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兄,你这。。。也太胡闹了吧?”陈巽面带愠色的说道。
“这?我也是替那些受了石井残害老百姓讨公道呢!”李云汉被这一声斥责搞的满脸通红,一时不知该如何作答。
“唉。。。。。。”陈巽愤然站起,在院子当中来回的走了几步,而后突然站定,面向李云汉严肃的说道:“李兄,我知道你是盐帮的少主,也知道你是个坦荡荡的汉子,不知道你对你自己的未来有何打算?”
“这个,还未有过考虑。”李云汉如实说道。
“哦,原来如此。”陈巽默然道,随即又猛的抬眼望着李云汉说道:“你是不是有了重掌盐帮,哦,不,重掌捻军的想法?”
一听此话,李云汉心里咯噔一声,陈巽果然是个聪明透顶的人,仅凭李云汉不找边际的几句话,就能猜出自己的想法,说来二人也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啊。
“好了,我知道了,看在我们一同经历过生死的份上,也看在你救过我的母亲,我可以帮你谋划一番,保准你能拿下这座王冠!”陈巽斩钉截铁的说道。
“你的第一步已经做的很好了,但还不够,你还要把你目前身在青岛的消息更为广而告之,让他们彻底的深信,然后嘛。。。”陈巽刚说到这,陈母醒了,甲武一直在内屋候着,见陈母转醒,立刻叫了他们进来,等安顿了陈母,李云汉又吩咐甲武去打了酒来,顺便置办了些小菜,三人围着院子中的石桌彻夜长谈。
第二日,石井生物研究所白幡飘荡,阴森森的让人看了压抑。
福田中将坐在研究所刚刚搭成的灵台旁边,杵着一柄钢刀,脸色黑的吓人,他身边的官佐们一个个面若冰霜,而石井和那些死了的白大褂家属们则哭哭啼啼的跪在一边,时不时有一些政要或者富贾前来祭拜,家属答礼之后,总要在福田面前鞠上一躬才算完事。
丧事办的很是苦涩,来往灵台内的军警高官们拉着脸进去,肿着脸出来,只因到现在还没找到杀人凶手,这实在是让福田生气,此事已经惊动了日本国内,原本就对华政策意见相左的外务省和陆军部更是闹的不可开交,这样一来偏偏又给了海军部一个可趁之机,居然做起了两者之间的调停人。
因此,作为陆军中将的福田,他比任何人都想尽快捉拿到凶手,甚至,他明里暗里都在告诉他的手下们,可以将此罪归咎于中国人。
可是最终归咎给谁合适呢?据军警侦探报告,参与这件事的最多两个人,两个人能杀四五十口子,并且其中还有训练有素的海军陆战队成员,这功夫如若不是天下第一那也差不多了。
想及此,福田突然想起了一个人,他心里猛的一惊,正要开口说话,忽听门外一阵喧闹!
“将军阁下,外面来了一队中国的吊唁队伍!人数很多!”一个日本军官急匆匆跑了进来,气喘吁吁的说道。
“什么?为首的是谁?”福田话音刚落,只听门外一声炮响,继而一个男子的痛哭声便如霹雳一般传来了!
“天哪,石井君,你怎么这么快就驾鹤西去了呀!”这一声喊叫,令原本阴森森寂静无声的葬礼现场忽然变的气氛热闹了起来,家属和士兵们纷纷探着脑袋往外看,连福田也忍不住站了起来。
可是这一看,赫然出现在他眼前的那人竟然就是自己刚刚所猜疑的那人!
“李云汉?!”福田暗暗说道。
李云汉穿着一袭黑色素服,胸前挂着一颗极小的白色花朵,他刚一迈进大门时,便已经哭的满脸是泪了,甚至痛彻心扉的让他有些站不住脚。
“将军,是支那人!”站在福田身边的一个中佐怒不可遏的抽出战刀,他之所以这么愤怒,是因为私底下大家都传遍了,杀死石井生物研究所一干人等的就是一个中国人。
可是,传言毕竟是传言,福田需要证据,日本人虽然酷爱不要脸的耍赖手段,但此时中日两国还处于关系密切的时期,他需要估计两国的关系。
“是啊,是支那人!杀了他们!”中佐的举动立刻引起一众军官的响应,纷纷抽出战刀就要跨出门去!
