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气,晃着脑袋傻笑道:“好漂亮的两个娃娃,也不知是哪个美人生的?”另一个搭着他的肩坏笑道:“把她们带走,让她们娘来找我们。”说着,几人哈哈大笑围了上来,今乐恨得牙根痒痒,正准备让暗卫上前,有人突然站起,硬气道:“这里是端地不是你们晋朝,我们端地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管你是谁一样治罪。”
那几个浑人见这人头戴方巾,知道是个书生,纷纷讥讽道:“端州也有书生?”“肚子里是不是草包啊?”“别不识字吧。”“瞧他那样,这就叫沐猴而冠。”……
书生气的发抖,那几人还不依不饶,其中一个看似领头的走上前奸笑道:“这么有学问不如我考考你?答错了,你从我胯下钻过去,答对了,我找块豆腐撞死。”众人听他分明在耍无赖,那书生倒有骨气,不愿他们侮辱端地学子,仰头道:“我端地人才千万,郭桢无能,虽居于末流但也愿意讨教一二。”
领头的“嘿嘿”冷笑道:“那你听好了,我的头发有多少根啊?”众人没想到这人出了个如此耍赖的问题,均十分气愤。那书生郭桢更是脸色发青,指着他说不出一句话。领头的得意万分,正要羞辱书生,突听有个女童娇声道:“我来替他回答可好?”他转身望去,竟是那两个孩童之中最好看的一个,只是一怔,领头的又哈哈大笑道:“你?好好,要是回答不出来,这书生一样要钻我的裤裆。”他以为不过是小孩子的天真之语。
“如果答对了,你会找快豆腐撞死,这话算数吗?”闵仙柔灿然一笑,五岁女童的笑容竟晃了众人的眼。
领头的道:“当然。”
闵仙柔又道:“那用我找来的豆腐可以吗?”
“可以可以。”领头的笑得猖狂。众人均是摇头,真是孩子话,哪儿的豆腐不一样?怎么撞人?那书生郭桢已经面如死灰。
却听闵仙柔又道:“口说无凭立字为据。”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玩笑,可是湛凞非要跟着闵仙柔胡闹,今乐也没办法,只得让掌柜的取来纸笔。闵仙柔有板有眼写了字据,让书生郭桢和领头的签字画押。领头的笑嘻嘻写了名字按了手印。郭桢颤抖着双手咬牙忍辱提起了笔,看到上面工整娟秀的字迹,眼神中闪过一丝讶异,再看看那五岁的女童,心中竟不由自主地升起了希望,他再不犹豫签名按印。闵仙柔朝今乐挥挥手示意她俯下身,在她耳边说了悄悄说了几句,今乐突然笑了,吩咐一个暗卫照样去做。
领头的见闵仙柔迟迟不说,不耐烦道:“小娃快说。”
闵仙柔不慌不忙,像个小大人笑道:“你的头发有十万八千根。不信你可以自己数数。”
“胡说,”领头的没想到无赖的问题居然引来无赖的答案,他眼睛一转,犹自得意道:“我当然数过,我有一万根头发,你输了。”众人都觉得这就是儿戏。
闵仙柔静静道:“你的问题是你的头发有多少根,并没有说什么时候长的头发。头发剃了可长,只要反复剃发,待到数量到了我说的数字,随后再不让你长发,我不就赢了?”众人俱是一愣,领头的好笑道:“你有本事让我不长头发?”今乐恶狠狠道:“在端地,我们端王府还是有本事让你不长头发。除非你能马上不长发,那有一壶开水只要你浇在头上,你就赢了。”众人听闻是王府中人,立即欢呼起来。几人顿觉不妙,领头的还嘴硬道:“输了就输了,你找块豆腐,我撞就是。”众人气愤难当,难道就这样便宜这伙混蛋。
