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平呵呵笑了起来。
你父母也太客气了。以后我们两家就是一家人了，还分得那么仔细干什么？这家电的钱，由我来出。
不行，叶一飞坚持道。他们再三说了，一定由他们来买，要不然他们心里过意不去。
要购置好这别墅里的家电，对于一个工薪家庭来说，应该是一笔不小的数目。孙平想，不过，叶一飞的父亲是一所医院的主治医生，也算是学术权威，母亲是在一家企业里做财务主管，这笔钱，他们应该也能负担得起。
如果不让他们出一分钱的话，也多少会驳了他们的面子。
“行，这个再说吧。”于是孙平没有再坚持。
你看，如果你家人什么时候有空，请他们到上宁市来，见见面，我们一起聚一聚，你和孙靓婷认识这么长时间了，明年五月份就打算结婚了，我们都还没见过面呢。
“好，我打电话和父母说一下。”
那这样吧，如果他们下个礼拜有空，就定在下个礼拜六吧，你还有一个孪生兄弟对不对，把他也一起请来吧，我们两家好好聚一聚，如果能定下来，我派个车去接他们。
可能会有空，叶一飞想。母亲每个周六周日都休息，而父亲就说不准了，他有时候周末也不能休息。
“好，我要能定下来就跟您说。”
“行，那事不宜迟，你今晚回去就和家里人联系一下，早点确定了，我也好早做准备。”
叶一飞答应着，心情很复杂。
孙平越这样对他，他的心里就越惭愧。
他已经下定的决心又开始动摇起来。
孙平当然不知道他心里想的是什么。他换了个话题。
“你看，方市长帮了我们这么多的忙，我们还是要感谢他一下。”
“对。”
他的女儿在英国留学，费用还是比较高的。这是她在英国开立的一个账号，你把一些钱存进去，我打个电话给方市长说一下。
接过孙平递过来的写着那账号的纸条，叶一飞的心怦怦跳了起来。
外币已经兑换好了，你到出纳小黄那里去拿就可以了。
汇款的手续你要是不太清楚，可以直接问她，他会告诉你的。
以后，我退休了，这些事都要你来办，你要用心点来学，知道了吗。
孙平轻轻地拍了一下叶一飞的肩膀。
十六
更新时间2008…10…9 16：58：19 字数：9310
叶一飞拿着这张汇款凭证，心里打不定主意。这似乎是一个机会。
10万美元。这个凭证是一张非常清楚的证据，通过它就可以证明孙平和方市长之间的不合法的关系。
仅凭这凭证，似乎就可以把孙平送进监狱。这数字已经够上标准了。
但这样做合适吗？
这样做，他就是利用了孙平的信任，好象有点恩将仇报的感觉。
何况，孙平对他如此之好。
自己和孙靓婷的婚事，大致地已经确定下来了，不出意外的话，就定在明年五月份。
今晚还要给父母打个电话，让他们下礼拜如果有空的话，过来和孙平见一面。想起孙平对自己说过的那些话，叶一飞的内心不禁非常的矛盾。
更重要的一点，这张凭证是自己一个人操作的，如果把它作为证据，那孙平根本都不用想，就可以知道出卖自己的人是谁。
这东西不能交给谢欣怡。
这单子还是等我回去的时候，交给孙平吧。
他在走出银行的时候，忽然有了一个想法。
在回公司的路上，他要经过一家打字复印店。
他将车靠边停了下来，十一从临平市回来的不几天，他就拿到了驾照。当然，这用不着他亲自去考。这事，甚至用不着孙平出马，孙靓婷的一个电话就把它办得妥妥贴贴。
走进店里，他将那凭证复印了一份，他没让小姐动手，亲自操作的复印机。万事还是小心为妙。
他看了看这凭证的复印件，很清楚。以这个作为依据，再调查一下银行留存的底根，可以清楚地反映出一个事实。
也许，这复印件留着，到时候会有用的。
他将这复印件小心地放进包里。
当他刚驱车离开这复印店时，手机忽然响了起来。
