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岸从此不开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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彼岸从此不开花-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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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炷香的时间过去了,柳生搀着那袭枚红色的披风唔得严严实实的惜雨走了出来。拥上另一辆马车,拜别了田家二老,清云期盼地眼神被柳生截住,一行人浩浩荡荡向京城外离去。
  




33

33、殊途 。。。 
 
 
  车马出了京城百余里,直到暮色四合,看不清积满皑皑白雪的远山才渐渐停靠在驿站旁。
  
  清云不待车停稳就跳了下来,一路踏着雪磕磕绊绊奔向柳生乘坐的马车,还未及掀开车帘,一只素手便抢先掀开了,一袭枚红色的披风下掩着那张魂牵梦萦的脸,离别不过几日,却像一生。
  
  兰蝶跳下车扑在清云的怀里,抑制不住的哭了起来,清云紧紧地将兰蝶抱着,仿佛一松开就会失去一般,亦是止不住泪流。
  
  柳生也跳下车来,看着虽然心里不是滋味,却也还理智地劝说道:“现在还不是哭的时候,现如今也是黄昏了,惜雨那边想来也是被发现了,田老爷不会善罢甘休的,过不了多久他们的轻车快马就该追来了,你们此时赶紧抄小路走,万不可走官道。东西也别多带了,银两我都换成了银票,你们走得远远的,别再让田老爷发现了。”
  
  听了这番话清云和兰蝶都有些动容。
  
  “此番多谢你的成全与大度,无以为报,且请受我一拜。”清云说道,连同兰蝶一同朝柳生拜了一拜。
  
  柳生慌忙扶起二人:“你们这是干什么啊,就算不是夫妻,也是亲人,与其三个人都痛苦,不如都彼此成全了吧。清云我是小户人家的子弟,承蒙你的抬举有了今日,跟着我一天的福也没想,我能为你做的也只有这些了。蝶儿,你我夫妻一场,不能白首不相移,也希望你能重梳婵髻与爱人偕老。”
  
  “夫君。”兰蝶低低叫道。
  
  柳生尴尬地一笑“如今,我也不是你夫君,可别叫清云吃味,你大小惯养娇生,清云也是如此,此去必不能入家里一般妥帖,你们二人必要相互扶持,相互照顾,如若世道艰难,柳家的大门随时为你们敞开。你们快些离开吧,再往前十里是一个小镇,你们暂且在那歇脚,明日在出发,我转回京城去接惜雨。”
  
  清云和兰蝶拜谢之后,相依上了马车,不多时那辆孤零零的马车消失在茫茫的风雪中。
  
  入夜睡在荒郊野外残破的客栈中,听着屋外呼呼的风声怎么也不能入眠,看着兰蝶在怀里转辗反侧越发心痛地将她搂得更紧:“蝶儿你后悔吗,如果不跟我走就不用吃这么多苦了。”
  
  兰蝶抚着清云的脸颊道:“我早就预见到了,若要这点苦都吃不了就不会跟你走了,清云现在怎么患得患失了,环境不好更应该自己宽心才是,早点睡吧,天明还要赶路呢。”
  
  过了午夜才朦胧地睡着,还不到五更时分,原本就没睡踏实的清云被楼下一阵嘈杂声吵醒,原来是有赶夜路的客人来投宿,在客栈也是常有的事,也不多加理会。刚欲入眠,却听得这声音分外耳熟。
  
  “这大冷天的造的是个什么孽,好好的怎的就把大小姐弄丢了呢?”
  
  “谁知道呢,说是大小姐与夫家的姨娘不和,老爷本想着留姨娘在家教训一段时日,谁知姑爷却背着老爷把惜雨姑娘跟姨娘换了,小姐赌气出走了。”
  
  “小姐那么好的性子也不像是不容人的主啊。”
  
  “谁知道女人的心思,倒是累得我们这深更半夜大雪天的四处奔波,什么破地方,连间客房都没了,还要睡马厩,真是遭罪。”
  
  “趁早休息一会儿,天就要亮了,待会儿就要启程了。”
  
  不多时楼下安静了下来,可清云听得分明,那就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管家和家中伙计的声音,顿时睡意全无,摇醒兰蝶,轻声说了方才所听到的事。
  
