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青仰起脸:“我怎么帮你?”
杨欣强一字一顿地说:“如果她起诉,你要帮我出庭作证,证明她是勾引我未遂,才诬告我的。”
这句话惊醒了林青:“是她勾引你未遂?”她重复了一遍,似自言自语。
“对,就是她勾引我未遂。”杨欣强投过去一个亲昵而乞求的眼神,林青似乎有了主意。
要是芳菲在就好了
“我早就怀疑过林青会翻供。夫妻之间,总有种种牵扯不断、旁人难以理解的关系。”周耀辉在办公室接到了齐海蓝的电话。偌大的办公室里现在只剩他一个人,他觉得形单影只。
“可是,林青在这种节骨眼儿上怎么突然就……”齐海蓝又气愤又不甘心,“而且,如果单单是不帮我,也不算什么。可她一张口就让我放弃起诉杨欣强,她说我绝对不会赢,打这种官司对我没有好处。当我表示我不愿意放弃的时候,她竟然说……”
“说什么?”
齐海蓝迟疑了半天,才说:“她竟然说我是因为从前勾引过杨欣强,没能得手,才诬陷他的。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啊?”
周耀辉沉吟了一下,说:“这么看,一定是杨欣强做过她的工作了。”
“那……”齐海蓝愤愤不平。突然,周耀辉听见电话那头传来宝宝尖锐明亮的啼哭声。齐海蓝慌了手脚,连忙对周耀辉说:“呀,耀辉哥,宝宝哭了,我赶紧去哄哄他。”
周耀辉把电话放下,走到自己的办公桌前,准备整理一下桌子上堆着的文件,可刚拿起文件看了一眼,电话又响了。
周耀辉拿起电话:“喂——”
是齐海蓝惊慌失措的声音:“耀辉哥,宝宝不知道怎么了,哭个不停。”
“他不会是饿了吧?”
“不会呀,早上我给他喝了牛奶,吃了婴儿米粉,10点钟还加了半个苹果,现在他手里还有大半个没吃完的蛋黄派呢。”
“那是怎么回事?你一直陪着他,他不应该哭呀……”周耀辉说,“哦,对了,你看看他是不是尿裤子了。”
“噢,”齐海蓝恍然大悟,“那你先别挂电话啊,我去看一看。”
没等周耀辉答应,齐海蓝就撂下了电话筒。周耀辉听见她“咚咚”地跑远了,一会儿,又“咚咚”地跑回来。齐海蓝兴奋地抓住电话,大声说:“耀辉哥,你真神了!宝宝真是把裤子尿湿了。你想,那么难受,他能不哭吗?瞧我,真糊涂透了。”
周耀辉啼笑皆非:“没事就好。”
齐海蓝又问:“你怎么还不回家呀?在等客户吗?”
“不是等客户,是等我的合伙人雄天林,他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老雄这个人一般不会这么认真,一定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我必须得等着他。”
想到刚才的事,周耀辉也有点儿过意不去,宝宝的确是挺难带的,让齐海蓝一个女孩子家带就更难了,他不由自主地说:“要是芳菲在就好了。”
本来是一句抱歉的话,齐海蓝在那一边却突然没声了。
过了一会儿,她才极轻极低地说:“对不起,耀辉哥,是我没带好宝宝。”
周耀辉连忙解释:“不,不是责怪你,你本来就……”
齐海蓝打断他:“不,我知道,我比芳菲姐差远了。”
周耀辉突然明白了,他说:“对不起,海蓝,我不是那个意思。”
齐海蓝不说话了,但是周耀辉在电话里听得到她轻轻的喘息声,她似乎在极力地压制着自己的情绪。于是,周耀辉说:“要不,你带宝宝过来吧。”
形势极为不利
天还早,但是因为下雨的缘故显得有点儿暗。周耀辉的办公室里冷冷清清的。
过了一会儿,齐海蓝来了,抱着宝宝。她一见到周耀辉就低下头。她说:“对不起,耀辉哥,我真比芳菲姐差得太远了。”
周耀辉用一种抱歉的、温存的眼神看着齐海蓝。齐海蓝的脸色在冷冷的空气中显得发青,她哭了。
周耀辉接过宝宝。宝宝刚才在出租车上睡着了,这会儿还迷迷糊糊的,周耀辉把他抱到自己的大皮椅上,放低椅背,又扯过来一件外套给他盖上。宝宝似乎还陷在美梦里,说着嗯嗯唧唧的梦话。
周耀辉转过身来,无声地把齐海蓝拉进自己怀里。齐海蓝低着头,用头顶抵住周耀辉的胸口,不住地抽泣。
周耀辉说:“海蓝,我挺喜欢你的。”
齐海蓝抽噎着,拼命摇头。她试图推开周耀辉,周耀辉却坚定地扶住她的肩:“可是,我不能在这个时候……你明白吗?”