一看这号码，是孙靓婷打来的。这个时候她找叶一飞有什么事呢？又是问他晚上在什么地方吃饭？
“我在医院里。”孙靓婷说道。
“在医院？”叶一飞很惊讶，她在医院里干什么？不舒服？但她的语气并没显出无精打采的样子。
忽然，他想起，那天她说过要去医院做一个检查，看她是不是已经怀孕了，后来第二天她有些事耽搁了，就没去。
看来她今天去做检查了。
结果怎么样？叶一飞忙问道。
“你猜。”
我不猜，你说吧。叶一飞很想知道这个答案。
不，你就猜一下吧。
听孙靓婷的语气好象没什么异常，于是叶一飞猜道：没有怀上吧。
“不是，检查是阳性。”
阳性，什么意思？叶一飞已经感到有些不妙，但他还继续问道。
意思就是，我怀孕了。孙靓婷说。
“真的？”
叶一飞知道自己问这句话也是白问，在这个问题上孙靓婷不可能和自己开玩笑。
“当然是真的。你有什么想法？”孙靓婷问他。
怎么会这么不巧？唯一的一次没采取措施她就怀上了。叶一飞心中不由得埋怨起自己来。
早知道这样，自己和她在临平市家中时，就应该采取一些保护措施的。
真是侥幸心理要不得啊。
孙靓婷在那端半晌没听到叶一飞的声音，又接着问道：你怎么不说话？
“我正在高兴着呢，来不及说话。”叶一飞说。
从他的语气中，孙靓婷听出他说的是反话。
你干嘛？不高兴？孙靓婷的语气有些愠怒。
不是，我是在想，我们结婚的计划是不是要做些调整。
那当然要调整了，孙靓婷不假思索地说。不是和你说好了嘛，看样子是要把这婚礼提前了。
今天你爸才跟我说，让我家人如果下个礼拜有空的话，过来和他见一面，在一起吃个饭。他有没跟你说这事？
还没呢。那正好，他们要来的话刚好把我们婚期提前的消息和他们说一下。
看来也只能如此了。叶一飞想，孙靓婷的态度很坚决，她想要这个孩子。反正早几个月结婚关系也不大，但是他却没有做好做父亲的准备。
这个问题的出现，使他的心里又多了一层顾虑。
孙靓婷怀了孕，在怀孕期间女人是不能受到强烈刺激的。而自己却在暗中准备把她的父亲送进监狱。不这么办还不行，因为谢欣怡说过，她的忍耐是有限度的。看来，就连自己无限期地拖延下去，都会导致她采取行动。
赌一把？如果他不按谢欣怡的计划做，或者她并不会象她说的那样，当真结束自己的生命？
我去和孙平、孙靓婷坦白，告诉他们自己当初和孙靓婷谈恋爱的原因并不是因为爱她，而是另有所图。那些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我已经真的爱上了孙靓婷。
说得诚恳一些，他们会相信自己并原谅自己吗？
很难说。
孙靓婷会认为自己的感情受到了欺骗，从此以后或许都不会再相信他了。
而把这事告诉孙平，后果也堪忧。
即使孙平能够原谅他，他能放过谢欣怡吗？虽然到目前为止，孙平在他面前都是和蔼可亲的，但这并不代表他会在得知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后仍然这样。
所谓无毒不丈夫，虽然这句话在自己这里难以实践，但孙平会不会把它当成至理名言呢？
现在，叶一飞对谢欣怡虽然没了当时恋爱的感觉，但毕竟他们曾在一起相处了一段时间，如果谢欣怡因为叶一飞把这事捅给孙平而受到伤害，叶一飞又于心不忍。
这真是一件左右为难的事。
叶一飞从来就不是一个坚决的人，这复杂的情况更让他难以抉择。
原先他已经想好的处理方式又在他的脑海里混乱起来。
这是一个阳光普照的日子，方市长的办公室里窗明几净，办公桌上摆着的盆花发出淡淡的香气，按理说，这样的环境能给人一个愉快的心情，但他的心里却心乱如麻。摆放在他面前等他签字的文件他也没有心思看下去。
因为，昨天，省纪委的刘书记又找他谈了话。
