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了秘书,工作难免有所不便。江之航一时也不好要求再招一个,经过白鹭飞,只怕短期内方逸尘不会再让他配备,
只能辛苦一些,事无巨细,亲自出马。
好在行政经理跟他比较要好,主动送上手下一名新进员工替他跑腿打杂。那孩子刚毕业,聪明伶俐、勤奋好学,倒是帮
上不少忙。可惜没几天,方逸尘就在会上宣布,让叶葳兼任副总秘书,并强调各部门员工首先应该做好本职工作,说话
间,眼神冰刀似地刮过行政经理。
事后人家跑来诉苦:“你说那是什么眼神?好象我做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我不就想帮帮你嘛,我那孩子见了他都贴着
墙根走了。”江之航只能讪笑。
地下车库碰面后,他和方逸尘之间除了必要的公事交流,再没有私下接触。知道对方还在恼他,但他不认为有去示好的
必要,容忍有限度,那件事触及了他的底线。大家都是成年人,感情不可勉强这个道理谁都懂,何况他已经坦言自己喜
欢白鹭飞。方逸尘能想通最好,想不通大不了他另做打算。
以前下了班,江之航大部分时间都是呆在家里,偶尔去去健身房,或者和朋友聚聚。现在,也变成了“泡吧一族”。
老包调侃他,“听说过伴读的,没听说还有伴班的。”江之航不加理会,他觉得欣赏白鹭飞工作是一种享受,每天能有
这么几个小时近距离看着心上人,感觉很充实,周遭再怎么嘈杂喧嚣都可以忽略。
暗自庆幸方逸尘也不喜欢泡吧,也一定想不到他会把白鹭飞安排在这里。那人最近很忙,不是出差谈判,就是和不同的
男孩约会,柔媚的、艳丽的、清纯的、可爱的,带着招摇过市,连看都不多看他一眼。
可惜庆幸往往很容易被打破,俗话说怕什么来什么,在看到叶葳的时候,江之航深深理解了这句话的含义。
对于能在酒吧碰到江之航,叶葳显得很是惊喜,也不管他一脸尴尬,自顾自在旁边坐下,端着酒杯摆出聊天的架式,“
真的是你!太阳真是从西边出来了,少爷他们知道了一定大跌眼镜!跟谁来的?你朋友呢?”
“我……我刚来,坐坐就走。”江之航心里叫苦不迭,祈祷白鹭飞不要从洗手间出来,“你别告诉逸尘。”
叶葳一愣,随即笑嘻嘻道:“放心啦,我不是多嘴的人。少爷最近玩得疯了点,你大概有些郁闷,出来散散心也很正常
。”
这都什么跟什么?听了这话江之航倒真郁闷了,暗想:你是不多嘴,可你是大嘴巴。
“这里气氛真不错,早该来见识见识,都怪姓冯的总不让我出门。你喝的是什么?我也来一杯。”叶葳转头叫酒,突然
看到走进吧台的白鹭飞,指着他大叫,“啊啊!你怎么也在这里?你怎么会在里面?”
江之航真想就地消失,这下是瞒不住了,倒是白鹭飞大大方方打招呼:“叶秘书来了。”拿起调酒杯,“想喝点什么?
”
“你……你……你是调酒师?!你这么内向的人怎么会做这个?”叶葳本来就大的眼睛睁得更大了,“都是姓冯的不好
,给我下变态禁足令,瞧我错过了什么新鲜事。哎,给我来杯和他一样的。”
白鹭飞不禁笑出声来。叶葳个性爽朗,说话大大咧咧,心地却很善良,在公司的时候没少照顾他。
“这是‘天蝎宫’。”白鹭飞报了个名字,边调着酒,边顺着他的话问:“什么事要被禁足?”
“还不是因为少爷,上个月莫名其妙消失了三天,姓冯的看见我就骂,说我一天到晚只知道吃喝玩乐,连少爷去哪里都
不知道。”
白鹭飞看了江之航一眼,已然明白方逸尘为什么会闹失踪。
“我在公司忙得脚抽筋,又不能时时刻刻跟着少爷,他要去哪里也轮不到我管,他和情人约会难道我还能做灯泡?为了
这个命令我下班就回家,连路上的时间都掐着表算,真受不了他,快憋死我了!”接过酒喝一口,咂咂嘴,“口感真好
!”
