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她便已经下定决心,即便眼前之人乃是万恶之人,她都愿意随她堕入万劫不复的黑暗之中,甘之若饴。
只因内心之中,对她的依恋早已超乎了自己的想象。
“君悦,我并没有那么好。”因为开始在乎,所以才会患得患失,她曾经说过的话这么快就应验了。
“我知道。”将那面具放回了小贩面前,君悦抿着唇笑道,“我也并非十全十美。”
只要自己知道,面前这个人值得爱,就好。
☆、小甜文③鸯鸯浴
景岚和欧阳君悦;慢吞吞赶到纯阳山脚下的时候;已然离京近一个月了。景岚玩的开心,欧阳君悦自然也高兴;仰头看去;看着纯阳山上经久不化的白雪;欧阳君悦的脸上露出淡淡的喜悦。
有多少年没有回来了;这里埋藏了太多的回忆,几乎是她所有美好的回忆,当然包括了……欧阳君悦扭过头看着身边的人,当然还包括了她。
把马车停在了驿站,景岚和欧阳君悦刚走到三清观前便遇上了一人;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倒是一副美男子的模样。
欧阳君悦走上前去,轻声道了一声,“师兄。”
那人先是愣了一愣,但随即便反应了过来,“子君!你是子君!”他走上前来,将欧阳君悦好好地打量了一番,“乍一眼,都没认出来。这么些年,你都去哪了?”
“我随母亲回家了。”欧阳君悦显然不愿多说什么,“师父人呢?”
“师父?在闭关呢。不过巧了,明个便该出关了。”那人瞧着立在欧阳君悦一旁的景岚,双眸一眯友好地笑道,“这是你妹妹?”
“这是——”
还没等欧阳君悦说完,景岚已经笑了起来,“对啊,子君姐姐。”
“那好,我让人给你们安排厢房去。”那人显得极为开心,“子君,你这一走便是近十年,师弟和师妹都换了好几拨了,也不见你回来瞧瞧。”那人絮絮叨叨地说了一路,欧阳君悦面不改色地跟着,而景岚则是环视着周围,显得极为好奇。
陪着景岚逛了一天,晚上睡的也格外的香。师兄给她们两个安排了两间厢房,结果半夜的时候,景岚偷偷摸摸地就摸上了欧阳君悦的床。
娇笑着贴着她的耳朵轻柔地叫一声,欧阳君悦很是宠溺地抚顺她的长发,“睡吧,明天带你去别的地方玩。”
一夜,酣睡。
醒来,欧阳君悦已经不在身侧,穿好了衣物走出去,便见院中二人举剑相对,剑锋凌厉,招招独断却又不伤人。
一身道姑打扮的欧阳君悦,没入纯阳蔓延雪山之中,恍若那皑皑白雪之中绽放的一朵雪莲。见她眸光专注,与师兄舞剑,景岚自然就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托着腮看着。
“师妹,你的剑法可不及当年了。”昨日那人笑声朗朗地收剑,听欧阳君悦说,他叫梵云,自小在纯阳长大。
“师兄,这些年用不到剑,自然也没好好练了。”
“师父听了这话,可要伤心了。”
正当二人互相寒暄之际,只听得一阵笑声破空而来,景岚循声看去,竟见一白发苍苍的老人步伐稳健地走来。
“师父!”那二人皆是颔首恭敬地道了一声。
“子君,难得见你回来一次。”老人笑着走上前去,看着欧阳君悦心生安慰,“数年未年,果真大有所成。”
景岚缓缓走去,不过才刚走两步,那老人便有意识地扭过了头。他盯着景岚看了半天,直到她走到欧阳君悦身边了,他才眉峰一动,看向了欧阳君悦,“子君,我有话与你说。”
紫阳真人是纯阳第八十五代掌门,素有通天之力,却不为外人道。纯阳门人皆知,紫阳真人有一条百岁鱼,百年不变,千年不死。
