悠思似梦- 第20部分

　　　　悠思发现，眼前的刘慕海与之前的他完全判若两人，盯着自己的眼睛里满是柔情。悠思顿时不好意思起来，一把抓过纸巾，边擦泪，边问道：“这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这里是观察室，你躺在这里已经半个多小时了。”

　　　　“我怎么了？”

　　　　“晕倒了。我包扎完后正准备离开，远远看见你和护士小姐说着话，正奇怪你怎么会在医院，却见你突然晕倒。那位护士小姐说，她只是告诉你，你的亲人在里面抢救，可能会有危险，你就晕了，是不是这样？”

　　　　悠思看着刘慕海，窘迫地不知该如何回答。刘慕海翘着嘴角，凝视着她，低声问：“那护士小姐所说的亲人指的就是我吧？”

　　　　这下悠思更不好意思了，赶紧起身下床。

　　　　他按住她，“再多躺一会儿。”

　　　　“已经没事了，我们走吧。”

　　　　“也好。对了，忽然觉得快要饿死了，吃饭去。”

　　　　“你不用住院吗？”

　　　　“不用。”

　　　　“可是，万一有其他问题怎么办，还是住院观察一下吧，那样会比较放心。”

　　　　“我现在比任何时候都好，不需要观察。”
第十八章　车祸的意义（2）
　　　　好像之前的不愉快从来就没有发生过，俩人找了家餐馆坐了下来。悠思见刘慕海一只手并不十分方便，殷勤地为他盛汤夹菜。他一副享受的样子，不时地朝她笑，她便问：

　　　　“你干嘛总笑？”

　　　　“高兴。”

　　　　悠思绷起脸来，“出车祸还高兴？你知不知道别人会担心？”

　　　　“所以我才高兴嘛。”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

　　　　“很担心我是不是？对不起，我以后会很小心，保证不再让你担心。”

　　　　脸上立刻酡红一片，她急忙解释：“你，你不要误会，我这人就是胆小，只要一听说熟悉的人出事，就会受不了。”

　　　　“是吗？”仍然是满脸的阳光。

　　　　“还有，只有我会担心吗？做危险的事情之前最好先想想自己的父母，你要是有什么意外，他们怎么活？”

　　　　他敛起笑容，十分听话的样子，“教训的极是，以后做危险的事情之前一定多想想父母。”

　　　　悠思盯着刘慕海的石膏手臂问：“当时一定很痛吧？”

　　　　“是啊，可是当时最痛的是心。”他说着，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胸口，做了个很痛苦的表情。

　　　　像是被他的话传染似的，悠思立刻有了心痛的感觉。

　　　　刘慕海问：“你是怎么知道我出车祸的？”

　　　　“警察用你的手机打电话告诉我的。”

　　　　“对哟，我手机在车上忘了拿，一定是警察收起来了。你的手机借给我，打个电话给警察，好好谢谢他。”

　　　　悠思忙找手机，这才发现先前一阵着急，手机居然落在了家里。

　　　　刘慕海也干脆：“算了，明天再打吧。”

　　　　俩人叫了出租车。悠思说先送刘慕海回家，刘慕海坚持不肯，结果车便先往了悠思家的方向。距悠思家尚有百米远的距离，刘慕海就喊司机停车，悠思只好与刘慕海道别下车，人还未站稳，他便也跟着落了地。她连忙说：“你不用下来，早点回去休息吧。”

　　　　他不理会她，只轻轻道一声：“走了。”用手揽推了一下她的背。一股暖意缓缓沁入心扉，脸颊微微起了红晕，悠思默默地与刘慕海漫步在朦胧夜色之下。前面就是那片街心小花园，她想起之前的决绝，不免一阵寒悚，刘慕海忽牵起她的手，“我们去花园里坐坐。”

　　　　悠思只觉得步履艰难，心思烦乱不安，被他牵着的手微微润了汗湿。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他拉着她在休闲石凳上坐下，那目光炯炯如同夜空里的繁星，他柔柔对她说：“答应我明天去瑞都上班，以后也会去瑞都上班，好吗？”

