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就算人出现了,也得验明正身才行。
众人站在厅里,只等着仆人把新来的县令带进来。不一会,只见仆人身后跟着一个白面书生模样的人。穿着布衣,背上挂着一只蓝花布的包袱。衣着虽然简单,却仍掩饰不住那气质。
来人站定,双手作揖,道:“本官通州聂天,有礼了。”
凌霄看着眼前这为自称是聂天的县令,顿时脸上出现了惊愕的表情。这个人分明是个女子,怎么能做上县令的?难道是代父参考的女状元?还是冒名顶替的女县令?一瞬间的工夫,心中已经百转千回。
“还劳烦县令大人出示文书。”县丞到底还是老辣一点,所谓口说无凭。
聂天从背着的蓝布包中取出一个丝绸包,递了过去。县丞接过包裹,打开来,看了里面的文书,出其不意地往地下一跪,道:“大人在上,请受下官一拜。”
县丞见众人还站在哪里,便厉声道:“这是新上任的县令,你们还不来叩拜。”
听到县丞的话,大家方才入梦初醒,只听得大家嘴里喊着“参见县令大人”。凌霄却与他人不同,只是微笑着看着县令,眼神中流露出一丝玩味。
再怎么不想注视凌霄都不行,聂天自打进来,就一直感觉到有束目光一直盯着自己,此刻大家全跪在地上,只有凌霄还站着,这个时候聂天才注意到了这么一个人。
“凌霄,怎么还不给大人磕头?”县丞压低着声音,呵斥着无理的凌霄。
“不要紧,大家都是自己人,这些俗礼,能免则免了。”聂天开口,只是心中的疑问还在,这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家又是一阵寒暄,才散去。
劳累了多日的聂天刚想躺下,却又听到敲门声,不由猜测到底是谁?在林县自己似乎的没有什么认识的人。再说刚刚已经让侍女去休息了,这个半夜三更的还有谁来敲门?
狐疑间,聂天打开房门,见门口站里的是刚刚一直盯着自己看的仵作凌霄,却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不好意思,打扰大人休息了。”凌霄那带着微笑的脸,似乎含有不同寻常的意味。聂天只是微微一个皱眉,心中不悦起来。这个人怎么这样,那张脸看似在笑,实则隐藏了很多深意。
“没关心,不知道凌仵作这么晚了还有什么事情?”聂天不便在这个时候发火,自己才刚刚来到林县,很多事情还需要仰仗这里的衙役们。
“没有,只是觉得好生奇怪。”
“奇怪什么?”聂天心中一惊,不免担心起来。难道是自己的身份被人发现了?
转眼却又听到凌霄道:“今日有一件腐尸案,想当棘手,尸体已经运回,放在停尸房里,还请县令大人明日早起,一起勘验为好。”
“好”聂天被凌霄这么一说,疑是自己多想了,便开口答应了凌霄。
“既然这样,我就先走了,聂大人好生休息着。”
临走时,凌霄又冲着聂天笑了笑,这笑中似乎隐含着某种意味。聂天如今躺在床上,脑中却不断出现凌霄临别是那意味深长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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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3章 。。。
大清早,凌霄就出现在了衙门了,大伙都感觉是不是要变天,什么时候凌霄这么早就到县衙来过。就在大家围在凌霄身边想问个所以然的时候,聂天也出现了。聂天一出现大伙就不好意思再围着凌霄了,一个个作鸟兽散。
“大人早”凌霄装模作样的给聂天作了个揖。今天的聂天看起来气色比昨天要好很多,想来是昨天晚上睡了一觉,精神已经恢复了。
“早,仵作也这么早来衙门?”聂天不了解情况,于是便开口问了凌霄。
“哦,是这样的,昨天那边玉米地里发现一具尸体,我想过来再验验看,事关人命,不可草率啊!今日碰到大人,不知道大人是否有兴趣和小人一起去看看?”凌霄直勾勾的看着聂天,等待着聂天给他一个答复。
聂天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不大喜欢凌霄的眼神,似乎一下子就能看穿人的心思一般,这让他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去,本官才上任,需要多了解了解,不懂之处还请凌仵作不吝赐教。”
“呵呵,大人谦虚了,赐教不敢,我们可以探讨一下。”
