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你什么都跟她说了?你怎么能这样?”林琴痛心疾首地说,毕竟这是她心里的一块病。
“我这是为你抱不平。”芬芬继续对林琴说。
林琴哭喊着说:“我怎么看不见?我的眼前一片漆黑,哥,嫂子、姐,你们救救我。”
“林辉,你跟我走?”芬芬上前拉着林辉的手。
“不要脸的,你把我害惨了。”林辉随手给芬芬一巴掌。
“你会后悔的。”芬芬夺门而走。
当林辉回头再看妻子,雯婷已经进入休克状态。
第十四回
第十六章
这就是爱他忘记了人间的烦恼;这就是爱,能保持着糊涂的温度。(贾春琳的歌《糊涂的爱》)
当雯婷从昏迷中醒来,见到病房里全是人,便仔细地辨认着大家,凭着她熟悉记忆,在场除了父亲、森森、林琴没在,家人全都到齐了。
“总算醒了。”雯婷姐姐如释重负地说。
雯婷仿佛觉得在做梦,现在梦终于醒了,便起身要与大家招呼,发现身体不好动弹,才知身上有氧气插管,输液管、导尿管、吸痰管,身边还有一个医生和护士。
“不要让她激动,也不要对她说话,让她平静地休息。”医生对家人说完后,又对护士说:“要重点注意观察,特别护理,有什么事叫我。”
雯婷听到海海在哭,想对他说什么,就是说不出来。雯婷又想问林琴呢?却又开不出口,嘴唇只是动弹了几下。
“林辉,你还愣着做什么?快去看林琴怎么样了?”雯婷姐姐懂小妹的意思,对妹夫发出指令。
“噢。”林辉无脸面对大家,答应一声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林辉,你给我站住,你要知道,我妹妹要是有个三长二短,你给我看好了,当心你的狗头,全都是你惹出的祸。”雯婷哥哥指着林辉的背影说。
雯婷听了摇晃着脑袋,眼角边流下了泪水。
“这样,今天晚上,由我陪雯婷,你们都回家,把家事都要搞好,以后轮流陪她,这是在打持久战。”雯婷姐姐发出家庭总动员。
说起雯婷的姐姐,她也是一个出类拔萃的人物,插队落户几年生活中,在艰苦环境下培养了坚强的意志,特别母亲那种临阵不乱,沉着冷静的性格,都在她身上得到了很好的体现,大事不乱、小事谨慎,总能让她能从容不迫,果断惊人。
“林娟,你陪着你哥看林琴,看她需要什么,林辉,现在也没脑子了,去了也帮不上,还是你在方便,有什么事给我打电话。这样,把手机号码留下,便于通气。”雯婷姐姐对林娟说。
“知道了,姐,这里就交给你了。”林娟答道。
“还有,孩子最好集中起来,由一人负责,这样吧,嫂子,要给你添麻烦了。这件事,先不要告诉父亲,他年纪大了,还要照顾森森,万一有个惊吓,我们会更忙。从现在起,不要再出乱子,不要让雯婷担心,她可是个特别容易操心的人,我对她绝对了解。”
“我们都听你的。”
当晚,雯婷觉得精神好了起来,总觉得是回光反照,便要对家事进行交待,而姐姐一直是她敬佩之人。
这天晚上,雯婷与姐姐彻夜交谈,姐姐低下身子,贴在她的耳边,听着小妹微弱的声音:“姐,你是知道我的,在别人面前,我从不流泪,见到你,我就控制不住。”
“想哭,就哭出来,心情会好受的。”
“我知道,自己的时间不多了,总要对家人有个交待。”
“你别灰心,会好起来的!”
“姐,我知道自己的病,要想好也是好不起来了,这不是小病。”
“你不要说丧气的话,要坚强,病魔就会见你怕的。”
“我也想坚强,就是坚强不起来。也许正是我的软弱,才造成了现在的悲惨局面。”
“你是好人,大家都知道。”
“姐,做好人难,为了一个‘好’字,人就要难一辈子,我总是,什么事情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做错了什么,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孩子,对不起长辈,对不起家庭。《渴望》歌中唱,好人一生平安,而现实生活中,像我这样的好人,为什么总是不平安?”
