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 第47部分

　　
　　培训课程安排得并不紧，一次培训三个小时，每天只安排一次，十五天结束全部的培训。所以肖夜雨也并不是太忙。没事的时候，便在厂区到处走走。
　　
　　新生产线已经过了调试阶段，第一批原材料刚刚抵达，生产线便全面启动，一时间整个厂区人人振奋的投入了试生产。
　　
　　产业开始之初，总是齐心协力，共同展望美好未来的时候，有着慕氏作为背景，化工厂的每个人都相信工厂的未来会一片光明。何况培训也包括激励，在未来被鼓吹，精神被鼓动的情况下，每个人都有着无尽的干劲。　
　　
　　这样的时候，即使肖夜雨知道慕氏出现了危机，也依然被这样的氛围感染。一颗年轻的心跟着充满了激情，似乎觉得慕氏的危机，已经过去。
　　
　　肖夜雨信步走到车间，还未进门，便远远听见吵闹声。
　　
　　“这个不行！”有个年轻男人的声音很坚决。
　　
　　“我说行就行，你个毛头小子，懂什么懂。找你来是做事的，不是闹事的。”这个声音肖夜雨倒是听出来了。是厂长毛瑞明，与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不同，这人说话的声音充满了领导特有的趾高气扬与不容辩驳。
　　
　　“行业有行业规范。不达标的东西不管是什么原因都不会有市场的。我们辛辛苦苦的建厂，不希望在质量上面自毁长城。”年轻人显得很愤怒。
　　
　　“黄羽，我告诉你，质量问题自然有质检部门去负责，符合不符合标准那是相关部门检测的结果说了算，不是你说了算。服从管理是员工要遵守的第一条规章。你这样的员工我们不需要。明天开始，你不用来上班了。”毛瑞明怒火冲天。
　　
　　叫黄羽的年轻人似乎啪一声摔了什么东西：“走就走，原本觉得慕氏是个好地方，原来是这样藏污纳垢的地方，请我我还不想来呢。”
　　
　　黄羽一边说一边朝着门口走过来，说话的声音也近了。
　　
　　似乎有人在打圆场。可是黄羽还是怒气冲冲的走了过来。
　　
　　肖夜雨连忙退后了几部步，装作刚刚信步走来的样子，兴致勃勃的朝着车间，刚好迎上出来的黄羽。
　　
　　叫黄羽的是个黑黑瘦瘦的年轻人，寸头。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同龄人，戴着副眼镜，一脸着急的模样：“疯子，在学校疯也就算了，现在你工作了，不能还是那么执拗啊，反正如果真出什么事上面自然有人顶着，怎么也落不到我们这些小员工头上。你想想慕氏是什么背景，就算出事，也能摆平，何况这样大的企业，政府也要保的。你操心那么多干嘛。别的不想，你就想想你妹子还等着你挣钱交学费呢。”
　　
　　黄羽狠狠的挥舞了一下拳头：“这样的企业是不能长久的！那还做什么做？”
　　
　　“疯子，在社会上不比在学校，要一点儿圆滑，你想，慕氏这样的企业都这样，那些小企业还能好到哪里去？天下乌鸦一般黑，可是我们都得活啊，你要是走了，你妹妹的学费可没着落啊。这年头慕氏这么高工资的地方可不多。”
　　
　　黄羽捏紧了拳头，却停下了脚步。脸上的表情既是愤怒又是无奈。
　　
　　眼镜男人连忙趁热打铁：“去吧，给厂长道个歉，这事情也就算了。工作也不会丢。”
　　
　　黄羽犹豫了。可是显然满面的屈辱与不甘。
　　
　　肖夜雨朝前走了两步，到了两人的面前，两人才看到她：“肖老师。”
　　
　　“听到这个称呼真是开心！”肖夜雨满面阳光的笑：“我教书那会儿没觉得有什么，现在被你们叫老师，真觉得有久违的感觉。”
　　
　　“肖老师以前教书？”眼镜显然比较圆滑一些，连忙和肖夜雨套近乎。而黄羽则一脸的怒意未消，也不说话。
