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似梦- 第3部分

　　　　“你的女朋友很漂亮。”悠思找了个话题。

　　　　“嗯。”

　　　　“你们很般配。”

　　　　“是吗？”声音很平静。
第二章　遇见（4）
　　　　用完餐，刘慕海与悠思各自回到自己的办公室。悠思把工作做完已是晚上十点。学院因地处郊外，此时早已没有了公交车。她匆匆收拾了一下，提着包准备到院门外去拦出租车。还没走出院门，一辆疾驰的轿车在她面前停住，车门被推开，刘慕海探过身子说：

　　　　“上来！”

　　　　“不用麻烦了。”

　　　　“快点！”

　　　　悠思有些犹豫，觉得不太妥，可刘慕海明明就是命令口气，不上更觉不妥。迟疑了片刻，考虑到这时候的出租车实在很难叫，终究还是上了车。刘慕海问过悠思家住址，将车开上了路。

　　　　悠思正襟危坐，直直地看着前方，不知道该与刘募海说些什么。音响响了，是《DownbytheSallygardens》，悠思静静地聆听，渐渐陶醉，仿佛漫步花园中。

　　　　DownbytheSallygardens

　　　　MyloveandIdidmeet

　　　　ShepassedtheSallygardens

　　　　Withlittlesnow…whitefeet

　　　　Shebidmetakeloveeasy

　　　　Astheleavesgrowonthetree

　　　　ButIbeingyoungandfoolish

　　　　Withherdidnotagree

　　　　……

　　　　刘慕海透过后视镜观察她，被她专注的神情所吸引。遇红灯时，他将身子靠进椅背，斜眼悄悄打量起她来：一张清秀白净的脸，线条柔和，透着自然的红晕。眼睛很大，清亮透明如同水晶一般。有一幅诱人的好身材，腰如束素，令人忍不住想要握一把。

　　　　歌声一停，悠思吸了口气，说：“这首歌很好听。”

　　　　“是吗？”他回过神来：“我倒不觉得，旋律太慢。”

　　　　“就是因为慢，才给人很多的遐想。我每次听这首歌，都会很感动。‘走进莎莉花园，我和我的爱人相遇’虽然是女声唱的，歌词的意思却是一个男子对爱人的忏悔。”

　　　　“为什么要忏悔？”

　　　　“因为男人年轻又无知，不懂得……”

　　　　话音戛然而止。悠思突然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可笑的错误，刘慕海是留美归来，自己居然会在他的面前诠释一首英文歌曲！

　　　　“不懂得什么？”他轻声问。

　　　　“……不懂得倾听女人的心声。”她想，还是把话说完会比较礼貌。

　　　　“噢？是吗？”

　　　　悠思觉得很不好意思，住了嘴。刘慕海见她不再继续，对她说起了自己在美国的一些趣闻。悠思静静地听着，很少插话。她喜欢听刘慕海说话，刘慕海善谈且反应敏捷，声音既清晰又感性。她尤为佩服他年纪轻轻，却无论多大场合都能把握自如，谈笑风生。

　　　　悠思的家在阳城师范大学的教工住宅区内，是父亲单位的房改房。快到的时候，她要求在住宅区门口下车。

　　　　“送你进去。”

　　　　“不用了。”

　　　　“还是送进去。”

　　　　“真的不用。”

　　　　能够搭刘慕海的车回家，悠思已经很满足了，实在不好意思再麻烦他，所以态度坚决。刘慕海见此也就不再坚持，在住宅区门口将车停稳，让悠思下了车。
第三章　困惑（1）
　　　　悠思所在部门的主任叫王璐，是位刚过四十的女性，为人和善，做事干练，对下属十分关照。悠思很庆幸自己刚参加工作就能遇见这么一位和蔼可亲、没有多少官架子的上司。王璐的年龄长了悠思许多，可悠思却认为她与王璐之间并没有太多的年龄隔阂，俩人相处融洽，偶尔彼此还会吐露心声。悠思更是觉得自己从王璐那里学到了许多生活、工作的经验和做人的道理，内心深处常把王璐当大姐姐看待，对她十分信赖。