“你是想得太多,烦恼就多,烦恼是想出来的。其实,人有时也要坏一点,这一点,就是好好照顾自己,这不是什么私心,不要总是替别人着想。”
“姐,你也知道,我就是坏不起来,单位让我到外地疗养,我怕孩子没人照顾,就推辞了。他们又让我出国旅游和考察,别人都是想着法子,钻着脑袋要出去,我又放弃了,林辉的养母让我上新加坡,我担心森森,不能全扔给父亲,我是除了单位、父亲、家里,总是三点成一线,从不知道外面的世界。”
“这是你不对,有事可以找姐,帮助你克服几天,总是没问题吧?”
“妈说,自己的事不要麻烦人,其实,我也很想好好玩玩,见见世面。”
“你这是对不起自己。”
“姐,我是不想对不起别人。”
“你真是…,说你什么好,别人却对不起你。难怪,妈总是说你气量大,有点像她,只知道关心别人。”
“姐,你也不要说林辉,丈夫是自己喜欢的,才愿意嫁给他,就不能不站在他的角度想,他有了事,也是我的事,他有了烦恼,也成了我的烦恼。我能听了、见了,不管吗?”
“你完全对得起他了,要不是你的面子,谁会理他?谁会借钱给他?谁会帮助他出国,没料,全都泡汤了。”
“姐,他,林辉也是苦命人,事业上总不得志,心比天高,眼高手低,我对他了解,而他的家里又不太平,灾难连连,让我总是没有喘气的时候,累得我只有住进了医院,才算是享福,我真想一觉睡下,就醒不过了,倒也没了心事。什么都不用管了,管它春夏与秋冬。”
“你不要说伤心话,姐会受不了的。”
“姐,实际上我也受不了,只是硬撑着,过一天算一天,我只想不要对不起林辉,根本没有想,他对不起我。”
“雯婷,我发现林辉与他父亲差不多,历史总是有惊人的相同之处。”
“姐啊,不说他了,人都有命,过去不信,现在信了,各人各有自己的命,也许是我前世欠他的,让我今生今世,加倍地透支,还给他。”
“妈总说,这个男人就相貌好了一些,其实是绣花枕头一包草。不像一个真正的男人,给你下得种,都是少一条神经。”
“姐,森森其实不笨,瞧他的画,画得多好,我看了不少作品,还没他画得好。”
“你这是……。”
“姐,这没错,憨大儿子是自己的好。”
“你太精明了,姐还没说出口,你全知道了。”
“姐,我总感觉到妈在叫我,让我去。在我醒来之前,我就在与妈说话,是她让我办完这件事后,再去找她。”
“她说有什么事?”
“其实,她让我安排好家中的事。”
“你有什么心事,全给你姐倒出来,姐为你做主。”
“姐,我们虽然不是同父,但是同母,是一奶同胞,比什么都好。”
“姐知道,姐能返城,就是靠了你奔波,才算有了好工作,有了稳定的收入,有了稳定的家庭。别人见了都眼红,一直夸我有个好妹妹,姐一直感激你。”
“这算什么,谁叫我们是亲姐妹。”
“姐,如果我走了,林辉肯定要结婚,要成立家庭,他是怕寂寞的人。只是我很担心海海,担心海海拖累了他。”
“自己儿子都不要,还是人吗?”
