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的那么难听……”
“我说的可是实话，你，你你你想好了该怎么办么？同时和两个人交往不会有好结果的。你到底喜欢哪个多一点。”
“我……也不知道哎。”
“谷妍要离婚？都是为了你？”
夏小柯点点头。
“哇，这消息劲爆。”
“你少幸灾乐祸了。”
“不过离婚不太好离的，如果她老公不同意的话也没办法的。”
“我知道。”
“如果她是单方面离婚，还是因为婚外情离婚的话，估计她会很惨。”
“啊？”
“就是应该会陷入一种孤军奋战的局面吧……毕竟没有家长和朋友会觉得先想离婚的那个人是对的。何况，我估计谷妍也不可能明说她为什么离婚吧，因为一个女人？要是我我可开不了口。”
夏小柯听了心里很酸，越来越强烈的自责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是啊，谷妍是一个人在为了她们两个人的幸福努力，夏小柯帮不上一点忙，只能心疼地站在一边。而周蕾……周蕾还有李萌雨啊……
一直以来夏小柯都觉得自己站在中间的位置，其实不知不觉中她已经慢慢向一个方向倾斜了。而想到了孤立无援的谷妍和仍有人等待的周蕾，她心中像是找到了一个借口，一根救命的稻草一般，她低着很久的头终于慢慢抬起，望向了谷妍的方向。
十六
一连三天周蕾给夏小柯发信息她都没有回复，鼓起勇气打电话过去也总是响很久没人接听，周蕾的心里有种不安，但是又自我安慰说不定夏小柯最近是太忙太累了。
“很久没联系上了？”
“嗯……”
“短信也没回？”
“是啊。”
“……”
坐在对面的李萌雨也沉默了。周蕾最近都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原来是夏小柯那里出了状况。
咖啡店里放着悠扬缓慢的外文歌曲，周蕾面前的咖啡已经凉了却还剩下大半杯。周蕾的长发垂下，在有些昏暗的灯光下周蕾的眼睛里有些闪烁的亮光。
“我以为和夏小柯在一起，你会开心，可是好像我想错了。”
周蕾抬头看李萌雨，微微皱眉的表情让李萌雨深深地心疼。
“究竟怎样你才能快乐一点呢？这些年以来我一直都以为陪在你身边安静地看着你，总有一天会有个开朗阳光的人给你幸福，是我这样阴郁的人是给不了的。可是……为什么还是无法看到你发自内心的笑容呢？”
“小雨……”
李萌雨显得有些激动：“看来寄希望于别人是不可靠的，周蕾，你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
周蕾往后一靠，有些吓到：“小雨，你这是干嘛？你在说什么啊？”
看着周蕾的样子李萌雨愣一会之后仿佛泄了气般不说话了，周蕾也呆在那里，过了一会突然站了起来，拎着包说：“我先回去了。”李萌雨站起来跟在她身后走出了咖啡店。
周蕾像逃跑般地脚步飞快，李萌雨一语不发地紧跟在身后，穿越一条条的马路周蕾突然回头，抡起自己的背包狠狠地砸向李萌雨。李萌雨被砸得一愣，抱着周蕾的包呆在原地。
周蕾双眼通红，瞪着李萌雨不住地喘气。风吹得她的头发向左飞扬，遮住了她的半边脸颊。
认识周蕾那么多年，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周蕾，她一直都是温和冷静的。而且虽然她内向悲观但是因为习惯性地自我压抑所以李萌雨也从来没有见周蕾哭过。可是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周蕾那种排山倒海的愤怒让李萌雨无法动弹。