　　　　王璐原本有一个幸福的家庭，丈夫叫许三强，也在立人学院工作，是学院后勤处的一名职工。有一独生女儿，在阳城市的一所重点中学读初三，乖巧懂事，学习亦很努力。王璐很顾家，关爱丈夫，疼惜女儿。可这个家却在年前突生变故，原因是许三强有了外遇。

　　　　许三强的外遇是他同一部门的女职工，一位有夫之妇。此位有夫之妇是立人学院公认的不安分的女人，之前曾与多人闹过外遇。外遇对象有本单位的，也有外单位的，每次均闹得沸沸扬扬，惊天动地。她本人因此而荣登为立人学院广大教职员工、特别是女性教职员工茶余饭后最有味的磕嘴点心之榜首。当许三强与她爆出情事时，王璐根本没法相信，很多人也都无法理解。

　　　　王璐不能忍受丈夫背叛自己，更不能忍受丈夫找上这样的女人。可看在多年的夫妻情份特别是女儿的份上，还是预备着只要丈夫能知错就改、回心转意也就原谅了他。没想到许三强并不领情，照样与那外遇打的火热，且从来不知道遮掩，全然不把她放在眼里。王璐伤透了心，只得提出离婚。

　　　　很多人劝王璐三思，说女人过了四十离婚，以后要想再找到合适的男人，比登天都难。现如今也不知是怎么了，明知道女人比男人寿命长，男人却一个劲往小里找老婆，好像老婆越小，就越能显示出自己有本事。年轻女人则一个劲往大里找老公，似乎老公年龄越大基础就越厚实，能耐也就越大，全然不顾将来很可能会过早地独守空房。这样一来，四十岁的女人如能找个五十岁左右的男人算是运气好的，运气一般的就只能找个六、七十岁的老头了。所以好心人劝王璐：你如果不想以后将就着找个老的，很可能会孤老终生。不如不离，拖他个你死我活，等时间一长，那边没了兴趣，许三强自然就会回心转意。王璐却说，一个人在背叛另一个人的时候，最开始是心背叛了心，然后才会转为情欲。如果身边的男人已经没有了心，她情愿孤老终生，绝不会让没有心的人把自己拖得也没了心，不值得。

　　　　王璐与许三强在女儿还小的时候，住房只有一室一厅。女儿渐渐长大后，为了方便女儿读书、生活，夫妻俩把隔壁的一室一厅给买了下来，然后把两套一室一厅改造成了一套两室两厅。离婚时，家人及朋友给她出主意，说理在你这边，主动权就在你这边。劝她要下房子，家具一分为二，女儿给许三强。王璐没有听大家的，两室两厅被改回了两套一室一厅，王璐和许三强各一套，家具一人一半，女儿归王璐。但王璐有言在先，如果许三强再婚，必须将他分得的一室一厅住房卖掉，另觅新居，以避免尴尬。没想到离婚不到一个月，许三强便与那位也因此事离婚的外遇结了婚，并立刻违背诺言把家安在了王璐家的隔壁，心安理得地住了下来。
第三章　困惑（2）
　　　　这种局面对王璐来讲，不单单只是尴尬，而是过于残忍，是在她受伤的伤口上撒盐。更甚的是，许三强和他的新夫人也许太过恩爱，出出进进总是成双成对，弄得王璐进出总会遇见俩人。不仅如此，立人学院的广大师生们每天必会看见许三强与他的新夫人在校园里勾着手臂亲热地走动，此举更被立人学院的教职工们戏谑为校园风景线。悠思怎么看都觉得这俩人像是在做秀，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这样，因为这种情形对王璐来说同样是残忍的，简直就令人难以忍受。

　　　　许多人都觉得奇怪，那外遇与王璐根本没法比。学识没她高，地位没她高，工资也没她高；为人不如她，性情不如她，就连长相也不如她。到底那外遇是哪一点吸引了许三强的呢？又为何总会有人与她搞外遇呢？人们猜测、议论了半天，结果一致认定是那外遇的功夫好。

