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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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如歌- 第1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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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话,仿佛触动了笑笑的悲伤事。她没好气地说完,不由默默地低下了头。
“不说这些,笑笑!咱们不是说好要让舅舅高兴吗?来,给舅舅奏几支好曲子听吧!”
妈妈避开女儿的视线,眼睛里包了一汪忧愁说。
“对,笑笑!给舅舅演奏一些曲子听听吧!我还没看看你的真本事呢!”
袁光强作笑颜,他一把把笑笑从床上拉起,迎合着姐姐说。
说完,他叹了口粗气,涨红了脸,无可奈何地朝姐姐摇了摇头。
优美而动听的琴声从笑笑那娇美的弓指下倾泻出来、飘旋开来了。
一瞬间,整个旅馆充满了盎然春意。许多夜归的旅客都被这悦耳爽心的音乐所打动,有些人聚在过道里入迷地听着。
琴声顺着窗口飘往夜空,行人们情不自禁地止步叹兴;多美啊,大家真不敢相信,这奇妙的旋律竟出自那个映照在楼窗口的窈窕苗条的身影。
“是位小女孩拉得!”
好多人在马路上掂着脚尖张望着,交口称道。有些小伙子则按动自行车铃报以喝彩。
“真没想到,笑笑有这么一手过硬的琴技!真没想到我们家也能出这么一块音乐人才!”
袁光自言自语地喃喃着。他的两眼一刻都没离开笑笑那欢快抖动着的手指,两眼流着激动的泪珠,渐渐模糊了。他坚持不去伸手抹去,因为他怕这刹那间的动作,会妨碍他现在的视线。
一支曲子奏完,窗外一片喝彩声。笑笑喘了口气。
“休息休息吧!”
袁光挪了挪脚步,说。他用满意的目光望了望笑笑,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姐姐。他掏出手帕来轻轻地给笑笑擦去额头上渗出的汗珠。他发现她的小提琴塞托里也汗水淋淋。
妈妈已把凉好的一杯温水给女儿递上。
“袁光,你看笑笑拉得怎样,能拿出门不?”
袁芳说完,认真地看着弟弟的面目表情。
“姐姐,我不是守着笑笑夸她,她的小提琴确实已练得相当不错了!我倒想问问你,你们怎么不让她去报考音乐学院深造一下呢?虽然我不那么精通小提琴,但可以看出、听出,笑笑的基本功很好,底子很扎实,音色准,节奏掌握得也丝丝入扣!”…
袁光把脸又转向笑笑,盯住她手里的琴,一字一句十分惋惜地说着。
姐姐没有吱声,只顾坐着,眼睛笔直地望着前面,身子一动不动。
“舅舅,我考过好几个地方,包括我哥哥也考过好多地方。都是因为咱们家一些复杂的海外关系等,我们几次都被录取后又被政审时刷下来了。别说上音乐学院那是白日做梦,就是考个乐团混碗饭吃也是痴心妄想!”
笑笑说着伤心的泪又流了下来。她两眼无神地盯着窗外,两道热泪在尽情地流淌。手里的小提琴也被弄湿了,它仿佛也在悲泣。
夜已深沉,渐渐起了凉风。
窗外暗蓝色的天空上,云朵慢悠悠地又集中又散去,月亮像盏明灯高高的悬吊着。清澈如水的月光透过窗子悄悄地吻着那白色的窗帘。
街上的行人渐渐稀落起来。
“原来这样!唉—!”
袁光痛苦难解地皱着眉头说。他面带愁容,久久不言声了。
袁芳挣脱出自己、并打断大家的痛苦沉思,
“笑笑,别跟舅舅多说了!有话咱们回家再谈!时间也不早了,舅舅也该回去休息了。咱们还是谈谈正经事吧!”
她一边说,一边想微笑,可是笑不出来。
袁芳认真地将她们这次来京的意图和安排讲给弟弟听了。
“啊—,原来是这么回事!这很好,完全有必要!我一定办得到!对,走一步算一步,我赞成姐夫的意见。我一定尽最大努力!这事不难办!就这样,一切按原计划进行,具体时间我会安排好的!”
袁光说完,站了起来,默默地踱了一会儿。他虽然自己也感到笑笑即便得到名师指导也不会对今后的命运发生多大的转折,说不定还会更加伤心绝望,但他仍旧振作起来宽慰着姐姐和笑笑。
“怎么样—?笑笑!头一遭与‘大鼻子’打交道可别心跳手麻呀,哈哈—!演奏时不要顾忌周围有多少人,只要做到精力集中、目中无人,一切都好办!”