　　　　这一刻她相信他是真心的，她相信他喜欢她，他在乎她。她的眼里有迷蒙的雾液，心底里的甜与痛相互交织着，逐渐幻化为百味陈杂。自己到底该怎么办呢？如果再待在瑞都，将来会怎样？她和刘慕海又会怎样？

　　　　她没有勇气，更没有信心。

　　　　她把心一横：“让我离开吧！”

　　　　如巨雷轰顶一般，刘慕海完全呆了。许久，他怔怔地问：“为什么？到底是为什么？”

　　　　“这样更好。”

　　　　他闭住眼睛，眉头紧紧拧着，就那么紧紧拧着，仿佛在拧着心中的伤痛。睁开眼睛的时候，他的表情已似冰窖里的冰一般，他冷冷地问：“告诉我，你到底是怎样的人？既然不喜欢我，为什么却要处处关心我，为什么要让我以为你很在乎我。”

　　　　“对不起，让你误会真的很对不起。”

　　　　“可是我不相信。”他的声音低沉，却隐隐透着一股不能抑制的激动：“我不相信这全是误会，我不相信你的心里没有我，我不相信你一点都不在乎我。”

　　　　“是，我的心里没有你！我根本就不在乎你！请你放开我，好不好？”天知道她有多么的不舍，可是她只能如此哀求他。

　　　　他看着她，唇边挂起一缕似笑非笑：“放开你？我又何曾真正拥有过你？”

　　　　悠思心中一颤，是啊，他们何曾真正彼此拥有？如今又何须谈什么放开？她突然觉得好悲凉，胸口仿佛针扎似的难受。终于是无法忍受，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他却变得异常平静，“也许是我误会了你，以为你已经在注视着我。看来我是自作多情了，看来我是被你的眼睛给骗了。”刘慕海走上了马路，但很快又回过头来对悠思说：

　　　　“可是，我却仍旧不肯相信你并不在乎我。”

　　　　他的眼里有份哀怨和悲凉，更有份期待与不甘。悠思觉得自己整个人就要崩溃了，多么骄傲的刘慕海，多么自信的刘慕海，曾几何时变得这般让人心痛，变得这般让人怜惜。她木然地怔在那里，不知道自己该如何抉择。她已经迷失，完完全全地迷失了。她已经陷落，彻彻底底地陷落了。她已经没有了原则，没有了方向。此时此刻，她只知道她不要看见这样的刘慕海，她不忍心看见这样的刘慕海。

　　　　她要叫住他，告诉他她在乎他，她心里有他。但是她很快便大惊失色，因为她看见刘慕海正快步朝车海中奔去。

　　　　她吓得魂飞魄散，立刻冲上了马路。一阵刺耳的急刹车声让她差点又要昏厥过去，她一把拽住车前的刘慕海，拼了命地往人行道上拉。一待确定安全后，她对着刘慕海一阵狂打，嘴里不停地哭喊道：“你疯了吗？你一定是疯了，你为什么要这样？呜……呜……你为什么要这样？呜……呜……”

　　　　看着泪流满面，疯了似的悠思，刘慕海一阵内疚。他用健康的右手一把揽住悠思，“对不起！”

　　　　她偎在他的怀里瑟瑟发抖，不停地抽泣。

　　　　“悠思对不起，对不起，害你担心真的很对不起。”

　　　　她哭着摇了摇头。
第十八章　车祸的意义（3）
　　　　“悠思，原谅我，我只是不明白，不甘心。悠思，答应我，不要离开瑞都！不要离开我！”他俯身下来，亲吻她的唇。

　　　　悠思猛然推开他，喊道：“你不要这样，我会害怕。”

　　　　他的思维滞了一滞，“害怕？难道我真的令你害怕？”

　　　　“是的，我害怕。”

　　　　他的心一沉，隐隐溢出痛来，“为什么？”

　　　　悠思哭道：“因为我承受不起。”

　　　　他怔住了，突然明白了，她的害怕并不是担心会爱上他，并不是对他动了情，而是害怕他爱她。天啊！这是怎样的一份令人伤心的害怕呢？

　　　　他因她的害怕而感到了害怕。

　　　　他想他是彻底地失败了。

　　　　他的脸色立刻黯淡如晦，“我很抱歉，没想到我会伤害你。对不起，看来我太自私了，没有考虑你的感受。”

