卸的责任,听到苏笑浅要和她们一起去看顾轻离,瞬间笑得牙都看不见了。苏笑浅盯着自己面前这对冲着自己笑得灿烂的笑脸真心觉得笑不出来。
苏府祠堂离苏笑浅所居兰苑徒步只一盏茶时间,而她三人硬生生给拖出多一倍时间才到,一路上傅书华站在段小楼身边不时拿眼去看低头不知所想的苏笑浅,整个身子包得严实更是显出苏笑浅身段的羸弱。这人究竟是承受了些什么,同自己一般年华却承担着比自己经历更甚的苦楚,她们都让自己过得太辛苦了,傅书华摇摇头。
所谓祠堂确是供奉苏家先祖的地方,可是祠堂偏厅同样也是用来惩戒犯了错误的苏家人,为维持祠堂肃穆整洁,只在白天才会有仆人过来打扫,此时的顾轻离孤零零一人直着身子跪在偏厅的蒲垫上。台案上明亮的灯火晃花了她的眼,盯着案摆上并排的两个牌位,顾轻离眼里的事物越来越模糊,捏着拳抬头定定望着顶上的横梁许久,眼中往外奔涌的东西才慢慢退了回去。
段小楼三人到祠堂外看到便是被屋内光线投射出来顾轻离的影子在门栏上拉的老长,一直延伸到屋外梧桐树的阴影下隐去。
☆、第41章 自欺欺人
顾轻离的背影让段小楼不知怎么生出一种熟悉感,是了,这跟师父望着书房那幅画卷时给自己的感觉是一样的,一样的寂寞,一样的冷清……不好,很不好的感觉,段小楼使劲摇了摇头,想将这种不安的思潮从脑海中驱逐出去,她得想法子帮帮冷面人才行。
屋内的顾轻离换上了一身梨白长衫,宽松衣服下是掩盖不住挺直背脊,倔强孤傲地散出着淡淡的孤寂冷漠。傅书华望着怔怔地苏笑浅没有说话,段小楼却被从心底涌出的想法驱使着向顾轻离靠近,她不想这么默默等下去,“傅姐姐,苏姐姐,我们不进去吗?”
“自然是进去”傅书华左手一直任段小楼牵着,此时右手很是自然便牵过苏笑浅的手,好冰,这是傅书华的指尖触碰到苏笑浅的肌肤时地唯一想法。
就在三人终于踏出一步后,苏笑浅却慢慢往后退了一步,再然后身子开始往后缩。轻蹙秀眉,傅书华的嘴动了动,到嘴边的话终归没有说出口。
着急进屋的段小楼不解地回头看了眼退缩的苏笑浅,“苏姐姐,怎么了”,低着头抿了下唇,苏笑浅轻轻挣开傅书华的手,浅浅的声音传来,“你们去罢,我在这等你们就好。”
惊讶地看着已换上一袭云白色拖地烟笼梅花百水裙,在稀薄月光下宛若淡梅初绽的苏笑浅,段小楼从苏笑浅恬静的脸上却看不出丝毫端倪,她不明白苏姐姐为什么到最后一步却改变主意了。
不解的望向傅书华,段小楼发现傅书华也一直在盯着苏笑浅,傅书华将方才牵过苏笑浅的右手微微张开又合上,收回放在苏笑浅身上的视线,没有挽劝苏笑浅,傅书华只低低说了句,“那好,小楼,我们进去吧”。欸,就这么进去真的好么,段小楼瞅着傅书华云淡风轻的脸不明白了。
重望了眼将身子整个隐在梧桐树后的苏笑浅,傅书华执起段小楼右手便往祠堂迈步,乖乖任傅书华牵着的段小楼跟在傅书华身后,一步一回头去看眼神一直追逐着她们的苏笑浅。
洞察力一直都非比寻常地顾轻离早在段小楼她们踏进门槛之前就已经察觉有人过来了,傅书华牵着段小楼径直走到低头垂眼的顾轻离前方,两人的影子重叠在一块打在顾轻离跪着的蒲垫上。微收下颌,顾轻离抬起头望着走到自己面前的二人,双眸光芒有着微微闪烁,傅书华站在她跟前,轻轻问顾轻离“你希望是谁,你以为是谁?”