“慢点喝,容易醉。”白鹭飞提醒。
江之航奇怪,“今天怎么能出来了?”你不出来多好啊!
“我向少爷投诉呗,说再让姓冯的欺压我,我就不回家了。少爷帮我说话,他一个小小管家还能不听?”
他口中那个姓冯的管家叫冯牧野,白鹭飞听江之航提起过。长得帅不说,还很能干,真正出得厅堂入得厨房,又会弹琴
又会种花。就是性子比较古怪,对谁都冷冷淡淡的,不爱说笑。
逮到听众,叶葳便开始“血泪控诉”。又要了杯酒,边喝边把冯牧野的“恶行”例举了一堆,最后恨恨地总结:“都说
他厉害,厉害什么呀?就会讨好少爷欺负我!”一推酒杯,“再换一种。”
江之航正要阻止,叶葳的手机先响了,看一眼来电号码,撇嘴,“讨厌,我得走了。”
送走叶葳,江之航有点担心,怕方逸尘知道了这事,又会耍什么手段来对付白鹭飞。冷静下来再想想,又觉得自己未免
杞人忧天,他再霸道,总不至于到人家地盘上来赶人,顶多跟自己大闹一场,闹翻了,也就了结了。
第六章
江之航和白鹭飞一直有联系,方逸尘早就知道,他不会幼稚到以为把情敌赶出公司就可以高枕无忧。但得知白鹭飞在老
包的酒吧做调酒师,却也颇感意外,一来那人给人的印象很纯很乖——当然,这也许是用来迷惑某些笨蛋的假像;二来
江之航不喜欢欠人情,这次竟给他安排工作,可见是费了心思要把人留下。
他不是故意偷听冯牧野对叶葳夜归的盘问,只是凑巧经过,几句话便听出了名堂,江之航那天绝不是刚好在,而是刚好
让叶葳撞到。这让他非常不爽,原来拆了近水楼台,倒方便了他们暗渡陈仓。
这些天他表面上不注意江之航的举动,暗地里却在观察他的反应。见他没有象以前那样低头,很有些挫败感,觉得自己
似乎低估了他对那小子的感情。无意中知道的这个事实,更证实了他的想法。
对于栽赃逼走白鹭飞那件事,坦白说他不是没有后悔过,确实操之过急了。当时只想赶快把他们分开,却没想到江之航
会因此和自己翻脸。很显然的,这反而给他提供了献殷勤的机会,也让他更加无所顾忌。
方逸尘想到这点胃里就直冒酸水。嫉妒一旦生根,添一点催化剂就很容易发芽开花,他的嫉妒在接收到这个信息后蓬勃
生长,满满地堵在胸口,迫使他采取主动。
这天下班后,方逸尘把江之航约了出去,地点就在上次没去成的粤菜馆。
他的邀约在江之航意料之中。不是不相信叶葳,而是神经大条的他很容易被冯牧野和方逸尘套出话来。
上菜的过程中,两人都没说话,江之航眼观鼻、鼻观心,方逸尘捏着打火机轻轻在桌上敲击。直到菜上齐了好一会,也
没人动筷子。
还是方逸尘先打破沉默,“怎么不吃,不合口味?”
“我不太饿。”江之航淡淡地说。
方逸尘笑容可掬,“都是招牌菜,不吃也太不给厨师面子了。”说着夹了一块吊烧鸡放到他碗里。
“谢谢。”江之航配合地夹起来,放进嘴里慢慢咀嚼。
“什么时候跟我这么见外了。”方逸尘拿起瓶子倒酒。
江之航挡了一下,“我喝水。”
方逸尘收起笑容,“怎么,喝惯了鸡尾酒,不喝这个了?”给自己倒了一杯,仰起头一口喝干。
“逸尘,你想说什么就直说吧,我还要回去给小飞熬粥。”
方逸尘的心脏象被狠狠捏了一把,又酸又疼,“你们同居了?”
“这很重要吗?”