“海海是个乖孩子,人也特别聪明,就是原来读书不上心,现在有了进步,我怕见不到他考入大学;如果他能考上大学,你就替我多多关心他。”
“我是他的大阿姨,当然责无旁贷。”
“不,我要你认他为儿子,把他当儿子教育,他对你好,就是对我好。他不听你话,就是不听我话。”
“没问题,就是不要急认。”
“我说了,就怕再没时间说,姐,你要答应我。”
“姐答应了。”
“姐,还有森森,你要经常去父亲家,代我照顾他。林辉肯定不会管他。”
“姐知道。”
“我爸虽不是你和哥的亲生父亲,妈说了,他一直把你和哥都当成了亲生的,是他为这个家,辛苦劳累了一辈子,退休了,应当享福时,还要帮助我管着森森。如果,家里动迁了……。”
“妈曾经对哥、嫂明确过,这房子三个孩子都有份,现在不是旧社会,只能儿子继承,因此谁管着老父亲,房子就让谁拿,我都在场听到的。”
“姐,哥嫂都是明事理的人,嫂子又特别贤惠,我因为森森的事,他们始终为我保留着房间,说这是我的份。因此,我想,如果房子动迁了,你能将我爸接过去吗?也许这是一件为难的事。”
“我从来都将他当成亲生父亲,你完全可以放心,姐和哥不是一个知恩不报的人,姐答应了。”
“姐,我们说好了,爸养老的事,就交给你了。还有,请你帮我为森森买一个房间,如果他不在了,这房间就是你的。”
“森森不会有事的。你放心!”
“姐,如果我走了以后,你和林娟、林琴不能散了,她们与林辉不一样,是很有良心的,必要时,代我给她们帮助。”
“姐懂了。”
“姐,我是不是哆嗦,要求那么多?”
“姐知道,你是将心思和要求全告诉了我,我不会让你失望。”
“姐,我的好姐姐,我还有件重要的事,委托你办。”
“说吧,姐听着。”
“我死了以后,不想拖累别人,我准备将遗体捐了,如果身体的东西还可以派上用场,就算为医学事业做出贡献,也许通过病理研究,别人就能有了生存的希望。”
“你要办遗体捐献?”
“我怕到时候办不了,全权委托你了。还有,我走的时候,眼角膜是好的,可以捐给需要的人,留下他(她)的地址和姓名。告诉海海,他如果想我了,就可以来看我,我会看到他的。衣服也不要准备了,我怕这些怪衣服,就让我穿着原来衣服走,省下钱来给海海读书,大学读书费用都很高。”
“雯婷,姐听不下去了。”
“姐,我累了,能给我放段音乐听吗?”
“你想听什么?”
“糊涂的爱,就是贾春琳作词,王志文演唱的歌,CD机在抽屉里。”
“你喜欢这首歌?”
“我这一生,可给他写进去了。”
“你是太糊涂,光糊涂没有爱。”
“姐,我还能提个小要求吗?”
“我怕不行的时候,心里害怕,如果听了这首《糊涂的爱》,我会很安静的,就不会怕了。”
“姐明白!”
第十五回
第十七章
这就是爱,能抛弃人间的脆弱;这就是爱,他再累也不觉得苦。(贾春琳的歌《糊涂的爱》)
林辉和林娟离开雯婷的病房,焦急地赶到五官科医院,见到躺在病床上的林琴。
“林琴。”
“是姐吧?你来了?”林琴侧耳听着声音,伸开双手和五指,不停地向前摸着,希望能摸到林娟的脸。
“琴,你眼睛能看见吗?姐来看你了。”
“哥也来了。”林辉内疚地说。
“你是谁的哥,我没哥,我不要见到你,你给我出去。”林琴怒发冲冠地说。
“琴,你不要生气,这样对眼睛不好的。”林娟摇了一下手,暗示林辉不要说话。
“我早就说过,我宁愿眼睛瞎掉,也不要再看见,不要看见任何东西,不愿意看他这种‘促狭’人。”
“他是我们的亲哥啊!”
