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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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学良与随军夫人谷瑞玉-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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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至这位大姐,但是,谷瑞玉已经心满意足了。    
    她知道自己毕竟是个梨园女子,在那种社会里无疑是个受人轻视的底层人物。如果不是有黑龙江和吉林那特殊的机遇,那么她就是生得多么俊逸秀美,多么漂亮可人,也难以成为张学良身边的人。谷瑞玉能有今天的局面,对很容易满足的她来说,已是个意想不到的鱼龙之变。从此以后她再也不必到舞台上唱戏了,那靠唱戏来取悦于人的梨园生活,谷瑞玉早就腻烦了。    
    从她十几岁在天津与梨园舞台结缘,到她只身下关东投奔那位先她从梨园拔出脚来的二姐谷瑞馨,几年来她已尝尽了人世间的悲酸和痛楚。特别是那些富家子弟的挑逗与不怀善意的眼神,让心静如水、纯正善良的姑娘无时不感到生活在梨园里的悲哀。现在她从心里感谢姐姐和姐夫,如果没有他们的从中玉成,自己如今非但不能来到沈阳,不会得到与张学良结识的机会,甚至她会永远生活在那遭人冷眼的卖笑生涯里。    
    “瑞玉,虽然家父不准你进大帅府,可是,他老人家还是默许了你和我的事。他说:你可以作外室,懂吗?他老人家既然称你是外室,就已经是一种承认了!”谷瑞玉走出房门,伫立在静悄悄的小院里,春风沙沙的从她面前刮过。几棵梨树的枝桠在风里抖动着,簇簇雪白的花蕾在风儿过后竟在树下洒落了厚厚一层,俨如刚刚落下一层雪花一般。谷瑞玉在风里嗅着梨花的香味,她感到自己已经迎来了人生的春天。从此以后她可以像正常人那样享受春天的温馨了,她不必再为自己的归宿发愁。今生如能作张学良的如夫人,就是谷瑞玉最大的希望和追求。她并没有更大的奢望,她知道自己无论从哪方面都无法与于凤至抗衡。在这位大家闺秀的面前,她只是个供人欣赏的“戏子”。


第一卷 春第五章 豪门似海(5)

    “汉卿,我已经很满足了。”她对张学良在紧张军务中来到周家探望自己,从心底感到惊喜,她听说张作霖首肯的消息后,流着泪对张学良说:“我不计较名份,只要大帅允许我们生活在一起,就是没有如夫人的名份我也在所不惜。”    
    张学良紧紧将她拥在怀里。    
    她在幸福中落泪了,半晌喃喃地说:“可是,我毕竟不能老住在周家吧?”    
    他亲吻着她说:“瑞玉,现在你暂且住在这里。等城里的风声过去以后,我会想办法,在外面给你买所房子的。”    
    “给我买所房子?”    
    “对。”    
    “这是真的?”    
    “君子无戏言,当然是真的。”    
    “我们如若真能有所房子,那么,我就是给你当牛做马也心甘情愿了。”    
    “但是,瑞玉,我要对你说:将来一旦我们公开同居,还是有条件的。”    
    “条件?”她眨着一双好看的大眸子,望着他笑了:“是大帅提出的条件?汉卿,只要他允许我和你在一起,就是有多少条件,我也在所不计。我倒要听听,大帅给我提出的条件是什么?”    