“我们又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还是反映你的经济问题。”
对方市长来说，这些都是老生常谈了。上次不还是这个情况嘛，查也没查出什么出来。这次他们可能仍是没什么证据。
立即，方市长显得很气愤的样子，他觉得如果不做出这种表情出来，就不足以显示出他的无辜。
我希望纪委能把这个人找出来，这样诬告的人存在一天，就会让我们的社会环境恶劣一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人盯着我不放？难道是我在工作上太认真了，得罪了一些人，所以，总有人想打我的主意。我希望组织上能够彻底查清我的问题，如果真象信上所说的那样，我愿意接受组织上的处理，但如果我是清白的，希望组织上还我一个公道。
呵呵，纪委的刘书记笑了笑。
你放心，老方，我们一定会调查清楚的。
组织上不会冤枉一个好人，但是，如果我们的干部犯了错误，我想组织上也会有它自己的一套处理办法。这种事情，我相信你也见了不少，我也就不多说了吧。
他妈的，跟我打官腔。方市长恨恨地想。老子学会打官腔的时候还不知道你在哪儿呢。
这个刘书记比他年青七、八岁，可谓仕途得意，年纪青青就做了省委副书记兼省纪委书记。
听说他在省里面也有人，而且是目前的当权派，也是自己一直在背后诟病的那个领导。也难怪他讲话口气不小。
但对这官场规则的了解，他似乎还稍欠火候。
自以为当上了纪委书记就了不得了，当真是不是要把自己整下去才能显得他的高明？
“经济上有没有问题我自己心里很清楚，我问心无愧。”
他显得很强硬，首先在气势上不能输了，要不然，后面会处处被动。
“你再回去好好想一想。我们要是没有一些证据，也不会随便找你谈话的。有些同志反映，你跟某些企业家的关系非常地好，有没有这种情况？”
刘书记特意把“企业家”三个字说得非常地重。
“我作为上宁市的市长，主要的精力就是要放在经济工作上，和企业家关系非常地好，那不是正常的吗？难道让我和企业家的关系非常地不好，这样才对？”
虽然这样说，方市长也知道他所说的企业家是谁。在这里，这个词只能有一个指向。
难道，这次真的有人手里有他和孙平之间来往的把柄？很难说，但希望这次能和上次一样，化险为夷。
他还在嘴硬？刘书记心里冷笑了一下，却没在脸上表现出来。
对这方市长他一向看不顺眼。自以为资历老，整天咋咋呼呼，自以为是。据说，他还在别人面前说自己资历浅，办事能力不强等等，能到今天这一步，完全靠的是现任省委书记的裙带关系。
确实，现任省委书记与他是远房亲威，平常里也多有走动。
但我升职如此之快，主要还是靠本人的工作能力。
没想到方明这个大嘴巴，什么事都能在酒桌上说出来。
并且这事也传到了刘书记的耳朵里。
我倒要让你看看我的办事能力到底强不强。
有问题的官员也不是没有，但是自己有问题，还这么气焰嚣张的，倒还不多见。
上次有人举报他有经济问题，负责查办此事的是前任的张书记，后来就不了了之了。了结时说是没有证据证明举报的问题属实。
其实这个张书记和方市长以前都是在同一个城市工作，共事了好几年，据说私下里，他们的关系不错。让他来查方市长，还能查出一个什么结果出来？当然最后的调查结果是可想而知。
然后，这张书记得了肺癌，还没退休就死掉了。开了一个隆重的追悼会，方市长也来参加了。这对他来说，绝对不是一个好消息。
所以就是自己接任他的这个职位。
我也不是一个不好讲话的人，在这个位置上其实可以左右逢源。但那要看对什么人。
如果是自己有数的人，那还罢了，大家面子上过得去就行，但方明却不是这种人，枉他在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
