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你杨晓丽是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是想要报复我,是因为我刚才骂了你,想要报复我。刚才,我已经向你道歉了,刚才你骂我是狗,我都认了,你还想怎么样?
他想,你杨晓丽也太狂了,竟然当着肖局长的面顶撞我,竟然分不清什么是公什么是私了。即使我刚才骂了你,那也是公事,也是在骂分管卫生的副市长,而不是骂你杨晓丽。
他想,我对你太软弱了,从一开始对你就软弱了,软弱得都有点不想男人了,你想骂我就骂我,想咬我就咬我,咬得我遍体鳞伤,都不敢在人前脱衣服了。我还有一点尊严吗?我可不是一个普通的人,我可是市委书记。
李向东的手机响起来的时候,他以为是杨晓丽打过来的,以为杨晓丽可能感到自己不应该那么对他了。
他还在心里想,应该给点颜色她看看,让她知道什么是男人,于是,拿起了手机,粗声粗气地说:“有话你说?”
然而,那电话却是黄打进来的。
黄是向他报喜的。
钟市长把那些骚乱的群众控制住了。他站在小舞台上,拿着手提喇叭说,你们这么各说各的,我听都听不清楚,怎么解决问题呢?他说,你们问题这么多,总得让我一个一个解决吧?他先把群众分成几大块,他要群众按提问题的内容排好队,需要解决下岗问题的站在小舞台左边,需要解决集资款的群众站在右边,需要购买板蓝根的站有中间。
他问,你们希望我先解决什么问题?
群众便又乱了,他们都在争着要市长先解决自己的问题。这次乱是钟市长希望的,群众的茅头已经从一致指向市政府转移到互相争先了。钟市长就对大家说,你们都看到了,我是不可能一下子把什么问题都解决的。现在,最应该解决的是板蓝根的问题。他说,现在是非典期间,解决板蓝根问题是头等大事。他很清楚,这些人都是因板蓝根聚在一起的,对非典有着一种莫名的恐惧,因此,他要抓住这个弱点。
他说,你们这么聚集在一起,是很不理智的,我目前最担心的是非典传染的问题。如果,你们中间有一个非典病人,这就有可能把所有的人都传染了。他说,非典的传染是很可怕的,而且,到现在还没有治愈的特效药。他说,你们感染了非典,将意味着什么呢?意味着你们很有可能把非典病菌带回家,又传染给你们的家人。
他停了停,让群众去体会,让几千人去思考。于是,便出现了一个长时间的沉静。
他继续说,有事可以慢慢商量,可以约时间谈,下岗的问题可以明天谈,我们就在市县的影剧院谈,大家坐下来谈。他说,明天上午九点,我在那里等你们。
需要解决下岗问题的人觉得,这个答复也还算满意,便渐渐散了,等着明天再在影剧院和市长过招。
他继续约定需要解决筹资款的群众后天谈,那些群众又渐渐散了。
剩下板蓝板的问题,钟市长便不说什么了,叫护送他进来那两个警察,把从店铺里搜出来的板蓝根拆散了派发给大家,直到派发完为止。
泡 第六五六章 缓兵之计
钟市长用的是缓兵之计,他不担心解决不了明天那些下岗问题,同样,也不担心解决不了那些集资问题。
源有头,债有主,那些下岗、集资是有单位有企业的,钟市长可以把所有单位企业的领导召集起来,叫他们到影剧院来领人,该谁的人谁领回去谁负责解释,他只是充当分配任务的角色。这样,又把群众分散了,又把茅头转移了。
群众聚在一起是一股无形的力量,但是,分散了,有可能就是一盘散沙,而且,这一分散,人数又少了,社会观注值也小了,上面注意力也没那么大了。
然而,这两天,钟市长还是忙得焦头烂额,不仅忙,那扭伤的腰也痛得他只能挺直着腰,不敢有半点歪邪。
这腰,当天晚上就痛得他呲牙露齿了。
那个晚上,李向东在他办公室的小会议室里召开了一个五人组扩大会议,除了五人组成员参加外,还有公安局长和市政府秘书长。会上,公安局长通报了板蓝根事件的详细情况,钟市长谈了自己明后两天如何解决群众提出的下岗和集资款问题的想法。
李向东非常同意钟市长的作法。他认为,在当时那种情况下,也只有采用这个办法了。他说,当时,也只能以疏导群众为主。他说,大家都一起来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这不是钟市长的事,是我们大家的事。
他要求市政府秘书长,连夜通知市县所有的单位企业一把手,明天到影剧院集中。他说,那些死火的企业,被兼并的企业虽然不存在了,但是他们的上级单位还在,让上级单位的一把手去处理。他说,这是死任务硬承包,一定要把他们自己的人搞定。
至于怎么搞定,这就不是五人组会议考虑的问题了。那是下一个层面解决的问题,什么事都要市一级领导去考虑,还要那些中层领导干什么?