没料到傅书华有此一言的顾轻离微微一怔,松开藏在衣袖中握紧的手指却没有搭话,段小楼终于将放在苏笑浅身上的心思收了回来,冲着顾轻离灿烂一笑,全然没有白天那种尴尬,兴奋地俯身跟顾轻离讲话,“呐,冷面人,你身子有没有好一点,伤口包好了吗,是谁给你包的啊,还有我和傅姐姐过来想看看你。”
瞥了眼笑出一口白牙的段小楼,顾轻离淡淡回复道,“没事,死不了的”,段小楼听得她这么轻描淡写一说反而更加内疚了,想起白天落水之前自己明明是可以阻止的,负罪感又开始在段小楼心中咕嘟咕嘟冒泡了,为了弥补这份愧疚,段小楼忙不迭地将装着伤药的小瓷瓶献宝似的送到顾轻离跟前,“冷面人,这是我亲自调配的药膏,去腐生肌,还可以保证不留伤疤,很好用的,送你”。
段小楼这般讨好的语气令顾轻离清冷疏离的面色微微松动,嘴唇轻轻动了下,顾轻离伸手接过段小楼几乎是要趴到地上献过来的小瓷瓶,“多谢”
这下子可把段小楼高兴坏了,本以为以顾轻离冷硬的性子,不多费些功夫她是不肯收的,没想到这么轻易就送出去了,蹲下身子与顾轻离平视的段小楼笑眯眯摸摸自己的头,很满意。
可是当目光移至顾轻离略微颤动的双膝时,段小楼敛起眉心问道,“你跪了多久”,跪到连膝盖都已经支撑不住上半身的重量,“差不多两个时辰”,顾轻离这么不在意的口吻却跟踩到段小楼兔子尾巴般让她不快,
“什么?两个时辰了,冷面人,你不会真的打算跪满三个时辰吧,这样你的双腿会废掉的”,扬起声调怒极的段小楼跟一只生气的小兔子急得来回踱步。
“哪有那么严重,你多虑了”,不似段小楼愤愤不平的举动,顾轻离说的就好像是一个跟自己没有半分关系的陌生人。她自己的情况自己最清楚,自己还没有脆弱到因为跪几个时辰双腿便会废掉的地步,至多是要拄杖几日罢了,再说,那个人又怎么会让自己的腿真的废掉。
顾轻离的眸子黯了黯,嘴角扬起一丝若有若无的苦笑。
“什么多虑,你本来就重伤气滞血瘀,周身气血不畅,若是再这么跪上几个时辰肯定连路都走不了,你这个笨蛋,反正你爹也不在,你跪了多久他又不会知道,你就不能少跪些时辰吗”,段小楼觉得自己的建议很可行,可是却被顾轻离一口回绝掉,“不行,爹既然说是三个时辰便跪满三个时辰,顾家人从不会自欺欺人”。
段小楼觉得自己快要被冥顽不灵地顾轻离气傻了,“你爹简直是不通情理,你怎么还跟他一样呢,他这么不分青红皂白就这么惩罚你,当真是不讲理的很,他怎么能这么对你”,急得跳脚的段小楼开始抱怨顾忠的冷情。
顾轻离闻言双眉轻拢,冷冷道“段小楼,我顾家家事轮不到你来管,若是再对我爹不敬,休怪我不留情面”,整个胸腔完全被愤怒充斥地段小楼愤愤道,“本来就是嘛,你爹他就是个大坏蛋,老顽固,冷面神…”哼,怎么形容都不为过,段小楼喋喋不休地话语让面色不善的顾轻离脸色越发暗沉。
一直冷眼旁观的傅书华压根没有打算去制止段小楼,她一直暗暗观察着顾轻离表情的变化,在心中暗自忖思,顾轻离,对你爹的遵从究竟能让你做到哪一步呢?
