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序
序：
也不知是什么时候，雯婷喜欢上张学友的《吻别》，只觉得它悲怆又凄凉，很能与心境挂上号，特别是那一句“我的世界开始下雪”，让雯婷觉得回味无穷。
雯婷是在体检时被发现患上了肺癌，医生让她立即住院治疗，雯婷没有思想准备，便要回家后再来医院。
也就从那一刻起，雯婷已经走投无路，就连回家的方向都不知道，还是同事将雯婷送回了家。回家后的雯婷食之无味、夜不能眠，脑海中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无法停歇，整个世界冰凉一片。
进入医院后的雯婷，看到除了身上的蓝条病服外，面对的全是雪白一片，雪白的墙面，雪白的床头柜，雪白的床被，雪白的枕套，除了白色、还是白色的。
凭着对现代医学的了解，雯婷明白一个不争事实，生命开始进入倒计时，也许留世的时间不多了，毕竟这是一个尚没被攻克的绝症，人们往往都是谈癌色变，谁碰上了这个倒霉的毛病，自然难逃厄运。
然而，雯婷并不是怕死，只是有了太多牵挂，让她难以面对。也就在许多年之前，雯婷曾经想一死了之。生活压力让她透不过气来，而丈夫林辉的所作所为，让她早没了生存的勇气。只是，家里还有一个没长大的小儿子，姑娘婚姻也是十分糟糕，公公都随老相好走了；而唯能吐露心菲的母亲，也都为拯救小儿子的生命走了，只留下一个凄风苦雨、风烛残年的父亲，让雯婷的世界到处都在下雪。
雯婷想到死后的结局，却又不甘心在这个时刻走，如果真是撒手不管，智障的儿子怎么生活？林辉肯定不会管他！只要自己还活着，大儿子的生存就有保障，如今正是为这个儿子，雯婷才有了求生的欲望。但是，医院里的一切都在向雯婷展示一种悲鸣，让她丧失了求生本能，丧失了与病魔抗争的信心。
瞧！每天都有病友被抬了出去，听到的是一片哭天喊地的悲哀声。每当听到凄凉的哭啼声，雯婷忍不住想去看一看，也想到不久的将来，也许在某日某时的某一刻，一觉睡下就再也醒不过来，也会被塞入一个蓝色袋子，被人抬进了太平间。
那时林辉会在身边吗？他会有什么表现？人都说，中年男人的三件喜事“升官、发财、死老婆”。之于林辉的将来，雯婷从不为他担心。无论到了什么境地，他对女人从不发愁，死了再找一个更年青的。其实，雯婷说是不担心林辉，心里还是惦记着他。毕竟，他是曾经爱恋着的男人，毕竟他是深爱着的丈夫，毕竟他是两个儿子的父亲。因此，那怕他虚伪地应附着，只要他能天天来，天天陪伴在身边，并能在最后一刻紧握着他的手，也是一种特别安慰，灵魂也会得到安宁！只是他好长时间没来了！
当年为何会嫁给林辉，雯婷自己都讲不清。都说恋爱中女人的智商低能，可以说情智为零，只为一时情感冲动，便不计后果，断然做出了终生的选择。然而，期望的幸福是否会实现？雯婷根本不会顾及。
现在看来当初决定是荒唐的，让雯婷后悔不异，毕竟天下没有后悔药，雯婷只能认了，只能死心塌地认了。
当年，听说雯婷要嫁给林辉，父母真是气伤心，雯婷是在城里工作，而林辉在外地工矿，婚后必然分居，对婚姻没有一点好处；再说林辉外表虽帅，难保他沾花惹草，只怕生活不会幸福。哥姐听说雯婷的断然决定，对她也是好说歹说，百般劝说，也没能将雯婷的劝退。
雯婷一头扎进林辉的怀抱，嫁给了还在外地工矿的他。雯婷何以会不顾亲情，心甘情愿地嫁给他。说白了，就是从见到他的那一刻起，心早就被他俘虏了，着魔般地喜欢上林辉。随后，是他比起炸弹还厉害的滚烫言语，一直钻透了雯婷的心底，让她无力抗拒诱惑。