“江之航,你不要太过份!”方逸尘咬牙切齿。
“这话从何说起?就算我真和他在一起了,也和你无关吧。”
“这么说你还是一厢情愿?他不要你?那你还为他做这做那!”方逸尘的脸色更难看了。
“我喜欢他,为他做什么都心甘情愿,他能接受当然最好,不能接受也没有关系。”
方逸尘心里犹如打翻了调味瓶,酸苦麻辣一并散发出来,直直看着他,哑声说:“之航,你变了,你以前不会这样对我
……”
江之航转开头,“如果以前有让你误会的地方,我道歉。”
这句话其实是给方逸尘台阶下,江之航很清楚自己的表现从头到尾都不至于让他产生误会。于公,他确实很欣赏他;于
私,也确实会迁就他,但那都和感情毫无干系。加上后来有意无意地疏远,以方逸尘的聪明,不可能不明白自己对他所
持的态度。
“我要的不是道歉!”方逸尘霍地站起来,走到江之航身边,把他也揪了起来。
“逸尘,我认为有些话不必说得那么直白,如果你需要我表明立场,那么我可以告诉你……”
话音未落,方逸尘的唇猛然压了上来,江之航措手不及,被他吻个正着,后面的话都给堵在嘴里。方逸尘用力抓着他的
肩膀,牙齿嘶咬着他的嘴唇,吻得急切而毫无章法。
江之航又惊又怒,扯着方逸尘的头发使劲把他和自己分开,“你疯了!”
“我没有疯,我知道你想说什么,我不要听!”方逸尘任性地大喊。
“逸尘,不管你听不听,我今天都要说。”江之航的口气也变得强硬,“你约我吃饭不就是想要一个答案吗?我告诉你
,由始至终,我都仅仅把你当成同事和朋友。小飞不同,我喜欢他,即使他爱的另有其人,我也无所谓。我的感情,只
能给一个人。所以,我希望你能够理智一点,如果你不想再看到我,我可以辞职。”说完,拿起外套,头也不回地走出
了包厢。
方逸尘跌坐在椅子上,脸上青红交加。原来温和的人也会这么尖锐,这么伤人,他真的很诚实,诚实到连安慰都不肯给
自己。别人的故事里,被拒绝的那一个,至少还能得到一句“你很好”,而他甚至连客套都省略了,直截了当、毫不留
情,让他无从抵挡更无从反击。
“心还是会疼,想你在零点零一分,幸福的人都睡得好安稳,寂寞太会见缝插针,我拿什么来和它抗衡……”
方逸尘曾经在叶葳的电脑里听到过这样一首歌,当时还笑问他是不是失恋了。他比较钟爱纯音乐,不太听流行歌曲,但
现在,午夜时分一个人坐在花园里,脑海里却不觉浮现出这几句歌词,发现原来也可以当成自己的心情写照。
是失恋了吧?被拒绝的这么彻底。不知道是怎么从饭店开车回到家里的,只知道一路上心脏都在一抽一抽地疼。江之航
说的话,一字一针,密密麻麻扎在心口,想一遍,疼一遍,却还是忍不住去想。不仅想他的话,还想他的人,自虐狂一
般,仔仔细细地想。
江之航身上,有一种很吸引人的特质,温润、沉稳,让人自然而然想接近他。开始只是好感,慢慢累积成喜欢,等觉悟
到的时候已经陷得很深,却因为骄傲而不肯直接表白。以为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毕竟他只有在最亲近的人面前,才对
自己真实的一面不加以掩饰。
然而事情并没有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发展,他越表现得真实,江之航却对他越来越疏远。这种态度让方逸尘很不安,似乎
代表某种暗示。这么一来,他更拉不下面子直说,唯恐自讨没趣,自欺欺人地想:我不说出来,你也没有说“不”的机
会,时间一长,说不定就有转机。
想不到的是,半路会杀出个程咬金来。江之航对白鹭飞的体贴呵护让他又嫉又悔,再也按捺不住出了手,结果,不该做
的做了,想挽回的却没挽回。
身上忽然一暖,一件外套轻轻落在肩头,方逸尘转过头去说了声“谢谢”。
冯牧野转到他面前,蹲下去替他拉紧衣襟,“少爷,这么晚了,回房睡吧。”
“我睡不着,这里……”方逸尘抬手按住胸口,“很疼。”
冯牧野握住他的手,柔声说:“不要紧,会好的。”
“牧野,我是不是很失败?我要的,他不给,人家不要,他却赶着往上贴。他宁愿给别人做候补,也不愿意爱我。”
“不要胡思乱想。这也是一场竞赛,不到最后,谁都不能确定输赢,除非你决定退出。”
“不!”方逸尘不假思索地否定。退出,他从未想过。商场上,遭遇再大的挫折他都能抖擞精神重新投入战斗,情场上
,他又岂会轻易认输?