“什么亲的、不亲的,我没这样的哥,更不想见到他,是他把嫂子逼上绝路,也把我的旧伤疤揭开了,让我心似绞痛。要不是,他的那个姘头、臭女人在放狗屁,嫂子就不会倒在病床上,我的眼睛也会这样?他也是畜生,跟老畜生一样,都不是人。”
“琴,你不要这样说!你骂老东西,我没意见,你说他与老东西一样,我不认同,你知道吗?你这样说,是让我心痛,让我心在流泪。如今,我们家也只有我们哥姐妹三人了。”
“姐,你说的不对,我有嫂子,嫂子才像妈,嫂子才是我的亲人。”
“琴,什么事都要分个内外,嫂子毕竟是外来人,跟我们不一样,我们是从一个妈肚子里出来的。”
“你胡说,难怪嫂子说,对丈夫再好,做得再勤,与姑娘再亲,自己总是外人,不是同姓不是一家人。可是,你看看嫂子对我们,对我们家人,比亲人还亲。”
“琴,我们对嫂子也是好的。”
“不对,我们家的人都自私,都只要别人对自己好,要是对别人好了一点,就整天挂在嘴上,唠唠叨叨不停,生怕全世界都不知道。从不将别人放在心上,就像别人生来都是佣人,就是为你办事而来,是来为你服务的。”
“我,不能全同意。公心还是有的。”
“你的公心,是为了自己的私心,你与人方便、是与自己方便。其实,说是无私,实际上却是大私。”
“谁不为了自己?”
“嫂子就不是为了自己,嫂子来我们家后,不知做了多少好事,她都从来不说。”
“对社会来说,她还是有私心。”
“姐,你就太‘阴势’,脑子里总比别人多一条经。好坏不分?我知道你是没有太多体会。如今在林家的三个人里,也只有你是最幸福的,有体贴的老公,聪明的儿子,温暖的家庭,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是没有痛心疾首的经历,就不知道什么才叫伤痛。”
“我好心劝你,却被你责备,其实,幸福是要靠自己争取的。”
“幸福靠自己争取?你也要有良心,没有嫂子的地位和权力,没有嫂子给他家办事,没有嫂子帮你解决难题,你在他家的地位会这么高?你说,你的幸福是从那里来的?你不要吃水忘了挖井人,好了伤疤忘记了痛。”
“嫂子对我好,我都记在心里,我心里感激她,可我不喜欢在语言上表达,也没有这个习惯。”
“姐,你就是个不痛快的人,当初你嫁过去,怀不上孩子,是谁帮助你找医生?陪着你跑东跑西的看病,都是靠了嫂子的面子,倒让你觉得自己很行,还以为有人要巴结你,如果没有嫂子,谁会拿你当一个料,谁会认识你是林家大小姐?你倒好了,就真像一个贵妇人一样,神乎其神。”
“我是她姑娘。她不帮我,帮谁?”
“你也有姑娘,你帮了她吗?还有,在你生孩子的时候,又是谁帮了你,还不是嫂子,而嫂子生孩子的时候,我们又在哪里?所以,我说你真‘阴势’,不像我,有什么事都要说出来,有什么不痛快,都要发泄出来,让人感觉到了,所以做人也失败,会吃亏。”
“琴,你今天怎么了,就会说我们。不能说点别的?”
“好,说点别的。嫂子现在怎么样了?”
“嫂子昏迷好长时间,经过医生积极抢救,已经苏醒了。估计她从今以后,不能再下床了。”
“你说什么?嫂子不能下床了,我在时候,她还能站着,这么快就下不了床?你骗我。”
“没骗你。”
“没骗我,那,这怎么能行?娟姐,你都知道,嫂子三番五次救了我的命,要是没了嫂子,我也不想活了。”
“嫂子得了绝症,你只是眼睛问题,总可以治好的。”
“姐,我们做人可要有良心,要是我能代嫂子生这个病,代嫂子死,我都心甘情愿,是嫂子才给了我第二次生命,我现在还给她,让我去陪嫂子,否则她会太孤独的。”
“嫂子还没死,陪什么?”
“姐,这些年来,她是为了林家,才吃尽了苦头,空守着房子,我都知道她心里苦楚,我也是一个女人,更知道是什么滋味。真是一个可怜的嫂子!”林琴失声地痛哭。
“琴,你要好起来,只有你才能安慰嫂子,我知道你跟她说得来,也只有你才能说服她,让她产生求生欲望。”
“我都看不见,怎么看到嫂子?怎么跟她说?”
“嫂子,现在很脆弱,从她眼神和目光,我知道她在找人,她是在找你。如果你真有什么不测,会让嫂子更伤心的,你要快点好起来。这样,你就能亲眼见到她。”
“现在,你们就扶我去,我要见嫂子,那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