当年，雯婷进入中学读书，是一个充满青春活力的73届女生。也许她是家中最小孩子，一直被父母视为掌上明珠，哥姐对她都是关爱有加，给了这个同母异父的小妹以照顾。当雯婷有点懂事时，国家遭受了三年的天灾人祸，人人为填饱肚子而发愁，父母、哥姐都是先让雯婷吃饱，让她没有过一天饥饿的日子。
三年然灾害过后，百姓生活也好了起来，雯婷始终得到了良好营养，集于一身的家庭关爱，比起哥姐都长得高，光了脚板就有170公分。那个时代，女孩身材高挑，配上明媚的眼睛，脸上略有雀斑，在同学中自然鹤立鸡群，必然引来爱慕者。
雯婷有一个好哥哥，是本校69届的学生，担任校红卫兵团的团长，学生中没一个人能与他抗争，什么唯物论、唯心论，唯物辩证法的，机械唯物论，形而上学，黑格尔、布哈林等名词经常挂在嘴上，只要他一张嘴，新名词就滑出了口，让同学们佩服的五体投地，自然推让他当上学生领袖。
只有雯婷一人知道，哥哥的好口才是天天晚上学《毛泽东选集》的结果。
雯婷进入中学没多久，哥哥带头“上山下乡”，来到江西革命根据地，将自己播种在那里。又过了一年，姐姐也去了云南西双版纳，插队落户在西南边疆。哥姐响应伟大领袖毛主席的号召，让雯婷也沾了不少光，自然被接纳进入学校红卫兵团的班子。
在这一届红团的班子中，雯婷年龄最小，都由70届、72届、73届的学生组成（文革运动延误了71届，成了72届）。也就在第一次红团的会上，雯婷见到了林辉，并暗暗地喜欢上他，深为他的外貌所惊魂。
再过了没有多久，70届的学生也走了，林辉担任了红卫兵团的团长，雯婷一直在他手下工作。
雯婷心理喜欢林辉，是他有白白的皮肤，甜甜的嘴，一口标准的普通话，大会、小会上全是他一人市面，一手字也是如同其人，十分的漂亮，黑板报上经常有他杰作。
当雯婷看了这些秀丽的文字，就像见到他的人一样，心里总是火热火热的。说实在，雯婷当时喜欢上林辉，还担心他看不上自己，每当林辉将目光停留在雯婷的脸上，都会令雯婷想入非非。
雯婷喜欢这个帅气男人，却没有想嫁给他，而真正要嫁给他，却是同情林辉的遭遇，喜欢加上同情，俩人就走到一起。也就在雯婷嫁给了林辉之后，便开始了苦难纵深的人生，从此再没有回头之路。
第一章
“前尘往事成云烟，消散在彼此眼前。就连说过了再见，也看不到你有些哀怨。给我的一切……。”
雯婷从没见过林辉的母亲，而真正见到婆婆时，她却被挂在了墙上。
雯婷关注着墙头上的这张遗像，这是婆婆年青时的一张艳照，看了她的穿着打扮，就知道她是大家闺秀。
婆婆名字叫林凤智，出生在一个富裕家庭，林辉说起这段家史，都是十分的自豪，让雯婷都觉得惊奇。
林辉的外公是一家茶馆店老板，继承了祖上家业，在人员密集的好地段开了二层楼茶馆，家业十分之大，别家都为住房发愁时，林家就有一个小四合院，面积都在200多平米。
林辉的外公与大、小老婆各生育了一个女儿，而林凤智则是大老婆的孩子，只是外公命中无子，置了再大家业也没用。为了传承林家家业，外公要为大女儿选择上门女婿，可是门当户人家的男人，有谁愿意做倒插门女婿？这让外公发了愁，没料半路杀出“程咬金”，让跑堂伙计的史楚生独占鳌头，使林凤智有孕在身。
当外公得知消息后，气得倒在床上，责备大老婆管女无方，让家门出了丑，林辉外婆一急便上了吊。瞧了坏名声、又不争气的女儿，再嫁人是不行了，如果为大老婆先办丧事，便要让女儿再等上三年。瞧着女儿的肚子，再等是要出人命，林辉的外公一时无计，只能赶在办丧事前，为林凤智草率办了婚事，只是对史楚生明确一条，生下儿女都姓林。