　　　　扑面而来的是前所未有的身心疲惫和绝望，她的心里没有他的位置，也许从来就没有过。她对他的付出也只是一个善良女子的本性使然，可是他却固执的认为她从来就是他的。他害她流泪，害她痛苦，害她害怕，而这所有的一切都不是他要的结果。

　　　　事到如今，他还有什么理由再坚持呢？

　　　　“看来我不应该到上海来，不应该到瑞都来。”这一刻，刘慕海不得不决定放弃，他痛苦地说：“很抱歉打扰了你的生活，很抱歉让你觉得负担，很抱歉让你感到了害怕。如果你讨厌我，如果你不愿意看到我，我会离开瑞都，永远地离开。”他声音沙哑而无力，“如果这是你所希望的，我会永远从你的视线里消失。”

　　　　不，不是这样……不是这样的。悠思拼命摇头，止不住再次流下了眼泪。

　　　　“别哭好吗？”

　　　　她的泪却像决了堤的河水一刻不停。

　　　　“悠思！”他突然抱住她，紧紧地，仿佛一松手便会永远失去。只是一只手，她却已经透不过气来，她推开他。

　　　　“求你！让我抱一抱。”他哽咽着，抱得更紧，脸深深埋进她的发丝。

　　　　眼泪又如潮水般涌出，悠思伸出双手，紧紧地环住他的身子。他的身子暖暖的，有她喜欢的味道。这一刻，她突然盼着时间能够停止，让她就这么与他相拥，直到永远，永远。

　　　　他由她的发中抬起头来，轻轻捧起她的脸。视线凝固在她的脸上，手指颤抖地抚着她的凝脂肌肤，溢出丝丝不舍的情怀。眼泪顺着眼角流出来，他用指尖轻轻替她抹去，泪水还是不停地流出来。蓦地，他吻下去，从那片泪水开始，一路吻下去，当他的唇触到她的唇，她轻轻闭上了眼睛，两片美丽的花瓣向他微微开启。

　　　　他极尽轻柔地吻着她，仿佛吻着梦幻里的仙女，只怕稍稍一点声息便会惊吓了她，令她飘然逝去。

　　　　她紧紧的拥着他，感受他至柔至美而又伤感的情意绵绵。

　　　　然，他突然推开她，“我该走了，再见！”

　　　　他的唇角挂着一丝苦笑，他是那么地无奈，那么地无助。他离去的背影是那么地孤独，那么地落寞。他在慢慢走远，她的心却在剧烈地疼痛。他真的要永远离开了吗？真的永远都见不到了吗？她突然害怕这样的结局，她不要这样的结局。她不想就这么让他离去，她不愿她的生命里从此没有他。

　　　　可是，她又能怎么样呢？

　　　　“她将来如果能怀孕，也只能说是个奇迹了。”

　　　　这是个魔咒，她永远无法摆脱的魔咒。

　　　　她不能给他一个完整的未来，她不能带给他完整的幸福。她不愿他将来怨她，更不愿他将来恨她。如果那样的话，她就再也不能活下去。

　　　　长痛不如短痛，就让自己离去吧，永远、永远……
第十九章　不舍（1）
　　　　悠思整晚没有合眼，心痛、不舍、无奈折磨了她一夜，早上起来赶到瑞都时晚了整整一个小时。她已做好了离职的准备，来瑞都，也只是想办好移交，与同事们告别。

　　　　张蓁蓁一见她，吓了一跳，“你怎么了？脸色这么难看？”

　　　　悠思下意识地摸摸脸，“是吗？”

　　　　“熬夜了吧？黑眼圈这么厉害。”

　　　　悠思笑笑，拿起电话给刘慕海的秘书打电话，说要见刘慕海。秘书说刘慕海今天没来，病了。悠思怅然，又给Kevin打电话，说要见他。Kevin答道：“那你过来吧。”

　　　　悠思将辞职报告交给Kevin，“对不起，我不能在这做下去了。”

　　　　Kevin接过报告看了看，示意她坐下，说：“刘总今天没有来上班，他出了车祸，手腕骨折。”