李向东对钟市长说:“这事,还要辛苦你跟下去。”
钟市长笑了笑说:“没什么。”
这时候,他动了一下,那腰就钻心的痛,脸上不禁呈现出一缕痛苦的表情。李向东问,怎么了?钟市长说,没什么,刚才上舞台的时候,腰扭了一下。李向东问,不严重吧?钟市长说,应该没什么大事。
李向东就说:“这样吧,你去中医院,找个骨科医生看一看,推拿一下。”
钟市长笑笑说:“还没那么娇气!”
李向东却打电话给肖局长要他联系中医院最好的骨科医生。他对市政府秘书长说,你亲自陪钟市长去。这种事,可大可小,检查一下总不是坏事。他很担心钟市长那腰扭得太严重。如果为了板蓝根事件,连市县的市长都被受伤了,这传出去,问题就大了,再者说,明后两天还要靠他呢!换了谁都不行,群众会说钟市长躲避起来了,会要求来一个更得力的人与他们谈话。市县还有谁比钟市长更得力的人呢?这不就把他李向东逼上前台了吗?
如果,他李向东也按钟市长的办法去处理那些群众问题,也要那些中层领导去领人,群众肯定会骂他,肯定会说,如果是钟市长,绝不会这么做,一定会真正解决他们提出的问题,现在换了市委书记,就不为他们着想了,就玩耍他们了。
李向东为什么要去当那替罪羊?
五人组会议结束后,李向东还留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也没什么事要做,只是觉得自己不知道要去哪里?是回家呢,还是去杨晓丽那?就这么不明不白,没交没代地去杨晓丽那,他面子上当然过不去。他要等杨晓丽打电话给他,叫他去他才去。
快十点了,杨晓丽还没电话来,他就知道,这晚,杨晓丽也不会主动来电话了。
这会儿,杨晓丽和枝子坐在一家咖啡厅里。杨晓丽心里很不高兴,就找枝子聊天解闷儿,向她倾吐心里的苦水,说李向东一点人性也没有,说李向东就是一个自私的男人,就只懂得为自己着想,从来都不考虑别人的感受。她说,她要跟李向东分手,以后都不跟他有那种关系了。
枝子就笑她,说:“你真不要了?你不要我可就不客气了。”
杨晓丽说:“你想要你就要吧,我送给你。”
枝子就“丝丝”笑,说:“我真要抢了,我抢到手了,你可别哭呀!”
杨晓丽说:“我会吗?我稀罕吗?”
枝子说:“真不稀罕?”
杨晓丽说:“真不稀罕。”
枝子就说:“好了,好了。知道你在说气话的。我要抢也不会跟你抢,也不会抢你的东西!”
杨晓丽笑笑,说李向东怎么成了东西了。枝子又说,那他不是东西。两个便都笑了起来。又聊了一会,枝子说困了,说今天在工地跑了一天累了,想早点回去睡了。离开那咖啡厅,都上了自己的车,枝子看着杨晓丽的车启动了,开走了,就打电话给李向东。
她问:“还没睡吧?”
李向东说:“还没那么早睡。”
枝子又问:“有吃宵夜的习惯吗?”
李向东说:“无所谓。”
枝子就说,我每天都要吃宵夜,不吃宵夜就睡不着。她说,可以陪我去吃宵夜吗?李向东觉得也没什么事,就问,去哪吃?枝子在电话里笑,说,先不告诉你。她问,你在哪?我去接你。李向东说,还是我去接你吧?这的路我熟。枝子说,那你来我公司接我。
枝子很清楚杨晓丽的心情,知道这天晚上,她是不会再找李向东了。她想,李向东也不会把和她一起吃宵夜的事告诉杨晓丽。于是,她把车停放好了,就站在公司门口等李向东。
公司早就关门了,只有门上方的霓虹灯在闪烁。
远远地,李向东就看见枝子站在那霓虹灯下。她还是上午来他办公室时的打扮,上面穿着松宽的衫,下面穿着窄的裙,只是霓虹灯的光把那白的衫染红了染透亮了。
枝子上车的时候,显得有点不方便,因为李向东的车高,那裙子又窄,紧束着双腿迈不开。她冲着李向东笑了笑,就把裙子往上收了收,收到大腿的位置,才艰难地抬起一只腿,跨上了车。她说,早知道开我的车。这么说的时候,她的脸涨满了红。她感觉到李向东眼里喷射出一丝儿火,想那裙底的春光定是都被他看全了。
李向东却是一副很从容的神情。他问:“我们去哪里?”
枝子缓了缓,说:“去一个你没去过的地方。”
李向东说:“不会吧?”
枝子说:“你试试看?保证你没去过。”
李向东笑了笑问:“又是去吃禽鸟肉之类的?”
枝子说:“当然是特别的。”
李向东说:“我发现,你好像很喜欢吃一些有特色的东西。”
枝子说,是呀,只要是有特色,最好省城没有的,我都喜欢去尝。她说,其实,吃很讲究的,同是一样的原料,但不同的地方就有不同的做法,就能做出不同的风味。越是那种老土的地方,就越能做出特色。她说,在大酒店,不管是那个大酒店,好像都是一个厨师做的,都是同一种作法,同一种味道。
李向东看了枝子一眼,觉得她这想法与自己很一致,想以前,和绮红小姨子在一起的时候,就经常去吃这种风味,那时候,竟还跑到临市的河堤边去吃大排档。当然,杨晓丽是不会去那种地方的,首先,她对吃不太讲究,其次,她也嫌那种地方不卫生。
他问:“你不会叫我去吃大排档吧?”
