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
“如果你真的回去,我也不会留在这里,我会申请去英国工作。”
不等方逸尘说话,江之航伸出一根手指按在他唇上,“不要反对,这是我的决定。我没有资格干涉你,但我有权为自己
做选择。”
指腹留恋地滑过柔嫩的嘴唇,江之航克制住低头亲吻的冲动,转身离开。
方逸尘似乎有点被他的选择震到,面朝隔屏站了好一会,坐下来给冯牧野打了个电话,“我打算回去看望老人家的事,
你怎么跟之航说的?把他急成那样。”
听筒那边冯牧野笑道:“我可是实话实说,没添油加醋,他要误会我也没办法,这就叫关心则乱。”
“你不知道他现在对这些特别敏感吗?”方逸尘略带责备,“他以为我一走就不回来了。”
“心疼了?那你怎么不跟他说清楚?”
“我也是顺着他的话说。”方逸尘把刚才的对话复述了一遍。自己也知道,私心里多少抱着点逗弄的意思,明知他想岔
了,非但不纠正还给些误导,无非是想看他着急,以衡量自己在他心中的地位。
“就是要时不时地刺激他一下才好,免得他以为演场苦情戏你就会乖乖回头。不懂珍惜就该付出代价。”
回头,方逸尘暂时还不想。那些伤害不是短时间就能忘却的,虽然夜深人静,回想更多的是甜蜜温馨,但只要一想起江
之航的欺骗和指责,哪怕仅仅是一个闪回,美好的景象便开始龟裂。所以,在他能确定江之航感情的唯一性,并且能平
心静气地面对过往之前,他宁愿忍受孤寂和思念,也绝不因为眷恋不舍而粉饰太平,去考虑破镜重圆。
江之航一心认定方逸尘要走,丝毫不知道自己摆了个乌龙,情绪低落可想而知。说是说要跟去英国工作,但合适的雇主
不是想找就有,能不能顺利出去还成问题。一想到要和他远隔重洋就心乱如麻,挽留的话在嘴里千回百转,却始终说不
出口,他还有什么立场去左右方逸尘的决定?
这档子事一出,搞得江之航干什么都没心情,连老包来电话要他过去一趟都回绝了,去了问到两个人的进展,徒然给他
们增加心理负担。甚至Y省兰花展的新闻也没能引起他强烈关注,现在他只想寸步不离地守着方逸尘,人都走了,赔偿还
有什么用?
方逸尘看他失魂落魄的,人也渐渐不修边幅、胡子拉渣,不禁背着他叹气,在家吃晚饭的时候和冯牧野讨论了一番国庆
节后的探亲计划。
没两天,江之航从叶葳那里探听到令他精神为之一振的最新消息。
“江大哥,你要做好思想准备,过完节你可能有一个月时间看不到少爷了。”
“他这么快就走?”江之航大惊,一琢磨不对啊,这表达好像有问题。
“你知道他要回国?”
“我听牧野说起过。”
“他也这么八卦?还一天到晚说我是江湖八卦门出身呢,真无耻。”
“你说他……去多久?”江之航生怕刚才听错了。
“一个月。去年圣诞节少爷怕家里人担心没回去,今年爷爷身体小恙,少爷就想早点回去探望。”叶葳称呼几位长辈一
直随着方逸尘。
江之航再次确认,“只是去探亲?一个月就回来?”
“是啊。”叶葳不明白本来愁眉苦脸的江大哥怎么突然一副欣喜若狂的表情,难道他以为少爷不回来了?
