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荀岚上前一步:“荀岚有话要说。”
“请讲。”
“边境乱象已现,百姓危难在即,然我越国尚未有成形军力。百姓这数百年来都是依靠着巨阵的保护安居乐业,岚担心的是,我们来不及整合力量,就已被周围诸多豺狼之国分食。除了较为强势的南楚以外,尚有十几个小国。”
“你的意思是……”
“荀岚也不愿意如花家主所言的那样牺牲弱者来顾全大局,之所以会陷入今天这样的局面,就是因为每一代七家家主都没有反抗传统的勇气,才会一直一直依赖着巨阵,使生民软弱。我的想法是,出派使者,向图云、灵越这样的国家寻求支援,在短时间之内免于外人欺侮。同时加紧练兵,成为一个足以与南楚等地抗衡的越国。”
“这图云、灵越都是盛世之国,他们想要吞灭越国何其容易,这岂不是与虎谋皮?”
“花家主,越国在他们眼中一向是不世出的神秘国度,但是物产并不是十分丰富,于他们来说并无十分的诱…惑。隔了一个幽人族,也不便于管理,因而他们不会动了吞灭之心。同时,越国虽然不算特别大,土地也并不算少,若是让居心不轨的南楚得了去,对于图云来说也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麻烦。”荀岚条分缕析的时候,众人都不知不觉注视着他。
九九第一次看见这个荀家主,却没料到他明明是个道士,却不乏倾世之貌和经世之才。只可惜,他是上一代的荀家家主,二十年已至,他也是垂死之人了……不,不对,现在不是感慨这些的时候,若不能保住越国,更多的年轻孩子也会丧生。
“陛下,此法实在太过冒险,几位家主既有意,为何不干脆再点一次七星灯,再延长二十年的时间……”
“花家主!花家主莫不是忘了,二十年前的那场聚会上,花老家主,您的父亲说过同样的话?!”
二十年又二十年,每一代人都曾经有过反抗的心思,只可惜到最后还是被顽固的传统和内心的软弱打败了。这一次,决不能再这样了。
“陛下,若战场上有所伤亡,凤岐愿为尸控,化死为活。”小女孩突然这样说道。
在场的人除了花家主以外,意见都统一了。九九听着圣王宣布着最后的结果,分派她去战场扶伤救死,她便再也抵抗不住睡意,软倒下去。紫情稳稳地扶住她,经得圣王同意,便让青虹背着她离开了皇宫。
…………南楚边境,南楚王奇云也是个新人,刚刚上任不久,正想要在国中树立一下威信。突然听说越国的神秘屏障即将消失,便立刻整兵前往楚越边境。
“王,传闻终归是传闻,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往年那么多人都无功而返……”
“张老将军这是要打退堂鼓么?”
“老臣不敢。”在奇云的俯视下,张年低头道。
“那就干脆先由张老将军打前阵,去探探路吧。”奇云笑着下令。张年心中腹诽,却敢怒不敢言,躬身领命,然后跨上马背,带着一小队人就往边境驰去。
没过一会儿,张年便满面喜色地驾马回来,身后的一队小兵的马上驮着几个越人打扮的俘虏。奇云老远就听见那个老降落伞兴奋的声音:“王!王!王!越人的防界真的破了!”奇云皱着眉头转过脸,自言自语道:“这个老不修是狗么?”
他看着那几个小兵没了主意的样子,伸手给了其中一人一个大脑兜:“看看你们这些没上过战场的样子!叫你们悄悄去探,谁叫你们打草惊蛇了?!抓人回来也不知道抓壮丁,这些老弱病残你养着么?!没打过仗就是没打过仗的样子,丢人现眼!”他骂着小兵,指着张年,却丝毫不在意自己也是第一次上战场,“要不是秦将军去讨伐旁边那些小苍蝇,还轮得到你来陪孤亲征?”