齐海蓝抬起头,看着周耀辉。她张开嘴,想说“我明白。”可还没来得及说,听见办公室的门响,有人拿钥匙开了门。
是雄天林和杨欣强,他俩看到办公室里的3个人,也是一呆。周耀辉和齐海蓝本能地保持了几步远的距离,但脸上的表情却还是回不来,他们不知所措地望着雄天林和杨欣强。
片刻,还是杨欣强神神秘秘地笑了:“真巧哪,两位都在这儿。正好,不用我们一个一个地去找了。”
周耀辉和齐海蓝想掩饰,却觉得自己的掩饰里有种欲盖弥彰的味道,于是齐海蓝低下头,脸红红的,无语。
周耀辉警惕地望着杨欣强:“你来做什么?”
杨欣强指着雄天林:“向你介绍一下,雄天林,我的好朋友。如果你准备和我打官司,他就会成为我的代理律师。”
周耀辉把目光转向雄天林。
“耀辉,你是个聪明人,好好想想,打那个官司,对你真的没有任何好处。如果你坚持打——”雄天林说,“我不是威胁你,我只得同你拆伙。”
周耀辉瞳孔放大,异常惊讶地看着雄天林。
雄天林躲开周耀辉的眼睛,转而对齐海蓝说:“你就是齐小姐吧?我不知道你有没有想过,一个未婚的女孩子,如果涉及到这种案子当中……”
杨欣强上来,一副很友善的样子对齐海蓝说:“海蓝,我们以前是很好的朋友,如果我有什么对不住你的,你要多多担待。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再闹下去对你一个姑娘家也没有好处……”
齐海蓝扭过头去,不理杨欣强。杨欣强却一直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她,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
周耀辉叹了一口气,他看看齐海蓝。说实话,面对这个难题,他也没有把握,再加上海蓝经历的种种挫折,他也不是没有问过自己要不要放弃。而现在,又多出个雄天林,到底该怎么决定?一向做事果断的周耀辉也没有了主意。不过,与其说他是没有勇气坚持下去,不如说他是不忍心看到齐海蓝再受到更多的伤害。
至于齐海蓝,她的眼神告诉他,再三的挫折让她有些想放弃了。
无意间泄露了秘密(1)
杨欣然要结婚了。当她把这个消息告诉齐海蓝时,齐海蓝惊讶得几乎跳了起来。
“这也太快了吧?”齐海蓝说。可是,杨欣然并不这么认为,杨欣然还觉得他们是相逢恨晚呢。
杨欣然给齐海蓝看了那个男孩的照片。看上去似乎是一个老实本分的男孩,长得也不错。听杨欣然说,那个男孩是她在新东方上课时认识的,是黑龙江人,和杨欣然是东北老乡,所以熟悉得特别快。男孩家里是在秦皇岛做生意的,据说很有钱。最重要的是,杨欣然说,他非常爱她,她在他面前整个就是一恃宠而骄的小公主,她说一,他绝不敢说二。
“可是,你爱他吗?”齐海蓝疑惑地问。
“爱,爱是什么?爱是一种抽象的概念。每个人对于爱会有不同的理解。对于我来说,只要是有钱人,他爱我,我也就会爱他。”杨欣然又穿上了入时的衣服,神采飞扬。
齐海蓝无话可说,她只能祝福杨欣然。
杨欣然还在唠唠叨叨地告诉齐海蓝,她结婚后要和丈夫一起移民到加拿大,去享受异国的美景和幸福生活。
可谁也没想到,杨欣然即将登上飞机飞往枫叶之国的前一天,竟然会和齐海蓝翻了脸。
她要结婚了,当然要回家去,和哥哥告别。她这一段时间内,和何大鑫在一起的经历,一直是瞒着哥哥的,哥哥什么都不知道,只以为她一直在学习,然后在学习的过程中结识了那个家里条件优越的男孩。看得出来,哥哥对欣然的未婚夫相当满意。
至于杨欣强和齐海蓝之间的那桩案子,也没有人告诉过杨欣然。哥哥是想要保护她,而齐海蓝,则是无法向她开口,当然她也想尽可能地保护她。
可是,林青还是说了,在她带着未婚夫去向哥哥嫂子辞行的那一天,当着她未婚夫的面,提到了这件事。杨欣强吹胡子瞪眼,林青明白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想往回收,可是杨欣然已经听明白了,她不断追问:“怎么回事?哥,怎么回事你说呀。”
于是,杨欣强只得和盘托出,对亲生妹妹谈论他被牵涉进这样一个案子中使他感觉很不光彩,说完之后,他还一再向妹妹强调:“我真的没对她做那些事儿,真的!欣然,你相信哥吧?”
