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双猛地张大了眼睛,从马上长身站起,仿佛那样就能清楚的看到敌人。
其实没必要看了,他心里已经有了明悟,来的就是北疆军!因为如今的京洛地区,除了西凉军和北疆军,不可能出现第三方势力。
……
“来的果然是骠骑亲卫铁骑!”率领张济麾下骑兵的校尉比王双意识到真相的时间更早,因为第一声号角,就是他和疾驰而来的敌人同时吹起的。
在吹角的同时,他看到了烟尘中裹着的大旗,一面红底黑字的“汉”字大旗高高飘扬在队伍中间,两面稍矮的旗帜左右相伴,仿佛拱卫着主将旗的护卫一般。
事实上,从某种意义上来说,那两面旗确实和汉字旗相辅相成,“骠骑大将军”,“李”肩负这个名号的人,本就是大汉朝最忠实可靠的肱骨之臣,擎天巨柱。
身为羌人的校尉也懂得,对面的那个男人对异族意味着什么。因为这六年来,有太多的异族用他们的生命和献血诠释了其中的意义。
战栗和恐惧同时笼罩在他身上,校尉握紧了手中的弯刀,汗流浃背。
“将军,敌人顶多也就两千人,跟咱们差不多!”
斥候队长与校尉算是同族,从西凉过来的羌人骑兵,无论战力,还是侦察能力,都远胜过中原的骑手。用不着通过眼睛看,只要从蹄声中分辨,就能判断出敌人的详细数量。
待疑似骠骑亲卫军的骑兵赶到时,张济麾下的先锐已经通过了那座破烂不堪的桥梁,在河东岸整队完毕。
发现北疆山骑兵距离自己越来越近,又得到了详细的情报,羌胡校尉自然没有退缩的道理,他猛地一挥手,率先向敌军发起了冲击。
骑兵对战厮杀,速度是第一位的。如果固守桥头,眼睁睁的看着敌人撞过来,等不到援军出现,先锋的骑兵就会被敌人的马蹄踩碎。
可双方都拉起速度来对冲,结果就大不相同了。平素的训练、双方的装备、还有坐骑的优劣,指挥官的调度水平,都将成为胜负的决定因素。
在这些方面,羌胡校尉很有自信,就算面对的敌人是名震天下的骠骑亲卫军也一样。
尽管对方灭亡了诸多异族,但在羌胡校尉看来,那都不过是汉人太狡猾,用诡计战胜了草原上的那些蛮族罢了。真要刀对刀枪对枪的战斗,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杀,杀上去!”羌胡校尉挥舞着战刀,大声咆哮。
近了,近了。
转眼之间,双方的距离已经由五六百步,拉近到了二百步。
突然,羌胡校尉感觉有点不对劲,敌人的队伍越跑越松散,马匹间的空隙,从开始的两尺左右,拉开到了两丈,并且还在继续增加,越来越宽,越来越稀疏,空隙大得超出了他的想象。
骑兵对战,摆出松散阵型?对方到底懂不懂得用兵啊?
还没等他想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只见那空隙突然变得更大了,不,应该说是敌阵的整个队列齐齐整整的分成了三个部分,侧翼的两队突前,中路的一路拖后,像是一只挥舞着巨螯的毒蝎。
操控骑兵,聚散自如的战法,使得羌胡校尉先吃一惊。
不过,更让他吃惊的还在后面:暴露出来的中军居然开始减速了!
在对冲的时候减速?敌人的脑袋一定被马蹄踩过,或者很希望被自己踩踩,否则怎么会接二连三的做出如此愚蠢的举动?
然而,随着双方距离越来越近,羌胡校尉的眼睛突然瞪了起来。那不是普通的骑兵,而是一座移动的钢铁丛林,是个大刺猬!自己的骑兵傻头傻脑的撞上去,肯定会被撞得头破血流,遍体鳞伤!