　　　　悠思茫然地点了点头。

　　　　他盯着她，“所以，如果你真要离开，必须等他回来。”

　　　　“Kevin。”悠思艰难地开口道：“这个月的工资我可以不要，但我必须马上离开。”她觉得自己一刻都不能停留。

　　　　Kevin说：“当然，你完全可以就这么撒手而去。但你手上的一摊子事，不是任何一个什么人说接就能接得了的。你应该会给我们足够的时间去找到合适的人选吧？”

　　　　悠思无话可说，她是个认真负责的人，做不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的事。

　　　　一个星期过去了，刘慕海仍然没来上班，但显然刘慕海并没有闲着，因为副总们三天两头地就被叫到他家的别墅去开会。Kevin更是忙得不可开交，行事匆匆，面色也颇为沉重。瑞都开始传闻，说可能有大事要发生。

　　　　李盛夫妇来过瑞都几回。悠思甚是吃惊，装修工程早就结案，他们还来干什么？问他们，他们也不说，只是神情似乎异常。

　　　　没过几天，听说唐副总被免职，具体因为什么事，没人知道，但员工们均猜测与酒店的装修工程有关。

　　　　这样一来，表哥表嫂不是脱不了干系吗？悠思不由得紧张起来。赶紧跑去表哥的家里问情况。令悠思意外的是，表哥表嫂已不似先前悠思所看到的那般心事重重，还一个劲地说没事，让悠思放心。

　　　　悠思哪里放心得下？没两天瑞都突然爆出消息，说刘慕海欲离开上海到海外公司任职，伟泰集团不久将派新一任领导来上海继职。

　　　　悠思忽想起那晚刘慕海说过，他要离开瑞都。他果真说到做到，他将离开，离开他苦心经营的瑞都，离开他好不容易打拼下来的一方天地。而本该是她离开才对，为什么会这样？

　　　　悠思为此又是整晚不能入眠，一早奔入瑞都的第一件事就是见Kevin。

　　　　“我要见刘总经理。”她说。

　　　　“他不会见你。”他说。

　　　　眼泪立刻流了出来，“我要见他！”

　　　　Kevin轻轻叹口气，“你别这样，是他交待过，不见你。”

　　　　悠思怔怔地，心里的痛纠结着，浑身都仿佛透不过气来，“那你去告诉他，该走的人是我，他不需要离开。”

　　　　他点点头：“我会转告。”

　　　　悠思再无话可说，默默地退出了Kevin的办公室。

　　　　走廊上悠思与对面来人撞了一下，有些生疼，那人说：“你怎么了，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

　　　　悠思一看，竟是表哥，她恹恹地问：“表哥来有什么事？”

　　　　“找王特助，想请他和你们总经理吃餐饭。”

　　　　“哦。”

　　　　“悠思，我刚刚在电梯里听说你们刘总要调走，是真的？”

　　　　“嗯。”又很想掉下泪来。

　　　　“咳，走了真可惜，好人一个。悠思，没事到家里去吃饭，记住咯？”

　　　　“嗯。”

　　　　表哥什么时候与Kevin的关系走得这么近了？悠思越想越觉得蹊跷，于是折回头去想问个清楚。

　　　　悠思正欲敲门，听见门里表哥的声音：“王特助，刘总那儿麻烦你多说说，这回无论如何得赏脸去坐坐，不然我李盛会一辈子良心不安。”

　　　　Kevin说：“算了，他不会在意你一餐饭的。他让我转告你，要你好自为之，以后不要再犯了。还有，他说，事情过去就过去了，让你别告诉你表妹，免得她担心。”

　　　　悠思脑袋嗡嗡作响，完全乱了，怎么回事，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到中午，悠思连饭也顾不得吃就急匆匆地赶去了诚信公司。她郑重其事地把表哥表嫂叫到一块，说：“如果你们还把我当妹妹，就把一切都告诉我。”

　　　　表嫂说：“我们已经没事了。”

　　　　“那就是之前有事咯？”

　　　　表哥叹口气，说：“好吧，不满你。事情是这样的。当初我们得到消息说你们酒店要装修，这消息的来源就是你们的唐副总。本来我们是想靠着我们的实力竞争的，为此还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