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发现这篇又是替文启说情的,而且里面的内容也是大同小异。
文宝杨看着有点烦了,索性放下文书闭起眼,只手撑在案台上揉动太阳穴,沉默地不知道想些什么。“还是兮儿揉得舒服a。”久久,文宝杨自言自语地轻声讲道。
第101章
“皇上;太后娘娘请您过去一趟。”文宝杨手还搁在额头上没有挪开;听人前来通传;手腹又在穴位上揉了几揉;才慢慢应了声好。
出了大门;文宝杨人就不自觉往快里走上几步;不敢大张旗鼓,这会儿文宝杨的身边也只跟了个小太监。
“皇上来了,”皇后;不对现在她人已经当上了太后。太后今日穿了身件青灰色的宫装;戴了支素雅的簪子,素面朝天的样子给人感觉上少了许多威严。
文宝杨进门的一刻;在太后面前直直跪下了,“儿臣有错;望母后责罚。”
太后当然知道她这个模样是为了什么事,起身走到文宝杨跟前将跪着的人扶起,不尽放心地叹息:“都已经是当皇帝的人了,怎么到了现个儿还是连半点气魄威严也不见?皇上这样该如何在朝堂之上力排众议,又该如何同那些老将权臣据理力争?”
“母后教训的是,儿臣谨记在心,”文宝杨寻着她的眼睛问道,“那二哥的事,母后是不怪罪儿臣了么?”
“这毕竟是皇上自己的主意,母后责怪又有什么用?”太后一改平日的作风,话说得不似往常那样拐弯抹角,要人自己去揣度其中意思,“皇上年纪也不小了,该是有自己主见的时候了。母后能为你安排到今时今日,也已经帮无可帮了。”
文宝杨听太后这么一讲,心中的大石终于放下,不乏感激地说道:“谢母后恩典。这件事儿上,儿臣心里有数。”
“其实皇上早就有了这样的安排罢?”将所有人都遣退,屋门也被阖严实,太后这才不徐不疾地开口讲道,“母后原本打算让你二皇兄在先皇面前多立点儿功,好让先皇对他品性多做了解近而加以青睐,从此免去你的爵位。奈何皇上早就有意将他遣离京城,让母后后来的设排都枉费无用。”
太后摇摇头,又说:“母后若是没有猜错,皇上是见着洛兮才临时改变的主意罢?”
“一切都瞒不过母后,”文宝杨点点头,都走到了这一步,对太后该摊牌的也不好再藏着掖着了,“儿臣总觉着只要儿臣没有犯大过,父皇就不会轻易让出储君的位置。儿臣曾随三哥胡闹不成样子,父皇也不过是将儿臣禁足一月作为惩责。而母后在后头也瞧见了,即便二哥用性命为父皇挡下那一刀,父皇还是无动于衷不为感动么?如此让二哥熬着等着,不如给他实权放他出京,等二哥累积起一定声望与人脉,再度回京简直易如反掌。”
文宝杨将老文皇帝遇刺的事情一笔带过,并没有刻意提起,但大家都心知肚明。刺杀的事情是太后着手安排的,而且头尾都隐藏得非常好,这才会令得文宝杨派人费尽地查了很久,也找不出什么蛛丝马迹。而后来找到的线索矛头都是指向左都御史与左相的。这能说明什么?如果文启立功不成事情又败露的话,拉去顶罪的就是他们两家子的人!即便最后受罚的可能只是那个云大人,然而因着梁洛兮的关系,文宝杨的位置也就不可能保住了。如此一来,支持文宝杨的掌权大臣势力削弱,混得风生水起的南凉王党也可以顺理成章把文启推向也储君的位置。太后的算盘是打得这样响。
“虽然话说得在理,但皇上行事未免也太过鲁莽草率,”文宝杨的侃侃之论并没有让太后宽心,她反而是皱了皱眉讲出自己的担忧,“这样做的后果皇上可有想清楚?说大,苍生黎民会被卷入这场腥风血雨中,边界小国可能借由大齐内战而趁机入侵作乱;讲小,皇上的作为说不准会让韶氏上千人命因此葬送。”
“儿臣以为,母后同吟太妃亲如姊妹,”太后预想到的,文宝杨当然也有考虑。所以她满满自信地讲道,“凭借这样的交情,太妃她应该不会置之不理的。”
太后看了文宝杨一眼,似乎想从这话里探寻出什么来,奈何文宝杨就事论事的模样儿太过真实诚恳,让她最后无功而返:“所以皇上是要弃天下于不顾了?”