“够了,段小楼,不要逼我”,顾轻离一双好看的眸子充斥着愤怒,不要逼我跟你动手。
“顾轻离,你才是不讲道理,你们顾家人都这么不讲理吗”,被顾轻离这句话刺激到的段小楼管不了那么多一句话便脱口而出,说完却觉得不妥,还不待段小楼的抱歉说出口,忍无可忍的顾轻离便出手重重推开了近在咫尺的段小楼,毫无防备的段小楼直接滚到了地上。
赶紧把泪眼汪汪的段小楼从地上扶起来,傅书华心疼地看着眼圈红红的段小楼,她可没看错,顾轻离刚才那一推是直直碰上了白天段小楼受伤的左肩。
一出手顾轻离便后悔了,她怎么就忘了今天已经打过段小楼一掌,现在估计是触到伤处了。可是道歉的话却怎么也说不出口,顾轻离只是皱着眉盯着自己的右手不说话。她真的不是有意的,是段小楼对爹不敬,自己才——
帮段小楼拍拍沾上的轻尘,傅书华望着发呆的顾轻离道,“既然小楼的药膏送到,人也伤了,那请少管家领完家法便好生歇息罢”,如何听不出傅书华话中的怒意,顾轻离低着头不作声。
搀着面色苍白段小楼跨出门槛的最后一刻,傅书华冷冷抛下一句,“顾家人从不会自欺欺人,希望少管家当真是说到做到”。
忽然听得傅书华这么一说,顾轻离只觉心口一悸,立刻回头去看她,此时傅书华和段小楼已经下了木制阶梯,顺着她俩的身影望过去,顾轻离急切地目光就这么直直撞进一双翦水清瞳……
☆、第42章 情怯情缠(一)
提着琉璃灯盏着一身白衣的苏笑浅定定站在梧桐树前望着看过来的顾轻离,原本就肤色白皙地苏笑浅站在黑暗中被浅浅的光晕包绕,衬得周身笼上一层淡淡光辉,这样的苏笑浅美得超凡脱俗,美得不食人间烟火,顾轻离呼吸一滞,心猛然撞击着她的胸腔,顾轻离觉得心口传来一阵一阵火辣辣地痛意。
跳动在苏笑浅脸上的烛火映着她平静的眼眸看不出喜怒,不,与其说是看不出喜怒,不若说是没有喜怒,不掺杂任何情感的双眸在顾轻离惊愕的脸上转了一圈便默默偏开眼过去帮傅书华扶住吃痛的段小楼。
三人就这么缓缓消失在顾轻离的视线中,苏笑浅转身带走梧桐树下那片微弱的光明,也带走顾轻离心底地光明……
望着越走越远的身影,顾轻离伸出手想要抓住那丝游离着的最后气息,微凉的空气从她的指缝间穿过,凉薄的寒意让顾轻离感到一顿彻骨地寒冷,屋外深沉的夜色像一只巨兽张着大嘴将所有光芒一口吞下,嘲笑着顾轻离的不自量力。静静趴伏在地上,顾轻离将整张脸埋进自己的衣袖,整个祠堂都充斥着隐忍压抑地呜咽声,“大小姐——”
祠堂边上回廊转角处露出半双黑色皂靴,方才屋内屋外所发生一切均在他的眼皮之下,一双精亮地眼睛望了眼屋内跪趴着双肩抖动的顾轻离,皂靴悄然离去……
先送恹恹不语地苏笑浅回了兰苑,摒开左右随从,傅书华亲自执灯牵着段小楼回竹苑。方才伤口被创的应激疼痛已经过去,段小楼睁着双亮亮的大眼睛盯着快自己半个身子的傅书华,犹豫了好半天终于诺诺问出口,“傅姐姐,我有事想问你”
“恩”这呆子可算是问出口了,自己撇开下人就是知道她肯定为刚才之事有话要说,快步跟上傅书华的步子跟她齐身并肩,段小楼深吸一口气问道,“为什么苏姐姐不跟我们一块进去呢,她难道不想看见冷面人吗?”
即使是被顾轻离重新伤了一次,段小楼还是惦记着重伤的顾轻离,“那要是她不想见冷面人,那又为什么要跟我们一块过去呢,既然过去了,就应该一起进去看看嘛”,段小楼嘟着嘴在那里嘟囔。
“她在害怕~~”,轻轻叹了口气,傅书华顺势挽上段小楼,将头靠在她没有受伤的右肩,微微阖上眼,放任段小楼带着自己往回走。
“笑浅是念极了恨极了也是怕极了,恨着顾轻离,想着顾轻离,担心顾轻离,却又怕着顾轻离”害怕受伤的苏笑浅,其实害怕受伤的又岂止她一人。
傅书华一连呢喃像一阵飘渺云烟缠绕在段小楼耳际,恩——苏姐姐怕冷面人,但是怎么看都像是冷面人怕苏姐姐呢。
“小楼,我冷——”,傅书华往段小楼肩上蹭了蹭,小兔子不再分心想其他立刻心疼地将自己的傅姐姐揽入怀中,“呜——”用力过大碰到伤处了,段小楼要哭了。这样都能撞到,真是个笨蛋,傅书华在心底叹一口气,当真是不解风情的很。
好在竹苑就快到了,傅书华领着一脸哀戚的段小楼仡仡然踏进屋内,吩咐下人准备好热水和干净的帕子,傅书华好笑的看着将好好一张脸皱成一团的段小楼,“你方才拿给少管家的药膏还有吗?”