闵仙柔含笑不语,不大功夫,几个下人抬着个用厚厚棉被包裹着,像大石块的东西进来,离得近的人顿感一阵寒凉。下人将棉被打开,众人定睛一看,原来竟是王府地下冰窟里运来的硕大冻豆腐,大家畅快地哈哈大笑,有心看那伙出丑。领头的手足发软,差点瘫倒。
“好。”从楼上雅间下来一人,跟面跟着四个侍卫。湛凞一见,立即扑上去,大叫,“父王。”众人一起跪下叩首。宝贝女儿上街,湛洵哪能放心,一直悄悄跟着。她抱起女儿,走到闵仙柔面前上下打量,面露赞赏之色,回头又吩咐道:“将几人拖下去交与府衙,告诉他们要秉公处理。”随后又看看郭桢,道:“真乃我端地铮铮铁骨的好男儿。”郭桢没想到竟得端王赞誉,一时激动地哽咽起来。湛洵满意他的表现,道:“王府需要几个幕僚,你去试试看。”郭桢急忙重重叩首谢恩。
出了酒楼,湛洵对心腹侍卫卫绪道:“去查查这个书生,如若可疑,”她不再言语,卫绪立即躬身离去,可疑者杀无赦这是铁律。一行人回府后,湛洵安顿好女儿,回房将今日所见和即墨瑶说过。
即墨瑶略有吃惊,“前两日竟没瞧出来,原以为她不过是个循规蹈矩的公主,却这般奇智玲珑。”
“还不止呢,最难能的是她心思缜密,居然晓得立字为据,根本不像五岁幼儿作为。”湛洵不住赞叹道:“此女若加以培养,若能辅佐我凞儿,那我湛氏逐鹿天下,真是,真是,”她激动地来回踱步。
即墨瑶怎会不了解她,“你想将她培养成棋子,放在皇宫替你做事?你怎能忍心去祸害一个天真烂漫的孩子?她和凞儿一般大,如果有人这么对待凞儿,你心里是什么滋味?”
见爱人生气,湛洵忙哄道:“我也是胡乱说说,她一公主又那么聪明,我拿什么制衡她?万一被她反咬,凞儿岂不吃亏?”她赶紧挑了别的话头,道:“你今儿和那端妃私下说了什么?”
即墨瑶知道正事要紧,不再赌气,展开桌上一幅画卷,湛洵跟上去一看,又惊又喜,手指轻轻拂过画面,仍有些不信地问:“这是真的?”
“不知道,把图多复制几份,派人悄悄去核实。”即墨瑶冷静道:“不过她既然肯把这幅山河社稷地理图给我们,也说明了她的诚意。”
湛洵这时也平静下来,“她一小小端妃,怎么会得到这么珍贵的地图,这可是晋朝花了几百年费了无数人力心血才画来的。有了它行军打仗事半功倍,闵踆会轻易让人偷去?”
“据她自己说,闵踆表面上对她恩宠,实际对她厌恶得很,可下面人不知情,她有了此层身份,出入一些不太重要的宫殿挺方便,其中就包括御书院。这御书院按理该是极其重要的所在,可惜朝纲败坏,那里自然也跟着没人管理。真想去看看。”即墨瑶轻叹道:“端妃本是闲来无事去那儿看书打发时间,谁曾想竟发现这地图。她也是个机灵人,立刻就将这图藏了起来。”
湛洵心里明镜似的,道:“机灵?怕是有心吧。今天她和她父母见面如何?”
“也没什么,无非是抱头痛哭。”即墨瑶悠悠叹道:“当初田浮给了她父亲一把笔钱,其实是把她买下了。现在她父亲又何必装模装样作此姿态。”
湛洵嗤笑道:“我说我端地也不敢有强抢民女的事。那田浮溜须拍马自有一套,他以为送了绝色美女,闵踆便能高看他一眼?连闵踆好男色的性子都没摸清。不说这些了,那端妃献这图有什么条件?”