　　
　　“嗯，以前教书。你们俩事刚毕业的学生吧？来这里习惯吗？”肖夜雨问道。
　　
　　“还行，厂区的条件还不错。生活安排都比较合理。”依然是那个眼镜在回答。
　　
　　“我刚刚过来，觉得也没有消遣，也没有事做，反倒不习惯呢，尤其是下了班，又不能逛街，真的挺无聊的。”肖夜雨做了个无奈的表情：“男生果然比较能吃苦啊。”
　　
　　“那如果肖老师没事的话，等下班我们转转。”眼镜男喜上眉梢，立马自荐。
　　
　　“好啊，正好我刚刚来，对这周围的环境都不熟悉。”肖夜雨立马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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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班之后，眼镜男果然来找肖夜雨。让肖夜雨有些失望的是，那个黑瘦的男生没有来。
　　
　　厂区旁边新开了一家路边烧烤，眼镜男带肖夜雨去吃。
　　
　　闲聊了一阵肖夜雨终于入了正题：“今天那个男生和你关系好？”
　　
　　“是老乡。也是同学，他念书很刻苦，成绩很好，经常过馒头加水泡图书馆的日子，所以得了个疯子的称号。他家穷，父母都有病，他是家里的老大，下面还有两个妹妹，都在念书。他一毕业就指望他挣钱养家，所以毕业的时候，他原本可以留在大城市的，但他还是选择来这里，因为这里工资高。”眼镜男叫杜伟，他说起那个叫黄羽的男生的时候也不由得叹息。
　　
　　“今天他似乎和谁闹得不愉快？”肖夜雨又问。
　　
　　杜伟垂下了头，将原本闪亮的目光遮掩，有些言辞闪烁的说：“他性子不好，脾气大。人也执拗，今天在车间接受生产线培训的时候和领导有点儿意见相左，本也没什么，可是他那性格……”
　　
　　肖夜雨知道，问不出名堂了。可是她心里惦记着“不达标”这三个字。看来还是得和那个男生接触。
　　
　　“今天听你劝他去给领导道歉，他去了没有啊？”
　　
　　“今天还在赌气，明天吧，等他好好想想，明天也就去了，别的不说，这份工作他丢不起。”
　　
　　肖夜雨点点头：“你给我个他的电话号码。我有空再劝劝他。”
　　
　　“他没有手机。给家里电话都是用的付费座机，刚毕业，哪里有钱买手机啊。”
　　
　　肖夜雨点点头，笑道：“那算了，你多劝劝他就是了，在慕氏还是很有前途的。还有啊，我在这边也不好玩，下班没事你就多陪我逛逛。”
　　
　　杜伟连忙点头，目光却有些离不开肖夜雨，她漂亮的五官，明亮的眼睛，微微含笑的薄唇，都显出女人特有的柔美性感来，心里不由得一动：“肖老师有男朋友吗？”。
　　
　　肖夜雨笑起来，那笑容犹如春天里盛放的花朵，让杜伟觉得充满了暖意，可是她的回答却着实让杜伟失望：“当然有啊。”
　　
　　“肖老师这么好，男朋友一定是大帅哥啊。”杜伟有些沮丧。
　　
　　肖夜雨的脑中不由得浮现出慕锦玄的样子：“她嘛，很帅，很强势，很聪明，很霸道，有时候也孩子气，要人哄着才行。”
　　
　　杜伟看肖夜雨那幸福小女人的模样感慨：“肖老师很爱他啊。”
　　
　　“当然，我们已经在一起很久了，感情很好。”肖夜雨笑，上辈子，到这辈子，连白头偕老的人都没有两个人的感情那么久远。
　　
　　肖夜雨侧头望着山区充满冷意的深邃夜空——这时候的锦玄在做什么呢？有没有如我一样满心都是思念？
　　
　　第二天培训的时候刚好遇到杜伟和黄羽这一组。培训结束的时候，肖夜雨当着所有人的面，叫杜伟留一下。
　　
　　“肖老师有什么事？”杜伟很开心，觉得被总部培训师这样叫住，很有面子，立马便笑嘻嘻的跑了过来。其他人都羡慕的看他。只有黄羽，什么也没说就走了。