“恩,包袱里还有”这可是师父交代用来傍身的,怎么都会多准备些有备无患嘛。段小楼快手快脚取出药膏乖乖交给傅书华,然后把着亮晶晶地眸子盯着傅书华,傅姐姐对这个感兴趣么。
瞪了眼段小楼,傅书华嗔道,“还不解开衣服”,吓~段小楼跟受惊似的呆呆不动,“解…解衣服”,傅书华愤愤戳了下笨兔子的额头,这呆子想什么呢,“我要给你上药”。
“哦——上药啊,上药好”,段小楼一张小脸涨得通红,只觉得从领口处一股热气觑觑往上,慌忙中笨手笨脚就去扯衣袖。傅书华伸手拦住她,“你这个解法是要将衣服都撕烂么”,段小楼这下子恨不得一头栽倒在地上。
拉着低着头犯了错的段小楼一同坐到床上,傅书华将段小楼搭在肩上的发梢轻轻拨到颈后,这呆子的头发确实长了不少呢,以前帮她束发时还是悬在颈后的,现在已经及肩了呢。定定看着不敢抬头的段小楼白嫩绯红的小脸,这人真是让自己又喜欢又可气,傅书华好笑地抚上小兔子柔软的脸颊,摸摸再捏捏。
这下子段小楼再也不能无动于衷了,软嫩嫩讨饶地声音道,“傅姐姐,上药呢——”傅书华收回手慵懒地回复她,“恩”。也不多说就剥下段小楼外层的衣衫,然后是同色的缎棉衣,再下来是素白的中衣,每解开一层傅书华就停顿下抬眼看一次段小楼,直到发现段小楼柔嫩的耳珠红得跟滴血似的傅书华才满意的解开最后一层贴身亵衣,衣衫滑落至段小楼腰际,入眼处是一片雪肤嫩白,傅书华呼吸略快伸手覆上段小楼清瘦肩隅。
只可惜在这份柔滑中却夹着一大片青紫,甚是泛着些紫红,遍布肩头,傅书华轻轻敛起秀眉,这顾轻离出手果真是不留情面。
段小楼有些难耐的扭扭上身,傅姐姐的手指一直贴着皮肤在肩上滑动,段小楼觉得心里痒痒的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小半个身子暴露在微凉空气中的段小楼有些发冷,见傅书华半天没动作,段小楼委屈开口催促她,“傅姐姐,我冷——”
可怜兮兮的声音起了作用,傅书华终于拿起小瓷瓶慢条斯理拔出瓶塞,一股自己熟悉的松叶清香扑鼻而来,与段小楼身上的气息十分相似却又隐隐有些不同,傅书华着实有些惊奇,自家是经营药材的,一般伤药不都是粉末状或是黑色的膏状么,为何段小楼这瓶中却是碧色的,用手指轻轻抹上一点,清凉透过指尖。
傅书华将瓶口凑近闻了闻,冷冽的甜香充斥鼻尖,大脑一片清明,居然还有醒神的功效,傅书华不由得啧啧称奇,一面将碧色接近透明的伤药涂抹在段小楼肩上,一面又好奇着这药膏的制法,“小楼,这瓶伤药如何制得”
“哦——这个其实很简单的,采集四时不同疗伤草药,剔去配伍禁忌也就是相克药物,用悬崖边上的新鲜雪水煅出精华,加入其它活血化瘀药材,再配以松叶炎火不断蒸炼七七四十九天,这样就可以了”,难怪这呆子身上总一股好闻的味道,这是常年与药物接触沁入骨髓的气息。
笑眯眯的向傅书华介绍自己的配方,段小楼露出骄傲的神色,“这是我按自己的想法研制的哦,连师父都夸我呢”,所以呢,傅姐姐,快点夸我快点夸我,某只得意的小兔子只差没起来拼命冲傅书华摇短尾巴了,全然忽视傅书华脸上一闪而过的不悦。
说得容易,如此珍贵的东西就那么大方送了顾轻离,还换了一掌,傅书华睨视一眼一脸期待的段小楼,继续不动声色帮段小楼涂药,谁让这呆子提到自己师父的,想到段桓楚,傅书华更是满心愤懑,不想给这呆子好脸色,你就巴巴期待着吧,自己假装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