他不知道江之航原来真接收了这么个错误的暗示,而此刻得到可靠情报,他的江大哥一下子又生龙活虎起来,外面下着
雨的天空看在眼里都是晴朗的。
第五十章
江之航吃了颗定心丸,总算又恢复正常。虽然舍不得方逸尘回国,但只要他不是一去不复返,短暂的离别还能够忍受。
要不是赶上国庆休假,来不及准备资料办签证,他都想跟着去。
公司没有全民放假,外贸部的还得坚守阵地,方逸尘也没闲着,日日前来坐镇。两人碰面,他当什么事都没有,江之航
却难免尴尬,知道他不会改变行程,便告假去了K市。
在一片花海人潮中转悠了几圈,也是老天帮忙,竟让他淘到一株同一品种的莲瓣兰,如获至宝,不顾贵得令人咋舌的价
格,当即订了下来。一旁有个人问他是不是忠实兰友,兰龄几年?江之航诚相告自己根本不懂兰花,买它纯粹是为了讨
爱人欢心。
接着守了四天,等展览一结束,立刻抱着花凯旋而归,顾不上休息,在一间新开的庄园式酒楼订了个包厢约方逸尘吃饭
。
担心被拒绝,准备了一堆说辞,并且做好了送上门去的打算,谁知方逸尘竟爽快地接受了邀请。江之航喜出望外,分手
后第一次单独相处,居然比少年时和暗恋的小男孩约会还紧张。
反倒方逸尘很放得开,该吃吃,该喝喝,看他目光只在自己身上打转,微微一笑,“怎么不吃?我点的菜不合口味?”
江之航忽然想起很久以前那次粤菜馆谈判,方逸尘也说过类似的话,所不同的是两个人的心态颠倒了过来。
“真没胃口?这可是你选的地点。”方逸尘转头看看落地窗外摇曳的湘妃竹,“环境很幽雅,厨师的手艺也不错。”
“我听说这里的清汤鲍鱼是一绝,我想你会喜欢。”
“你不用迁就我,我不是你什么人。”
江之航胸口一窒,喃喃道:“我希望还是……”
方逸尘又是一笑,“你不觉得做回同事更适合我们吗?”
“我不觉得。”江之航断然否认,“也许我的认知来得太迟,但至少我已经可以肯定,我一点都不想仅仅和你做同事,
或者普通朋友,我希望你还是我的男朋友,我的爱人。”
“我记得有个人,曾经斩钉截铁地告诉我,他只能把我当成同事和朋友,他爱的另有其人。”方逸尘显然也联想到了那
一次。
“那是我们没在一起之前说的话,你不能拿它来否定现在的我,这对我不公平。”
“你对我公平过吗?”
“逸尘,我们能不能……不要纠结于过去?我们从头来过好不好?”
“好啊。”方逸尘答应得非常干脆,江之航反而给唬得一愣,又听他说,“所以,该忘的就忘了吧,我们各自从头来过
。”
“逸尘……”江之航苦笑。怎么会以为他肯赴约就代表有望复合,他那么倔强骄傲的人,一时半会哪里解得开心结。
“我很满意现状。”方逸尘一句话做了总结,低头吃菜。
眼看和谐的气氛向着不愉快的方向发展,江之航压抑着惆怅的心情,换了个话题,“我去了趟Y省,给你带了样东西回来
。”
方逸尘淡淡地“哦”了一声,江之航等了半天没等到下文,确定他没兴趣知道带的是什么,轻叹口气,说:“在车上,
待会拿给你。”
“好。”
随后的话题几乎全部围绕着工作,两个人都似有意似无意地避开了自身范围。
结过帐去取车,江之航把兰花从自己的后备厢移到方逸尘的后备厢。令他失望的是,方逸尘没有流露出一丝惊讶或惊喜
,只是垂着眼睛看他放置妥当,上车打着火,忽然问:“很多人吧?”
“啊?”
“你买它的时候。”
江之航点点头,当时旁边是有不少人,听他说出买花的目的还议论纷纷,圈外人这么大手笔,不为附庸风雅,不为行贿
送礼的,实在少见。
“谢谢。”
“应该的。”
方逸尘没再说什么,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一踩油门,跑车驶离停车场。
方逸尘的平淡反应令江之航百思不得其解,不过很快他就从眼线那里知道了原因。
叶葳在MSN上发了个网址给他,底下是一行超大号的字——“江大哥,没看出来你这么舍得为少爷花钱!”江之航疑惑地
打开,是一篇关于K市兰展的报道,前面没什么,拉到后面,赫然看到他买的那盆花的照片,下面有一段话,大意是本次
兰展拉开帷幕不久,这盆百万天价的莲瓣兰就被一位江姓先生抢先订购,一掷千金只为博爱人一笑。
江之航想起那个问他话的人,原来是名记者,竟把这些话也写了上去。但这类新闻受关注度不高,叶葳怎么会看到?