杨欣然瞪大眼睛,其实她不太相信哥哥没对齐海蓝做过什么,但那有什么关系呢。不就是摸摸手摸摸脚吗?摸一下难道会掉一块肉吗?她相信她哥是不会像何大鑫那么恶劣的。可齐海蓝,她怎么能为这件事把哥哥告上法庭呢?
“我……我要去找齐海蓝……”她不相信齐海蓝会这么绝。
“不止这些,”杨欣强又说了一句话,石破天惊,“你知道任芳菲到哪儿去了吗?”
杨欣然当然知道,但是她想,难道哥哥也会知道芳菲姐的去向吗?于是她故意说:“不知道,耀辉哥一直急着找她呢。”林青也真的不知道任芳菲去了哪儿,但她也听说任芳菲失踪了,她很关心任芳菲,这关心倒不是装的,她问杨欣强:“你知道芳菲到哪儿去了?”
杨欣强诡秘地一笑:“我虽然不知道任芳菲去了哪儿,但我知道是谁让她失踪的。”
杨欣然追问道:“是谁?难道是你吗?”
杨欣强说:“当然不是我,是周耀辉和齐海蓝,这对狗男女嫌任芳菲碍事,害了她,难道你们都不知道吗?”
这下杨欣然不干了:“哥哥,你不要乱讲!”
“你不信就算了。”杨欣强一点儿也不急,“反正我是亲眼看见他们两个在一起搂搂抱抱摸摸捏捏的。周耀辉那个孩子还在一边呢,他们也不知道避一避。”
杨欣然一呆,因为她也想到,她住在齐海蓝家的那段时间,齐海蓝和周耀辉之间,确实显得比较亲密,确实有点儿,非同一般。
林青在一边,因为刚才说错了话,惹了丈夫生气而一直心存不安,这会儿可逮着了说话的机会,连忙插嘴:“可不是嘛,我那回也亲眼看见他们两个亲亲热热地在一起,像一家人一样。欣然,你亲哥总不会骗你的。”
杨欣然瞪大眼睛看着林青,这个嫂子虽然鸡婆,可也曾是齐海蓝的朋友,无缘无故干吗害她?难道……
她忍不住了,对杨欣强说:“哥,借下你的电话。”
齐海蓝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竟是杨欣强的电话号码,她不知道他安的是什么心,犹豫了一会儿,终于还是接起电话。
电话里传来的竟然是杨欣然的声音,用那种极其严厉的、质问的口气:“海蓝姐,你和耀辉哥真的有那种关系吗?”