　　
　　“宿舍的灯坏了，能不能抽空给我换一个？”
　　
　　“好啊！”杜伟兴高采烈。
　　
　　其他人面色各有不同。
　　
　　大生产般的激情中，肖夜雨为这洪流中埋下了一颗不安的因子。别人看杜伟的眼神变了，杜伟觉得很自豪，而厂区领导对杜伟的态度也变了，脸上总是带笑，还时不时的被叫去了办公室。
　　
　　杜伟在一两天之内就成了厂区一个小小的红人。
　　
　　有人吃不着葡萄说葡萄酸的低声骂：“不就是总公司的一个培训师吗？有什么了不起？又不是什么部长什么总的。”
　　
　　有人莫测高深的说：“皇帝身边的太监它也是官见官怕啊！”
　　
　　两天之后，慕锦玄在厂区碰到了黄羽。
　　
　　在一个厂区，要碰到一个人很容易，可是要碰到黄羽却一点儿也不容易，因为他下班就会宿舍。根本不出来玩。
　　
　　“黄羽要去哪？”肖夜雨看到他的时候如释重负。终于和他单独说话了。
　　
　　“出去补鞋。”黄羽扬了扬手中的熟料袋。
　　
　　“这外面有好吃的吗？天天吃食堂，腻味。”肖夜雨问。
　　
　　“不知道。”黄羽说话硬邦邦的难听。
　　
　　“那你先出去补鞋，我回去换个衣服就出来，在那个烧烤摊那里等你，待会儿你陪我走走，去找个吃的地方。”肖夜雨说完又加了句：“谢谢了哦。”
　　
　　美女的请求，没人能拒绝。黄羽拧了鞋子出去，扔到修鞋的小摊上，想了想，还是赶紧去了烧烤摊那边等肖夜雨。
　　
　　肖夜雨见到他的时候，他跟个学生样老老实实的望着厂门的方向。
　　
　　“走吧！”肖夜雨笑。
　　
　　然后两个人便朝着城区的方向走。
　　
　　“这两天心情不好啊？那天和领导吵架了？”肖夜雨想赶紧引入正题。
　　
　　黄伟嗯了一声，没有说下去的意思，看来他是认命了。
　　
　　肖夜雨换了话题，和他谈起家里的事情，他起初憋着不说，到后来，还是说了一下家里的情况。
　　“我在教书的时候就一直有个想法，想出资赞助一个贫困学生，只是一直没有找到合适的，既然遇到你，又知道你的情况，何况我们还都是锦玄集团的员工，我想我资助你一个妹妹的学费你不会拒绝吧。”肖夜雨很诚恳的说。
　　
　　黄伟一愣，看着肖夜雨，原本很淡然的眼睛中有了激动的光，过了好一阵，才终于开口说了声：“谢谢！”
　　
　　“那以后，你也别把我当外人，就当我是你姐姐就是了，只不过，你我知道就行了，这资助的事情，算是私交不要告诉同事。”
　　
　　黄伟点头答应。资助的事情谈妥，黄伟的话也多了起来。
　　
　　两人找了处小饭馆，肖夜雨点了几个菜，一边吃一边聊。
　　
　　“说真的，我是真的担心。如果不是因为我两个妹妹的生活费，不管慕氏工资多高，我都会离开。”黄伟感慨。
　　
　　“为什么？”肖夜雨停下了筷子，她知道重点来了。
　　
　　黄羽一咬牙：“别人都是官官相护，我们这些小员工，也不知道谁和谁是一伙的，杜伟劝我，这些事就算了，可是肖姐你和别人不同，我想，你和他们不是一路的。所以这些话我说给你听。肖姐既然在总部，也许可以找到路子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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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5、第六十五章　相见　。。。　
　
　
　　肖夜雨点头。很认真的听。
　　