43、李云汉吊孝(上)()
“八嘎!都把刀放下!这个人身份。。。有些特殊。”福田说完话,就立刻迈出了灵堂,众军官不解,正要去问,李云汉却又开始号丧了。
“想那日,雍仁亲王曾亲口告诉我,如遇难事可找石井,这雍仁老弟刚回国,石井先生就遭此大难啊!”
这一句话来的非同小可,在场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谁也没有想到李云汉竟然和雍仁亲王认识,而且关系似乎还特别的近!
于是,刚刚还怒气冲冲的军官们立刻将刀放回了刀鞘,一脸懵逼的看着这个中国人。
“福田先生!”李云汉看到福田中将之后,快步的迈了过来,忽然上前猛的将福田抱在怀里,随即大恸不止,泪水泉涌甚至都打湿了福田的肩膀!
李云汉这哭的功夫着实了得,让这原本安静的灵堂一瞬间悲伤不已,女人们甚至都开始摸起了眼泪,有的则小声的哭了起来。
连福田中将也不得不拍着李云汉的后背说道:“李先生莫过于悲伤了,人死不能复生。”
谁知他这么一安慰,李云汉倒还来了劲了,嗓子哭的都沙哑了,于是福田不得不向身边的人使了个眼色,这才把李云汉架走,等李云汉一走,福田发现自己的肩膀上竟被眼泪和鼻涕抹的湿了一大片!
来到灵堂上的李云汉先是深深地鞠了一躬,随后一摆手,甲武递上一摞纸钱,日本人的丧葬习俗与中国不同,他们不会当堂烧什么纸钱的,因此也不会有什么火盆,李云汉扫视了一圈也没找到合适的玩意。
“李先生,我们这里没有火盆。”葬礼司仪冷冷的说道。
“哦,没事,我自己带了。甲武,把火盆拿上来。”甲武听命,立刻跟变戏法似得从身后掏出一个香炉那么大的盆来,李云汉花了火柴点燃纸钱,一边烧一边哭诉。
“石井先生啊,你客死他乡,也是为日本国尽了忠了!虽然你死了,但你的事业一定不会中断的!先前你曾告诉我,要用那些不战而屈人之兵的手段为东亚带来和平,那时我是多么希望你能成功啊,可是。。。可是,你竟突然撒手人寰,这叫整个东亚老百姓该多么悲伤啊!”
李云汉絮絮叨叨的话原本就让日本人听的耳朵难受,可是这些话,却着实让深知内情的一些日本军官大惊失色,赶忙去安慰并阻止李云汉再说些什么,可是这时候已经闻出腥味的记者们却一拥而上将李云汉包围的严严实实。
这些记者原本都是福田请来的,目的是为了拍下一些资料,以备将来显示中日友好之用,可是经李云汉这么一闹,哄走不是,不哄走也不是,福田心里猛然间变的惴惴不安了起来。
“先生致力于生物研究数十载,历尽千辛万苦研制止战之术,却偏偏壮圣之年猝然离去,先生为天皇陛下尽忠职守默默无闻,其情操可堪百年,其品德日月同辉啊!青岛悲之痛之,日本悲之痛之,东亚悲之痛之啊!”李云汉捶胸顿足好不悲伤,鼻涕眼泪齐下,连石井最亲近的人也无法怀疑他的真心了。
而这些话越说越让一些日本人感到情真意切,日本自明治维新之后,举国有识之士都在奋发图强且默默无闻的为帝国崛起努力,而李云汉的话却字字都楔在了他们的心坎里,就像为每一个在场的日本人写下了一个墓志铭似得。
望着已经死去的石井的画像,每个人都在思考着,假如有一天自己死了,会不会也有人会这般为自己悲伤呢?
感受最深的便是那些军官们,他们知道自己的最终宿命必将是死在战场上,到那时自己仅是一抔黄土而已,为帝国尽忠的情怀又有几人为自己感伤呢?