袁光愉快地笑起来,尽管笑得有些勉强。
笑笑点点头,微微一笑。
不知怎么着,她觉得舅舅的笑里带着宽容的意味,简直像是可怜她和妈妈的一种苦笑。
“就这样吧,我走了,一切放心,一切按咱们商定好的进行!”
袁光一看表,十点多快十一点了。他匆匆整理了一下装束,走到楼梯口忽然又想起了什么。
“千万别忘了明天晚上的票!记住,我在前厅等你们!”
“等一下,快,笑笑,把桌上那几瓶啤酒拿来,让舅舅带给同事们喝!”
袁芳忽然拉住弟弟,回头命令笑笑说。
“不用了,还是少找些麻烦好!”
袁光挣脱开姐姐,拉住笑笑说。
说完,他咧着嘴笑了笑,眼睛询问似地望着姐姐。那意思好像在反问她“何必再给自己制造些让人抓住把柄的麻烦事呢?!”
袁光转身往下走去,到旅馆大门口时他又犹豫了瞬间,回头望了一眼,随即出去了。
她们一直目送着他的身影在夜色中消失。
第十章
    十
晨光在城市上空盘旋,似乎久久不能冲破黑暗。
到了六点多钟,黎明才开始悄悄驱走黑夜,一道灰蒙蒙的光线穿过棕褐色的朦胧天空。浓雾越散越薄,给整个北京城披上了一层半透明的晨纱。
天渐渐亮透了。
太阳似乎很吃力地从屋顶之间钻出来,慢慢升到空中,它终于向大地睁开了它那光芒四射的眼睛。
一想到今晚上的特殊任务,笑笑猛地一下子又清醒了。
她起身坐在床上看了看妈妈,她正在憩睡。窗外射入一束阳光,照在妈妈脸上,像是镀上一层美丽的红光。
这是一个晴朗、略带寒意的早晨,清凉的新鲜空气随着阳光的照射也透入进来。
笑笑本想不惊动妈妈,让她多睡会儿,可妈妈突然睁眼也醒了。
起床收拾了一番,匆匆吃了点东西,笑笑就练起琴来。为了不影响其他房间的旅客休息,笑笑在琴码上安了一只消音器。
袁芳忙着把多余的票装进信封里发走,寄给老同学江帆家。由于票是后天的,她估算了一下,她们准能收到。
充满紧张气氛但又是那么富有节奏的白天终于过去了。
下午时,袁光曾由驻地打来电话,嘱咐笑笑晚上来时带上自己的小提琴。
吃罢晚饭,笑笑和妈妈就搭车直赴民族文化宫。
笑笑把琴挟在腋下,倚着车窗往外窥望。
马路街头还是人山人海,十分热闹。许多好看的霓虹灯开始闪烁。
她没有心思顾及这许多,一直心悬着即将来到的时刻。她情不自禁地用细长的左手指轻轻揉滑着那透亮晶莹的车窗玻璃,努力使手指关节保持不生硬。
袁光舅舅早在民族文化宫的大门口等候她们了。
原来,他们在电话里讲好,他提前一两个小时到后台来,乐团几位著名的小提琴手都约好同时在场,观众大厅里一个人也没有。
一位大腹便便的美国人,身着非常合身的西装,正悠然自得地坐在排练大厅中央的沙发上,兴致勃勃的与周围几个人交谈着什么。
“我来介绍一下,这位就是世界著名的小提琴演奏、作曲兼乐队指挥家卡罗林先生;噢—,这位是我外甥,韩笑!”
袁光径直把笑笑领到这位很有风度的人跟前,先作了一番介绍。
“您好,卡罗林老师!能得到您的指教十分荣幸!”
韩笑握了握卡罗林伸出的手,用早在家里背熟了的一段英语流利地问候他。
“你好,韩小姐!认识你真高兴!”
卡罗林先生身子稍稍往前一探点头说。
“那就开始吧!”