被骂得狗血喷头的张年也无言以对,只能脊梁骨朝上地跪着。
被抓的几个越国人是边境的农民,年纪大的已六十出头,小的才十岁左右,但是的确没有壮丁。他们也没料到自己会被抓,还有些愣愣地趴在马背上。
但是听到这些人说话之时自称南楚人,最年长的那个老人家愕然睁大了眼睛。南楚?不是那个一向想侵占越国,却一直被挡在国境之外的蛮夷之国么?虽然一直没有往来,但他也知道南楚人是以在山林中狩猎为生,十分善战。
“你们的越神已经抛弃你们了,你们的土地和壮丁,我们就发发善心接管了。”奇云扬起嘴角,牙齿仿佛丛林中的狼一般又尖又闪。
一句话让这几个老弱一下子失去了反抗的能力,眼中的光彩也变得灰暗。他们的处境,使得他们一句反驳的话也说不出来。
奇云下意识地低声笑起来,他是注定要在此役中扬名立万,让自己的王位坐得更加顺畅了。举起手中的三叉剑,他扬声道:“兄弟们!跟着本王去抢地抢粮抢美人!”
下面呼声一片,纷纷或策马、或撒腿跟着奇云往越国国境跑去。
…………“根据最近边境传回来的消息,状况似乎很不好。小姐的病也不见好,前天动了真火,现在倒像是更严重了。这时候要是七师父或者无双小姐在的话,小姐的病也能好得快些。”
“七师父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应该很快就会到了。”青虹说着,看向脸色灰暗的少女,有些心疼,“这样吧,我先带着娄家人和陛下安排的守兵去边境,你们再慢慢跟上不迟。”
“这样也好,你注意安全。我们随后就到。”紫情想了想,觉得以青虹的能力应该是能够暂缓局势的。她虽有些担心,却还是选择相信他。
青虹刚刚离开不久,簪七果然就回来了,同时还带回了楚凉。紫情终于见到了救星,连忙拉着楚凉去了九九的卧房。
“紫情?你这是?”簪七还在疑惑着,跟着两人进了房间,才看见躺在锦被中昏睡的九九,她倒吸一口凉气,呆立在门口,“九九怎么了?!”尖锐的声音让紫情吓了一跳,回头看她,她却似乎浑然不觉,只是双眼如同开了阀一般,两行清泪毫无预兆地落了下来。
楚凉轻叹一口气,又来了,四年前九九生病的时候也是这样,哭得跟个泪人儿似的。紫情忙着劝簪七,他却清楚此时谁劝也没有用,最主要的是把九九治好。伸手去探九九的脉搏,查了半天,才在其中找到一丝异样,这段时间努力学习蛊毒之类的知识,虽无太大成效,但是也有所精进了:“九九是中了一种蛊,并非简单的受寒发烧。但是我只能查出这么多,蛊毒毕竟不是我的精通之道。”
“蛊毒?怎么会?!”
“九九可曾见过外人?”
“外人……”紫情回想着,“发烧之前的那天发生的事情比较多,先是见了钟家家主,然后是有人来闹事,后来七师父未曾回家,小姐等了一夜才睡,第二天早上见的是向杨公子,见过之后小姐说要沐浴,然后就晕倒在浴池了。本来青虹为她施了药,已经稍微好转,但是圣王诏令进宫,小姐和花家家主有些争执,回来以后就烧得更加严重了。这怎么看都是因为过度劳累才会……”
站在门边的簪七突然歪倒在门框上,双手颤抖着:“是因为我,又是因为我……我应该好好待在九九身边的,我不该到处乱跑,让九九等我那么久,还让向杨来送信……一定是他下的火熔,一定是他!”
紫情呆住了,她印象中的簪七一直是傻呼呼、大大咧咧的样子,脸上的笑容从来都没有消失过,何曾见过这样崩溃的簪七,一时间,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劝解。楚凉毕竟是过来人,虽然这一次簪七的自责似乎比以前更甚,但是……“七姑娘,现在不是哭泣的时候。七姑娘既知道这种蛊毒的名字,可知道它的解法么?”
