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星期我回家了,我买了整整两大箱的东西,有吃的,有穿的,还有在农村买不到的实用的日常生活用品。
妈妈的情绪很低落,看到我运回这么多东西,她知道我的事情办得差不多了,但她一直没有正面问我,而我也不知如何开口。父亲总是沉默着。姐姐叮嘱我许多事情,唠唠叨叨,像妈一样,可能是因为她也做了母亲的缘故吧。而我总是听着,认真地记着她们的话,我想这些话,以后不知道隔多久才能再听一次。这次,就让我听个够吧!
终于等到了5月底,我和菲儿的留学护照正式批下来。我在经过了前期的空洞迷茫期后,现在也渐渐地平静了下来,并且打起精神开始重新制订新的学习与生活的计划,当然,所有的一切计划都是关于首尔的。
拿到护照和入学通知的那天晚上我们都很激动,看着手里的护照、S大学的入学通知书、学校的地址、交通路线等等材料兴奋地直想哭,那晚她破例没有回家,我请她去了住处附近的羊肉摊前吃了烧烤。这是她第一次吃这种简易的烧烤,也是我去首尔前最后一次吃。那晚我们平均每人喝了3大杯扎啤,本不胜酒量的我彻底醉了,菲儿仗着在家经常喝红酒已有些酒量,所以她只是有些微醉。回来的路上我们在大马路上摇摇晃晃地走,我肆无忌惮地大声唱歌,引起过往路人的强烈不满,但那时的我根本不在乎,我的脑子里只有兴奋,我们成功了,终于成功了!首尔,等着我们!
第八章 出发前
那晚上我和菲儿挤在我的单人床上,夜里我吐了个天昏地暗,长这么大这是第一次。我在忍受胃的绞痛与头的眩晕时,脑子里闪过的不是首尔,却是家,那个永远的家。
菲儿强忍着头疼起来帮我收拾残局,擦洗身上的秽物,那时我的脑子早已清醒,只是身体不听使唤。我想自小娇生惯养的菲儿肯定从来没有这么伺候过别人吧?其实我的心也早已懊恼得要死,发誓这辈子如果没有特殊原因绝对不会再让自己喝醉。
起程的日子定在6月6日,选这个日子出门我们也迷信地想要讨个吉利,从来没有踏出过国门,这一次,希望诸事顺利吧。
接下来留给我们的日子不多了,我首先向公司打了辞职申请,感谢公司对我的培养与关怀。因为事情来得突然,没有按照公司的规定提前半个月上交辞职书,所以我被扣除了半个月的工资。但我并没有计较,因为错本来就是由我开始。所有离职手续办完的那天,我请部门的同事吃了一顿离别饭。看着朝夕相处共同奋斗了一年多的同事,心里百感交集。同事们倒是衷心地为我高兴,希望我在首尔能够学有所成,并且能过得快乐,早日回国与家人团聚。
我去了银行,把我所有的积蓄80%换成了韩元,其余20%是我留给家里的。虽然工作很卖力,但是因为时间短所以积蓄还是很少,加之预付了一年的学费,所以余下的更是不值得一提了。但我是个吃过苦的人不是吗?所以如果节约一点,到了首尔,我的这些钱维持半年的生活应该是不成问题的,因为我并不是特别爱吃肉。
菲儿已经有三天没有给我打电话了,我知道她与家人誓必还会有一番争论。但去首尔的事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我想菲儿的父母也只能由着她了。
剩下的四天时间里,我用了一天的时间去朋友、同学处转了一圈,晚上又聚了餐,大家依依不舍的心情自是难以形容,我收到的更多是祝福与叮嘱。
还有最后的两天。
我先去商场买了部数码相机,然后把要带走的行李寄存到了飞机场,最后我把不能带到首尔去的行李全部打包,雇了辆车一次性地全部拉回了家,虽说都是些不值钱的东西,但是有许多毕竟跟了我多年,从上学一直就用,所以总是舍不得扔,送回家去等回来时再用吧。
临走的时候我把准备留给家里的钱给我妈的时候,她不但不收,反而从箱子里拿出了5000元给我当路费。她说家里不等着用钱,你到了国外反而是用钱的时候,那里人生地不熟,生了病也没人照顾,手里有钱心里才有底。我是不收的,可是她死活要给,我想如果我不收,她会几年都睡不好觉的,所以我收了。
临走的时候我站在院子里扶着那棵老槐树留了影,也与家里人合了影,然后我背起包走了。
这次又是我执意不让家里人送,送别总是伤心的不是吗?何况我也想多在家乡的土地上再走一圈,多多看一眼家乡的一草一木,这里所有的一切,也许在以后的两三年里我只能靠着回忆来回想它们的样子了……
再回来的时候是临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打开空荡荡的房子,像个木偶一样晃进来。没有电脑,没有被褥,只有一张硬板床。我在床上坐了很久,也想了很久,具体想什么自己也不知道,晚上过了10点以后,我起身去了网吧。
最后的一天,就让H陪我过吧!