他随即看了表,不加思索地像是对袁光更像是对笑笑说。
袁光向笑笑做了个马上演奏的手势。
笑笑点了点头。
她悄悄扫量了一下四周,发现周围有好多人都停止了手头上的工作,都在注视着她。
她感到这气氛实在叫人压抑。
对大家殷切的目光,笑笑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用嘴角上那轻微的一笑报以回答。她感到因心脏紧张而跳得厉害,似乎要从嗓门眼里蹦出来。
她闭了一下眼睛,轻轻地舒了口气,想静静心,可那心房总是扑腾扑腾地跳个不停。她使劲咽了几口气才把即将跳出口里的心又咽了回去,她用力咬了一下下嘴唇,努力克制住自己。
“笑笑,不要紧张!精力集中,目中无人!”
袁光似乎觉察到笑笑的不安,赶紧上前一步悄悄地对她说。
舅舅的提醒,使笑笑的心从容宽慰多了。她渐渐恢复了平静。
“拉什么呢?”
她表情严肃地问。
“随便。练习曲和独奏曲都可以!”
似乎不必翻译,卡罗林先生就理解了她的话意。说完,他若无其事地点燃一支香烟。
袁光把卡罗林的话译给笑笑听。
“那好吧!”
说完,笑笑忽闪着那双黑莹莹的大眼睛,落落大方地摆正了姿态。
弓落琴响,贝多芬著名的《春》奏鸣曲破琴而出。
这是笑笑专为此次北京之行而准备的曲目之一。
优美的琴声汇成一股强大的声浪,笑笑仿佛在这声波里自由自在地浮游,乐曲的悲哀处体现的惟妙惟肖,使人隐约感到其中也交融着她自己的那一丝烦恼和不幸。
这琴声不仅感染了别人,也感染了她自己。
演练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许多人都在洗耳恭听。
奏完一支又一支。笑笑越拉越上劲,一口气演奏了好几首高难度的独奏曲。
随着一阵雄浑刚劲的和弦声落,笑笑放下了琴弓。
她轻轻抹去额前的汗水。
这时,演练大厅里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赞扬声。
许多人围拢上来。
卡罗林先生最先跨到笑笑跟前,他快活得浑身都在抖动。他把烟蒂往地上一扔,顾不上踩熄。他拉着笑笑的手,用生硬的中国话连声称赞她的音色润得好,弓指法纯正。
望着大家那一庞庞热情的脸,笑笑眨着眼睛,一时不知讲什么话好。她的目光只是在看到舅舅时,神经才略微放松些。
卡罗林先生和其他乐队琴师们,都热情地手把手地给笑笑演示怎样把“跳弓”和“碎弓”处理得更得心应手、潇洒自如;如何解决指法上遇到的那些高难度瞬间“换把位”和“跨弦”技巧,等等。
笑笑自然也抓紧机会向老师们讨教了不少问题。
因为妈妈和舅舅事先特意嘱咐过笑笑,千万不能向外国人吐一丝有关小提琴以外的其它事和自己的职业等之类的事,哪怕是闲谈也不行。
所以笑笑对他们的询问,譬如,“在哪个乐团工作?”“在哪个音乐学院深造过”之类的问话,她都谦然一笑,把话锋一转。
谈不上几句,大家也看出笑笑和袁光像是要回避什么似地应酬着,就不再究问了。
末了,卡罗林先生把袁光拉到一边,用英语跟他说了些什么,并塞给袁光一叠东西。笑笑看到,舅舅只是认真地点着头。
“韩笑,来,谢谢卡罗林老师!谢谢大家!”
袁光最后把笑笑叫过来,让她向大家致谢后,又说。
“这是卡罗林老师送给你的一些珍贵的世界著名小提琴独奏曲集,他希望你能再接再厉,在演技上精益求精!”
说完,袁光又代表笑笑客气地向团友们再次致谢。
演出时间就要到了,乐队总指挥步入演练厅,组织最后一次排练。
笑笑只好跟大家挥手告别。
临走,一位也是华人的乐团小伙子,还把自己一根崭新的纯白马尾精制的琴弓送给笑笑,说是留个纪念。
对这位长得漂亮、风度潇洒、举止稳重、对人和蔼可亲的年轻人的好意,笑笑只是微微一笑,报以感谢。
后来听舅舅说,他的父母都在新加坡,他是投亲到美国后又考入费城管弦乐团的。
“笑笑,散场后你们先别走!我在刚才咱们进来的大门口处等你们。别忘了,跟妈妈说,我有话跟你们细说!”
袁光嘱咐完笑笑后,匆忙赶往后台。
笑笑挟着小提琴,快步向大厅走去。
观众厅里,灯火辉煌,觥筹交错。大厅里早已人山人海,连走廊夹道里也塞满了加座。
她赶紧往自己的座号挤去。
“笑笑,在这里!笑—笑!”