　　　　很多人便发感慨，说女人心地善良有什么用，有学识，有地位更没有用，长得漂亮也不一定有用，唯一有用的是功夫，正所谓千好万好不如功夫好。

　　　　女人们于是又进一步发感慨，说全天下男人都是这样的，争所谓的名誉、金钱、地位全是用来骗女人的。讲所谓的亲情、感情、爱情全是拿来骗自己的。对于男人而言，那件事才是最重要的，男人全都是为那件事而活的。那件事让男人变成了最弱智，最简单，最不理性的动物。

　　　　常常会有好心人不断地在王璐面前提及许三强与他的新夫人的不是，劝慰王璐不要过于伤心难过。也有知心的开解道：他与那种女人都可以走到一起，看来他是欲求不满，既然你功夫不如人家，放他走也就图了个清静自在。悠思乃一刚毕业的大学生，并不习惯听男女之事。想了半天也没明白她们所说的功夫指的什么，那件事指的又是什么。倒是痛恨男人全都这样没有良心，不负责任。弄不明白现在社会上怎么铺天盖地都是这种出轨的事。

　　　　忍不住傻傻地询问本科室的夏艳，终于明白，功夫指的是床上功夫，那件事指的是性事。结果惹得夏燕大笑不止然后直骂她这方面根本就是个白痴。

　　　　悠思很担心王璐，虽然人们是出于好心对她谈及许三强和他新夫人的事，可悠思知道，这其实是在无意间给予王璐的更大伤害。王璐是坚强的，面对丈夫的背叛，他人的议论，好心人的同情，她都表现得异常平静。从不抱怨，从不在人前掉泪，也从不将情绪带到工作当中。

　　　　悠思因此而非常敬佩王璐，却能明白她心里的苦及所承受的巨大压力。俗话说：福无双降，祸不单行。就在一个月前，王璐不幸被检查出患了甲状腺功能亢进症，视力下降，身体开始变形。悠思由于自己的母亲也曾遭受劫难，所以格外同情这位主管，很为她不平。她想古书上说：“婚姻者，祸福之机也。”说的一点不错。婚姻是人生祸福的关键，一场错误的婚姻，会招徕无穷的祸害。母亲也好，王璐也好，便是被不幸婚姻祸害的受害者，而使她们成为婚姻受害者的根源却是丈夫的不忠及他人的插足。

　　　　人们常说好人会有好报，恶人会有恶报。悠思为此非常困惑，既然如此，像母亲、王璐这样的好人为什么会遭受苦难？她尤为想不通的是，对于弱者，老天不帮她们也就罢了，为什么还要将灾难不断地加在她们的身上，让她们继续承受着不能承受之痛？而相反的，诸如许三强之类的背叛者以及插足者，却为何仍旧可以过得逍遥自在？悠思无法解释就只能在心中默默地希冀：好人终有好报，恶人终有恶报。
第三章　困惑（3）
　　　　对于王璐的现状，刘慕海作为领导表现出了极大的关心与同情。王璐生病之后常要住院治疗或去医院复诊，他交代王璐不用太惦记工作，放宽心治病。让悠思对他平添了许多的好感。

　　　　刘慕海也常常交代就业办的工作人员在王璐生病期间要多多担待，自觉做好本职工作。但科室里的同事却认为，刘慕海对他们的工作并不放心。因为自王璐生病以后，刘慕海到就业办走动得十分频繁。

　　　　就业办拥有独立的办公楼，与行政办公楼相隔甚远。

　　　　刘慕海时常在下午时候来，一般并不久待，只是随便看看便离开。

　　　　偶尔会有坐下来的时候，谈工作，也谈趣闻要事。

　　　　同事们是极欢迎他的，女同事更是如此，个个见着他的身影便喜不自禁，放亮的眼神自始至终追逐着他。刘慕海谈吐幽默，很能带动场面的活络，让人在敬佩之余总能放下拘谨之心。

　　　　悠思却仍旧不太敢看刘慕海，因为她发现自己一但看他，就会看进他的眼睛里去，总会不小心地被他的眼神撞见。她想刘慕海一定会误以为自己很花痴，所以事后常常后悔不该看他。不过刘慕海好像并没有太介意，接住她的眼神时也并不避开。