“师父,为何你将那百岁鱼给了长公主?”刚进门,欧阳君悦便急不可耐地开口问道。
“你这次来,便是为了问这个?”紫阳真人站在桌前,拿起朱砂笔轻而巧地在一封红纸上落下几笔。
“师父,徒儿……”
“你知道百岁鱼的由来么?”搁下笔,紫阳转身看向欧阳君悦,“这鱼本是一对,其中一条为了让那条能够长命百岁便牺牲自己历尽天劫得意实现。”
“是,徒儿知晓。”欧阳君悦紧皱双眉,“这百岁鱼虽说可保百岁,可却是注定了孤独,这……”
“当年皇后娘娘拿长公主的八字来批命,命相上说她不足三十便会早故,于是皇后向我讨了那条百岁鱼去。”紫阳看着欧阳君悦沉默了片刻,“子君,难道你忘了么,当年我在为百岁鱼度生辰八字之时,突然闯入并且不小心割伤了手腕……”
欧阳君悦恍惚记得那时她因为纯阳门外有个垂死的人,所以慌慌张张就闯了进去,并且不小心滑倒刺伤了手腕,并且还留了很多血,甚至有些血还流进了鱼池之中。
见欧阳君悦想了起来,紫阳叹道,“我将公主生辰渡到此鱼身上,它既是她,她又是它。百岁鱼食你之血,此生注定了你与她会有纠葛。至于孤独与否,便看你二人到底是谁渡了谁。”紫阳一脸高深莫测,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欧阳君悦的肩膀,“子君,师父不是不帮,而是天机不可泄露,你二人终究会经历劫难,好自为之。”
欧阳君悦回去的时候,景岚正坐在树下看着堆了积雪的树杈痴痴地发着呆。
“你师父和你说了什么?”景岚见欧阳君悦回来时面色并不是很好,不禁有些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就让我注意身体,勤加练习罢了。”欧阳君悦一语带过后,笑道,“你既然无聊,那便带你去后山泡温泉吧。”
说罢,欧阳君悦带着景岚跨上马便朝后山而去,景岚窝在她的怀里,感受着她的温度,却是觉得她全身都紧绷的厉害,遂扯了扯她的衣袖,“君悦,你怎么了?”
“我?没什么。”欧阳君悦一如往日般柔和地笑着,“快到了。”
常年冰雪不化的纯阳山上,处处可见仙鹿恍若无人一般从身边掠过,景岚看着前面,笑着,可心里却是丝丝感觉到了欧阳君悦的异样。
温泉在山的深处,景岚褪下衣物小心地走了进去,欧阳君悦扶着她,轻柔地让她小心些。
“君悦,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见欧阳君悦靠在那里紧闭着双眸,一双眉毛紧紧地皱着。景岚有些担心地问道。
“景岚,若是我……我有一日不在你身旁了,你会如何?”
“这说的是什么话。”景岚拍着水,有些不快地别过了头,“难不成你想弃我而去么?”
不,不是这样的。
若以师父所言,必有劫难的话,那么她宁可她自己来成就眼前的人。不论是拿她自己的生命还是一生,她都希望眼前的人都够安然,能够入百岁鱼一般百岁。
她所想的,便是用尽所有可能,去支撑那人的世界。
如此想着,欧阳君悦情不自禁地捧住了眼前的人,落下了深深的一吻,缱绻交融。在那氤氲雾气之下,欧阳君悦十指没入她浓密粘湿的发中,指尖顺着脊梁一路向下,划过柔软的臀没入那一片柔软。
景岚娇笑着扭了扭身子,伸手便握住了身前那人的细腰,轻柔摩挲。
这一次欧阳君悦吻的很深,就好像恨不得将眼前的人揉进自己的身体一般,她主动地索取,几乎把景岚所有的空气都给吞噬尽了。
