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一次偏了偏头,将视线拉到了自己的脚下,就好像那里有什么东西在吸引他一样:“他们有可能会觉得,那些留白并不是所谓的‘特殊情况’——如果他们是这么想的的话,就说明我留给他们太多自由了……”
“给他们设置的规则和限制看起来并没有发挥作用——是什么让他们轻易地突破了限制,是什么让他们轻易地打破了规则?是所谓的‘自由主义’吗?”
“这并不是一个很好的趋势,因为历史已经给了我们很多的教训——在没有强大的规则的约束下,普通人很可能在所谓的‘自由’的趋势下做出一些不必要的举动……”
“譬如说,推翻他们的统治者……”
“当然,他们也可能是在讨论之后做出这样的决定的——这样的结果稍微好一些。也不是不能接受,但是也必须受到监控……”
“联系过于紧密的小团体会放大团体内每一个成员之间的差异;团体成员之间的联系越紧密。这样的放大效应越是明显。”
“这样的差异性会促进团体内的个体的成长,但是会让导致致命的错误——在没有明确的指导的情况下。这些团体很可能会因为内部差异的相互作用走上错误的道路!”
“我们十几个老家伙已经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了这个道理了——当我跳出那个小团体之后,我才看到这一点……”
“每一个人都是独一无二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诉求,每一个人都无法保证自己的想法和其他人完全一致——这些都会作用于‘决定’,让‘决定’一点一点地偏离‘绝对正确’的方向,并且最终导致一个灾难性的结果!”
“所以,小团体必须被取缔,至少也要纳入监管……”
“当然,还有另外的一个几乎不可能的可能——留白并没有出现……”
“我很希望。那些孩子之所以没有来向我汇报,就是因为他们还没有遇到我预想中的任何一个留白……”
“这是最理想的结果,也是我最想要看到的结果……”
与之前的冷冰冰不同,逃亡者领袖在说“我很希望”这段话的时候,终于带上了一点儿温度,让这段话听起来更像是一个许愿,而不是一个宣判。
这段话中的热量也稍微温暖了一下逃亡者领袖的身体,让他看起来更柔和了一些,而不像刚才那样。完全是一座没有生气的山岳。
“他的到来刚好可以解决这一切——当然,一切都是建立在他并没有想要从我手中夺取权利的基础上。”
在沉默了一会儿之后,逃亡者领袖抬起了头,再一次看向统治者消失的方向:“刚才我对他说。我并不需要他工作得很好,这真的是一句真话……”
冰冷慢慢地从他的身上褪去,就好像是他正在从一部机器恢复成一个人一样:“我需要的就是他的死板。就是他的按部就班,就是他的教条主义——我不需要他临场发挥。不需要他做任何的决定,甚至不需要他有任何的思想!”
他身上的人味儿越来越重。就连他脸上的笑容也变得不再那么寒碜了:“他只需要将他过去的那一套搬出来,然后严格地套到那些孩子的身上就可以了——这真的是一个最合适他的工作……嗯,再合适不过了!”
他甚至还得意地摇了摇头:“眼睛、嘴巴——这就是他最主要的工作;当然,必要的时候他也可以充当我的手,如果那些孩子实在不听话的话……”
终于,他身上的“机械”的味道完全消失了——他又变成了那个睿智、风趣、博识的逃亡者领袖:“好吧,那就祝我的老朋友工作愉快吧!”
他开心地笑了起来,然后顺着意识之中的方向,向早已消失在视线中的统治者提出了恢复联系通道的请求。
“安心工作,有什么拿不准的就给我说!”在联系通道恢复之后,他开口的第一句话就是在帮统治者卸担子,就好像他还在担心统治者会放他的鸽子一样:“任何事情,只要是你无法在同步讯息里找到对应讯息的,你都可以给我说……”
他的语气诚恳,态度极其端正:“你不用管我正在做什么,也不用管是什么时候——只要你需要,请随时联系我……”
“最后,祝你工作愉快!”
从联系通道里收到统治者解脱一般的欢呼声后,逃亡者领袖终于轻松了下来:“好吧,最后一个补丁也打上了……”
他吊儿郎当地晃荡着自己的身子,踱步到手术台的面前,满意地看着躺在手术台上的实验体:“让你久等了,救世主!”
他虔诚地看着那团扭曲的“黑暗核心”,坚定地举起了手中的刀:“老家伙们已经先走一步了,我也得快点赶上他们啊……”
干净利落地将手中的刀插入到“黑暗核心”中,他露出了满足的笑容:“好不容易领先那些老家伙一步,我可不能被他们甩在身后了!”