枝子笑了,说:“就是要叫你去吃大排档。不敢去是不是?怕不卫生是不是?”
李向东说:“你错了。我是最喜欢吃大排档的,喜欢吃大排档的炒粉。他说,你不知道,大排档那炒粉是真正炒出来的,那锅烧得通红,倒那油时,火苗窜起一尺高,再把那粉倒进去,炒出来的那个锅气的香,大酒店根本就弄不出那水平。
枝子就“咯咯”地笑,说:“哪一天,你不当市委书记,去开大排档炒粉,我想,一定也是一流的。”
李向东就也笑了起来。
泡 第六五七章 堵住源头
枝子说,她就是要带李向东去这样一个大排档。她说,你放心,那里没人认识你,更不会知道你是市委书记。她说,那地头不在市县,在她做的那高速公路广告牌附近。她说,那好像是属临市的地头。
李向东“哈哈”笑起来,告诉枝子,那大排档不仅粉炒得好,夜粥也熬得好。他说,那夜粥是新米熬的,也就是最新的大米。粥熬好了,等客人点什么口味的,粥才下什么料。他说,那最出名的是猪杂粥。越晚越好吃。他说,知道是为什么吗?因为每天的猪其实都是半夜杀的凌晨杀的,刚杀的猪,那些猪肝猪粉肠自然就新鲜,弄干净了,切好了,放在粥里烫,烫得刚好熟,就特别爽口。
枝子有点失望了,说:“你知道的比我还多。”
李向东说:“我在临市当过市长。那时候,喝应酬酒,喝得肚子空空的,三更关夜了,就常跑去那大排档吃宵夜。”
说着话,李向东的车驶上了高速公路,向枝子说的那个大排档驶去。那个大排档离市县城区半小时的路程,但从临市城区去,也是半小时的路程。
大排档在一条河的河边,是临市那条河的下流,但河旁并没有临市城区治理得那么好,或者说,根本就没有治理,想原来这里是一片沆沆洼洼的地,有了这大排档,就把那沆洼填平了,把无数张桌椅摆在那平地上。
李向东和枝子刚坐下来,手机就响了起来,他看了一眼显示屏,显示的竟是老余的手机号码,便警觉地四处张望。
老余在手机里说:“李市长,不李书记,你现在在哪呀?”
李向东感觉到老余喝了很多酒,就说:“又和哪拨人喝酒了?喝得不轻吗?”
他很清楚,跟临市人,老余是不会喝得太多的,只有那些上面下来的人,老余才会舍命陪君子。
老余“哈哈”大笑,说:“每一次喝酒,就会想起你李书记?你可是惨败在我手下呀!”
李向东说:“别提了,别提了,那是我最失败的一次。”
老余说:“你不能因为一次失败,就对临市没感情了,就不敢到我们临市来了。”
李向东便意识到老余也在这大排档,只是不知坐在什么地方。他说:“怎么会没有感情呢?我现在就在你的地头。”
老余说:“不会吧?你来临市,事先也不跟我打个招呼?”
李向东笑着说:“你别装了,你在哪里?我知道你就在夜粥档这。”
老余就“嘿嘿”笑,说:“想过去跟你打招呼,但怕不方便。”
李向东说:“有什么不方便的?”
老余说:“你是越活越滋润,越活越年青了。”
李向东问:“你这是什么话?”
老余说:“你是一天一变样,身边的女人一天一个样。”
李向东说,你这是胡说八道,酒喝多了说醉话了。他说,你在哪?我们过去你那搭桌。一边说着,还一边张望,就见一棵树下有人在招手,细看是司徒,老余就坐在他旁边。李向东对枝子说,遇到熟人了。我们过去和他们坐在一起吧。枝子很不愿意,但李向东已经走过去了。
看着老余耷拉着脑袋无精打采的样子,李向东便问:“喝了很多酒吗?”
司徒说:“省里有人下来检查工作,所以就喝多了。”
李向东半真半假地说:“有省里关心,是一件好事嘛!”
老余说,有什么好事,是来了解一把刀的事,说我们损害了农民的利益。他说,都是些学院出来的书呆子,他们懂什么?他们哪里知道下面有多难?上面要保护农民的切身利益,说得容易,下面的实际他们知道吗?如果,要保护农民的利益,那五个亿怎么办?那些集资的人怎么办?特殊情况就不能特殊处理?
李向东说:“现在还是原来的管理模式吧?应该不会损害到农民的切身利益吧?”
老余说:“人家不管这些,人家说这种垄断就不对,不把一把刀交出来就是损害了农民的切身利益。”
李向东说:“地级市应该向他们解释当时的情况,把他们拦回去。”
老余说:“地级市那些家伙,能把责任往下推就往下推。只有下面自己想办法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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