“对,该退出的人不是你。”冯牧野拉起他,“去睡吧,一切都会好的,相信我。”
第七章
江之航来的时候,方逸尘正站在二楼的阳台上往下看。
叶葳无精打采地拿着大剪子修剪冬青。昨晚不知道他玩到几点才回来,反正又被冯牧野逮个正着,于是一大早就被叫醒
当苦力。
冯牧野背着手在旁边监工,看他脑袋一点一点地直打瞌睡,伸手就照他后脑勺来了一巴掌。叶葳不干了,剪子一丢,说
了句什么,揉着眼睛走到草坪上,仰天躺下。冯牧野难得发善心,没跟过去抓他,自己捡起剪子,慢悠悠把被他剪得狗
啃过似的冬青修整齐。
方逸尘哑然失笑。这两个大概天生八字相克,没有一天不对着干,当然,叶葳绝对不是冯牧野的对手,他充其量就是个
炮灰,以大无畏精神送上去倒在枪口下,屡败屡战,精神可嘉。
笑完了抬起头,就看见江之航的车从车道上驶来,停在大门口。
方逸尘很惊讶。那天不欢而散之后,第二天他就找了个借口出差,一去四、五天,想来是避着自己,按理说没这么快回
来,回来了还主动登门就更奇怪了。
疑惑着准备下楼,刚走到楼梯拐角,江之航已经疾步进了大厅,脸色铁青,显见来者不善。
冯牧野紧跟在他身后,“江先生,请等一下,我去叫少爷下来。”
“我在这里。”方逸尘停下脚步,“牧野,你去忙吧。”
冯牧野迟疑了一下,还是出去了。
方逸尘默然迎视着江之航怒形于色的脸,隐隐觉得不妙,从来没看到过他这种表情,却又不明所以。正待询问,江之航
先开了口:“我以为你懂得什么叫适可而止!”
“什么意思?”咄咄逼人的语气让方逸尘不悦地蹙眉。
江之航一步步走上来,“你就这么不能容忍小飞?趁我不在把他赶出公司不够,还要趁我不在把他赶离这座城市?”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
“如果不是你逼他,他怎么会突然发一封邮件说要走?怎么会突然打不通电话?怎么会突然退了房子?”江之航越说声
音越高。
方逸尘听懂了,他是来兴师问罪的。白鹭飞不知何故不辞而别,他以为又是自己搞的鬼,不分青红皂白就跑上门来诘问
。为了那人形象也不顾了,风度也不要了,更不管是不是冤枉了自己。凭什么呢?因为有前科,就可以胡乱定自己的罪
?因为不爱,就可以劈头盖脸横加责难?
“说话!”江之航踏上最后一级阶梯,怒目以对。
方逸尘哪里受得了委屈,当下出言相讥:“我怎么知道他玩什么把戏?说不定换地方找男人去了,用得着我赶他?”
“玩把戏的人是你吧?他早不走晚不走,偏偏在我拒绝你之后就走了,你是不是想告诉我这是巧合?”
方逸尘倔强地扬起下巴,“随你怎么想,总之我什么都没有做。”
“你做什么都没有用!方逸尘,你以为没有小飞我就会爱上你吗?那是不可能的。不管有没有小飞,我都不会爱上你!
”
“住口!”方逸尘的心脏象被利刃狠狠刺中,痛得几乎站立不稳,“江之航,你可以不爱我,但是你不能诬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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