    “他给了你约法三章。瑞玉,我们张家毕竟是东北有名的政治家族,不管你是不是明媒正娶,只要和我生活在一起,就必须要遵守父亲规定的这三条约法才行。”张学良见谷瑞玉对自己今后的生活充满着憧憬,脸上绽露出欣慰的笑容,他想了一想,就决定将父亲的话如实转告给她。    
    “行,汉卿,别说他老人家给我规定了三条,就是十条八条,我谷瑞玉也一定接受和遵从的。因为我为自己能成为张家的一员而感到振奋啊!这么多年来我盼望的,不就是这一天吗?”谷瑞玉仿佛在黑暗里看到了光明,多少年来她一个弱女子在人吃人的社会底层,受尽了官宦要人们的白眼,如今竟能成为东北最大家族的少夫人,在她看来简直是一步登天。由于心里高兴,她眼里汪起了欣喜的泪光。谷瑞玉颇为动情地望着他说:“汉卿,为什么不开口?大帅他说什么,你为什么不肯说呢?放心,不管是什么苛刻的条件,我都能承受得了。”    
    张学良被她追求幸福、追求爱情与自由的神态深深打动了心。他原本不忍马上将父亲的约法三章通告给她,他想在沈阳城里关于他私生活的传闻逐渐渐消失,自己为谷瑞玉购得一幢住宅以后,再细细的说给她听。可是,现在当他见谷瑞玉那么冲动,那么欣喜和善解人意,张学良就决定将父亲许诺收谷瑞玉为如夫人的条件,毫无保留地说给她听。    
    张学良说:“瑞玉,父亲说,既然你谷瑞玉情愿和我走在一起,那么就必须有所牺牲才行。他说:第一,你要洗去铅华,从此再也不能登台唱戏了。瑞玉,我知道你对戏曲有多么深的感情,如果今后当真不让你登台,甚至在家里也不得唱戏的时候,你能够做得到吗?”    
    谷瑞玉一怔,她半晌没有开口。对张作霖不许唱戏的要求,谷瑞玉本来没有太多的意外,因为她多年来既然一直在寻找今生的归宿,那么在找到了张学良以后,就意味着她从此与戏剧舞台永别了。她感到震惊和意外的是,张作霖所以在约法三章的第一条就声明她从此不得唱戏,无疑说明在张作霖心里她的出身,是一种为人不耻的低贱职业。谷瑞玉的心灵深深受到了刺伤。她的眼圈忽然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旋。但是她却以最大的毅力,控制着泪水不要流淌下来。    
    “怎么?你舍不得舞台?”    
    “不,我是厌恶了舞台,才决心和你在一起的。”    
    “既然如此,为什么要哭呢?”    
    “不,不为什么。汉卿,我只是感到心里有点难过。”    
    “既然你讨厌唱戏,又想和我在一起生活,为什么还要难过呢?”他对谷瑞玉这种复杂的感情显然难以理解。    
    “别问了,汉卿,我是因为高兴……才落泪的。”谷瑞玉不想将心里的苦楚说出来,因为那样会让张学良心里难受,同时也将她对自己出身的怨尤再次摆在了相爱者的面前,使得双方都觉难堪。谷瑞玉急忙拭拭泪说:“第二条呢,你说!”    
    张学良说:“父亲说,如果你真想和我在一起,今后……就不要抛头露面了。”    
    “不许抛头露面?”谷瑞玉又是一惊。张作霖的这一条件,大大出乎她的意料之外。从前她只是天真地认为,只要自己得到了张作霖的承认,一切苦恼都会迎刃而解了。可是却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唱戏的女子,即便同意永远不再登台唱戏还不行,张作霖所谓的不许抛头露面,实际上就是让从前艳帜高扬、台前卖唱的她,从此在任何公开的场合销声匿迹。如果此事对于那些平时安于家居的寻常女子,也许并不过分;但是她谷瑞玉在沈阳周大文家里匿居了月余,已经感到心绪焦烦了,如若一旦和张学良结婚,从此过着隐居的生活,她自己也难以保证是否能够承受。想到这里隐居的痛苦,谷瑞玉脸上的笑意忽然消逝了。    
    “怎么,你接受不了?”    
    “不,我能够接受。我早就厌倦了抛头露面的生活。如若将来我和你在一起,情愿从此不问屋外的闲事。一个心思在家里做你的贤内助。其实,这有什么不好呢?”谷瑞玉心里虽然万分痛苦,可她知道自己决不能在已经争得的名份面前,又因她的一时任性而失去了争盼到手的东西。所以,她尽量在他面前表现出信誓旦旦的神情。半晌,谷瑞玉又问道:“汉卿,还有什么条件,你为何不都说出来?我早就说过,没有什么条件不能接受的。”    
    “好吧,瑞玉,我看得出来,你为了我们的爱情,已经情愿牺牲你的一切了。”张学良心里被她的坚韧痴情深深打动着。他对谷瑞玉说:“你也许知道,我们张家不是普通的寻常百姓。父亲在东三省巡阅使的地位上,他的一言一行都事关军政。而我虽然仅是个旅长,可在东北军里也举足轻重。你也许知道,在我们的家庭里,尽管女眷众多,可是任何人都不能询问军政要事。正是因为如此,父亲说的第三条,就是你今后不得参政!瑞玉,这一条你做得到吗?”    