大口大口的呼吸着,景岚感觉一切都有些太过古怪了,可是她没有空闲去多想,眼前的人已然一掌托起她,让她做到了温泉一旁的突出来的石块上。
身体朝后倾着,双手支撑在身后。景岚便瞧着欧阳君悦没入自己的双腿之中,突然一阵酥麻袭上心头,便情不自禁地叫了一声。
柔软的舌尖,撩拨着最柔软与最敏感的地方,酥麻阵阵,却让人更加觉得不甚满足,而更加渴望。
只觉得越来越快,酥麻感伴随着这一阵空虚感袭上心头,脑中顿生一片空白,景岚双手一软,差点跌下,所幸眼前的人眼疾手快连忙抱住了她。细碎的吻再一次落下,落在她的额上,吻过她的眉眼,轻啃过她的脖颈,就听着怀中的人娇喘连连,情不自禁地弓着身子贴住了她。
“君悦,君悦。”景岚不断地叫着她的名字,欧阳君悦埋头在她的胸前,时而轻柔时而狂野让本就已经迷乱的景岚不自禁地摇着头,可身体却是不断地渴望地往欧阳君悦的身上贴着。
景岚都忘了,那时她到底要了多少次,到底惊叫了多少次,到底……
她只知道,最后自己全身乏力地靠着身边的人,就那样睡了过去。
欧阳君悦低头看着身旁那人的睡颜,柔情似水,可眸低却是写满了无奈。
原来,从一开始就注定了彼此之间的纠葛,只是这份纠葛到底是好是坏,谁都不知道。
“景岚,你知道么?”她轻柔地抚过她的面颊,“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情,只要你好好的。”
之间身旁的人睫毛微动,似是听见了,可她却只是动了动再一次睡了过去。
在纯阳停留了几日,梵云说,他正好也要下山,于是便跟着景岚和欧阳君悦一同出了纯阳。
欧阳君悦本打算原路回去,可是景岚说既然出来了那便好好玩一玩吧,如此便作罢。欧阳君悦驾着马绕了一条路,可是让人没有想到的是,竟然会就此遇上了那个人。
☆、好大一个情敌
欧阳君悦与梵云离别之后;便驾着马车进了客栈。
“你师兄下山做什么去?”看着梵云离去的背影;景岚小声问道。
“不知。”欧阳君悦点了几个小菜,见景岚没什么胃口自然也就吃得清淡一些;“师兄帮师父打理门派事务;自然也需时常下山走动。”
“对了;昨个我听人说过几天便是中元节了。”吃着菜;景岚眼巴巴地看着欧阳君悦。
欧阳君悦会意,苦笑道,“怎么?你想去看孟兰盆会?”
“我还没去过……”
欧阳君悦只能苦笑,“带你去便是了。”
每年孟兰盆会上都非常的热闹,景岚跟随众人放了河灯后;便和欧阳君悦带上了一样的面具跟着众人朝前走去。
“他们这是去做什么?”景岚紧拉着欧阳君悦的手;大声地问道。
“拜祭亡灵。”欧阳君悦一心照看着景岚;观察着周围之余,只是淡淡地回道。
突然人群骚动,一群人狂奔着超前跑去,景岚被人撞了好几下,只觉得握着自己的手一紧,正追被扭头说话,却是被人撞得晕头转向,而紧握着自己的手也不知道在何时已然松开。
被人群冲散到了一旁,看着欢呼雀跃的人群,景岚有些茫然地寻找着那抹身影,蓦地……她瞧见了她亲自为欧阳君悦买的面具,于是勾着唇角穿越过已然不再拥挤的人群,直直朝她走去。
“君悦!”走到了她的面前,景岚笑着摘下了面具,“这里人好多,我们回去好不好?”
景岚伸过手便握住了对方的手,可这个时候她才猛然发现,身前的人竟然穿着一身长袍。她忘了……欧阳君悦是穿着女装的。
“不好意思!”惊慌地松开了手,景岚睁着眼朝前看去。只见那人伸手将面具揭到了头顶,露出了一张五官深刻的面庞。
“啪!”景岚手中的面具突然落到了地上,在旁人的践踏下化为碎片。
“姑娘。”那人勾着唇露出了一抹邪魅的笑,“姑娘,你怎么了?”