“牧野无意中发现的。”
“他怎么能肯定是我?”
“他多聪明啊!”叶葳顺带吹捧了一把自家男人,“他说这花的品种和少爷以前养的一样,而你早不去晚不去,偏偏挑
这个时候去了K市,姓江的先生,又不是发烧友,却舍得花这么多钱买根草哄爱人,除了你,还能是哪个冤大头?”
江之航无言,冯牧野一条毒舌,从不放过任何损他的机会。那么方逸尘想必也知道了,怪不得一点都不意外。再一想,
有些兴奋,如果今天邀约成功是因为这件事,那么是不是意味着他并非对自己的行为无动于衷?
然而白天相见,方逸尘的态度依然如故,私人电话也依然频繁。
江之航心里猫抓似的,还在那里猜测对方究竟是谁,是不是哪个英伦帅哥?突然得到一个新情报,方逸尘暂时不回国了
,他T市的同学兼好友出了事故,要赶去看望。
叶葳也想趁机不去。用他的话说,冯牧野死皮赖脸、威逼利诱非要跟去见家长,他本来就没做好思想准备,不去最好。
可冯牧野哪能让他如愿,大棒一挥,无情地打翻他的小算盘,如期把他拖上了飞机。
同一天方逸尘飞T市,江之航自发承担了送机任务,方逸尘倒也没推辞。车上两人没怎么交谈,到了机场,江之航把车开
进地下停车场。
方逸尘挑眉,“你不用送我上机。”
江之航笑了笑,熄火,绕到后面拎出两个行李箱。方逸尘眼睛一眯,“什么意思?”
“我陪你去。”
“没你的事。”
“气象预报说本周可能有台风,我不放心你一个人去。”
“都十月中旬了还什么台风,危言耸听。”
“宁可信其有。再说,或许你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有备无患。”江之航牵了牵他的手,“走吧。”
方逸尘不满地甩手,转身大步走向电梯。热脸贴了冷屁股的江之航非但没有失落,反而乐呵呵地一手拉一个箱子紧随其
后。方逸尘这是在赌气,他已经很久不屑于跟自己赌气了,这绝对是好现象。
托运、领牌,过了安检进VIP候机室,方逸尘打开电脑,江之航递水、递纸巾地伺候着。登上飞机,方逸尘还是没搭理身
边的人,直到飞行了快一半,大概过意不去江之航比乘务员还殷勤的服务,大少爷主动开了金口,“你还有钱坐头等舱
?”
“什么?”江之航一时没会意,方逸尘最近喜欢问一些让他摸不着头脑的问题。
“你就那么几块年薪,买这买那的,还不捉襟见肘?贪污了?”
江之航哭笑不得,这叫什么话?他的收入比上不足,比下还是绰绰有余的,虽然还“债”还了不少,但也不至于沦落到
连张机票都买不起,“你忘了我还有几项投资吗?”
“收益很好?”