簪七哭着思考了一阵子,突然呼吸一顿,打了一个嗝,眼泪也瞬时止住了。在紫情和楚凉的注视下,她的脸神奇地烧红起来,一直红到了脚趾头。她眼神躲闪地低下头,嗫嚅。
“我,我知道……”
第72章 熔情(上)
听簪七这样说,紫情惊喜地追问:“当真?那事不宜迟,七姑娘,请赶紧帮小姐解了蛊毒吧。”
“可是我……”她咽了一下口水,眼睛紧张地瞄向静静躺着的九九,一望便痴痴地移不开了目光。本来说好了等九九满了十五岁再……如今在这样的情况下趁虚而入,九九会怨自己么?可是,自己心里的那一丝窃喜、一丝狂喜是怎么回事?
泪花还未干透,依稀挂在眼角,但是簪七脸上的烧红让那两颗晶莹的泪珠变得别具风…情。楚凉心里一动,脑袋突然有些发热,却在猜到火熔解法的同时冷却:“难道是……要做那种事情么?”
簪七的头越发低了,然后微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紫情也猜到了,愕然地张开嘴,心绪百转千回,隔了半晌才镇定下来:“七姑娘,除了你以外,没有人能够救小姐了。请你,早点作出决定。”
“紫情姑娘,这样的事情还是要七姑娘和九九两厢同意才行,不是么?她们是师徒……”楚凉还想要稍作阻止,但是他发现自己的理由实在牵强。她们两人之间的羁绊,远不止师徒那么简单,而且,在芙蓉镇的时候,自己还有勇气追求簪七的时候,九九便已经表现出不可忽视的敌意了。芙蓉池落水,纵使九九否认自己是故意为之,也无法掩盖她对簪七的独占之心。那时便已经如此,而今过了这么久,她们之间定发生了更多自己不知道的事情,或许她们早已经两心相许。
楚凉的话说到一半便戛然而止,簪七的表情让他再也说不出多余的话。若不是同样情深,她怎么会表现出这般的风致?
紫情对于簪七和九九两人之间的事情自然是最了解的,看到楚凉的样子,也只能给他暗投同情票了。她开口打破了安静:“七姑娘,若有什么需要安排的,烦请您告诉紫情,我好先行准备。”
“嗯。”簪七咬唇点点头,“需要一桶极寒的雪蝉泡成的药水,还有一块床这么大的厚冰块。”
药水很快就准备好了,而厚冰块……对于实力雄厚的医药之家来说,有一个冰窖自然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只是一块完整的冰是很难从小小的地窖口运出来的。
“那就只能在地窖里……”紫情也不好说出下面的话。九九已经暂时苏醒过来,安静地伏在簪七的怀里,对于解毒的方法,她一开始虽然有些吃惊,但是很快便接受了现实。
“若你不愿意,我一定尽力去想其他的方法。”簪七还有些担心,低声问道。
九九现在只是勉强维持清醒,浑身滚烫的温度让她说话也提不起力气,即便如此,她还是轻轻伸手勾住簪七的脖子,在她耳边轻声道:“九九不在意的,九九是师父的,早晚都是师父的。”
簪七眼睛一热,伸手将纤细的腰肢揽紧,似是想把怀中人揉进骨血:“对不起,九九,都是师父的错。”
九九沉默了一息,突然轻声笑了:“不是师父的错,是九九紧紧抓着师父不放,让师父也不能放开我。这辈子,下辈子,下下辈子,师父都是九九一个人的。”
簪七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心情,将九九打横抱起,往地窖的方向走去。