他……他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正当景岚愣神之际,一双有力的手扣住了她的肩膀,她扭过头看去,就瞧见欧阳君悦立在自己的身旁,双眉紧蹙,眸光熠熠。
“这位姑娘,作何如此看着在下?”那人有些不解地看向了欧阳君悦,嘴角噙着笑。
“景岚,我们走。”欧阳君悦未去理会,沉声说罢便拉着景岚转身朝客栈走去。
走在路上,景岚回过头又瞧了一眼,却是见他正瞧着她们二人,心中恍若落了一大块石头,沉重地不能克制。
塞班,怎么会出现在陈国境内呢?
如今塞亚病重,塞班不在南苗却是出现在了这里,这意味着什么,难道……
景岚心事重重地跟在欧阳君悦的身边回了客栈,即便是欧阳君悦与她说话时,她都有些心不在焉。
“君悦,今天在孟兰盆会上遇到的那人,你是不是见过?”景岚想起欧阳君悦曾经出使过南苗,没理由没见过塞班。
欧阳君悦一愣,显然没有料想到景岚会有如此一问,顿了顿后便点了点头,“对,曾经在南苗见过,他是塞亚的儿子塞班。”
果然如此,景岚皱了皱眉,“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
“这……”这事欧阳君悦也曾想过,如今塞亚病重,南苗局势不稳,塞班突然出现在陈国绝对不会是偶然。
“君悦,南苗不一定要落到塞班手里的,不是么?”景岚面无表情的说道,“如今南苗朝中有一部分人是希望塞班的叔叔塞银继承皇位的,不是么?”
“你想说——”
“君悦,塞班不会是一个好的君主,你信我么?”
看着景岚笃定的目光,欧阳君悦终究是点了点头,“我信。”她神色一暗,“你的意思是,你希望塞银坐上皇位?”
“不,我只是不希望塞班坐上皇位,至于那位子最后落到谁的手里都不重要。”景岚紧握住欧阳君悦的手,“君悦,帮帮我。”
“为什么你……你会对她如此不悦?”在欧阳君悦的印象中,景岚应该从未见过他。
“因为宿命中的恨吧。”那存活在脑海记忆之中,永远磨灭的恨意。
宿命……真的有宿命么?看着景岚,欧阳君悦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
如果真的有劫,如果真的有难,如果真的有宿命……
那一夜,俩人各怀心事却是都睡得不安稳。
景岚不知道,如今把自己的想法告诉欧阳君悦到底是对还是不对。她不知道,她真的不知道。第一次,她觉得守着一堆秘密是这样的痛苦,那些秘密在自己的心底里腐烂发臭,而她却是不能说出口。
若有一日,她发现了自己的欺骗,自己的伪装,会如何呢?
可是如果真的坦诚相见,却落了一个残局,那又该如何是好?
一旦喜欢上,便患得患失,便是这个道理。
突然间,景岚觉得好累。
如果可以不报仇了,不再去想了,只是单纯地陪在她的身边,就好了。
睡梦里,景岚紧紧地倚靠着身边的人,试图从她的身上感受到更多的温暖。
欧阳君悦,你知道么?我真的愿意为你放弃那些支撑着我活下去的仇恨,因为不经意间,你已然是我的全部。
真的,是全部。
景岚本以为,在昨夜之后便再也不会遇到塞班了,可是没想到的是,景岚和欧阳君悦刚从客栈楼上下来,便又遇上了。
只是这一次,不是偶遇。
塞班显然在那故意等着她们。
“两位姑娘,这位爷已经帮你们点好了。”小二毕恭毕敬地将早点和小吃送上后便默不作声地退下了,景岚全然不知道这塞班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难不成他已经看出了她们的身份?要说欧阳君悦,如今女子打扮,再者说他们二人当初也不过是见过数面不至于熟悉到这样都能认出来,那他——
正当景岚在考虑到底是怎么一回事的时候,塞班突然朝着她们走来,然后坐在了一旁的空位上。
“这位姑娘……”塞班语带轻佻之意,那模样与景岚所认识的全然不同。
景岚不得不承认,她对塞班并没有很多的了解,只因当初嫁去南苗之后并无过多的接触,相处最久的似乎就是那时被他悬挂在城楼之上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