  二人也不敢多睡,趁夜色未亮胡乱收拾了衣物,留下住店的银钱便慌慌上路了,刚一出门便被凛冽的寒风吹了一个激灵,想到田家仆人正睡在马厩之中,也不敢要马车了,趁着夜色慌慌地转进了一条荒郊小路。
  
  走了一个时辰天才渐渐亮了起来,兰蝶早已是又累又冷站立不稳了,清云勉强扶着她,二人都惯过锦衣玉食的日子,出则有车,归则有仆,哪里吃过这样的苦,清云虽说有千年的意念修为,可身体到底是个较弱女子,意念能撑多久。
  
  寒风飘飘,不知路在何方,就这样相互搀扶着不知走了多远才看到人烟,还来不及开心,笑容已经凝固在了脸上,原来那所谓的人烟不过是荒山野岭中歇脚的一伙山贼。
  
  所有的困顿都都化做惊吓,赶紧回身悄悄地离开,不想越是小心越容易出岔子,才没走出几步,踩断一截枯树枝,惊动了山贼们,远远地看见荒野中出现的美娇娘,无异于天仙下凡,一个个色心大动,起而追之,幸而靠得不是很近。
  
  两位惊吓中慌忙乱串,身后是一群鲁莽的男人肆意的叫嚣,眼见就要追上来了,柳暗花明,前面的山涧的悬崖上搭着一座独木桥,顿时计上心头,拉着兰蝶摇摇晃晃踏上了独木桥。脚下就是万丈深渊,此时也顾不得害怕,疾步走了过去,一回身,那伙贼人已在对面,清云和兰蝶合力推下那座本已破败不堪的独木桥。
  
  看着独木桥掉下深渊,良久才传来落地声方才松了口气,对面的强盗顿足叹息,不甘之下拿过背在背后的弓箭,手气箭发,待二人回过神来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清云闪身挡在兰蝶身前,呼啸而来的利箭不偏不倚正中胸口。
  
  兰蝶慌忙扶住她,一路跌跌撞撞跑了三五里路身后才没了声响,一朵乌云沉沉地压在天空,一路都是洒落是血迹,清云捂着伤处已是话也说不出。不多时,豆大的雨点就砸了下来。
  
  四下环顾见得一山洞,慌慌张张地躲避进去了。一头栽在洞内的干草上,再七手八脚地翻找着包袱,撕了衣服碎片替清云包扎好,外面大雨便倾盆而下。一个孤零零的山洞,两个柔弱无助的女子,漫天纷纷扬扬的大雨,好生凄凉。
  
  兰蝶搂着清云忍不住地轻声抽泣,清云半晌才拼尽力气说道:“是我不该在没有能力带你走的时候招惹你。”
  
  “清云不要说了,我不后悔跟你走的。”
  
  “倘或我无法再庇护你,你又该如何自处?”清云语调未免多了几分悲凉。
  
  “你若无法庇护我,那就我来照顾你好了,清云不怕的,我带你出去,找大夫医治你,不会有事的。”
  
  清云勉强笑笑:“如果我无法庇护你,你还可以回柳家。”
  
  “清云……”兰蝶心中陡然悲伤。
  
  清云紧紧地握住兰蝶的手,似乎有许多言语,却无从说起,无奈地合上双眼道:“我累了,想休息。”
  
  兰蝶顺从地将她平放在干草堆上,脱了外衣盖在清云身上,一路奔波和紧张也累了,便顺势躺下,拥着清云沉沉睡去。
  
  这一睡便是天昏地暗。
  
  睡梦中,似乎仙乐飘飘,若有还无,迷迷糊糊似乎看见清云晃晃悠悠地站起来,翩然而去。
  
  兰蝶想起来看个究竟,却困倦得控制不了自己的身体,眼看着清云越走越远,心中的不安越发强烈,不禁叫出声来:“清云你去哪里。”
  
  清云停下前行的身形,却没有理会,甚至没有回头,顿了一顿又飘飘摇摇地走了。
  
  “清云。”兰蝶猛地追上前去:“你去哪里,怎么也不跟我说一声。”
  
