了两个非典病例。他说,今天就顾应付省里那些人了。他问司徒,那两个人处理得怎么样了?司徒说,隔离了。老余就说,这非典是什么东西?竟连特效药都没有。他问李向东,你们那的情况怎么样?李向东便把板蓝根事件说了。
他问老余:“处理这种问题,你是高手,有什么高招?”
老余说:“我算什么高手?”
李向东说:“那时候,我根本不用考虑这种群众问题,你全都给我顶住了。现在,才知道,这种群众工作是最棘手最麻烦的,有时候,真有点束手无策!”
老余“哈哈”笑说:“我那是碰运气!我那是倚老卖老!我仗着自己在临市当了十几年市委书记,跟群众硬碰硬,完全是黑社会火拼的架势。”
李向东说:“什么架势都无所谓,只要管用,只要能解决问题。我要有你那资格,我也会用你这硬招狠招!”
老余说:“万事开头难,你回市县才多长时间?就这几个月,还没为市县做出多大贡献,老百姓还不了解你,过个三几年,你让市县老百姓服你了,你的话他们就听了。那时候,你想怎么都行了,想横着走就横着走,想竖着行就竖着行。”
他说,目前这事,你得抓住源头,把那高价出售板蓝根的家伙抓起来,该法办就法办,来狠的,杀一儆百,震一震那些想发难民财的家伙。看看谁还敢动,谁还敢发难民财?把这个源头堵住,群众想抢购也没地方抢购了。
李向东连连点头,想自己其实也想过怎么解决抢购风的问题,只是处理上有偏差。自己只是想,一旦发现抢购风,怎么维持好秩序,怎么疏导群众,却没想到堵住这个源头,杜绝抢购风。
当初,自己如果从这方面入手,今天就不会发生这个板蓝根事件了,至少,那高价出售板蓝根的家伙就不敢明目张胆了。他想,你偷着卖,小批量的卖,不引起轩然大波,那就不会涉及到我市委书记了。
李向东和老余谈得兴趣勃勃,枝子却在一边索然无味,想自己好不容易遇到这么好的机会,把李向东约出来了,以为跑到这么远的地方来吃宵夜,总不会节外生枝了,竟然却遇到了老余这伙人。
一遇到他们,李向东把她也给忘了,跟那个喝得半醉的老头就说得没完没了,她偷偷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十二点了,他们却还没有走的意思,她就张大嘴假装打磕睡,还用手不停地拍那张大的嘴,借此引起他们的注意。
司徒笑着说:“晚了,很晚了。”
李向东和老余这才意识到,他们说得都忘了吃了。
李向东说:“老余呀!以后真得要多和你联系,多和你聊聊。”
老余说:“你还是别烦我了,过个三几月,忙过这非典,我就退了,就不管事了,你别再找我了。”
李向东笑着说:“这革命的战斗情谊,就因为你退二线结束了?”
老余说:“你年青,前途无量,别学我那些毛招。”
李向东说:“我年青吗?我也快老头了。”
老余摇头说:“你正是干事的年纪,四十几岁,正是干事的时候。我当初,也是你这年纪当的市委书记。不过,你别学我,不要呆在这位子就不动了。”
李向东“哈哈”笑,说:“我们这些人,还能升到哪去,从小地方一步步爬上来,爬到今天这个位子,已经很不错了,在小地方当个土皇帝就知足了,升到地级市去,人家也不服气!”
老余连连点头说:“这是实话,这是实话!”
他们又扯了好一阵才分手。老余说要送他们,枝子却示意要李向东送他们,她在后面推着李向东掐着李向东,一定要李向东看着老余上车,看着他们的车离开。
泡 第六五八章 男人都是钓鱼高手
上了车,枝子便怪李向东,说你怎么就不明白我的意思呢?你怎么能让他们送我们呢?李向东说,这有什么?这是临市的地头,他们送我们也是应该的。枝子说,你不知道我上车有多难吗?你让他们都看着我上车呀?这时候,李向东才知道,枝子是要把窄裙往上收一收才能迈得上车的,想她迈上车的时候,定是要泄露那裙底的春光的。
这一次,李向东便先上车,先帮枝子开了车门,让她扶着自己的肩好上得方便一样,而且,还不至于让他看见她泄露的春光。她当然明白他的意思,只是心里明白不说。
车缓缓启动。
李向东便像是没话找话说地说:“你不知道,老余这人经验丰富办法多,多和他沟通,对自己很有帮助。”
他絮絮叨叨地说他和老余在临市时的交情,说他们开始的互相猜疑,说他们后来的互相合作,说他们分别时,老余的送别赠言。枝子却是一句话也没听进去。这会儿,她想的是这个晚上一点意思也没有,想的是这个晚上都被那个老余给搅了。
今晚,如果不是老余搅了,又会是怎么样呢?她枝子想要怎么样呢?