　　　　悠思很奇怪自己并没有因为曾经与刘慕海一同宵夜而与他拉近距离。相反地，如果刘慕海来到就业办的时候凑巧只有她一人在，她会觉得气氛凝重。虽然刘慕海会主动与她说话，话却少得可怜。而她发现自己在单独面对刘慕海的时候会变得十分笨拙，根本不知道该对他说些什么。

　　　　刘慕海走后常免不了被一通议论，多半是道听的绯闻，却都是艳羡和赞叹的口气，只可怜那戚若琳，附带着也成了谈资。夏艳说：

　　　　“戚若琳有什么好，能让刘副院长喜欢了那么久。”满脸鄙视之态。

　　　　男同事甲：“长得漂亮呗。”

　　　　女同事乙：“漂亮啥？一脸冷冰冰的。”

　　　　女同事丙：“就是，就是，两个人根本就不配。”

　　　　满屋里醋味弥漫。

　　　　俊才身边的女人多半是要遭人嫉妒的，谁让戚若琳是刘慕海的女朋友！

　　　　能怪她们吗？世间女子谁不钟情英俊富有的男子？她们也只是羡慕到了极致罢了，恨不能自己便是被人嫉妒的那一个。

　　　　也许被人嫉妒也是一种幸福吧？！

　　　　悠思偏偏不把这类男子定为人生目标，是不屑，也不敢。有道是自古俊才多情种，多金更是多风流。母亲的教训太大了，悠思自叹没有足够的魅力能够一辈子栓住一个太过优秀的男人心，因此，她不要！她绝不对这类男人动心，绝不陷自己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太多虑了。俊美风流如刘慕海之流，又岂会对她这类不起眼的小女子动情？

　　　　每年的四月中旬，立人学院都要举办一场校园大型毕业生供需洽谈会。今年由于毕业生较多，前期工作准备的好，供需洽谈会规模预计比往年要大很多。但不巧的是此间王璐在住院，悠思和同事便显得格外繁忙。

　　　　傍晚时分，悠思与办公室里的同事们仍在学院的大型室内体育馆里布置明天的洽谈会会场。回办公室取工具的夏燕急匆匆地跑来给她传话，说刘副院长急着找你去呢。

　　　　从体育馆到行政楼很远，是两个就业办到行政楼的距离。悠思连忙放下手头活儿朝行政楼跑去。可能是跑的太急，推门走进刘慕海办公室时，悠思不停地喘着粗气，虽然还只是四月天，额头上却渗出了许多细密的汗珠。她上气不接下气地问：

　　　　“刘院长，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见悠思喘气的样子，刘慕海轻轻一笑：“干嘛要跑呢？”

　　　　“我想你一定很着急。”

　　　　“不着急。我只是想问你工作有没有问题，需不需要增加人手来帮忙。”

　　　　他说着，从办公桌上的纸巾盒中抽出两张纸巾走近悠思。悠思连忙伸过手去接。可纸巾并没有递到她的手上，刘慕海拿着纸巾直接替她擦拭额头上的汗。悠思吃了一惊，本能地将头往后一仰。

　　　　“别乱动！”

　　　　她果真不动，只是怔怔地看着他。他用另一只手揽住她的后脑勺，往前带了带，继续替她擦汗，动作很轻。悠思有些恍惚，居然不会思想。正不知所措，刘慕海突然伏下身子，在她的唇瓣上轻吻了一下。

　　　　悠思惊骇的猛然倒退了几步。待稍稍稳住，她生气地问：“你是不是喝酒了？”

　　　　其实，并未感觉到有酒气传来。

　　　　他不做解释，只一味地看着她，唇角是一抹淡雅恬然的微笑。

　　　　她气急了，抬起右脚就朝他踢去。他显然是大大地出乎意料。悠思便见一个定格的画面：他半弯着身，左手捂着被踢着的腿，乌亮的眼睛睁得大大的，错愕间停止了转动。

　　　　她不等他反应，急忙跑了出去。

　　　　回体育馆的路上，悠思全身发抖，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不明白刘慕海到底为什么会对她有这样的举动。

　　　　很快一切便恢复了平静，似乎一切并没有发生。
第四章　聚会（1）
　　　　大学毕业已近一年，同学们都落实了工作，聚会便慢慢多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