“还行,那些东西还负担得起。”
“你好像没有浪费的习惯。”
“给你买,倾家荡产都不浪费。”
话直接了点,方逸尘又偏过头不理他了。江之航懊恼地咬了咬舌头,正要为自己的孟浪道歉,却见他侧脸白皙细腻的皮
肤上,隐隐透出一片红晕。
第五十一章
在机场到市区的的士上,方逸尘拨了个电话,得知朋友的情况不太好,很是焦虑。
江之航安慰了他几句,心下也有点担忧。飞机上,他知道了方逸尘近来暴增的私人电话基本都来自他这位莫姓朋友。那
个人江之航见过,去年方逸尘受伤,他曾特地飞过来慰问。典型的贵公子,长相阴柔,举手投足都极有分寸,但给人的
感觉就像一尊漂亮的娃娃,精致有余、生气不足。
那时候他已经和青梅竹马的同性恋人结婚多年,这次闹出事来,就是因为他的伴侣为了旧情人坚决要求离婚,他见挽回
无望,割腕自杀,幸亏发现及时才没有酿成惨剧。
在酒店放下行李,方逸尘片刻不耽误地赶去莫家,没有许可,江之航不便跟随,便在附近找了家茶楼,说在那里等。方
逸尘不置可否,直到天黑,径直找了过来,眼睛有些红肿,也没胃口吃饭。江之航很心疼,勉强哄他喝下小半碗米粥后
,送他回了酒店,再回到自己住处。
方逸尘恼恨朋友的负心郎,连带着看他也不顺眼,不许他住同一家店,他只好在离得最近的地方另找了家商务旅馆。说
近,也在两条街开外。
不过这点距离对江之航来说算不了什么,他充分发扬了二十四孝男朋友的精神,每天接送方逸尘出入莫家别墅,然后在
外面默默等候,等他出来陪吃晚饭再送回酒店。
几天后,方逸尘的脸色总算阴转多云,多云转晴。听说他朋友已经同意离婚,并且情绪稳定,江之航也松了口气。事情
告一段落,两个人本想立即坐晚上的航班回S市,天气很糟,气象台早上发布了台风紧急警报,不料机票已然售罄,只好
改订第二天中午的航班。
当晚江之航把方逸尘送回去的时候很想留下来,台风预计凌晨登陆,实在不放心他一个人。但他明示暗示都没有,自己
也不好贸然提出,这些天难得气氛融洽,只怕一时唐突前功尽弃,于是礼貌地在门口止步道别,连礼节性的晚安吻都硬
生生忍住了。
夜里风雨大作,江之航半梦半醒中惊醒,感觉房子都要被风吹倒,翻身坐起来开灯,开关按下去灯却没亮,脑子里第一
个反应就是停电了,悚然一惊,忙拿起手机拨方逸尘号码,听筒里始终是一个女声提示无法联系。来不及多想,胡乱穿
上衣服就冲了出去。
凌晨三点多,街道上漆黑一团,暴雨下得铺天盖地,狂风肆无忌惮地尖叫咆哮,似乎随时能把人卷走。江之航举步维艰
,咬牙踩着积水前进,浑身上下顷刻被淋得湿透,伸手不见五指,只能凭直觉辨别方向,仿佛经过漫长的艰难跋涉,终
于到达方逸尘所住的酒店。
大堂里亮着灯,江之航在值班人员惊讶的注目下走进去。电梯停止运行,他拐进楼梯间,一鼓作气跑上十五楼,饶是常
常锻炼,经过这一番折腾也差点累趴下。
倚着扶手狠狠喘了几口气,待呼吸稍稍平顺,拖着酸软的双腿找到方逸尘的房间,按响门铃,还在想会不会打扰他睡觉
,下一秒门就开了,方逸尘站在门内看着他。
江之航抹了把脸,赧然地解释,“台风很恐怖,又停电,手机联系不上……我担心你害怕。”
“这里有应急照明系统。而且,我没那么胆小。”
“我知道,但我还是想过来看看。”
“疯子!”方逸尘瞪他一眼,丢开把手进了屋。
江之航关上门尾随,迎面飞过来一件浴袍,方逸尘的声音有几分愠怒,“还不快洗洗,湿成什么样了。”
江之航乖乖走进浴室,三下五除二把自己从头到脚冲洗了一遍,擦着头发出来。
方逸尘坐在沙发上抽烟,样子有些不高兴,“形迹这么可疑,前台没盘问你?”
“她可能以为我是晚归的住客。”
“谁会台风当口还在外面瞎晃?三岁小孩都知道有多危险!”
“我也知道。”
“那你还跑过来?!有没有脑子啊你?黑灯瞎火狂风暴雨的,万一出了意外,我……”方逸尘意识到什么,恨恨地住了
口。
江之航哪里会听不明白,一激动头发也不擦了,“我没想那么多,我只想来陪着你,看到你好好的我就放心了。”
“爬楼梯上来的?”
“嗯。幸亏你住的不是摩天大楼,不然恐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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