“希望能得王爷庇护,母女俩不想再回京城。”妻子话一出口,湛洵便心中有了数,道:“你性子软,既然收了这图,想必已经应下她什么了吧。”
即墨瑶真有些生气了,“你若另有打算,我且回了她去,免得误了王爷大事。”
“又来了,说说而已,”湛洵搂住妻子,讨好笑道:“留她们也不是难事。只不过闵踆突然允许一个名义上的宠妃回来省亲,其中必有蹊跷,我须得小心。”
即墨瑶缓了口气,“我也是见她们母女实在可怜。你也知道闵踆对她们其实生厌得很。没了利用价值,她们母女迟早被祸害。”
湛洵略一沉吟,道:“闵踆的三个儿子各自培植了不小势力,都冲着皇位去。成王败寇,赢了的容不下输了的,所以个个憋着劲,一旦形势不妙都等着反呢。他儿子们闹腾无所谓,我却不成。最近他命李朗率二十万精锐驻扎在雁翎关。哼,雁翎关乃是端地进入京城的必经之地,而北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全晋朝最精锐的部队不去抗击外敌,却来防我?此次名义端妃省亲,实则是来探我虚实,一旦我有异动,二十万大军会直扑我端地,李朗是晋朝头员猛将,闵踆也真瞧得起我。”
听她这么说,即墨瑶便知她已命暗卫查过一切,遂放下心来,道:“我知端妃的事让你为难,也知你素有大志,只是希望你凡事能多为凞儿考虑。”
湛洵道:“那是自然,我如今所做的一切不都是为了她。否则随便找个皇子扶植上位,我也用不着这么累。”
两人正温存着,湛诚门外回禀道:“王爷,秦先生和几位将军已经在偏厅候着了。”
“你去和那端妃说,她所求之事我应下就是。”湛洵亲了下爱人的额头,随即前往偏厅。一位老者和三位年轻将领见她进来,躬身施礼。湛洵坐了上座,示意湛诚扶老者坐下,又扫了一眼那三人才开口道:“李朗率二十万大军驻扎雁翎关,对我端地虎视眈眈。马老将军在北边抗击北狄脱不开身,特地向本王推荐了你们三位。本王欲在你三人当中选一位去镇守护城,以防李朗。你们也知护城是端地东南门户,不容有失。你们三位既是马老将军推荐必有过人之处,本王也就不考你等兵书骑射,只问你们一句,给你们十万大军可敌得过李朗?”
其中两位立即豪言道:“末将定不辱使命。”只有一位瘦小干瘪的将军低头不语。湛洵看在眼里,问道:“这位小将军为何不语?”
那瘦弱将军道:“若是王爷给末将四十万大军,末将许能取胜。若是有二十万大军,末将只敢保证全身而退。若是只有十万大军,末将实在无能。”
另二位均露出不屑之色,有一个更是出言讥讽道:“赵岩,人人称你是‘如鼠’将军,一天到晚瞻前顾后,果然贴切得很。怕死就不要到我端军来效力。”
那位赵岩将军却如同没听见一般,面无波澜。湛洵这时问道:“赵岩将军,本王问你,给你十万大军,只要你守住护城,你可能做到?”
隔了一会,赵岩才道:“勉力为之。”
湛洵故意强硬道:“本王要你务必做到呢?”
赵岩又停了一会,道:“末将请王爷给末将临机专断之权,末将愿以护城共存。”
湛洵也没表示什么,挥手让那三人下去了,转头对老者笑道:“秦先生以为如何?”
老者捻须微笑道:“王爷心中已有决断,何必问老朽呢。”说罢两人一齐大笑。湛洵道:“李朗年方四旬,身经百战,是员虎将。马老将军对他都不敢轻言取胜,何况他人?这赵岩将军年少沉稳,可堪大用。只是。”她有意顿住。
老者接话道:“只是此人过于沉稳,王爷担心日后开疆扩土,此人会贻误战机?”老者站起拱手道:“老朽秦元已跟随过三代端王,您的祖父父亲皆有雄才,一心想走出端地入主中原,奈何天妒英才。”
听到这,湛洵暗自吐舌,自她知道真相后,对湛氏的长辈再也不像从前那样有敬重心,又听秦元道:“如今乱象将现,王爷欲救万民于水火,实乃百姓之幸事。然晋朝尚有喘息之力,此时出兵时机不对。王爷应该勤修军政,打好根基。端地便是我端人的根基,犹如大树根系,扎得越深越牢靠,将来无论枝叶如何被砍伐,都会无妨。这赵岩便是守护根基之人。”