渐渐的,在李云汉的哭声下,一些悉悉索索的哭声连成了一片,慢慢哭声越来越大,及至当福田猛然惊觉时,连刚才还拔刀怒视的军官们也是哭成了泪人!
“君且先去,后辈继从,未经事业,待有新人,呜呼石井,生死永别,从此东亚,痛失伟人啊!”李云汉的呼喊最终将气氛顶到了最**,这一句文绉绉的话喊完,立刻击中了所有在场者的心,呼啦啦跪倒一片,哭声更是震天一般!
福田也是悲从中来,由人及己他也是深有感触,甚至在别人跪倒之时,他也有了痛苦的冲动,可是就在这一刻,他忽然觉的这一幕似曾相识,只是这满场的悲哀决然不能让他有过清醒的思考,于是,不得不在极度悲伤中目送李云汉的吊唁队伍离开了石井研究所。
“将军阁下。。。李先生。。。李先生实在是太好了,假如有一天我战死沙场了,我希望也有这么一位知音能送我最后一程。。。”一个军官哽咽着断断续续的说道,福田却感到万分的莫名其妙,而后后脊背一阵发凉,他猛然想起了三国演义上的一段故事!
诸葛亮吊孝!
“快!把李云汉给我抓。。。不,请回来!”
等福田的人马急匆匆赶到富士酒店时,李云汉早已经人去楼空了,甚至连守城门的那些军警也没有看到他的一丝踪影,福田接到报告,竟一时愣住了:“难道他飞天了不成?”
李云汉可不会那飞天的本事,他此刻正坐在英国领事馆的车子里,由杰克亲自将他们送到了城外。
“米斯特李,或许我们还会见面,但也许不会再见面了,但不得不说,你是我见过的最厉害的特工!”杰克在临分别时,动情的说道。
“杰克,你也是一位好特工。”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相处,李云汉觉的杰克身上有一股子劲,这股劲常人并不具备,所以,他觉的杰克的前途只是暂时灰暗一些,相信不久的将来,他一定会大放异彩的。
“嗨!詹姆斯。邦德!我希望将来我们能在欧洲见面!”李云汉都走了好远,杰克依然朝着他挥手大喊着。
“一定会的!我是詹姆斯。邦德。”李云汉挥手微笑道。
43、李云汉吊孝(下)()
李云汉和甲武以及陈巽共乘一辆马车前行,昨日陈巽的母亲已经由盐帮青岛的兄弟们护送去历城了,李云汉答应为陈母治眼睛,这让陈巽甚为感动。
一路上,两人一直在车厢内密谋,到了潍县,三人各乘一马向鲁西驰奔,又过了七八日,三人已经到达曹州附近,这里是李云汉的老家,同时也离老鸦岭不远了。
李云汉顺道去父亲坟上磕了几个头,他请求父亲原谅,自己不能再遵守诺言,他需要去做一件事情,为了父亲未竟的事业。
事毕,三人又马不停蹄的赶往老鸦岭,老鸦岭位于曹州与河南归德交界处,此处丘陵绵延,一进了山口,山川形势变立刻变得诡异起来,孤寒的令人感到冷风刺骨。
用陈巽的话来说,这里的确是一个易守难攻的地界,怪不得刘老黑可以盘踞此地十几年而未能被官军击破。
丘陵地势逐渐升高,直到了广袤丘陵中间地带时,山势猛然陡峭了起来,树木也是极高极深,行进林间,竟看不到外面的太阳,三匹马嘚嘚前行,不日便到了老鸦岭山脚下。
老鸦岭山脚下是一个名叫兴仁的镇子,兴仁镇扼守通往老鸦岭的唯一一条大道,距离老鸦岭不过一二十里山路,许是土匪们兔子不吃窝边草,这里竟然人烟鼎盛,成了过往商队的首选落脚点。
因为聚义大会的缘故,兴仁镇的街道上更是人流滚滚,车马熙攘,陈巽坐在马上遥望了一阵,不禁说道:“此处形胜,又扼守要冲,竟然如此热闹,怪哉,怪哉。”
李云汉这一路早就习惯了陈巽之乎者也的说话方式,听了自然也是顺耳多了,陈巽每到一地总要如数家珍的将此处从秦皇汉武时代讲到民初,似乎历史上所有的战争他陈巽都了如指掌似得。
“先不说这些了,找个地方歇歇脚再说,不急着上山。”李云汉打马前行,少顷便进了镇子。
“诸位客官,打尖还是住店?”一个光头圆脸的店家小二在镇子入口拦住了李云汉。
“喂,别挡路,我们还有要事。”甲武谨慎惯了,见光头小二面色不善,便上前阻喝道。
“哎,住在哪里不是住?”李云汉摆了摆手中的马鞭,然后下马面对光头说道:“你家店在哪里?可有僻静的客房吗?”