  不知为何,兰蝶心里有些害怕,清云的这种淡然与冷漠她并不陌生,对柳生、对唐锦礼、对她爹的那种断然和决绝就是这样的感觉,仿佛从未有过曾经,那些难以割舍的人家亲情、爱情于她如浮云。也隐隐害怕过有朝一日,清云把这种前缘已尽的决绝用在自己身上,可平日种种,清云待自己如此宠溺,也就不做多想,而今这种感觉越来越强烈。
  
  外面山路坎坷,可这一路却走的异常平坦顺利,可怎么也追不上清云,眼看着清云要走进那片芦苇荡里了,那边就是一条小溪,兰蝶死命地追,却见清云停在了芦苇荡前。
  
  兰蝶跟了上去,那片密密匝匝的芦苇竟缓缓分开,前途一片柔和安详的光华,一条路便显在光华的深处,又像是路,又像是深渊,叫人看不分明,三五成群,衣袂飘飘的明艳女子便等在路边,或手执玉盘,或手提宫灯,像是年画上的人,却又比年画上的人多了几分神韵,总是不真切。
  
  清云走进光华里,兰蝶跟了上去,眼前虽是异象,却不觉得害怕,反而心中是从未有过的宁静,问着清云:“她们都是谁,前面是什么地方?”
  
  眼见就要走上那条似路非路的地方了,清云停下来,幽幽地说:“送君千里,终有一别,蝶儿请回吧,你我缘尽于此。”
  
  尽管心里有了预感,可清云亲口说出来还是让她觉得恐惧:“清云,你要去哪里,前面是什么地方,带我一起去吧,你说过此生白首不相离的。”
  
  “前面那条路叫殊途,此生,我未曾相离,而今已是隔世,前缘尽散,自此你只管一路向南,自有祥云引路,不出三天便可平安归家,你我各安天命,回吧。”
  
  兰蝶有些急了,上前几步:“清云,你怎么能把我独自丢在这,不管如何,你要带我走,去哪都行,我跟你在一起。”
  
  “天雨虽宽,不润无根之草,佛法虽广,不渡无缘之人。”
  
  殊途上的女子们款摆袖襟,俯身做了个“请”的姿势,清云便一步一步踏上了殊途,每走一步,后面的路的消失殆尽,露出了曾经原有的小溪水面,眼见殊途渐渐消失,清云的的身影也越来越模糊,兰蝶大声叫着清云的名字,可清云却不再回头。
  兰蝶一生隐忍却第一次做出不计后果的事,不顾一切地扑向殊途,扑向那道光华深处的路。
  
  却没想到,看着清云稳稳地走在殊途上,而自己扑上去却犹如堕入万丈深渊,身边电闪雷鸣,深渊下火焰熊熊。
  
  “啊。”兰蝶惊呼起来,越坠越深,最后一刻她看到清云蓦然回头,眼中神色不知是惊恐还是绝望。
  
  仿佛那么远,那么深,可清云只一伸手便抱住了她,身边的电闪雷鸣、熊熊烈火、万丈深渊仿佛瞬间消失了,那些女子手中的香鼎、玉盘顷刻间碎了一地。只听得那些女子惊呼道:“仙子不可,殊途无归。”
  
  一睁眼,还是眼前避风的山洞,原来是一场梦而已,清醒的那一刹那,梦中之事已忘大半,再环顾四周见清云正睡在身边,心也就安定了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说了不坑当然不会坑,只是间歇性精神病而已,寒~




34

34、缘灭 。。。 
 
 
  “清云,你没事吧。”兰蝶摸到清云冰冷的身体,心中一惊。
  
  清云转过脸来,脸色一片灰白,精神却比昨天好多了,看来是好了不少,兰蝶舒了口气:“没事就好,我去给你找点水会喝吧。”
  
  小溪边上,一条青绫在水边荡荡悠悠,那不是清云的衣服么,怎么丢在小溪边了,兰蝶想到冬夜苦寒,便想捡回那条青纱,顺着那条青绫放佛牵扯到了什么重物,兰蝶拨开溪边的草丛一看,虽然不分明,却也看得出是一具死尸,兰蝶吓得几乎晕了过去,水也不打了,跌跌撞撞地跑回山洞里,气喘吁吁。
  