湛洵点头道:“本王不过二十有四,就等个十来年又有何妨。”
秦元赞许道:“王爷能忍常人不能所忍,日后必成大器。只是田浮那帮朝廷派来的人断不能留了。”
湛洵道:“我正有此打算。对了,本王给先生寻了个学生,此人叫郭桢,颇有些风骨。本王已派人去查了,若没有可疑,就劳烦先生多教导些。”又说了些话,湛洵命人送秦元回去了。
待到湛洵回内府,端妃早领着女儿来谢恩,见湛洵颜色淡淡,于是识趣地告辞了。
又过几日,眼见快到回京之时,湛洵仍毫无动静。端妃也不是个寻常女子,竟沉得住气不去问询。宫女太监们倒为回程忙碌起来。
即将回宫的前一晚,端王夫妇终于来看望端妃母女。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肯定二更,存稿先奉上。下一章晚上写完就贴上。
☆、第三章
端妃见王爷夫妇来,心中一喜,面上不动声色,平静施礼道:“连日来臣妾母女有劳王爷王妃照顾。”随后又吩咐随侍道:“你们都下去预备明日回京的事吧。”随侍们低头告退。
即墨瑶自从听了湛洵说起闵仙柔的事,极其喜爱这个小公主,立即走过去抱起她坐在旁边逗她说话。
湛洵淡淡看了一眼端妃,颇有些赞赏道:“本王原以为娘娘不过美色出众,却不想娘娘竟有大将之风,沉稳如山,小王真是眼拙,惭愧。”
端妃李氏微笑道:“王爷哪里话。民女本就是乡绅之后,父亲贪财好利,致使民女无所依托。民女羡慕王爷夫妇伉俪情深,若是民女也能得一心人相伴,情愿粗茶淡饭清苦过活,只是这一世怕是不能遂愿了。民女只求女儿平安成长,将来看她嫁人生子,此生便无憾了。”
湛洵见她自称民女,知她已决意脱离皇宫,不由对她的勇气又多一层赞叹,“小王看你识文断字,颇有见识,想来你父亲对你也是喜爱的,不然如何会请人教你这些?”
李氏苦笑道:“父亲哪会这样对我?民女所学皆是母亲所教。民女外祖父乃是私塾先生,因重病无钱医治,无奈之下母亲只能嫁与父亲,换回外祖父一命。父母感情不睦,后来父亲娶了二房,更加冷落母亲,民女在家中不过就是个物件,值钱便多买些,不值钱还不知怎么丢弃呢。”
湛洵见她伤心,也不便多问,扭头看看闵仙柔,道:“小王终于知道小公主的聪慧来自哪里了。只是不知公主是否有救母的勇气?”湛洵从袖中拿出个精致的小瓷瓶,放在桌上,对李氏笑道:“此药服下后会全身奇痒,长出红斑,形状很是吓人,不过半月便会消失,于身体没有大碍。”
李氏已明了湛洵的计策,只是涉及女儿到底不安,“民女服药不可吗?”
“夫人聪明一世糊涂一时,”湛洵也不再称她为娘娘,“小王这计谋无非是制造公主重病暴亡,夫人伤心过度遁入空门的假象。一个妃子因痛失爱女做出过激行为无可厚非,何况入了空门便不受红尘约束,皇帝也不好说什么。但如果夫人暴毙,那公主是皇家血脉,无论如何是必须会京的。”
“可是这药?”李氏也知湛洵所言有理,只是女儿才五岁,要受这苦,她实在不忍心。
“夫人,这戏是给田浮看,更是给闵踆看的,不做的逼真,谁信呢。”湛洵是对着李氏说的,眼睛却看着闵仙柔。
闵仙柔小小年纪,毫无惧色,只是想了一会才清脆说道:“为了母妃,本宫不怕吃苦。只是父皇要强行带母妃回去,王爷又能怎样?”
湛洵眼露欣喜,不住点头,道:“若真是如此,小王会让端妃娘娘因伤心过度而身亡的。”
闵仙柔从即墨瑶怀中跳下,拿起药瓶一饮而尽。这一幕瞧得李氏和即墨瑶心惊肉跳,湛洵却是越来越赞赏这个女孩。
当天深夜,端王府被小公主突如其来的重病闹得鸡飞狗跳。端州太守田浮立时接到消息,天快亮时带着七八个大夫匆匆赶到。眼见这些大夫个个面色凝重,田浮也焦急起来。湛洵把他的表情尽收眼中,故作沉重道:“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