    谷瑞玉听到这里,轻松地嫣然一笑,说:“汉卿,你看我是那种参政的女人吗?大帅这样限制我,说明他老人家看得起我谷瑞玉。其实,惟有这一条对我最无约束力,因为我没有参政的能力,因此也就没有接受这一条的难处。”    
    “好吧,瑞玉,有了你的这种保证,我心里就有底了。”张学良听谷瑞玉答复果断,心里一度有过的担心和忧虑,都顿时烟消云散了。    
    那天,他们在周大文家里谈了许久,这是自谷瑞玉结识张学良以来彼此谈话最投机的一次。她已经意识到自己很可能从那天晚上开始,就走上了另一条道路——与梨园卖笑截然不同的道路。有了张学良的信任,自己也就有了终身的依靠。她爽然地接受了张作霖的约法三章,非但没感到自己的手脚从此被这个大家族束缚住,反而有一种得到信任的感觉。    
    风儿刮过了寂静的小院。梨树发出飒飒的轻响。谷瑞玉站在偌大一片梨花丛中,感到心里无限的寂寞。在周家已经过了一个冬天,她当初答应张学良转达张作霖的话,现在才感到那三条压得她喘不过气来。特别是约法三章中不许她抛头露面一条,更让她感到精神的压力非同一般。谷瑞玉那时并没有想到,这三条约法会将她禁锢在一种特定的生活圈子里。现在她才体会到这种生活的难以忍受,虽然她在周大文家里衣食无虞,周家老少待她如同亲人一般。不但每天有人给她送来可口的三餐,寂寞时还可以听听电唱机——那里有她从前熟悉的许多艺界伶人们脍炙人口的唱段。一张又一张京戏唱片,是她在寂寞中赖以消遣的惟一乐趣。    
    谷瑞玉在那恬静的小院里,会常常忆想自己从前在舞台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她感到张作霖的约法三章,事实上已经将她划地为牢了。特别是想起今年春天张作霖在沈阳祝寿的事情,更让谷瑞玉心里感到说不出的难过。


第二卷 夏第一章 决战前后(1)

    谷瑞玉知道春节过后的旧历2月12日,是她公公张作霖的48岁寿辰。    
    早在张作霖庆寿之前,周大文夫人就已经对她说起:“瑞玉,你公公那边已在准备庆祝四十八岁寿辰了,这真是沈阳城里少见的一次盛大寿庆活动。听大文说,为了给张大帅庆寿,还特别从北京和天津请来了许多名角。就连梅兰芳和马连良这些人也都要到沈阳唱戏来了。”    
    “真的吗?”谷瑞玉已有多时没有走出周家的大门了,她几乎在过着与世隔绝的日子。听了周大文夫人的话,她才知道张学良正在外边忙碌着为乃父庆寿的事情。当谷瑞玉听说梅兰芳、尚小云、程砚秋、荀慧生等四大名旦,还有名噪京华的著名老生余叔岩、杨小楼、陈德霖、萧长华、马连良、周信芳、刘喜奎等著名戏伶,均在张作霖祝寿时云集于沈阳的时候,她仿佛又回到了从前登台唱戏的岁月中去。那几天她耳边老是响起铿锵的锣鼓喧响。    
    虽然谷瑞玉曾为摆脱唱戏作过种种抗争,虽然她对登台卖笑的生活从心里发生过厌恶,可是,在经历了一段与外界隔绝的寂寞岁月以后,谷瑞玉忽然又从心里萌发了一种跃跃欲试的念头。即便她不可能再上舞台,谷瑞玉仍然希望能前去看看从前梨园里的旧友师长,重温一下往日的旧梦。久别舞台的寂寞无聊,让她面对幽雅的小院暗自叹息。    
    “谷小姐,张大帅的寿辰办得太热闹了。”在张作霖寿庆的日子里,周夫人显然每天必去帅府喝酒听戏,只要她从外边回来,就会带来新的消息回来。她会将她在张家亲眼所见的盛况,绘声绘色的说给后院小屋里的谷瑞玉听:“北京和天津两地的京评名角,大多都集聚在张家。祝寿的戏开在两处,共分前院大帅府和后院省政府两个戏台。由于人多只好分在两边同时上演。省政府的楼下有一个大礼堂,那里可以坐几百人听戏呢。因为地方宽阔,现在已被改作了临时的剧场,凡是前来给张大帅祝寿的各方宾客,都可以到那里去听戏;楼上各科室本来是办公的地点,可是现在已经变成了演员们的化妆室了。各机关的办公人员也都挤到礼堂里去听戏了,真是没有想到,一个省政府居然成了大剧场,张家的派头真是太大了!”    