“全世界的人都可以说那些……我可以拒绝他们，可是只有你不可以！你明白吗？我不想听到你说那些……一点都不想。”
李萌雨听周蕾这么说急了：“为什么只有我不可以？没有这个权力？你从没给过我机会，我已经不想只在一边看着你爱着别人却得不到幸福啊！”
周蕾的脸颊轻轻颤抖着，忍了许久的眼泪终于落下，她哽咽地说：
“我不想失去你……”
街道上人声，车声，嘈杂的声音，忙碌奔走的人群，衬托着这静止的两个人多少有些奇怪。
李萌雨觉得自己应该开心，若是以前的那种心态她该很满足了，可是现在因为她贪心了，想要的更多了，所以就算是这样温暖似告白的话却像是一锤敲落了她心中某一块最脆弱的地方，不停地有冷风刮进她心底，让她彻心寒冷……
小柯，最近很忙吗？要注意身体。
发出信息后周蕾把手机放在枕边，看着手机屏幕暗下去，漆黑一片，和周围的黑暗和安静融合在一起。
周蕾已经连续好几个夜晚都失眠了。她每天就出神地看着手机，在外面的时候也把声音调到最大加开震动，就算这样她还每隔几分钟拿出手机看一回，生怕错过了夏小柯的消息。
可是她等待的消息始终没有来，她甚至怀疑手机是不是坏了，但是和别人联系的时候都完全的正常。
或许是夏小柯太忙了，忙到没空回复她。
可是，就算再忙，发条信息的时间都没有吗？
周蕾觉得很累，觉得呼吸都很困难。在这失去联系的时间里，待在家中，走在这个熟悉的从小长大的城市里，周蕾觉得那个宽阔的北方，寒冷的城市，温柔的夏小柯都好像只是个梦境。夏小柯柔软的头发，光滑的肌肤，滚烫的触摸，亲吻的甜蜜都是属于那个美好的梦，而现在她所在的空间才是现实，才是她梦醒后的生活……
周蕾抚上她胸前的那个月牙坠子，冰冷坚硬，可是却是那么真实地存在着。
夜孤独而漫长，算着时间一秒一秒地过去，明天即将到来。周蕾开始害怕明天的来临，她不知道明天会有什么样的事情需要她去面对，也不知道那些她担心的事真的发生她能不能接受的了。
可是地球在宇宙中无声地转动着，它不会因为怜悯谁而不让天空再次地泛白。
明天，始终还是注定要到来。
周蕾的信息塞满了夏小柯的收件箱，每条信息都写着关心，透着忧伤……夏小柯一狠心，全部删除。
算算日子，周蕾的假期快要结束了，而谷妍说的两个月的期限也快到了。
谷妍请了一周的假，基本上月底的奖金是泡汤了，她说她要跟屈志杰好好地解决离婚的问题。夏小柯有些担心谷妍能否离婚，对她来说谷妍离得了离不了都将是个挺难面对的局面。
十七
广场的风有点大，9月初白天的时间已经渐渐减短，夏小柯双手环抱自己，坐在街边的栏杆上望着远处，在昏黄的傍晚夕阳的映照下，一个娇小的身影慢慢地走了过来，夏小柯站了起来，轻轻地搂住那个身影。
“累了吧。”
“没事，看到你就安心了。”
“怎样了？”
“嗯，成功了。”
“……那，那就好。”
夏小柯没有想到谷妍离婚得如此顺利，只是之前圆润的脸庞有些消瘦的迹象很明显地看出谷妍最近的很劳累，身心两面的劳累。但是事情最后还是解决了，让夏小柯不禁打心底里觉得谷妍的行事有多神奇，她本以为离婚是很复杂很多牵连的事情，没想到就这样在自己毫无参与的情况下就这样结束了。
“其实很简单，因为屈志杰不能生育。所以我就拿着点说事啊。”谷妍靠在夏小柯的肩头，两个人坐在广场的长椅上聊着天。
“啊？是这样啊……”不知为何夏小柯觉得谷妍有些无情，毕竟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如今说离婚就离婚了，夏小柯不禁会想，若是有天谷妍想离开自己会不会也是这般无情。
“其实我和屈志杰是相亲认识的，还是我大姨介绍的。从我有记忆起来就没有对任何人有过好感。周围的同学的都恋爱啊什么的，我都觉得很无聊，提不起那个兴趣。”
