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琳是农村出身,常感叹农民的艰辛,止不住好奇,凑着看到:“今年国庆节男人出租优惠大酬宾,价格如下:陪逛街,15元/小时,3小时起10元/小时(鞋底要报销);陪吃饭:8元/小时,3小时起3元/小时(雇主请客制);陪看电影:10元/小时,3场以上8折优惠(禁止看鬼片);陪去聚会:15元/小时,3小时起5元/小时(危险地方不去);拉手:1元/次,5元/全天;拥抱:2元/次,10元/全天;接吻:1。5元/次,20元/全天;陪过夜:倒贴10元。”
美琳看后冷笑:“流氓不可怕,就怕流氓有文化!”
余枫:“至于吗?真没幽默感!”起身要走,被美琳拽住:“不让你走,给我说清楚!!”余枫焦灼:“说的够清楚了!你不要无理取闹,我这心里黑夜似的!”
美琳:“嫌黑啊?弃暗投明不晚啊!”
余枫:“我这一条道走到黑,直到牺牲!”
美琳:“牺牲?想让我牺牲是不是?我可以牺牲,但不可以出丑!你没听过最不可靠的是什么吧?火山,冰山,男人的誓言!”
余枫:“诺言是用来打破的,十人当中履行一个,已经够好。有多少人承诺一辈子爱一人,又有多少人兑现?”甩开美琳,在打开门之前又检阅了公文包,钞票不是万能的,有时还需要信用卡。
美琳的心灰到极点,余枫一走,她就想来个白天长睡不起,晚上视睡如归,可她睡不着。昨晚他和那女子的镜头就在美琳脑海里反复回放,想象力是会长翅膀的,一系列的复杂联想使美琳接近崩溃边缘。正要给梦洁打电话询问审讯结果,门铃响了起来。美琳顺着猫眼一看,一张阔大的脸,一双不大且白多黑少的脸,一张大嘴巴总是合不住,大板牙啃西瓜定然很给力。美琳心里咯噔一下:倒霉的时候,黑白无常都来附体!正自犹豫着,不知怎么办才好,门就被踢得山响,像是来了响马。那重量级女人在外面叉腰骂道:“躲着就以为找不到你们了?快开门!”
美琳刚一打开门,余枫前妻吴文玲就急于捉奸似地闯进来,两眼滴溜溜到处转悠,双手叉腰,一个房间一个地“搜索”,高分贝的音量如雷贯耳:“钻老鼠洞里了!都找不到了你,快给老娘出来!”最后铁塔般横在美琳面前,满脸的居高临下和目中无人:“大白天坐在屋里享受着,做贵妇人了不是?我呸!陈世美呢?快让他爬出来!”
美琳别过头去,垂目不语。
吴文玲转到美琳面前:“快让他出来!听到没有啊?”
忍无可忍,只有再忍。美琳不说话,微微一声叹息,在沙发上坐下,把脸埋进阳光的暗影里。
吴文玲指着美琳:“我这问你话呢!聋了啊?”
对比吴文玲的嚣张,美琳的话很没气势,好像小偷遇上警察:“你叫他呗。”
吴文玲翘起厚唇冷笑:“我不就没你本事大呗!要不咋让你给挪了窝了?你那儿就镶了金边儿了?我还真不信!”
美琳霍然起立:“大清早的你上门骂人来了?有事就说没事走人。别人让着你你就得寸进尺了?”
吴文玲瞪大眼睛:“不装了吧?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小三出身的能有一个善鸟?我还真TM不信!为了生存而嫁人的女人,本质和妓女没什么两样,不过是批发和零售的关系。”
美琳怒视着她:“块头大就一定厉害吗?恐龙不是照样灭绝了!”
吴文玲厚大的“巨灵掌”猛地一挥,几乎擦过美琳的面颊:“抢了人家的好东西,害了人家的女儿,还怕挨骂?超标的妓女,狐狸精,小妖精,小骚货,害人精!”