枝子自己也说不清楚。
当杨晓丽说她和李向东吵架了,说她要跟李向东分手了,说这个男人太自私太不尊重人的时候,枝子是不相信杨晓丽真会跟李向东分手的,知道她只是一时的气恼,在说负气话。
女人往往就是这样,是那种雷声越大,越不会下雨的人。想杨晓丽也就只是气个三几天的,或者,连三几天也不到,就又会与李向东合好如初了,所以,枝子并没有太多地劝她,只是坐在那个咖啡厅里听杨晓丽发泄。听她说她和李向东是怎么认识的,怎么相知相爱的,尽管,在这些叙述中,她带着某种不满情绪,然而,枝子还是能从那些事里听到一些自己想要知道的东西。
李向东对枝子来说,就像一个迷,一个很想解开的迷。
其实,什么样的男人枝子没见过呢?枝子见过的男人太多了。原来,在单位上班的时候,那是一个大单位,是一个龙蛇混杂的地方,多优秀的男人都有,多卑贱的男人也有,然而,他们都愿意与枝子相处,虽然,许多人并不知道她的身份,再后来,她出来自己做生意,接触就更广了。
那时候,她接触的几乎都是一些优秀的男人。你不优秀,能有广告生意吗?枝子会瞪着你不放吗?在枝子的记忆里,这些优秀的男人中没几个不喜欢女色,一个个见了靓女靓妹,目光都移不动了,移得动的,那都是些伪君子,都是希望你主动,事后遇到麻烦时,可以倒打一耙,说是你在色诱他。
在省城,枝子也常用这一招,聘请一些年青火辣的小靓妹跑业务,至于,她们的业务是不是那么跑来的?枝子就不管了。那么,枝子能不能幸免不掉进这个游戏规划呢?
枝子与个合伙人分手,很大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她为了一笔大生意,和某位客户周旋了一个星期,合伙人却不卖帐,却说她只是正常的跑业务,没理由得到更多。说她能把生意揽回来自然有她一份功劳,但是,生意揽回来了,没有他制作,她也能成不了事!
后来,枝子出来单飞,还遇到不少这样的客户,恨得她真想把那些家伙一个个都杀了。
枝子还不是那种很坦然的女人,总有许多东西放不下,到底是些什么放不下?她自己也说不清楚,总感觉到有很多声音在告诫她不能那样做。
开始的时候,有一个很威严很强撼的声音警告那些干扰枝子的告诫,喝问他们清高有什么用?清高能清高得让人尊重吗?清高就能让你那个广告公司生意兴隆吗?人不能摆脱现实,人只能适应现实,只能被现实所改造!
她为什么要出来开公司做广告生意?不就是想要争一口气吗?不就是想要让老爸后面那个女人,和那个同父异母的家伙知道她枝子不用得到老爸的庇护,也能在生意场上打拼,也能赚大把大把的钱出人头地吗?
她要清高,还是要成功?
清高只能一败涂地,只能让那些本来就不把她放在眼里的人更看不起她,所以,她必须把成功放在位。现在,靠色相赚大钱的人还少吗?那些傍大款的女人,那些傍大官的成功女性。她们为什么不清高?她们却能不清高得让世人羡慕!
清高是什么?从某种角度说,清高不也是一种虚荣吗?而且是一种走上了绝路,仅存的虚荣,貌似溺水的人垂死前,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否则,你就要沉下去了,水面很快就要恢复平静了,你便奢望那救命稻草还能多给自己一点儿让世人看到的涟漪。
虽然,枝子很艰难地说服了自己,但是,那些干扰她的声音总不死心,无时无刻地纠缠她,尤其是当她做成某一笔生意的时候,该很高兴的,很觉得自己了不起的,很想找许许多多的人好好庆贺一番的,那些声音却魔鬼似地缠着她。
他们说,你有什么值得高兴的?你那钱来的光彩吗?
他们说,你看看自己都变成什么人了,和那些躲在深巷里的婊子有什么区别?
他们说,你必须趁早收手,远离这个圈子!
这种声音总在枝子稍有起色的时候占据上风,在她跌入低谷的时候,又软弱无力,于是,枝子总在这沉沉浮浮中挣扎。
遇到陈坚,是枝子的一个转机。从表面上看,好像是陈坚沾了她的光,其实,是这之前,那个副省长老爸对她是冷漠的,认识陈坚后,在陈坚的周旋下,那副省长才对她有了一种新认识,渐渐改变了对她的看法,甚至于,以她为荣,以自己有这么个女儿,能在生意场上撕杀的女儿而自豪。
虽然,她还不算成功。但是,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没有靠自己这个副省长的老爸,就已经取得了这样的业绩。现在,靠老爸的二世祖太多了。
成功的又有几个?