“什么?你听到谁说什么了?”齐海蓝摸不着头脑,隐隐觉得不安。
“别管我听到什么,回答我。”杨欣然掩饰不住哭腔。
齐海蓝没想到杨欣然会突然这么问,她局促不安,可她不想否认:“我,我是喜欢耀辉,可……”
“那,芳菲姐怎么办?你把芳菲姐放在什么位置?”杨欣然哭了出来。
“我……是,我愧对芳菲……可其实我也没想过要……”齐海蓝还想解释,但是杨欣然已经再也忍不住,在电话那头号啕大哭起来。
杨欣然靠在墙上。不可能,不可能,她仍然是不相信,但是,齐海蓝亲口承认了和周耀辉真的是有亲密关系的。她怎么对得起任芳菲?任芳菲还在深圳生死未卜呢,难道她的生死未卜真的是……杨欣然不敢再想下去,她觉得失望,不是对某一个人某一件事的失望,而是对整个世界,对人与人之间关系的失望。
无意间泄露了秘密(2)
齐海蓝小声劝:“欣然,别哭,事情不是你想像的那样……”
杨欣然昏天黑地地哭了一会儿,内心虚弱。她关心任芳菲,但齐海蓝毕竟和她共患过难,甚至可以说,是她的恩人。杨欣然的心乱成了一团,她终于止住了哭声,压低声音对齐海蓝说:“海蓝姐,请你不要起诉我哥好吗?求你了,他不是坏人。求你看在我的面子上不要起诉他了,要不他以后没法儿做人的。海蓝姐,我以后会报答你的……还有,你们……你们放过芳菲姐好吗?”她的话音未落就已经哽咽了,她努力使自己不哭出来,这使她说话十分困难。齐海蓝不知所措地拿着电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想起来对杨欣然说:“欣然,让你哥接电话。”
杨欣然木然地把电话递给了哥哥。杨欣强拿起电话,装腔作势地对着电话说了句“你好”,然后假作痛心疾首的样子,对齐海蓝说:“海蓝,就算我解聘了你,你也真没必要这样的诽谤我。”
齐海蓝的声音非常冷静:“杨欣强你听好了,你对我耍诈没有问题,但是欣然的情况你很清楚,她刚做了人流没多久,身体非常虚弱。你怎么能让她这样子的哭?”
情急之下,齐海蓝忘记了一件事情,那就是:她一直向杨欣然保证,流产的事、何大鑫的事情不对杨欣强说的。原来齐海蓝是想都没想就答应了,她觉得自己和杨欣强正势成水火,就算她要说,也没有机会说。可是,没想到在今天这样特殊的时刻,这句话脱口而出。
杨欣强有如突然被一道雷电劈中,他惊呆了,声音颤抖地说:“你……你说什么……谁……没多久?”
杨欣强两夫妻对妹妹的未婚夫借口“有点儿家里的事儿想商量”,把他支走了。那个男孩子还不太明白大家在为什么事情伤心,但看到杨欣然哭得厉害,便不愿意走。杨欣强多次保证会哄好他的宝贝未婚妻,他才恋恋不舍地告辞了。
杨欣然心里真恨海蓝,自己真不能原谅她,即使她为自己做了那么多。齐海蓝真是个太自私、太可怕的女人,她怎么能为了攻击她哥哥而将她的隐私说出来呢?
事情临到头上,杨欣然反而冷静了,她索性向哥哥合盘托出关于何大鑫的一切事实。说完之后,杨欣然偷看了一眼嫂子,林青面如纸色,她没敢抬头看哥哥。
杨欣强神经质地在房间里走过来,走过去,不断地重复着:“你为什么不早说,啊?你为什么不早说?你为什么不早说……”
杨欣然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愤怒、这么失态的哥哥。林青也从来没有见过这么愤怒这么失态的丈夫,她战战战兢兢地对杨欣强说:“欣强,要不你想想办法吧?咱欣然这亏可吃大了。
杨欣强气得大喊:“你懂什么?何大鑫是什么身份的人?我们凭什么和他斗?啊?”他用力地拍桌子,非常用力地。把桌子上的瓶子罐子和所有的东西一股脑儿地推下地,“稀里哗啦”满地狼藉。
林青不敢出声,杨欣然此刻也只能发出极轻极微的抽泣。只听见杨欣强疯了似的喊:
“混账!你这个死丫头!我跟你说过他没安好心没安好心!你不听!现在怎么样?”又指着林青,“你肯定知道的!你肯定知道这回事!你瞒着我!你不安好心!你害我妹妹!”
林青委屈得撇撇嘴,正欲解释什么,杨欣强粗暴地推了她一把,林青“噔噔噔”退后几步,倒在墙上。
杨欣然赶紧过去扶起林青。杨欣强颤抖着手指,指住着墙上挂着的一幅照片,流下了眼泪。
照片上是他们兄妹俩,年幼时。杨欣强在北京读大学,当时还在老家的欣然到北京来看哥哥。两个人相亲相爱地搂抱着在颐和园画舫上照的照片。他们双目都凝望着远方,杨欣强双臂护住妹妹,他从那时候开始就懂得要呵护妹妹,爱妹妹。可是,到头来为什么会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