林凤智是脱下嫁衣穿孝服，十月怀胎之后，生下一个儿子，外公为他取名叫林辉，而后林家又有二个女孩，分别取名林娟和林琴。
雯婷听林辉讲起家史，说有一个小外婆和阿姨在国外，她们为什么到了国外？让林辉一直觉得是个谜。只因文革时期，海外关系是个十分敏感的事，家人都是闭口不谈，生怕受到了政治牵连。本来家庭成分不好，再来一个海外关系，那可是罪孽深重。因此，林辉庆幸外公死得早，他要是碰上了文化大革命，非得被红卫兵斗死不可。
雯婷看着婆婆的艳照，再想想自己，事情竟然会是这般巧合，怎么也会与婆婆同一个命，脱下嫁衣穿上孝服。
1981年的春节前夕，雯婷怀惴着学生时代的爱慕，不顾家人坚决反对，决定与林辉结为夫妻，并给了林辉一份长信。
林辉手捧着雯婷的来信，久久没有放下，读了一遍又一遍，无法相信这个事实，八年的坚持不懈，终于让雯婷心动。
林辉激动地亲吻着雯婷的来信，仿佛吻到了她留在信上的芬芳气息，这是一个行将放弃的努力，林辉对此几乎都不抱希望，没料雯婷竟然答应了。
林辉将消息告诉了母亲，并办好结婚登记证明，决定在春节时与雯婷完婚。而雯婷也将决定通知了父母，并写信告诉了哥姐，希望他们回家为自己祝福，还拿出了多年积蓄，自己置办了嫁妆，欢欢喜喜地等待林辉迎娶，做一个幸福的新娘。
那天，回家的林辉来到雯婷单位，出门的雯婷见到了林辉，惊喜交集地扑面迎上，激动地投入林辉的怀抱，让林辉顿时热泪盈眶。
这时，雯婷感到林辉在恸哭，只以为他是因为激动，没料林辉却哭出了声音。
“男儿有泪不轻弹”，瞧着林辉的悲凉表情，雯婷说：“林辉，你应当高兴才是。”
“我确实高兴，却拥有了悲欢。”
“我都打好了未婚证明，与你一起登记，难道你担心？”
“我也准备好一切，尽早与你成亲，只是……。”
“只是什么？难道你不愿意与我结婚？”
“我，我，天天都想与你结婚，天天与想与你在一起。”
“那！你为什么这样痛苦？”
“母亲失踪了！”
“什么时候发现的？你快说呀。”
林辉擦了一下泪水，说：“林娟说，妈听到我们要成亲，她又悲又喜，并围着桌子不停地转，口中不停地说，让我这个婆婆如何见媳妇。”
雯婷接口说：“见就见吧，只有丑媳妇才怕见公婆，没有公婆怕见媳妇的。难道他们会不同意？”
“妈听说，你愿意嫁给我这个外地的儿子，高兴的都不知所措，说是祖上积了德，才招来你这个好媳妇。”
“妈怎么会失踪的？找了没有？”
“全家都出动了，亲戚朋友也都问了，根本没有一点消息。”
“报案了没有，人命关天啊。”
“父亲都到了派出所，认了几个无名尸，还是没有妈的踪迹？”
“妈没找到，我们如何成亲，会让人笑话的。”
“我都不想等了，终身大事不能改期，只盼着惊奇出现！妈会回家。”
“在这之前，有过什么迹象吗？”
“我听林娟说，爸妈经常吵架，妈为了爸，几次都想一死了之。”
“没有婆婆的婚礼，不行！”
“我出来之前，爸又在林琴陪同下去派出所，说是在一条河道里发现一具女尸，面目全非，让认一下。”
“但愿这个，不是一个事实，但愿妈能平安回来。”此刻，雯婷不停安慰林辉，心里却在后悔，一件行将要办得喜事却酿就了一个悲剧，如果让父母知道，更不会同意雯婷去登记。
“雯婷，你知道我有多爱你，月亮就能代表我的心。”
雯婷对林辉表白还是满意的，便催促他一起回家，说：“你别说了，我们赶紧上你家，听听妈的消息。”
一路上，雯婷腕着林辉的胳膊，将脑袋贴在他肩上，让林辉都吻到了她的发香味。
这时，林辉做出了断然决定，不管母亲发生了什么，此次定要紧抓住雯婷，不能让她变了心，毕竟这是一个多年来努力的结果，便对雯婷说：“不管发生什么，婚期照样在春节进行。”