他确是前任徐省长的嫡系，可惜的是，前任省长已调往邻省做省委书记了。
现省委班子对方明的问题基本上已达成了共识。
有问题要一查到底，决不姑息。
恨就恨这种自己有问题还楞装大头葱的人。
我让你装，看你还能装多久。
恰巧，这举报方明的举报信又来了。看得出，写这信的是上次举报的那个人。
依然用的是那种在文具店里买的通用信纸、信封，笔迹仍然是歪歪斜斜的，看起来是用左手写的。明显可以看出这个人是害怕打击报复的人。不过他这样做，显然是多虑了，现在不会有人向方明通风报信。
这信中质问上次的举报为何泥牛入海，不见回复。还称方市长和该市某企业集团的老总孙平关系可疑，该集团下属的房地产开发公司在开发某处楼盘时，直接占用集体土地建造商品房，然后通过方市长将集体土地违规转为国有土地，获得非法收益达数千万之巨。这种行为属于严重的不正当竞争，长此以往，合法经营的房地产公司在竞争中处于劣势，将严重影响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发展，造成高级官员的腐败。云云。
信中还说，方明从这项交易中得到该集团老总的巨额贿赂。
还和上次说的一样，没什么新意。
关键是，这举报信中并没有什么确凿的证据。
上次已就信中所说的集体土地违规转为国有土地的问题调查过方明。
“这是市委领导班子的一致决定。”方明振振有词地说。
“我们也知道那房地产公司属于违规操作，但是那已经形成既成事实了，如果不将他们已建成商品房的地块依法转为国有土地，那么首先，已购房的购房户将蒙受重大损失，会造成严重的社会动荡，其次，那家房地产公司要破产，它是本市的纳税大户，每年的税收占本市财政收入的比例很高，如果破产以后，本市的财政任务肯定不会完成，他们数万员工的安置也会形成巨大的社会压力。再有，他们欠银行的贷款也将成为死账。因此，权衡利弊，将那块土地转为国有土地再行出让，这是我们唯一可行的方法。”
“何况，他们该交的土地出让金一分钱都没少。”
他说的似乎颇有几分道理。
其实全是狡辩。那地块的土地使用权如果是拍卖的话，其价值将远远超出他们所补交的出让金。
刘书记也看了上次调查留下的卷宗资料，上面写得很清楚，调查人员也问过方明为何这出让金低出市场价这么多。
方明的回答是：当时，那里的土地，包括与它地理位置，交通便利情况相类似的地块均没有出让的先例，因此也不存在所谓市场价格，我们是按照相似地块征用的相关费用加上一定的上浮比例测算出出让价的。至于那地块建成商品房后价格暴涨，那和开发商对那土地的综合开发有关系，各项配套设施建设得较好，并且他那房地产公司也是本市的一个品牌，再加上现在房地产的行情如此，自然那地价就水涨船高。如果不是那房地产公司开发的话，我敢说，其他房地产公司在那里开发的楼盘，房价一定不会到现在的一半。
虽然他分析得合情合理，但明眼人都可以看出，那家房地产公司在这里面赚了很大的便宜。
要说方明没有问题，谁也不会相信。
但苦于没有证据，因此组织上暂时也不能拿他怎么样。
说他巨额财产来源不明，这倒也不见得。
除了嘴不好，他还没有嚣张到这种地步。就算有巨额财产，他也不会把它显摆到众人可以看到的地方。
目前当然不能到他的家里去搜查取证。因为现在还没到那程序。
他有一个女儿在国外留学，似乎也不是证明他贪污受贿的证据。
他的收入足以支持他女儿在国外的学费。何况，自己的儿子也在国外留学，刘书记想，这点又能说明什么呢？
但难道，又再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