“这么冷淡啊？都没人追你么？”
“嗯，我想想，好像初中的时候有一个。”
“男的女的？”
“男的啦。”说到这谷妍抬头对夏小柯笑，笑容中有一丝调皮。
“来讲讲，后来和他交往了吗？”
“我也不知道算不算交往，就是那男生蛮普通的，但是人挺好的。我和他就吃吃饭聊聊天什么的，但是我很快就厌倦了，然后什么也没说就不理人家了。”
“哇，好惨，那孩子。”
“才不是，本身小孩子的感情就没有多认真。”
“那后来呢？感情方面就一直空白吗？”
“是啊，我对别人都还蛮冷淡的，所以连女生的朋友都很少，周围的人都好像蛮怕我的。大学的室友什么的给我说话的时候都还会用敬语，想起来真是蛮好笑的。”
“对，就是你那个样子，一开始见到你的时候我也觉得你很不好相处。”
“我只是觉得有些人我又不喜欢对他笑，干嘛还要强迫自己？那样很累的，而且我都这样过了这么多年了没什么不好的。”
夏小柯突然问：“屈志杰对你好吗？”
谷妍想了一会，说：“还行吧，挺好的，但是就是觉得生活很平淡。刚开始我妈和我大姨都说男人会过日子就好，我也觉得无所谓，结婚就结婚吧，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但是没想到会遇到你。”谷妍握住夏小柯的手，和她十指相扣，继续说，
“我从来都不知道我还会有这么冲动的一面，有时候看到你我就觉得自己冷静不下来，还蛮可怕的。原来这样就是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啊……”
夏小柯用力地扣住谷妍小小的手：“是啊，爱情是没有理智的嘛。就像我，明明知道我不该怎么做，但是还是忍不住……”
“跟你没关系，都是我一直在诱导你的。”
夏小柯想到谷妍的两次吻，原来都是她一步步的诱导。
“但是你有想过我们以后怎么办吗？”
“以后么，我想和你住在一起，每天都能见到你。”说着话的时候谷妍笑得很甜蜜。
“啊？这个有点不太容易吧。”夏小柯没想到谷妍是这样喜欢粘人，而且恋爱中的谷妍和之前那个沉着冷静的她真的很不相同。
“是啊，很不容易的，但是我真的很想那样啊，我们一起努力好不好？”
“嗯，好……”不知道为什么，在夏小柯的心里总有太多的不安，她总觉得她和谷妍之间的恋情不会那么顺利。这样娇柔的谷妍也让她想到了周蕾，一想到周蕾夏小柯的整个心收缩抽痛了一下，不知道她现在怎样了，在做些什么，还在等着自己吗？还是身边有了李萌雨的陪伴……
两个人坐公车回家，谷妍家在夏小柯家的下两站，夏小柯下了车，两个人透过车窗彼此微笑，谷妍看着夏小柯转身，却突然愣在了原地。谷妍正觉得奇怪，往前一看，见到一个长发的女生站在了夏小柯面前，那女生眼熟，谷妍正想看个明白车却加速开走了。
“周蕾，你回来了……”夏小柯觉得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
“是啊，我回来了。”周蕾重复着夏小柯的话。然后两个人就这样沉默地矗立在彼此面前，没有言语，甚至夏小柯都不敢望向周蕾。周蕾在回来之前心中抱的那一丝侥幸的心理都被刚才看到的公车上的一幕和此时夏小柯逃避的眼神所打破，她强忍着眼泪不往下落，缓缓地问道：
“小柯，你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还是沉默，夏小柯整个人仿佛融入了夜色之中，连语言也都消失了。