“儿臣不敢,祖上留下的江山,儿臣万不敢断送在自个儿手中,”话先是说得诚惶诚恐,文宝杨后来又露出了让人安心的笑,“这一点儿臣自有分寸,请母后不必担心。”
太后见她如此保证,也只得放心地点头应了。而后突然话锋一转,太后带了些揶揄的味道同文宝杨讲道:“刚才见皇上神色匆忙过来,可是躲着谁?”
“母后打趣儿臣了,儿臣只是怕母后等得着急,便匆匆过来了。”明明知道对方什么都晓得,文宝杨仍旧能面不改色地说着谎话。
太后并不同她深究,只是说:“母后见你面色不佳,想皇上近来都在忙朝中的事儿。心系社稷固然是件好事儿,只是这日子久了,母后怕你的身子吃不消啊。”
“儿臣尚不熟悉朝事,便想着多学习学习。不想让母后担心了。”自打老文皇帝病逝,太后就没再找过文宝杨,这次派人传唤她,文宝杨一开始以为对方是不满意她近来做的事情,想不到太后对那件事情反应平平,反而关心起她的日常来了。
“这些事儿也不是一朝一夕就能成的,皇上还是先把自个儿顾上才好。”太后流露出来的担忧,倒是和太监总管的紧张如出一辙了。
“是,母后说的是,儿臣记下了。”文宝杨一边恭敬地回答,一边在心里头想,这总管不会趁着在自个儿将人赶出来后,就跑到母后这里打小报告了罢?
太后见文宝杨面容白煞眼睛熬红,神色恍惚有些心不在焉,说:“这朝中的事儿,母后也不好插手。外面最近乱言四起,怕皇上要辛苦一阵子了。”
“儿臣明白,”也不想让人担心,文宝杨借此转移话题,“只是二哥的事,吟太妃那头还望母后能替儿臣解释解释。”
“皇上大可以放心,吟太妃她怪不到你头上的。这就是母后今儿让你来的原因。”太后先是浅浅笑起,然后正了正脸色,讲道,“你父皇过世,母后若再留到这皇宫里头只怕会触景伤情情难自持,于是便同几位太妃商量着到皇陵那边替你父皇守灵。这般下来,皇上也就可以大刀阔斧不用顾忌了。”太后话说得很对,如果她们这些旧妃还在宫里头呆着,不说文宝杨能不能自由行事,就是文启能干再高也无法将这后宫的人心全数收聚。
“母后您、要去皇陵?”文宝杨不免惊讶,“可是那儿居住条件简陋,侍奉宫人不能多,海味山珍也没有,母后住着肯定不舒服。”
“虽然出身商贾世家,但母后归根也不是个娇生惯养的人,自然对这些不大挑剔。”太后讲道。
文宝杨知道太后一旦作出了抉择便难以更改,只得问道:“母后可是真的决定了?”
“嗯,”太后看样子是准备了很久,后面的事她都早有嘱托,“这里的事,母后已经交托给了华逝。华逝聪明能干,有她在身边协助,皇上定能全身而退。”
“儿臣记住了,”文宝杨又是想起了什么,说,“安太妃身子一向不大好,虽说去皇陵的道途算不得远,但路上多有劳累,儿臣怕太妃她受不住。”
“皇上放心,这事啊,母后早就考虑上了,”太后说,“母后到时候会多安排几个人在身边。”
“儿臣怕伺候的人再多,安太妃也未必能满意,”文宝杨解释道,“安太妃落下的一身病症全是为了昭阳,而且安太妃对昭阳是疼爱宫里也是人尽皆知。如若安太妃就这样离开皇宫,怕昭阳也会难过不已的。”
“皇上的意思是让安太妃留下?”听文宝杨讲了这么多,太后也多少猜出了文宝杨的心思。
“不尽然,母后也可以让昭阳过去陪同安太妃,”文宝杨说,“昭阳虽然年纪尚小,但懂得的道理比同龄人多许多,会照顾人不说,还能讨人欢心。路上有这么个宝贝儿在,去皇陵的这趟路上应该也会欢乐不少。”
“那倒也是,昭阳这么讨喜的宝贝儿,谁会不愿意带上?”太后嚼笑,“不过,皇上怎么突然想起这事来了?”