“你在做自我介绍吗?可惜听众太少!”美琳仰头一笑,开始反攻:“别自卑!虽然你有龅牙。龅牙可以刨地瓜,下雨可以遮下巴,喝茶可以隔茶渣,野餐可以当刀叉,你说龅牙是不是顶呱呱?”说完,暗自惊异于几年的婚姻生活,把自己由沉默寡言打造为超
级悍妇了。
吴文玲猛地抓住美琳,秋风扫落叶般将她摔在沙发上。美琳身子失控的同时,失调的手臂扫过桌上的花瓶,花瓶滚向桌下,在地板上碎成一地大小不一的瓷片。吴文玲挥着巨灵掌扑了过来,朝美琳就是一巴掌。美琳被搧红了脸,两个人瞬间在屋里撕打开来。门突然打开,余莲见状慌忙丢下手中的大袋小袋,急忙去拉,一边朝吴文玲赔着笑脸:“有话好说有话好说,家丑不可外扬。这会让别人笑话的!大清早的怎么会这样啊!思嘉呢,他爸早上还在念叨她呢!”
“唾沫是用来数钞票的,不是用来讲道理的!打人就是打人,还要挑时间咋的?”吴文玲听到“思嘉”二字猛地推开美琳,拉着余莲摔门而出,抹泪告诉余莲,思嘉被刀子捅了罪犯跑了。余
莲一听大惊,急问伤得怎么样在哪个医院?吴文玲说在市中心医院,指着屋里哭道:“别让骚狐狸知道了看笑话。”又声色俱厉对着余莲:“整天撺掇着你弟弟搞女人,思嘉要有个三长两短,我和你们没完!”咧着大嘴哭着探问余枫下落,并说打他的手机号不通。余莲听说思嘉出事脸都白了,也顾不得受辱和委屈,心跳到嗓门,气喘吁吁地说他换号了。吴文玲大骂这个挨千刀的,这不是冲着我吗?待余莲说给吴文玲余枫亲情号后,她跑得脚下生风,一边走一边骂:“对付凶恶的人,老娘比他更凶恶;对付卑鄙的人,老娘比他更卑鄙;对付无耻的人,老娘比他更无耻;对付漂亮的人,老娘。。。。。。毁她的容!”几年的商海挣扎,褪尽了吴文玲本不牢固的名门闺秀风范,她变得异常泼辣。一举一动,无不让人怀疑她的出身,像是来自最底层的暴富农民。
余莲惦念着侄女的伤情,心里一团乱麻,进屋来就给美琳说了思嘉的事,正自怔忡流泪的美琳哀颜转惊:“天啊!有这种事?昨晚见她和一群人在喝酒。”神情慌乱地嘱咐余莲快去医院看看,怕思嘉现在没人照应。余莲说要不两人一起去?美琳稍作犹豫后点头答应,余莲又似有了顾虑,迟迟疑疑地说:“干脆我一个人去好了。那娘俩都不省事。你在家好好看着咱童童。”美琳自是识趣,满脸的忧患,对着急切出门的余莲背影道:“姐,今天要不是你帮忙,还不定闹成啥样。”她的长发新烫成大卷,本来有序地披着,十分优美,现在被整得很乱。
余莲走后,她一边对镜整着头发,一边自叹命苦,伤感地望着镜子里,发现自己正在逐渐老去。她的思绪回到晦涩的童年时光里,回想着过去的艰难,回想着父母亲离世的片段,一时间伤感满怀。
第五章:容不得你整日幽怨
美琳知道爱情是有保鲜期的,过去困厄的生活因着婚姻彻底地改头换面,她十分注重装束。衣服几乎是日日更换,那些随季节换样的搭配虽然尽量做到不露声色,但大处细心、小处精心,看似不加装饰、实际却修饰得无一不是。自记事时起,她家都一直在困苦线上苦苦挣扎,现在终有了让人眼羡的条件,如果再不努力去抓住幸福,还活个什么由头?
美琳换上一件飘逸的烟绿色真丝连衣裙,亭亭如一支绿荷,她怔怔地对着镜子,又卑微地看到自己第一次走在江华市宽阔、平坦的马路上,如过街之鼠那般仓皇无助,如沧海一栗那么弱小无力。只消自然界的一阵风,抑或任何人的一口气,她就会化作无法寻觅的微尘一粒。望着街上掠过的华车丽人,她觉得和路边的乞丐等同。
在城市打工,辛苦劳累并不可怕,可怕的是从四面八方飞来的不屑一顾的歧视目光,如刀子硬生生地戳在心上。好马不吃回头草。无论多么难熬,既然已经走出来,就不可能空着两手回去。只有拼了命往前走,直到无力前行为止。
可是,城市的繁华光纤对于一个举目无亲抬头无故的打工妹来说只是天边云彩,时时想伸手去抓一下,终究什么也没抓到,只让人看到的她的懵懂、可笑!