　　“我是学化学的，虽然没有工作经验，是应届毕业生，但是对行业标准，是非常清楚的，我们现在的生产线虽然是国外进口的，但是除了几个毫无意义的指标堪称先进，事实上根本就不是什么好东西。我专门打电话找了我的老师，最后确认，这是国外的淘汰生产线翻新而成，产成品的合格率不够。那天我给厂长说，这个生产线必须要国外原厂来进行改装。可是，厂长根本不在乎这个。他的意思是，质量问题不是问题，疏通疏通关系就可以过了。”黄伟说起来又是一肚子的气，想到自己还非得在这样的人手底下做事，又满是无奈。
　　
　　“这个事情，我会给上面反应的。”
　　
　　“还有，第一批原材料回来，这两天进行试生产，我看，原材料也有问题。其中加了又次品。总之问题很多。我很多担心。”黄羽这时候觉得饭也不香了。
　　
　　肖夜雨有些无意识的扒饭，听到化工厂有这么多问题，肖夜雨很担心。因为地皮的事情，锦玄现在有那么多事，压力那么大，如果化工厂再出事，那真是雪上加霜了。
　　
　　“私底下，员工们流传的，说厂里当官的和总部一些人勾结，回扣拿了不少，坑了公家的。不过这谁也说不准。也许是猜测吧。不过事实就是厂里的问题很大。尤其是生产线。”
　　
　　“黄羽，你跟我说这些，你别和别人说。我知道你需要这份工作，所以，现在你别得罪厂里的人。该干什么干什么，别和他们闹，你斗不过他们的，我相信你的专业，所以，厂里的事情，你仔细看着，有什么事，你给我说，我会向上面反映。在别人面前，咱们俩也疏远些，我不想害了你。咱们要和恶人斗，不能只怕勇气，还要讲方法。”肖夜雨教他。
　　
　　黄羽想了想，点点头：“我没权没势的，也斗不过他们。只要消息能上去，我也就心满意足了。”
　　
　　“明天你去买个手机，有事情，你就给我发信息或者打电话。厂里的事情，希望你多关注，有什么问题，都告诉我。”
　　
　　“好！”黄羽立马答应了。
　　
　　日子过了几天，肖夜雨依然和杜伟走得很近，杜伟如今是员工里的红人，厂里有个什么表面上的风吹草动，他一知道，就会跑来给肖夜雨说。
　　
　　而真正有价值的消息还是来自黄羽，他一有什么内幕都会给肖夜雨发信息。在肖夜雨的授意下，黄羽也比以前“乖”了很多，不和领导斗嘴了。领导说什么就做什么。因为他最听话，也不爱说话，反倒得了厂里当官儿的喜欢。
　　
　　肖夜雨掌握到的资料已经比较齐备，一个是采购部鲁经理，这人是厂长的舅子。他采购的原材料中，有一小半是合格品，大半是不合格的，应付检查的时候只用合格的。但是厂长包庇他，相关人员多少有些儿好处，大家都闭口不说。
　　
　　而生产线是毛瑞明和总部的人一起去采的。至于是总部的谁，这个在厂里打听不到，在总公司却是一问就知道的事情。
　　
　　肖夜雨心中着急，晚上回了宿舍，便拨了慕锦玄的电话。
　　
　　慕锦玄有些疲惫，可是听到肖夜雨的声音依然很开心：“宝贝，想我啦？”
　　
　　原本满心的担忧，在听到慕锦玄温柔的话得时候都被暂时抛到了脑后，头脑中想起慕锦玄那霸道的孩子气模样不由得温柔的笑道：“没有一刻不想你的。”
　　
　　“可是我不知道呢。你又不告诉我。”慕锦玄耍赖。
　　
　　“你想我的时候啊，我都在想你，你没有想我的时候，我也在想你，想你的时候，就专心的想你，当想你到无法忍受的时候才忍心去打扰你。”肖夜雨温柔的说。
　　
　　“绕口令啊？”慕锦玄哈哈笑起来：“不过真好听，都是想我想我想我，总之就是没有不想的时候！一直要这样啊，只想我一个人，专心的想！”
　　
　　“好啦宝贝，你是我的唯一，当然只想你。”肖夜雨说完又道：“锦玄，化工板块有问题。一个是生产线是国外淘汰生产线。一个是原材料有一大半是不合格品。”
　　
　　慕锦玄靠在椅背上的身子坐直了：“消息可靠吗？”
　　
　　“非常可靠，我是确定之后才告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