光头一脸的嬉笑,上前牵了李云汉的马缰绳,一边走一边自夸道:“我家店名叫洞香酒馆,是此处最豪华的客栈,诸位客官一定会满意的,请!”
三人随着光头进了镇子,走了没多久,在街边便看到一个巨大的布招牌,布招牌上写着一行清秀的大字:洞香酒馆。
洞香酒馆门口高耸,足足比旁边的客栈酒肆高出一个屋脊来,酒馆外拴着几匹驮着重物的马儿,看样子那些马儿跑了很远的路途,马掌上粘的都是泥泞。
“客官,您里边请!”光头招呼了一声,随即将马缰绳递给上前的下人,又冲着酒馆内拖着长音喊道:“有客到………!”
这一声喊罢,酒馆内立刻跑出几个下人来,热情的帮三人卸包袱牵马,而后李云汉和陈巽点点头,跟着光头进了酒馆。
酒馆内间很大,与普通的路边客栈不同,竟然是三进的大宅子,最外一进是酒肆,里面一进是普通客房,最内一进则是环境极为优雅恬静的雅室,此处雅室不但雕龙附凤,且翠竹依依,时不时还有鸟叫声传来,顿时解了李云汉等人身上些许的疲惫。
“你家老板是不是从桃花源来?怎么这酒馆修的竟如此优美?”陈巽是个文人坯子,见了如此美景,当然是心旷神怡有感而发。
李云汉也是很满意,不过甲武却一脸的不自在,嘴里嘟囔道:“这里勾勾连连,万一遇到坏事,逃也逃不出去了。”
“哎,这位客官,话可不能这么说,别家遇不遇上事我不知道,但咱家,哼,别说那些小偷小贼,就是老鸦岭上的刘老黑也不敢来此造次的!”光头梗着脖子气呼呼的说道。
言罢,光头摆了一个请,李云汉顺着他来到三进宅院的正中间,这里是一间套房,里外里三间卧室,中间还夹了个客厅,屋子里摆满了琳琅满目的花瓶和绿草,乍一进,一股芳香扑鼻而来。
“哟。这倒不像是古道边的客栈,更像是北京城里的王府啊,不过,却多了一点脂粉味。”李云汉摇摇头说道。
“嘿,客官,您还真识货,实不相瞒,我们店家正是一位百里之内数得着的奇女子!人称铁扇公主。。。”光头掰着指头正要开讲,甲武上前打断道:“去去去,别在这瞎咧咧了,去给两位爷打些水来,再备些吃食,我们饿了。”
“哎,好嘞,您几位,擎好吧!”光头转身欲走,却又回过头来腆着脸说道:“几位,这客房还算满意吧?不过,这房钱。。。可是不便宜啊。”
“你咋恁多废话,还怕我们爷付不起吗?”甲武恼怒的说道。
“付得起,付得起!不过,咱可得先把招牌亮出来,免得将来打嘴官司不是?这间客房外加一日三餐,每天收您几位三块大洋,酒管够,都是咱店家自酿的山东大曲,菜嘛,有荤有素。。。”光头这一溜熟悉的说辞一出口,立刻让陈巽大大的咋了舌。
三块?!我的个乖乖,够普通人家两个月的花费了,这客房如同沙漠绿洲,价格着实不便宜啊。
甲武也探了探脖子,不过好在盐帮从来不缺钱,出门的时候他又从自己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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