袁芳不顾四周人的冷眼和闲语,挥舞着手帕站起来拼命叫喊着。
“来啦—!”
笑笑异常兴奋地晃了晃小提琴,直向母亲奔去。
“快开演了,咱们先坐好。来,你先讲讲你的收获怎样?”
妈妈没等女儿坐稳,迫不及待地劈头就问。
“妈妈,先让我歇会儿!热死了!紧张死了!”
笑笑一边擦着汗,一边气喘吁吁地说。
“笑笑,你拉给他们听了没有?他们到底说了些什么?”
妈妈边给女儿摇着扇子,边着急地问。
笑笑一五一十地将整个过程讲叙了一遍。妈妈听了高兴得要命。
“妈妈,要是我能参加这个乐团该有多好!”
最后,笑笑天真地望着妈妈说。
“傻孩子,你不想要妈妈了?想闪下我们老两口自己远走高飞?”
袁芳故意逗着笑笑说,她不愿太扫女儿的兴。说完,有一种近似痛苦的神色在她那消瘦不堪的脸上一闪即逝。
“对了,妈妈!舅舅刚才送我出来时让我告诉你,散场后不要立刻乘车回去,他在门口等咱们呢!说有话跟你说!”
笑笑忽然想起了舅舅的嘱托,赶紧告诉妈妈。
袁芳就像没听见一样,她觉得目的和任务即已达到和完成,别的什么都是无聊之谈。
“难道笑笑的前途能沾乐团点什么光吗?”
这念头刚一掠过,她马上自己又把它否定得一干二净。
随着最后一声铃响,大幕徐徐地拉开了。
费城管弦乐团那庞大严整的阵容和令人耳目一新的气势,使整个大厅为之一震。
整个大厅被雄伟的音乐融为一体,演奏达到高潮时,人们沸腾雀跃起来。
笑笑指着乐队指挥和那位送给她琴弓的小提琴手给妈妈看,妈妈终于认识了卡罗林先生和那位不知姓名的华人小伙子。
笑笑无意中望了妈妈一眼,她的眼睛像被蒙上了一层白雾。左右看看,她又发现许多观众都跟妈妈一样,眼中闪动着晶莹的泪光。
袁光舅舅的手风琴独奏,拉得欢快流畅,激奋人心。他指法潇洒利落,沉着的就像目中无人似的。
他的演奏赢得了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
管弦乐团在演奏了勃拉姆斯、贝多芬、瓦格纳和柴科夫斯基等的交响乐作品后,还演奏了中国著名的交响乐《黄河》。
扣人心弦、撼人心腑的旋律,又把会场气氛推到高潮的顶峰,人们随着节奏情不自禁地起立鼓掌。

演出终于结束了,乐队全体人员在指挥带领下向观众频频致意,在观众们雷鸣般的掌声中,大幕严严的合拢了。
许多人的眼睛本来已经泪花花了,灯光投在脸上,显得更加闪闪有光。
费城管弦乐团的几场演出已告结束,但是神奇的交响音流仿佛每时每刻都在撞击着人们的心弦。
著名指挥兼小提琴家卡罗林先生那扁平的前额,潇洒、庄重的风度,凝结着智慧、灵感和经验的指挥神态和大将风采,仍栩栩如生,历历在目。
乐团演奏出的美妙音响:整体的谐和、层次的清晰、色彩的鲜明——依然萦绕耳际。
人们沉浸其中,进入了一个美轮美奂的音乐王国,并从中领悟到欧洲古典作曲家们的某种思绪、情感、意念,乃至那大自然的风貌。古典大师音乐思维的结晶,飞越时空屏障,与现代中国听众的心灵水乳交融彼此共鸣了。
笑笑和妈妈随着疏散开的人流向大门口涌去。跟其他观众一样,她和妈妈的脸上也泛着因兴奋而激起的红晕。
人流挪动得很慢,人们似乎都有些依恋忘返的样子。
好容易才挨出了大门。笑笑和妈妈深深呼吸了几口清新的凉气,各自欣赏着那些灿烂夺目的霓虹灯。
袁光过一会才能出来,因为他还要卸装呢。
“笑笑,笑—笑!”
不一会儿,袁光舅舅就从剧院一道便门走了过来。他老远就望见了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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