这么一来一去,很快就到了停尸房。停尸房在县衙的最最里面,一般人没什么事情尽量不往这里跑,因为长久没有人气,这里显得很是阴森,聂天甚至都感觉到这里吹来的风都比前面的冷。
凌霄照例在堂前拜了拜,随后又点了三支香给聂天。
聂天按照凌霄的样子拜了拜,才把香□香炉里。
“大人,请。”凌霄右手一伸,示意聂天往旁边的偏房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偏房门口,凌霄上前,推开紧闭的房门。一时间,一股污秽之气迎面袭来。聂天一闻到味道,脸都变了色,赶紧拿袖子遮住了鼻口。
凌霄在一旁,看着聂天的举动,差点失效起来。
在门口等了一会,等恢气散掉一点,凌霄才示意聂天进去。
“大人,天气热起来了,难免味道难闻了一点。这里不比京城等繁华的县市,污了大人的口鼻,实在是小人的过失。”这话说起来是一个意思,听起来又是一个意思,想起来更是意思中还带着意思,聪明如聂天,怎么会不知道凌霄话里有话。当下便放下了袖子,只是一瞬间的工夫,满鼻子就充满了尸体发出来的臭味,就在聂天也吐出来的时候,便觉得有什么东西被一塞,放进了嘴巴里。
“蜜饯而已,大人无需惊讶。一般第一次接触尸体的人都有这样的反应,大人已经是表现比较好的了。”像是夸奖又像是嘲讽,聂天第一次觉得这个仵作相当的讨厌。
凌霄见聂天面色不善,便也不再纠缠,一把扯下盖住死尸的席子。只见尸体上的蛆虫不断从尸体上爬进爬出,从尸体里渗出来的水,溢满了垫在身下的席子上。聂天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情况,一口起没呼吸上来,差点呕在尸体上,幸亏凌霄眼疾手快,拿了一块布,掩住了聂天的嘴,那些呕吐物一点不剩,全弄在了白布上。
“没事吧?”虽然凌霄先到了聂天会有反应,却没有想到这么大。
聂天无力的摆了摆手,那还欲作呕的样子,凌霄实在不大忍心,便扶着聂天走了出去。
“大人在门口休息一下吧!我先进去看看,弄好了再出来跟大人回报。”
聂天想想刚才的画面,只得依着凌霄,自己则靠着一个柱子坐了下去。
大凡验尸,不过是刀刃杀伤与他物斗打、拳手殴击、或自己上吊、或被人勒杀、或自行投水、或被人溺杀、或由于病患而造成的死亡数种而已。但是有的被人勒杀却类似自己上吊;被人溺死却类似自行投水;斗殴受伤在担保限期内死亡而实际上却是由于病患而死;男佣、女仆因被责打而在主家自害自缢之类,道理有多种多样,都是疑难。临时须详细验看检查,不可存有轻易的思想,要知道差之毫厘,就会失之千里。
凌霄平日嘻嘻哈哈,似没有正经的样子,一旦验尸起来,却又是另一种样子。只是身为县令的聂天现在看不到认真工作的凌霄。
天气并不算太热,但是因为时间隔的有些久了,尸体腐烂的已经很那辨别出容貌,凌霄拿着毛笔在粗纸上大致画了一个轮廓,便走了出去。
休息了一会的聂天已经恢复不少精神,脸色也不似刚才那么苍白,凌霄上前问道:“大人是否好些?”
聂天道:“已经好了不少。”
“那小人有一事需麻烦大人。”
“什么事情?”聂天说话间显出了为难的神色,凌霄在心中暗自好笑,不过只是想让聂天打个下手,何苦出现这样的表情?
“大人,小的想问大人丹青如何?”
“凑合”
“怎么个凑合法?”凌霄进一步问道。这个问题让聂天面显不悦,“凑合”也就是个谦让的意思,其实自己画的丹青还是不错的,这个凌霄,一点都不懂得人情世故。
“画个像忤作这样的人,还是能够活灵活现的。”
“那就好。”凌霄到也不纠缠于聂天的口气,把毛笔和粗纸扔给了聂天便又返身进了停尸房。
就在聂天拿了纸笔不知道凌霄何意时,却听得凌霄道:“大人,柳叶眉……”
聂天狐疑,怎么验尸还要画画的?这他到还是第一次听说,就在胡想之际,又听得凌霄在嚷道:“大人,画好了没有?”
聂天连忙答道:“就好,就好。”
“倒瓜子脸……有点龅牙,嘴唇突起……鼻子应该比较挺……左边有一块嘴唇般大小的黑痔……”
等聂天停下手中笔的时候,已经是半个时辰之后的事情了。聂天看着手里的画像,不禁有些不可思议。
“怎么样?让我瞧瞧。”凌霄出来了便看到了聂天那疑惑的眼神,心中明白,应该□不离十了,但是自己没看,还是有些不大放心,便伸手取来了画像。
“恩,真不错。”凌霄觉得自己的丹青已经在全县数一数二了,却没想到这个新来的县令画的更加好,不得不感叹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你这个是要……?”