“说吧，或许说出来我们都会好过一些。”周蕾没有想到自己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强行压抑着内心的悲伤，她无法对夏小柯像对李萌雨那样把情绪都释放出来，面对夏小柯的时候她真的不忍心让夏小柯有一丝的为难。所以若是夏小柯真的要分手，那就分吧，无论自己的心里有多不舍。
“周蕾……”夏小柯握紧了拳头，想到为了自己离婚的谷妍，她也应该做个了断了，“周蕾，我，爱上了别人了，我，我想，会有更适合的人等着你的。”
周蕾整个身体一晃，扶住墙壁，险些摔倒。但是夏小柯也没有上来扶她。
“嗯，好的，我知道了，那，祝你们，你们幸福啊。”跟夏小柯一样差点失去语言能力的周蕾一字一顿地说着，然后转身，慢慢地走了。
直到周蕾消失在夏小柯的视线之中时，夏小柯身后的人才走了出来。谷妍要下车司机说没站不能停，后来谷妍一脚踩向刹车司机才把这个疯女人给赶下了车。谷妍站在她们身后，听到了她们的对话。
“夏小柯，我记得我之前问过你很多遍，你有没有在恋爱，你都说没有……”
夏小柯站在原地，没有回头。
“为什么要说谎，你这样，我怎么对得起你的女友？”
仍然没有回头。
“我们……是不是真的做错事了……”
夏小柯被风吹乱了短卷发，她转过头，从细边框的眼睛边溢出的泪水打湿了她整个脸庞。谷妍从没看过这样的夏小柯，害羞的，青涩的，阳光的，可爱的，在谷妍心中夏小柯都是这样的，可是无声哭泣的夏小柯是陌生的，也让谷妍心疼不已。
谷妍不再说什么，走上去抱住夏小柯，让她的泪水浸湿了自己的衣衫。
“妍姐……我们是不是错了……我们真的，或许真的错了……”夏小柯用力抱住谷妍，大声地哭泣起来。谷妍轻轻地抚摸着夏小柯的背，抬头看着墨蓝色的天空，今晚没有月亮，连星星也不知道跑哪去了，整个世界仿佛被黑暗笼罩一般，没有亮光，一片死寂。
十八
屈志杰把房子留给了谷妍，自己搬回父母家。每天下班谷妍推开房门看着空荡荡的屋子，心里也觉得空了一块。
“喂，夏小柯。”
“妍姐，怎么了？”
“你可以来陪我吗？”
“嗯……好。”
夏小柯给爸妈说有个朋友最近刚离婚，心情很不好，最近可能会去多陪陪她。爸妈也没说什么，让夏小柯自己注意安全。
夏小柯带上睡衣来到谷妍家，谷妍穿着浅蓝色的睡衣来开门，长发垂在肩上，平时夹起的刘海也放了下来，遮着明亮的眼睛，一眨一眨地望向夏小柯，露出甜美表情的谷妍缓缓地说：
“你来啦。”
“嗯。”
夏小柯觉得这样的夜晚她来到独居女性的房间，感觉怎么都有点太暧昧。是的，在她的观念中还没有把谷妍是她的同事，她的长辈这样的角色彻底地转变过来，或许是她们还没有过太亲密的接触。想到这些，夏小柯紧张起来。
“别傻站在门口，进来吧。”
“恩，好的。”
夏小柯脱了鞋，穿上谷妍递给她的毛绒拖鞋，把随身携带的包放在沙发上，还是一副很拘束的样子。其实当她想着这间房以前是属于谷妍和屈志杰两个人的，这是他们的新房，他们共同生活的家，在这沙发上，他们曾经一起看电视，在这餐桌上他们曾经一起共度三餐，在那间卧室里……
“夏小柯，你发什么呆呢？”谷妍轻敲夏小柯的脑袋，端上一盘水果，拉着夏小柯坐到沙发上，打开电视把遥控器递给夏小柯：“喜欢看什么自己按啊。”然后谷妍就拿起一个青色的小桔子，慢慢地剥开，递给夏小柯。
夏小柯看着这个橙色的果肉竟有瞬间失神，谷妍见夏小柯没接过桔子而是看着桔子发呆，便一下把桔子收了回来，自己吃起来。夏小柯回神过来，觉得有点尴尬。
“不知道你在想什么。”谷妍嘟囔着。
“没有啊。”
“不喜欢吃桔子么？”
“不是啊。”
“那是觉得来我家感觉不好么？”
“不是不好吧，就是多少有点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