“儿臣确实有自个儿的顾虑,不比襄阳见谁待她好就跟着谁,昭阳的性子倔强,认准了事情就不会回头。如果哪天让她看到这皇宫里变了天,儿臣只怕昭阳她会记恨二哥。”文宝杨叹气地说道,这种仇恨的感情她最是不希望在兄弟姊妹里看到。
“不想皇上还有这些心思。”觉着文宝杨说得在理儿,太后便也应允了这事。
文宝杨听了,心里其实有些不是滋味的。会把文昭阳送走,到底是出于她的私心。御花园的那一幕,文宝杨仍旧记忆犹新。或许真如梁洛兮所言,她俩儿不过是在玩嬉罢了,文宝杨还是决定要把这半点希望也给掐灭。不仅仅是因为两人是血缘姊妹,最主要的是文宝杨不想让她们两步她的后尘。
文宝杨自个儿知道并且也深有体会,这条道路走得实在艰辛,她如今的每一步都揣测中度过。感情,文宝杨从来拿捏不准方向,即便后来她能明显感受得到。这样又能如何呢?彼此爱恋就真的可以天长地久了么?
两个女子之间的相互牵绊总不如男女之间来得更为藕断丝连,因为会有孩子的惦挂,因为会有世俗的认同。而她们呢?两个女子间的依恋,谁又会为她们的执著祝福与守护?没有谁能如此坚定不移地走下去。文宝杨已经料定,她与梁洛兮的感情不可能长远,最后留下的只会是虚有的无奈。
所以文宝杨才会这么做吧,再没有更深一步伤害的时候,早些断了念头,让彼此都好过。
作者有话要说:突然发现安太妃和昭阳有jq。。。orz。。。然后卷三的番外不知道大家看到了木有,另开的一个文。。前面括号了一个姊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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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2章
从太后那里出来;文宝杨一路上都显得漫不经心。直至后来被杵在宫门口来回企盼的小太监唤住,才终于有了些反应;“皇上;皇上您可回来了。皇后娘娘她一直厅前在等您呢。”
文宝杨听说梁洛兮就在里面,人便不自觉往相反的方向走;“朕才想起还有点事尚未处理,先不回去了。皇后那边你们好生服侍不得怠慢……嗯;也不要提起朕来过,朕不晓得什么时候能过来,怕皇后会等太久。”
“可皇上您来都来了,这进去同皇后娘娘说声不是更好么;”侯在门前的小太监大为不解;既然皇上这么关心皇后娘娘;为什么连一面也不愿去见呢?
“放肆,皇上的事哪轮得到你这奴才指手画脚的!”文宝杨还没来得及张嘴,身后跟随的太监便出声呵责。
“奴才该死、奴才该死,还请皇上饶命。”也不是多大的事情,小太监就脸色煞白地跪伏在地,开始惶恐无措地磕头讨饶。
“好了好了,起来吧。”文宝杨心里有点儿躁浮地捏了捏着眉心,不想再多讲什么沿着与宫门相背的地方离开。
可惜人还没走上两步,后面便传来让文宝杨浑身僵直的声音:“皇上就这么走了么?”