“举盾……不,拨马!”完全是出于本能,羌胡校尉大声的嚎叫起来。
羌胡校尉一边喊着,一边战马一拨,迅速窜向对手的侧翼,试图也变成一只螃蟹,避开敌人的中军。
“拨马,拨马……”骑兵战的速度太快,旗号的用处不大,亲兵们齐声大喊,将羌胡校尉的命令传了开去。
一瞬间,上千羌人骑兵纷纷调转方向,或追随羌胡校尉本人,迎向敌人左翼,或者匆忙中与羌胡校尉背道而驰。
冲锋中变阵的技术含量可是很高的,事先没练过就想效仿,无疑是要悲剧的。有人判断错了方向,有人反应稍慢,来不及掉转坐骑,他们的结局都差不多,直愣愣的冲到前方横过来的战马身上,将自家同伴撞飞出去,摔了个近端骨折。
当然,他们自己也强不了多少,在战马悲鸣声中,轰然而倒,烟尘与鲜血混在一起,冉冉如雾。
没人会抱怨羌胡校尉胡乱指挥,特别是冲在最前排的那些人,自家将军下达的命令相当及时且正确。敌人拖后的中军,手中拿的不是骑枪或长槊,而是强弩!
弩矢反射着寒光,透着一股森寒的杀气,没人会怀疑其中酝酿着的巨大杀伤力。
为了应对北疆军的骑射,羌胡校尉做了充足的准备,他准备的骑盾比通常用的要宽大不少,也解释不少。虽然是木盾,但盾面覆盖的厚厚的牛皮,将木盾变成了复合式的盾牌,防御力大增。
不过,他防备的目标是骑弓,而不是强弩。
在百步左右的距离上,除非拿的是铁盾或者大橹,否则,没有任何东西能挡得住强弩的杀伤!
对待阵脚大乱的西凉军骑兵,北疆军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
“崩,崩,崩!”急促的松弦声急响,精钢铸就的弩矢将死亡风暴卷入了西凉骑兵的队伍之中,将他们本来就乱成一团的阵势,搅成了一锅粥。血花飞溅,与升腾中的尘土一道,化成了粉红色的雾气,袅袅升起。
北疆军分出来的两翼,结成了密集的锋矢阵,以迅雷之势,一头扎进了红雾之中。
雾,越发的浓重了。(未完待续。)
第0446章 悍勇魏延()
在两军生实际接触之前,训练有素的北疆军已经完美的调整好了队形,两翼向两侧展开,先是锋矢阵,然后逐渐变化成了两个斜向的三角型攻击阵列。两个三角形的尖端,分别是一匹白色战马和一匹黑色战马,在他们的带领下,两个铁三角锐不可当。
羌胡校尉没接受过中原正统的兵法训练,但多年的征战生涯中,他还是得到了足够的经验,可以对敌人做出相应的判定毫无疑问,敌人的这个阵型不是随意摆出来的,而是一种成熟的战法。如果被敌人完全施展开这个战法,这场遭遇战就会演变成可怕的灾难。
两个三角攻击阵,就像是两把镰刀,沿着战场边缘平推过来,自己的骑兵就像是野草,被割得东倒西歪运气好的,可能会被切割到战场之外,变成散兵;运气不好的,只能被压迫着,向两把镰刀的中间聚拢。
但令人恐惧的是,两把尖刀并非这个战法最恐怖的杀机所在,真正的杀机来自于敌人的中军。
占了总兵力近半的中军,和两把尖刀的尾端紧密相连,当前排顺利突破,被压迫在一起的冀州骑兵,就会成为他们的靶子。
中军的敌军此地而前,伴着重弩的咆哮声,将死亡一波又一波的送进西凉骑兵的队列,加剧了他们的混乱,带走不幸者的性命。
随着距离的接近,骑弓也开始威,白羽的威势没精钢所制的强弩那么强,但胜在精准和密集。
强弩像是重锤,一锤砸下来势不可挡,杀伤未必很大,但每砸一次,都会对己方的士气造成重大打击;而漫天飞舞的白羽,则像是连绵的雨点,无孔不入,让人无从躲避每每追在重锤砸出的空隙中趁虚而入。每次都能收获大量的战果。
这个战术很成功。西凉骑兵有人擎出了骑盾,结果成了强弩的目标,盾破人亡;有人试图逃跑,可转过头才现。前后左右都是人,又哪里有逃跑的地方?有人绝望了,放任战马自行奔驰,然后或是撞在同伴身上,一起化成冤魂;或是撞在弩箭的锋芒上。带着漫空血花,坠落在尘埃之中。
没有人关注惨死的同袍,没人有那个余暇。实际上,阵势大乱的幸存者们很快就会步入先行者的后尘,敌人的远程攻击不是唯一的手段,以目前的态势,与阵列而战的敌人中军接触的一刻,就是己方全盘崩溃的一刻。
想要逆转,唯一的办法就是击破那两把镰刀。
羌胡校尉大吼道:“不拼命都得死!随我来,他们不给咱们活路。咱们跟他们拼了!”