    谷瑞玉呆呆坐在那里,她心里很难过。从前她也是出入那种场合里的主要角色。在吉林时,凡有军政要人们举行红白喜事,她无疑会成为那些家族里唱堂会戏的主要角色。可是现在她只能从周大文夫人嘴里听到盛况,更让她心里悲哀的是,她做为张学良的如夫人;居然在公公举办寿庆的时候,连出席听戏的机会也得不到。甚至不如周大文的夫人可以随便出入在张家。相形之下她这个有名无实的张家少媳妇委实太没有面子了。    
    “帅府那边戏唱得就更加热闹了,梅兰芳那些名角全在大帅府里。”周夫人没有发现谷瑞玉忧愁满面的神色,只顾在那里尽情地大发议论说:“我发现大帅府里不但名角多,而且唱的剧目也与省政府的不同。戏码子就是硬。梅先生的《霸王别姬》就在那里唱了又唱,张大帅本人也在那里听戏呢。这样盛大的堂会戏,在我们东北三省也怕少见,而且各条大街上还都安装上了放送器,老百姓们在大街上,就可以随时从放送器里听到北京名角们的声音,这还了得?马路上几乎都是听戏的人了。” “是吗?”谷瑞玉脸上虽然还挂着笑,可她心里却难过得想哭。张作霖在寿庆上大办堂会,连街头老百姓都可以听到北京名伶们的戏,可是她谷瑞玉却无缘聆听。更可气的是,张学良竟然在这些天连面也不照一照,好像她谷瑞玉与他没有任何关系。早知道她到沈阳会受到如此冷遇,当初又何必来此受罪?    
    “唱戏倒不值得一说,因为谷姑娘从前就是唱戏的嘛,也没什么大惊小怪。再说张家的流水酒席,更是前所末见的隆重。”周夫人见她郁郁寡欢,心情不爽,以为她对听戏不感兴趣,索性将张家几日来宾客如云的景况,都一一转告给无缘前往的谷瑞玉,她说:“张大帅的寿庆来客无法计算。远从南方各路军阀的代表,近在沈阳各界要人和他们的眷属,几乎每天都有上千人出席。那宴席共分为流水席和燕翅席、海参席三种,一般的客人当然是流水席,重要的客人才能上燕翅席。至于那些从北京来沈阳的北洋政府的要人们,吃的都是上等的海参席。嗨,张家的排场可真是太大了啊!”    
    谷瑞玉不想再听下去。她心里烦乱如麻。她不知道就在张家歌舞升平为张作霖祝寿之时,在大帅府的老虎厅里,张作霖却与他麾下一群宿将们正在策划着一场大规模的战争。而载满士兵的军车就在张家锣鼓阵阵,喧嚣震耳的时候,正一列又一列从沈阳驶往平津。那是张作霖在为即将发动的一场战争做着向华北运兵的准备。    
    “瑞玉,我马上就要带兵上前线了。”就在这一年四月里的一个晚上,多日不见的张学良,竟突然出现在谷瑞玉的面前。这让幽居在周家小院里的她大为惊讶。    
    谷瑞玉已经许久不曾见到他了,自从张作霖在帅府内外大摆宴席时起,她就很少见到张学良了。谷瑞玉发现半个多月的光景,从前仪态潇洒的张学良忽然变得面庞削瘦,一脸病容。她不知道他在父亲祝寿期间,正在为去关里兴兵作战日夜操劳着。当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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