…………
事实证明,逃亡者领袖交给统治者的工作确实是最适合他的——他的工作方式和工作理念注定了他是一个对纪律性要求极高的人,所以,他在履新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整顿。
“严肃纪律”是这次整顿的主要内容,并且也取得了极大的成果——在这次整顿之后,逃亡者们再也不敢像以前那样散漫,不敢随意地瞒报了;他们只能处理一些在同步讯息中能找到对应讯息的“常规问题”,再也不能依靠个人主观判断去处理那些“异常问题”了;即使是他们依照已有的经验、在几个老手的讨论之下得出的结论也必须严格上报,并且在得到确定的指示之后才能采取行动。
这就是统治者治理下的“探索行动”——有条不紊,井然有序。
用这样的方式将所有发放出去的权利重新收归到一起之后,逃亡者领袖的工作变得繁忙起来——他和统治者的联系通道几乎没有中断过!
往往是他才处理掉上一个问题,下一个问题就接踵而至了——这让他几乎没有时间来对“黑暗核心”进行研究;更让他感到心烦意乱的是,有时候接连汇报到他这里的两个问题竟然是同样的问题!
这样的“乌龙问题”出现的频率还不算低,所以,在一段时间之后,逃亡者领袖就被骚扰得晕头转向,生活差点不能自理。
他用了很长的时间才适应了这样的生活,并且习惯了一边研究“黑暗核心”,一边对统治者的汇报做出批示。
于是,他的工作就变成这样的了:
手上的工作:记录核心中的“肿瘤”的变化;
嘴里的安排:“继续观察变化,确保空间的稳定性!”;
手上的工作:进行“肿瘤”分离实验;
嘴里的安排:“筛选‘探险者’,进行培训,培训完成后立即进入空间!”
手上的工作:捏不住手中的刀,让刀自由落体,并且对实验体核心造成了意外创伤。
嘴里的安排:“你说啥?你再说一遍?!”(。。)
第一百八十九章 破碎的梦境(三十一)()
任由手术刀从自己的手中滑落,并且在自由落地运动之后对试验台上的实验体造成不可估量的损伤,这样的实验事故应该不可能出现在先民的身上。
先民们的身体构成包括其运动系统和神经系统都确保了先民在进行类似的实验的时候的稳定性:他们的身体组织在未接受到明确的命令讯号的时候,基本上处于一个相对静止的状态,所以根本不会出现控制不住自己手中的手术刀的情况;他们的神经系统内不会出现不稳定的脉冲讯号,只有来自于核心深处的明确的命令行,所以也不会出现身体组织不听命令的情况;他们的核心一直都是一个冷静高效的讯息处理中心,核心所发布的命令从来都是精确到每一个字节的,所以也不会出现命令模糊情况,从而导致手不受控制。
总而言之,先民应该是一个类似于“智慧机器人”这样的奇异生物。在整个多元宇宙中,类似于先民这样的生命体都是活跃于医疗科研行业的精英中的精英
对于这些精英中的精英来说,使用手术刀切割任何实验体的难度都不会比计算一加一等于几的难度高。所以说,出现在逃亡者领袖身上的失误几乎是“难以想象的灾难”
之所以会出现这样“灾难性”的实验事故是因为,逃亡者领袖在精力高度集中的时候,“听到”了一个让他的神经都为之错乱的“震撼消息”。
这个来自于统治者的“震撼消息”沿着讯息通道传到逃亡者领袖的核心的时候,逃亡者领袖正在聚精会神地记录一组重要数据;因为精力过于集中,他并没有能够在第一时间判断出这个“震撼消息”的重要性;他的核心自动将这个消息划定到“日常咨询”中去了,并且准备按照“惯例”来处理这个不同寻常的消息。
等到他的核心在检索了记忆库,并且没有找到相应的“惯例”,重新将这个消息发送到他的面前,请求他主动处理的时候,他才将注意力放在了这个消息上,然后,他的核心就“爆炸”了。
这里的“爆炸”当然是一个形容词。而不是一个动词他的核心并没有因此爆裂成无数的碎片,他也并没有因此死亡他的核心只是在他注意到那条讯息的那一瞬间陷入了混乱,并且产生了无数混乱的冗余讯息。
这些冗余讯息拥挤着进入了他的神经系统,因为他的核心还在不断地产生越来越多的讯息流;这些冗余讯息顺着他的神经系统抵达了他身体的各个部分。然后他的身体就彻底地失去了控制
他的眼神呆滞,明明是在看着前方,却好像是什么都没有倒映在他的眼睑中一样;他的脸颊在不断地抽搐,就好像是他罹患了“面部神经痉挛”一样;他的手脚不停地在抖动,手指在不停的颤动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他手中的手术刀才会从他紧握的手中跌落,然后来了个并不漂亮的自由落体。
在呆滞了好一会儿之后,逃亡者领袖终于认识到自己的“失误”他看到了那把插在“黑暗核心”上的手术刀。
对于一个医务工作者和研究人员来说,在出现了这样重大的研究事故之后,最重要的事就是采取措施弥补自己的过错可惜的是,逃亡者领袖根本就不想去管自己的“失误”。