羌胡校尉本来有机会迎战的,结果却被自家兄弟挡住了道路,还没等他跑到迎敌的位置,两翼的骑兵就乱哄哄的迎了上去,被杀得血肉横飞。
不用想也知道,这个战法中,担任两翼尖刀的,肯定是了不得的猛将。羌胡校尉甚至猜到了其中一人的身份,闻名天下的骠骑大将军李翊可不就是骑白马,每战必争先的吗?
正是因为这个认知。他才调整了一次方向,避开白马,迎向黑马,结果被乱兵挡住了道路。迟迟无法迎战,只能看着麾下的弟兄们被杀得血流成河,溃不成军。
“拼了!拼了!”
“前面的人不要乱跑,要么迎战,要么往外围退开,别挡路。别挡路!”
……
羌胡校尉的亲卫们齐声大叫,羌人骑兵不太重视阵型,只要往同一个方向跑,就算有些小磕绊,凭借精湛的骑术,也能顺利克服。
但现在的情况是,大家的力气没法往一处使,否则规模相近的两支部队,自己这些人怎么会一个照面就被打得这么惨?
“砍!”羌胡校尉冷冷的低喝了一声,现在不是婆婆妈妈的时候,必须挡住敌人的尖刀,如果不能打开一个缺口,自己这一千先锋就会被彻底包围,屠戮一空了。
这场先锋战已经输了,不过身后还有八千左右的步卒。自己打不赢不要紧,只要能拖延一下时间,等到张将军来增援……不,哪怕是给张将军争取喘口气的时间,让他整整队列也好啊。
如果先锋就这么崩溃,让北疆军挟大胜之势过河,冲向经历了七十里急行军,正在行进中的大军的话……
羌胡校尉猛一哆嗦,一股寒意在脊背中央兀然出现,迅扩展到了全身,将他的皮肤血液,乃至骨髓都冰冻住了。
他宁愿自己的反应没这么快,对兵法的理解没这么深,这样的话,他就可以安心的和名震天下的骠骑大将军争个胜负高低了,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还没打身体就已经僵硬,心也死了大半截。
但他毕竟不想就此认命,大声吼道:“右翼,全力攻打右翼,打破右翼就有活路!”
喝罢,羌胡校尉猛提缰绳,挥舞着弯刀,迎面砍向一名被吓破了胆,正到处乱窜的西凉骑兵。雪亮的利刃如长鞭一样抽烂乱兵的皮甲,在对方的胸前上留下一道二尺长的刀口,鲜血呼地一下喷起老高,伤者惨叫着打旋,倒下,鲜血如瀑布一般溅了羌胡校尉满头满脸。
“砍,挡路的,逃跑的,统统都老子砍了!”羌胡校尉用左手在脸上胡乱抹了一把,疯狂咆哮,面目狰狞。
“杀,杀!”
被收编的羌人骑兵的血性被激出来了,追随在羌胡校尉身后的骑兵越来越多,到了与敌将面面相对的一刻,居然有近三百骑兵加入了逆袭。在数量上,已经逼近了敌人的右翼。
西凉骑兵在羌胡校尉的率领下,仿佛一柄狼牙棒似的,恶狠狠的砸向敌军镰刀最尖利的那一点。
透过血红的雾气,羌胡校尉看到了敌将,那是他势在必得的目标,一个看上去十六七岁的少年。对方不像是个通常意义上的骑将,倒不是说他骑术不精,或者武艺不行,那匹黑马的皮毛已经失去了本来的光色,快要变成一匹枣红马了。染红那匹马的血,都是死在敌将手下的袍泽的。
此人无疑是员猛将!