当俩人进入家门时，见到家里的一切，林辉彻底明白了，哭喊着冲进家门：“妈，妈！”此刻，雯婷也明白了，婆婆终于找到了。
林辉进入房内，见到父亲史楚生一人坐着，脸上没有悲哀表情，仿佛像得到了一种解脱，只是愣神地说：“林辉，你妈找到了，她是跳河死的，人都不成模样，好难辨认啊。”
这时，林娟和林琴的哭声更加响亮，个个成了泪人。
“妈为什么会跳河自杀？”林辉责问父亲。
“谁知道，她发什么神经病，不是好好地死。”
“你真不知原因？”
“我知道什么，她想死，谁能拦得住？”
“她是你老婆，难道还会不知道原因？”
林娟哭着对哥说：“是他叫妈死的。”
“你不要瞎说，这是要负责的。”史楚生紧张起来，随手给了林娟一个响亮的耳光。
“我也听到的。”小妹林琴硬着嘴作证。
史楚生回手也给了林琴一下，骂道：“你也不是好东西。”
林辉见父亲打了两个小妹，气愤地说：“她们都不是小孩了，已经是一个大姑娘，有你这样的？对自己孩子下手这么狠，妈从来没动她们一个手指头。”
“没规没矩的，现在不好好教育，将来肯定弑父。瞧！她们那一个像是我的女儿，有这样对待父亲的态度吗？”史楚生对林辉教训道。
“你的事，别以为我们不知道？是你将妈逼上了梁山，她才会投河自尽。”林辉情绪也激动起来。
“你们全都站在她一边，没有一个是向着我的。我算是认识林家的人了。”史楚生气急败坏地骂着。
“我们都不姓史，不跟你姓。全是你一手造成的，是你一直沾花惹草，才会惹出了祸端，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如今，经受了大风大浪锻造的林辉，已不再是一个当年的学生，既然母亲已死，林辉便要承担起保护家庭的责任，毫不犹豫地回敬父亲一句。
“小畜生。你知道什么？”
“老畜生，你活着还有什么意思？你应该早点去死！而不是妈。”林辉彻底气晕了，大声地对父亲对骂。
这时，门外传来一个中年女人的声音：“有这样对父亲说话的？”
林辉听了就觉得奇怪，将目光转向了门外。
林娟抢前挡住了进门的女人，指着她说：“哥，她就是老畜生的姘头，老畜生带我们出去玩，一直让我们叫她阿姨。就是老畜生，还明目张胆地将她带回家，妈就是被她气死的。”
林琴接着说：“就是这只白骨精，才迷住了老畜生，妈才会想不开。”
“小孩子不要乱说，是你妈自己想不开，才去找死的，跟我有什么关系，也不能怪你们的父亲。”中年妇女接口说。
林辉指着中年妇女，骂道：“给我滚出去，这里没你说话的权利。”
“谁说我没有这个权利？从今以后，我就是你们父亲的妻子，是这个家的女主人，我怎么会没这个权利？”中年妇女声嘶力竭地说。
“我妈尸骨未寒，灵魂还留在这里，当心你不得好报。”林辉大声地对中年妇女说。
中年妇女听了一惊，拉起史楚生来到门外，对他说：“你还是赶紧将丧事办了，我立即进你家门，这些小孩真是和尚打伞、无法无天。”
“这里永远没有你的份，你也别想进林家的门。”雯婷说着进入了大门，严肃地对中年妇女说。
“你是谁？你是谁？小姑娘，这里没你的事，要你瞎操心，这里关你什么屁事，难道还是你想进这个门。”中年妇女责问着雯婷，并仔细地观察着雯婷的脸。
“婷姐，你怎么来了？”俩个小妹见到学姐，亲切地叫着雯婷的名字。
“你哥都对我说了，是我陪他一起来的。”雯婷温暖如春地说。
“婷姐，你赶紧进林家门吧，做我们的嫂子吧？母亲都不在了，长嫂可以为母，我们都会听你的。千万不能让白骨精害了林家。”
“我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