到土地局报到出来,她觉得过去的困苦像渐沉的太阳缓缓下落,明天一定会无比光明。初上班的美琳决心靠着自己的能力,洗刷掉从乡村带来的泥土气息,与城市里的人争个高低。她像所有受累一辈子的农民一样,能忍受的都尽量忍受。。。。。。
挂钟滴滴答答地响,伴着空调的丝丝声响将美琳拽回现实。她又看到母亲蜷缩在医院的病床上,除去那张瘦得变形的脸,让人只感到被子的存在而感觉不到她的身子。
她清楚地记得初到土地局上班的日子,有人在一次宴会上说非美琳不娶,结果不久,就被人暗中砸了黑砖,成为废人。誓言这东西的力量,有时候真的比神还伟大。
还有她被持刀抢劫者围堵时冲他们灿然一笑,他们的刀全部当啷落地。有一次去泰山旅游她落了单,一只狼在她脚后跟咬了一口,她疼痛难忍中泪流满面地回头看了那只狼一眼,那畜生竟然前爪伏地,惭愧低头,回头走开。
一切都是宿命吗?时间的车轮,缓缓地推着她倒转岁月。像一台庞大的榨油机,精确无误地榨出她贮藏已久的血浆。那年母亲治病,很快花光了余枫给的十万块钱。当然,这个钱成了美琳后来嫁给余枫的筹码中的一部分。美琳知道余枫一副局长,把她安置进土地局,太不容易了!这份不容易,难道不是爱的表现?美琳怎么都难忘她这个“地下党”转正为局长夫人的种种麻烦。她难忘那个阳光灿烂的日子——
耀眼的阳光几乎要穿透屋子里的粉红帷幔,徐徐扫过乳白色的衣橱,乳白色的床,映射在一对刚刚缠绵后的男女身上。一束香水百合,在曲径花瓶里芳华照人,晶莹剔透。
二十一岁的美琳揽着沉沉躺着即将入睡的余枫,三十九岁的余枫慢慢将手抚在她丰满乳房上。美琳吻一下余枫的颈,话语里含着浓得化不开的温情:“枫,你还爱我吗?”
余枫睁开眼睛,深邃的眼波里荡漾着浅浅笑意。“你还爱我吗”这几个字,女人会在第一次和男人接吻、第一次被男人抚摸、第一次和男人上床、男人赚到第一笔钱的时候各问若干次。“你还爱我吗”这几个字,男人会在第一次接吻未遂、第一抚摸未遂、第一次上床未遂、事业进入低谷时各问若干次。余枫皱起眉头,换个姿势,在她饱满的红唇上轻轻一吻:“琳琳,你到底要干嘛?”
美琳嘟着嘴:“我不做售楼小姐了,想做公务员!”
余枫目光锐利,像看尽世间悲欢离合的沧桑老人:“公务员?听说政策要变了,将来都得考试。可你连文凭都没有。”
美琳觉得委屈,泪流了出来:“谁都知道,学历不代表能力。没有文凭就不能做公务员了?”摇着他撒娇:“你想想办法嘛。”
余枫温柔地在美琳脸上轻轻擦拭:“也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得先搞到大学文凭。”说着坐起,从床头柜上拿起手机,待对方音乐由响到停,语声亲切:“喂,老同学,有点儿小事。能否马上搞到一张你们学校的文凭?要女学生的,尽量快些。”听会儿,接着道:“有个出交通事故学生的文凭?正好!改名也没关系!过些天就能拿到?快些把照片寄去?好啊!就这样了。改日面谢!”