只是,作为统领轻骑兵的将校,对方的年龄太小了,和己方军中那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差不多。
羌胡校尉心中生出了希望,双腿猛夹,胯下战马长嘶一声,于极速之中再次加速,如闪电一般向敌人扑了过去。
主将身先士卒,西凉骑兵士气大振,高声狂呼,如潮水一般追随在羌胡校尉身后,冲杀而前。
“来得好!”看到敌人主力迎面杀来,魏延不惊反喜,抬手猛挥,手中长柄大刀化成了一条怒龙,寒光闪烁间,呼啸着扑向敌阵。
骑兵对冲何等之快,这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羌胡校尉和他的亲兵既没反应过来,也招架不住。羌胡校尉先被那条怒龙划颈而过,带着一蓬鲜血。羌胡校尉的头颅冲天而起,飞起数丈之高,而他的躯体也同时从狂奔的战马上飞起,划出了一条近乎直线的轨迹,重重的撞在了身后的亲卫身上,将后者一同撞落马下。
没等骑兵们出惊呼,紧接着,那柄大刀又呼啸着,用锋利的刀刃,划破骑兵身上的皮甲,将鲜血卷入风中,在龙卷风外围抹上了一层鲜艳的红。
“不怕死的尽管上来!”魏延大呼酣战,双手握刀,从腰部砍进冲在最前面的那名红着眼睛的西凉骑兵,差点将其腰斩。
然后,魏延双手用力一甩,将还未断气的西凉骑兵甩向另外几个稍稍落后的骑兵,砸了他们一个人仰马翻。
“跟随主公跃马千军,痛快,痛快!”魏延纵声大笑着,刀刃在阳光照耀下,刺出一团璀璨的银花,所过之处没有一合之将。
魏延庆幸这次在前面没有被主公派出去执行其余的任务,否则,他还真没有跟随主公一起,在疆场上并肩厮杀的机会。
原来,在占领毕圭苑之后,李翊就把一部分大军派出去,四处收拢洛阳周围的流民,将其送入洛阳城中安置。而另外的一部分大军,则是开始搬运毕圭苑里面的粮草。李翊非常清楚,在得知毕圭苑失守之后,西凉军势必回援,拼死突击毕圭苑。
在洛阳附近,西凉军有将近十万大军。而此次来洛阳的北疆军,不过五万人出头而已,跟西凉军在毕圭苑激战,胜算不大。就算是胜利,那也是惨胜,不是李翊希望看到的。还不如撤入洛阳城中,凭借坚固的城防,跟西凉军大战。
因此,当斥候传回消息,说是一股西凉军已经逼近伊水的消息的时候,李翊身边已经只剩下了两千骑兵,以及魏延一个人。
为了给其余军队争取时间,李翊就带着魏延和两千亲卫出击。
魏延带领队伍,在敌阵中横冲直撞,所过之处,挡者披靡。麾下骑兵雄壮如虎,气势如虹。
骑战,最重要的就是速度,有势不可挡的魏延突前,右翼骑兵虽然面对了相对强韧的敌人,但推进度一点都不比左翼慢。
西凉军骑兵在将领被一刀秒杀,失去了指挥之后,终于在重压下崩溃,最后在敌人中军的马蹄下,化成肉泥。侥幸逃脱者四散而逃,头也不敢回一下,彻底丧失了胆魄。
而北疆军的骑兵也无意追杀,而是在击溃西凉军先锋的主力后,快速整队,渡过了伊水河上那座破破烂烂的桥梁,迎向了西凉军的后续部队。(未完待续。)
第0447章 张济之惑()
张济很愤怒,可是他想不出任何有效的对策,因为他的脑子里一片混乱,他被这突如其来的一击,彻底打懵了。
他的前锋骑兵败了并不奇怪,可败成这副惨象,就太令人匪夷所思了。骑兵主将身死,两千骑兵也只剩下了寥寥百多人。
就是这么一转眼的工夫,自己麾下的两千精骑就没了。这么多骑兵,就算扔到河里打水漂,还能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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