肯定是方才响动太大,把人给惊扰了。文宝杨暗道不好,却还是正了正面色地将旁边的人遣退,然后笑着同梁洛兮说:“让兮儿等久了。”说完便细细瞧看起眼前的人,几日不见就已经相思成灾,文宝杨是这样认为的。只是她如今该不知道如何面对眼前的人,想见不敢,不见耐忍,叫她好是烦恼。
“皇上日理万机抽不开身,已经几日没回宫了,于是我思忖着过来看看皇上。不想皇上才回来,又有事要得忙了。看来我是来错了时候。”梁洛兮口气淡淡与往常并无不同,但是文宝杨就是能清楚地感受到梁洛兮的责备之意。
文宝杨自知理亏,所以只好讲道:“没有的事儿,兮儿咱们里头坐。”边说她边将人邀进了屋。
“兮儿等了很久罢?”文宝杨看着梁洛兮原先坐的位置上的茶水几乎凉尽,猜测对方应该是在她去太后宫里的途中到来的。
梁洛兮一旦沉默下来,文宝杨就觉着有些不自在。于是人费尽心思试图找什么话来说:“兮儿晚上要留下来用膳么?”
“用膳的事儿就算了,我过来也只是想问问皇上为什么这些日子都不回宫,”梁洛兮开门见山,“如果为着文启的事儿,皇上大可不必这么做。”
文宝杨连忙罢手:“兮儿也是知道的。我才坐上这个位置,很多事情都得亲手处理才能尽早掌握,人是忙过了。”
“皇上说的这话,让我是信是不信?”梁洛兮婉柔平静地看着她,不是把人看透的眼神,文宝杨却有种芒刺在背的感觉。
“兮儿这话怎么说?”文宝杨不明所以。
“皇上现在又在紧张什么?”梁洛兮看着站在不远处搓着手、笑得有些虚的文宝杨,敛了敛眉,“应该不是我看错了才是。”
被人戳破了谎言,文宝杨脸唰地一下红起来,张嘴“我”了半天,也想不出该说些什么来掩饰自个儿这时的心虚尴尬。
“我只想知道皇上为什么突然做了这么个决定?”也知道文启的事不好在文宝杨面前的提及,只是见不得别人在背地传出文宝杨的不是,梁洛兮才试着过来寻找答案,奈何文宝杨故意躲着不见她,这让梁洛兮心里多少有些不是味儿,“说来二皇兄也并没有犯大错,皇上这个做法恐怕难以让众人信服。”
文宝杨本来还因为不知道该如何同梁洛兮解释感到紧张,此时听到梁洛兮说起文启,先前就已做好准备的心里却不知为何顿时沉郁了下来:“兮儿现在是在替二哥求情么?”明明梁洛兮是在就事论事而已,文宝杨听了却觉得极为刺耳,声音都不觉往上扬起。
“皇上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梁洛兮感受到文宝杨的隐隐恼意,怕她多想于是解释说,“二皇兄囚禁的事闹得这么大,皇上可有想过……”
“兮儿是心疼了吧?”不等梁洛兮说完,文宝杨便打断了她的话。话语脱口而出,文宝杨才惊觉自己的口不择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就是满嘴的刺儿呢?文宝杨责悔不已,但事情弄成现在这样,也不能全怪在她身上。是文启,要不是文启的话,文宝杨现在也不会这样口无遮拦。
“皇上是这样认为我的?”梁洛兮听出文宝杨的意思来,脸色有些不大好,但也不与她争辩,话说多了反而会给人一种欲盖弥彰的认为。
见梁洛兮既不承认也不否却,而是将话推还给了自己。让自个儿选择,做个不讨喜的角色。文宝杨心里有些堵,冷下声音,她说:“这并不是我的妄断,都为亲眼所见,我还能误会了不成?”
“皇上看见了什么?”梁洛兮先是困惑不解,后来是想起了什么,柳眉轻扬,她显得有点诧异,“皇上的意思是那天晚上人在御花园?”
听梁洛兮这么讲,文宝杨心里更不是滋味。知道偷窥并不是什么光明正大的事,但她还是忍不住说了出口:“那晚我的确在场,所以兮儿同二哥的话我全听见了。”
梁洛兮这下终于了解是怎么回事了,酝酿着该如何同文宝杨解释的时候,文宝杨却耐不住静默地开声讲:“兮儿承认了,是不是?”
文宝杨神色落寞的苦嘲让梁洛兮心里一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