刚刚走出卧室,两人被眼前的景象惊呆了。越家的侍者仆役分立在道路的两边,每个人手中都捧着花篮,用最灿烂的笑容对着她们。当头站着的是白芙蓉和越无妻,见到两人出来,白芙蓉露出温柔地笑容:“簪七姑娘,从现在开始,我就把我最爱的女儿托付给你了。你一定要给她最大的幸福,这也算是我这个做娘亲的自私要求。”
九九愣愣地听着,感受到白芙蓉抚摩自己头发的温柔手指,心里像化了一样温暖:“娘,谢谢你。”曾经怎么也说不出口的那个称呼,此时变得如此顺畅。白芙蓉微微怔住,然后笑着流出了眼泪:“小酒,我的小酒。”
好不容易劝止了白芙蓉的眼泪,越无妻似哭似笑地拍拍九九的肩:“给不了我的小妹妹最好的成亲之仪,我……我……”他再也说不下去,只能掩面转过脸去。
“七哥,谢谢你,发生这么多事情,谢谢你们陪在我的身边。”九九眼中蓄了泪,一片晶莹中,眼前已然是泛着彩虹光芒的美丽景色。成亲……她从未想过会有这样的一天。“七哥,这已经是最好的婚礼了。”
“七师父。”紫情走上前来,“我代表越家上下侍者,希望您能够对小姐从一而终,永不辜负。”
簪七羞赧而坚定地点头:“九九比我的性命还要重要百倍千倍,我绝不会辜负她,让她伤心分毫的。”
在众人目送之下,簪七继续往前走去。侍者们抛扬起的花瓣随风纷纷,落在两人的肩头发间,虽然九九病着,但是在众人的眼中,她已然是世间最美丽的嫁娘。不少人含着眼泪,不少人已失声哭泣,唯一相同的表情,就是眼中祝福的笑意。
九九抬头,看着自己的萌萌傻傻的师父,看着她紧张又喜悦地绷直了脊背,直直地抬着头看前面的路,不觉轻笑:“师父。”
“嗯?!”簪七高声应道。
九九笑得更欢,伸手压下她的脑袋,送上香…吻,果然看见某人不争气地又红了脸。越家的侍者们也纷纷熏红了脸,虽然家主和七师父都是女子,但两个人此时怎么看起来如此般配?
看着两人的身影转入花径,渐渐看不分明了,墙头坐着的白衣女子还是没有收回目光。
“无双姑娘既来了,怎么不去看看九九?”
“是你……看了又如何?你不也一样没有去看簪七?”无双送了楚凉一个白眼。
楚凉看着这个倔强的女子,无奈地叹了一声:“我和你不一样,我对簪七的感情没有那样深。现在也只是感觉有些遗憾罢了。”
“你也是个嘴硬的人。”越无双语带机锋,却也只点到为止。楚凉也不作解释,因为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突然空出来的一块是为谁。
第73章 熔情(下)
抱着九九走进地窖,一阵寒凉之气便笼罩过来。簪七看着冰窖中燃起的点点明蓝色灯火,知道这是不会产生炭烟的液火。窖壁上很俗气却很喜气地贴上了一张红双喜。
进了地窖,便是箭上弓弦,再也回不了头了。
簪七让九九坐在雪蝉水桶边的软凳上,然后颤巍巍地伸手,探向九九的腰带。九九下意识地用纤细的手指扣住了椅垫,轻轻闭上了眼睛。本就单薄的绸缎睡衣自肩上滑落,九九闭着眼睛也能够感受到簪七微凉的指尖触碰到自己背上的系带。
簪七的手还在不自主地打颤,她终于清醒地用自己的双手解开了小徒儿的衣襟,像剥鸡蛋一样,一点一点让少女纤白柔滑的躯体展现在眼前。九九看起来也很紧张,紧闭的眼睛,还有起伏的小胸脯……
她抱起九九,轻声道:“会有点冷。”然后将九九慢慢往桶里放。沾到雪蝉水的一瞬间,九九打了个寒颤,微微往簪七怀里缩了缩。簪七心疼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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