当天下午美琳去照了快照交给余枫,三个月后,余枫收到了上海同学寄来的大学文凭,上面的名字叫苏艳丽。尽管美琳觉得这名字好土,也还是兴奋得揽住余枫,吧唧吧唧吻得很响。余枫在她的热吻里心花怒放。在爱情面前卖弄自尊,是最愚蠢的事。
当晚,余枫带着美琳来到江华市著名的“天上人间”酒店,说要约见一位好朋友。
余枫认为时间的荒野那么辽远漫长,一男一女在多少个千年里,不早一步不晚一步的遇上了,就该享受爱情。对于男人,婚姻之外,一切皆有可能。除了爱情,还有可以享受的其他很多东西。如今人类的物质生活在提高,可幸福感越来越少。纵然你心底泉水般纯净,到底抵不过尘世纷繁;纵然你有千般柔情,到底拖不住似水流年。流水的衙门里没有永远的宠荣,在有限的时间里该享受的就不要犹豫。男女方面本是要相互心动的,现在的人都省去前奏直接的动口动手了。
尽管在众多西洋派的建筑群和鳞次栉比的大厦包围中,“天上人间”酒店也显得卓尔不群。它坐落在魅水湖西岸,依山傍水。浓荫碧湖映衬了清幽环境。装饰和雕刻风格中戏合璧古朴典雅,宛如古典美人遗世独立。初睹感受到都市中的另类,再忖自有一番婉约的气度清雅的风韵。
美琳随着余枫,由身材婀娜年轻靓丽的服务员引着,走过古色古香的山水画屏风,走过大堂旁边设置的“假山瀑布”,踏上二楼铺着红毯的楼梯。进入楼道后,绕过鲜花夹道的曲折回廊,来到“花开富贵厅”坐下。美琳用新奇的目光上下打量,这里从房顶到墙壁,镶以珠玉,饰以锦绣,装饰得金碧辉煌、高雅富丽。置身其间,那感觉宛若穿越到了古代的皇宫。房间宽绰,透过古典式的红漆雕花窗,可俯瞰城市的万家灯火,可瞭望远山和附近的魅水湖夜景,还可看到在马路边的一方天空里闪耀的霓虹招牌“天上人间”。
美琳穿的是余枫在台湾为她买的白色公主裙,一头黑瀑似的长发,在辉煌的灯光下熠熠闪亮。一双百丽水晶鞋,衬得双足秀骨婷婷。她得体的打扮衬着袅娜的身材秀美的五官,俨然一现代版的白雪公主,把几个侍立的淡妆服务员都比得艳俗了。有一个大眼睛高鼻梁、身材稍矮的服务员,用刀一样的目光在美琳全身上下不停地刮了数遍。余枫看到服务员的那般情形,暗暗发笑,凑近美琳耳边道:“那服务员都嫉妒你了。”
“见多了。”美琳笑的风声四起,不以为意。她知道女人是善妒的,心术不正、阴险狡黠、心胸狭隘者甚至见不得同性一身好看的衣服一张骄人的面孔,视若仇敌。
说笑间美琳看到两个衣冠楚楚的人走了进来,其中一油光满面、五官突出、大腹便便的中年人笑着和余枫握手并介绍另一人:“余局,这是‘大龙’房地产开发公司邢总,我表弟。”
余枫忙和那位邢总握手,向两人介绍美琳:“这是我表妹苏艳丽。在龙飞大厦售楼部工作。”
美琳听得很清楚,余枫瞬间就把她的名给改了,且在介绍她时并没有说“售楼小姐”。美琳很快迎来两个男人粘粘的目光,对这类目光也免疫了。只听余枫道:“艳丽,你今天见到的这位可是贵人,江华市土地局刘甲连局长。”美琳急忙伸手:“刘局长好!”四目对视,她看到他白里透红的四方脸,五官俊美,想他年轻时一定是少女杀手超级帅哥。
刘甲连对着余枫和美琳微笑,那笑容平易近人且温厚有加,精明中不失仁善,自有吸引人的气场,使人很愿意拉近距离。
美琳思量着此宴的目的,为有求于人感到羞愧和不安。她觉得人生的上境是奉献而非索取。她亲自为他斟茶时,他端起茶杯配合得很好,口里说着谢谢,显得十分随和、善解人意。他那好看的眼里似乎没有级级别别,没有丝毫高高在上的心理优势。美琳便打心眼里感动,觉得这样的好人就像宋朝的王延龄丞相,没准遇上一现代秦香莲也会把她的冤给伸了仇给报了。这样的好人就像三条腿的蛤蟆一样难寻。
在相互的美言声里服务员上了酒菜,酒是五粮液,菜尽酒店上品。看着满桌佳肴,余枫道:“我们这是享了共产党的福!”
刘甲连眼里溢着欣喜之波:“谁说不是?还是共产党好啊!今儿有美女在,我们一定要尽兴。”看得出他是真心的高兴,时而看看美琳,两眼灿亮。美琳不以为奇,无论在哪里,男人见到她都这样,几无例外。记得在北京打工时,有一次在“军爵酒店”应酬,除了她和某军区司令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