“差不多应该就是这个人,死者如果没有腐烂,应该差不多就长这个样子。这画大人有空就多画几张,让捕快们张贴出去,好让死者的亲人能看到,以方便我们查暗。”凌霄说完,把话塞回聂天的手里,转身,又回了停尸房。
聂天不知是要留还是要走,正在踌躇的时候,却又听到凌霄道:“还劳烦大人去喊几个衙役来,需要进行洗尸。”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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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4章 。。。
凌霄也算是细心之人,在西侧院子的空地上拉了四幕白纱,聂天虽然觉得停尸房的一幕让人恶心,但是作为父母官,却不应该因为自身的问题而了连累到案子的勘察,再找了几个衙役之后,便又回到了这里。
“这是……?”聂天对凌霄的做法甚是不解,便开口询问。
凌霄见聂天问了,便回答道:“此乃妇女,拉上白纱只是为了让她们死后也有尊严。作为一个仵作,要做的不仅是勘验伤情,还死者清白,重要的还要保留死者的尊严。”
听了凌霄的话,聂天对这个没有好感的人,突然心生敬佩,是怎么样的人,才能想得这么周全,居然还能照顾到死者的尊严。
“大人怎么又回来了?”凌霄看着面色依旧苍白的聂天,不觉有那么担心。
“地方父母官,怎么能因为一点点的小挫折落荒而逃呢?男子汉大丈夫,应该有不畏惧任何事情。”聂天说的慷慨激昂,只是凌霄却在心中苦叹了一声。
凌霄听了聂天的话,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从箱子里拿了一个小包,递到了聂天的手里。聂天狐疑着是接还是不接,就听到凌霄道:“香油涂抹鼻端,生姜小块含放口内。”
“为,为什么?”
“怕大人又发生刚才的情况。”凌霄轻轻在聂天耳边说着,却又发现了一个重大的秘密,凌霄只是在看到的一顺露出了一个狡黠的笑容。
“咳咳咳”聂天突然清了清喉咙,脸上出现了不该有的红晕。凌霄笑着退了下来。
凌霄用水衙役抬来的水,冲去蛆虫秽污。只见无数扭动的蛆虫被冲到了地上,还在作垂死挣扎。聂天不动声色地避开那些蛆虫,踮着脚绕到干净的地方。
皮肉洗干净了,凌霄才动手勘验。
尸体虽已坏烂,但是被打或刃伤地方的伤痕,皮肉会呈现赤色,深重的则会呈现青黑色,贴骨不坏,虫不能食。
谁会忍心杀害一个有身孕的人?凌霄忍不住想到。
一盏茶后,聂天忍不住开口问道:“怎么样,有何发现?”
“此女应该是被杀。”
“哦”聂天有所不解,“已经腐烂的尸身,如何看出是被杀?”
“听说大人是新科状元,才被皇帝任命,才上任就遇到这种案子,确实会有所不明白,以后看多了,便会知道一二,现在就有小的给大人讲一讲。”凌霄看似是为了聂天好,实则是给聂天一个下马威,聪明如聂天怎么会不知道,只是现在的他确实需要凌霄的帮助,便也不再开口争辩什么。
“大人,你看自缢的和被人勒杀谋害后伪装成的自缢,是很容易辨别的。真自缢生亡的,用绳索、帛锦之类系缚处,交至左右耳后,索痕深紫色,眼合唇开,手握露齿,绳索勒在喉上的则舌抵齿,勒在喉下的则舌多出,胸前有涎滴沫,臀后有粪便出。假如是被人勒杀,假作自缢的,则口眼开,手散发乱,喉下血脉不行,痕迹浅淡,舌不出,也不抵齿,项肉上有指爪痕,身上别有致命伤损去处。大人,你再看看这尸体。”说完便让出了空位,好让聂天看个清楚。聂天虽然有些惧怕,但是因为前面凌霄的铺垫好,便也大胆上前一瞧,果然同凌霄所说一般。
“大人”凌霄又接着说道:“还有一种情况会比较难以判断。”
“哦”聂天抬头,看着凌霄,甚是不解,又问道:“除了自缢和他杀,还有其他的方法?”
凌霄笑道:“大人,你要知道,凶手总归是狡猾的,他们想尽一切办法,只是为了逃避法律的惩罚。”
“说来听听。”
“还有一种,凶手在勒到将死未死的当儿,把已经没有还手能力的被害者吊起,诈作自缢,这要稍微难辨别。”
“不知道凌忤作可有什么好的办法?”聂天如同一个好学的学生一般,誓要将问题问到底。
“这个,这个的话……”
“怎么,不好说?是秘密?”聂天瞪大双眼看着凌霄,无辜的双眼,嘟起的小嘴,让凌霄一时失了心神。
聂天见凌霄不说话,只是痴呆呆地看着自己,以为自己有什么不妥,便低下头看了看,似乎自己并没有什么。凌霄见聂天低头,便也收回了心神,道:“没有,只是很多事情三言两语说不清楚,需要有实例来说明。”
凌霄挥手,让衙役把尸体抬进停尸房。他的工作算是结束了,以后的事情都要靠聂天来完成了,只是聂天初来乍到,案子究竟会怎么样,谁也不知道。
当落日把最后的一抹霞光带回家时,天地间变成了诡异的红色。那一缕缕炊烟和暮色交融在一起,宛如给屋脊、墙头、树木和田野笼罩了一层轻纱。
凌霄一个人独居,先前收养他的柴老头在几年前已经过世,他除了学到柴老头一身验尸的方法外,并没有学到柴老头那一身的好厨艺,现在临近晚饭时分,只得在街边的包子铺买了几个包子充当晚饭。
“小凌子”,凌霄的包子才咬了一口,那不和谐的声音就出现了,凌霄只得低下头,当作没有听到一般,继续朝前走。
忽然,头上撞到了什么东西,凌霄抬头一看,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