成功的都摆在那让大家看见了,但是不成功的,倒下去的却比站在那的不知多了多少倍!
枝子很感激陈坚,她觉得这世上真正帮她,却没想要回报的就只有陈坚这个男人了,别的男人,在还没帮她的时候,就已经想着要得到点什么。
哪一个男人不是钓鱼高手?只让你得到鱼饵那点利益,就想把你给吃了!
那一次,回到省城,和陈坚谈起自己的感触,陈坚便小妹一样地背着她说,我不是你大哥吗?大哥还跟小妹记较什么回报?他说,你在市县好好干,发大财的可能性似乎不大,但是,却不用再受以前那些苦。尽管,枝子没有很明确地说自己都受了哪些苦。陈坚能不知道吗?陈坚会不知道一个女孩子出来做生意要经受多少痛苦的折磨吗?
陈坚说:“李向东是个好男人,他是不会欺负你的。”
枝子破涕为笑,说:“在市县,没人敢欺负我。有你罩着呢,没人敢欺负我。”
陈坚说:“我有什么能耐?就是那李向东也不卖我的帐。罩着你的人,是你老爸,是你老爸罩着你。”
他说,做生意,不能只靠本事,还要靠许许多多。
枝子意识到,李向东当然是那许许多多之中最为重要的一个,也是她除了陈坚之外遇到的又一个好男人。有时候,她真有点不明白,以前怎么就没有遇到过这样的男人呢?现在,怎么一下子就遇到了这两个男人呢?
如果说,陈坚是把她当小妹了,她倒是很愿意也把他当大哥,有这么个大哥关心自己,真得很好,很让人觉得,这个世界原来是这么美好的。但是,李向东呢?他把她当什么呢?不会也把她当小妹吧?不管他把她当什么,她却是不想把他当大哥的。
这个和陈坚一样,被枝子认为是她这一生中遇到的两个好男人之一,总是让枝子有一种朝思暮想的牵挂。有时候,她想,自己是不是把他当成自己的初恋情人了,把他当成了那个小男孩子的影子?
人家说,初恋情人是最难忘记的。像枝子这样的女人,初恋更是难于忘怀。除了初恋,她还有什么呢?她能去想那些垂钓的男人吗?
很多时候,当她想起李向东,总咬牙切齿地想,如果,如果没有杨晓丽,她一定会紧紧地抓住这个男人不放!
泡 第六五九章 不是传统意义上的得到
在枝子的心目中,李向东是一个复杂的男人。
在省城的时候,陈坚曾劝她打她老爸的旗号,说这是块金字招牌,说现在做生意,最好使的就是这块金字招牌,这是一个特殊的通行证,可以直接通到银行,可以从银行里大把大把地抓钱。
枝子会不知道吗?会不知道一些人晃着一块金字招牌,做了多少生意赚了多少钱吗?但是,一开始,枝子敢用那块招牌吗?老爸会认你这女儿吗?老爸的那个新家承认有你这个成员吗?她只能靠自己,靠自己去闯荡,靠自己去顺应某种游戏规则。
遇到陈坚后,枝子在这一行已经混了那么些年了,混得好些人都熟了,都知道枝子偶尔也会使些偏招了,她就不能打出这个金字招牌了。显然,再打出这个招牌会玷污了它的金灿,会招惹来许多有辱于她,有辱于老爸的绯言。
然而,一到市县,她就打着这块招牌的。让她意外的是,李向东对她依然冷得像块铁。后来,老爸都到市县来了,都跟他握手要他多多关照枝子了,他态度虽有些转变,却还是冷得让枝子心里不舒服,如果,不是杨晓丽时不时跟她通通电话,约她出来坐坐,她真以为李向东把她这个副省长的女儿给忘记了。
枝子想,他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难道他会不知道官场上的潜规则吗?难道他这官混得就没有利用过这种潜规则吗?
在为数不多的几次接触中,枝子却又明显感觉到,他不是不想跟她接触的,不是不想和她套近乎的,有时候,枝子还会意识到,他对她有某种比别人更多的东西。她已经好几次发现他定了神地看着自己,尤其是当他以为她不注意的时候,当她背对着他的时候,他那目光里有一种火,一种像是要把她烧着的火。
本来,枝子对这种火并不陌生,但是,这种火从李向东的眼里喷射出来却让她感觉陌生。那火里没有枝子讨厌的那点色,一点也没有!却是有一种让枝子也想被点燃的冲动。
有时候,枝子也怀疑自己,是不是自己看错了,自己感觉错了?那可能只是一种很平常的凝视。每一个人都会在某一个时间段里凝视别人,或是因为一句话,一点感触,甚至于一种很普通的穿着打扮。
然而,枝子还是肯定地认为,李向东不是一种平常的凝视,还是固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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