那把“失误”的手术刀明明已经映入到他的眼睑了,但是他就好像是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此刻的逃亡者领袖满脑子都是那个“震撼消息”他已经根本不在意什么“黑暗核心”了。
他花了很长时间来逐字理解那段并不算长的“震撼消息”。他几乎将这段消息中的每一个字都拆开来反复研究,然后才确定,他并没有理解错这段消息里传达的讯息。在这之后,他又花了很长的时间来平复自己起伏不定的心情。
等到他终于收拾好自己的情绪。理清了自己的思绪,准备要和讯息通道那头的统治者交流的时候,他才顺手拔出了那把插在“黑暗核心”上的手术刀。
“请将刚才的消息重复一遍”他顺手就将那把手术刀丢在手术台上:“我需要最准确的讯息请保证每一个字的正确性”
“再一次重申:我只需要最准确的讯息每一个字都是”
这段措辞强烈要求明确的讯息从他的核心出发,顺着他和统治者的联系通道,很快就穿越了空间的距离,传递到统治者的核心中,顺便也将他内心深处的渴望传递了过去。
然后,他就开始了“漫长”的等待,等待统治者回复他传递出去的讯息。
在这个等待过程中,他的情绪发生了好几次复杂的变化从渴望到惶恐。又从惶恐到憧憬;从憧憬到烦躁,又从烦躁到忧虑。
渴望是因为他真的希望那个消息是一个“真实”的消息;惶恐是因为他害怕这个消息只是他的一厢情愿;憧憬是因为他看到了这个消息背后的更远处;烦躁是因为他等待得有些不耐烦了;而忧虑是因为,他不知道在确定了那个消息的正确性之后,他应该怎么办。
这些情绪此起彼伏时隐时现;它们时而纠缠在一起。时而彼此对立,让他好不胜烦当统治者的回应传过来的时候,他已经分不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了:“确定消息:有探险者从不稳定空间中安全返回了”
这就是统治者的回应和上一次传递过来的消息完全一致,只是多了一个“确定消息”而已。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落在逃亡者领袖的核心上,不亚于一场剧烈的风暴这场风暴将逃亡者领袖心中的担忧和怀疑一扫而空,也让他心中的火焰燃烧得更加剧烈。
他根本没有犹豫就提出了即时通话的请求这会大大地增加他核心的负担。只不过,他现在已经顾不上这一点了:“我需要详细的报告”
“好的……”统治者那边立刻响应了逃亡者领袖的请求,接通了即时通话:
“我现在正在前往那个不稳定空间的路上……”
“因为我正在全速赶路,所以,有可能会出现信号不稳定的状况我只能长话短说……”
“我在接收到前线传来的报告之后,立即就给你发送了讯息放心,我已经再三确定了讯息的正确性。”
“确实是有探险者从不稳定空间里安全返回了。只不过返回的只有一人另一人的情况必须等我抵达前线之后才能获知。”
“安全返回的探险者还带有空间之后的世界的特产那是根本不属于我们这个世界的产物”
“在通话结束之后,我会将前线的坐标发给你我知道你在接收到这个讯息之后,绝对不可能坐得住了,所以。我在前线等你……”
在接通了即时通话之后,统治者根本没有给逃亡者领袖留下插话的空间即时通话无论是对统治者还是逃亡者领袖来说,都是一个不小的负担,所以,这个正在奔赴前线的大个子就言简意赅地转述了他所获得的全部讯息。
等到统治者主动切断即时通话通道之后。逃亡者领袖再也无法平静了他此刻的心情比刚才等待消息的时候更为复杂,就连他自己也分不清究竟有哪几种情绪了。
等到他接收到那一组表示那个幸运的“不稳定空间”的坐标之后,他更是顾不上自己内心深处的复杂情绪了他甚至什么准备都没有做,也没有给驻守在聚集地附近的逃亡者交代任何事情,就冲到了旷野之中,加速朝着那个“不稳定空间”奔去了。
…………
“现在,我们该怎么办?”
看着摆在眼前的“外星特产”,逃亡者领袖侧头问了问身边的统治者:“我们下一步应该怎么办?”
他们已经在“外星特产”的面前站了很久了在来到这里,确定了消息的正确性,并且接见了那个幸运地从“不稳定空间”中返回的“探险者”之后。他们已经这样相顾无言了很久。
“什么怎么办?”
看样子,统治者依然没有从激动中恢复过来他甚至没有听清楚逃亡者领袖的问题:“你在说什么?”
逃亡者领袖很理解他在从那个“探险中”的口中确定了“异世界”的存在,并且听了一大堆对异世界的描述之后,他也和统治者一样激动到差点不能自已。
只不过,他恢复得比较快而已:“我们下一步应该做什么?”
他耐心地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并且提出了自己的见解:“我们是不是需要派遣更多的探险者进入那个不稳定空间?”
这一次,统治者终于听清楚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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