  “怎么了,蝶儿?”清云拍着她的脊背。
  
  “没,没什么,你先休息一会儿我们就出发吧。”兰蝶唯恐惊吓了清云。
  
  “你,去了小溪边”
  
  兰蝶点了点头眼中是掩饰不住的惊惧。清云心酸地抱住兰蝶。
  
  “清云,我们走吧,我扶你。”
  
  “不要,我们还是不要白天走山路,我怕再遇见歹人我都保护不了你,我们晚上再走吧,晚上山路上不会有人。”
  
  蝶儿呀,可叹我也是一介女流,不能为你遮风挡雨,给你一片艳阳天,纵使心思敏捷,才华过人,可人再强也强不过天命,我能给你的只有一颗心,但愿这颗心能为你度过此劫。
  
  夜幕降临了,兰蝶搀着清云走出山洞,寒风凛冽,寒鸦哀鸣,风摇影动,兰蝶害怕地注视着四周,清云挣开兰蝶的搀扶,将衣服披在兰蝶身上,把兰蝶护在怀里。
  
  “清云,你别受寒你还有伤呢。”兰蝶伸手想抚摸清云胸口的伤,却被清云警惕地拨开了手,帮她裹紧身上的衣服:“我们快走吧,赶路要紧。”
  
  “清云你不累么。”兰蝶不明白昨天那个说话都没力气的清云怎么在一夜间就在林间疾步如飞,兰蝶几乎都累得走不动了:“我走不动了,我要休息一会儿。”
  
  “不可以,夜晚在林子里停留会冻死的,好蝶儿,你坚持一会儿,我们就要到家了。”
  
  “不,我真的走不动了。清云,你若还成就不要管我了,你快走。”兰蝶软软地靠在一棵树下,半夜的奔波,再加上连日的饥饿劳累,她无力走下去了。
  
  “蝶儿,我怎么会不管你呢,我一定要送你回去,死也要送你回去,你明白么,若不能将你送回,那我岂不是白……白为你付出那么多了。”清云半跪在兰蝶的身旁,含情的目光带着难以言喻的伤痛。抓住兰蝶因为寒冷而颤抖的手,想像往常一样给她温暖,可手中的温度却比兰蝶更低,不是皮肉的冷,而是透彻入骨的冷,不得不放开兰蝶的手:“蝶儿,我背你走。”
  
  “不要,不要管我。”不容兰蝶多说,清云已经背着她在林中疾步。
  
  伏在在清云瘦得有些飘忽的背上,没有往日温温的暖意,取而代之的是丝丝侵袭的寒意,那样寒冷,仿佛怎么捂也捂不暖的寒冰,也不似往日那般有踏实亲切的感觉。
  
  “清云,我好冷。”兰蝶抱紧清云的肩,想得到一点温度。
  
  “蝶儿。”清云放下兰蝶:“那我们休息一会儿吧。”
  
  “清云,你抱抱我好么。”兰蝶瑟缩着往清云身上靠,却没有得到清云柔情的回应,清云敏捷地闪开:“不要,这样你会更冷。”
  
  “清云,你……”
  
  “我去找柴枝生火,你在这里等我。”
  
  “可是,我们没有火引。”
  
  “放心吧,我会想办法的,等我回来啊。”
  
  兰蝶饥寒难耐,早已思想混沌,也无暇顾及清云虚弱不堪的身子如何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森林里怎样找到火源。
  
  不知过了多久,兰蝶睁眼看见一堆熊熊燃烧的火正跳跃在眼前,闪烁着幽幽的磷光,清云正在火光的对面痴痴地看着她,蓝色的火焰将她原本美丽柔和的脸映衬得虚无缥缈,更显几分诡异之色。
  
  “蝶儿。你醒了。”清云痴痴地看着对面那充满生气的女子,抚摸着自己越发惨白憔悴的脸说道:“蝶儿,你真美,难怪都说人有人样,鬼有鬼相。”
  
  “你说什么?”兰蝶朦胧的眼睛不解地望着清云。
  
  “没什么,我们该启程了。”清云自知多言。
  
  兰蝶走到清云的身边:“清云,你没事吧,我好担心你。”
  
  “我不是好好的么,不要急,我们再过几天就到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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