网吧里是可以玩通宵的,确切地说只能偷偷地玩。
我进去以后搜到H的在线视频开始看,这个男人总是在我最难过的时候用他温暖的笑容感染我,用他可爱又调皮的舞蹈鼓励着我,我想,我的决定应该是值得的。
菲儿上了QQ,在得知我在网吧时她执意要来接我到她家过夜,我也执意不肯。最后一晚你就好好陪陪你父母吧,我也需要安静一下,我这里有H陪着就行了。菲儿无奈,只好说第二天一早就过来接我,让我在那里注意安全。
第二天早六点,我从键盘上抬起头来。我因为体力不支,终于在凌晨4点钟睡着了,现在睡醒还是感觉浑身疼。
菲儿准时6点半出现在网吧门口,看见我满脸憔悴地晃出来,狠狠地推了一把,说我怎么这么犟。
菲儿领着我去吃了早餐,然后我们去我的房东家退了房子,又到银行里把妈妈给的钱单独开了个三年的定期帐户,然后跟着菲儿去了她家。
菲儿家里已经聚集了许多前来送别的亲朋好友,全是清一色的贵族打扮。我依然用我特有的方式同她们打着招呼,然后我们一起把菲儿的行李拉到车上开始出发,她的父母自己也有车,亲友中许多也都是开车过来的,所以我们这一行人非常壮观地赶向机场。
我是没有人送的,因为我谢绝了所有朋友的好意,我不想让自己走得伤心,也不想让自己后悔,所以我宁愿选择独自去经历这场离别。只是菲儿与亲友的离别还是让我陪着她掉了好多的眼泪,因为我骨子里本来就是一个脆弱的女孩子。
我把行李从行李存放处取出来,然后和菲儿一起办理好行李托运的手续,就在大厅里候机。我们的航班是中午12点20起飞,现在距离登机的时间还有半个小时,我找了个座位坐下,看到远处菲儿和父母还在争执着什么,菲儿的母亲总是在擦眼泪,菲儿固执地昂着头,但我注意到她会偶尔地回过头来擦眼泪。这个女孩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我一直这么坚信的。
飞机终于要起飞了,菲儿和我check in以后终于忍不住哭得肩膀都抖动起来。我腾出手来拍拍她的后背,希望她再回头跟父母打声招呼,但是她始终没有。无奈之下我只好回头冲着菲儿的父母挥手道别,打手势让她们回去。此时菲儿的母亲已经是哭得泣不成声,被菲儿的父亲紧紧地拉着,不能再往前走一步。
第九章 首尔,我们来了
飞机终于起飞了。
因为是第一次坐飞机,所以我暂时抛弃了伤感,仔细地看着机仓内的一切。虽然是经济仓,可对我来说一切都是新鲜的。
菲儿依然沉浸在离别的伤感中,也或者她的心情比伤感还要复杂一些,总之从上了飞机以后,她就一直在不停地掉眼泪。
我面对着菲儿,此时也想不出半句可以劝解的话,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因为我坐在靠窗的位子上,所以转回头就能看到窗外面的蓝天白云。我惊讶于从飞机上看到的天和云如此的美,也许是在高空中如此近距离的关系吧,天蓝得真的像一块蓝色的丝绸布,而白云则丝丝缕缕地飘在我们的身下,飘飘摇摇着,像轻纱一般。我被如此美仑美奂的景色所吸引,顾不上菲儿的伤感,把她也拉到近前来一起观赏。
我说:“菲儿,小时候的电视剧《八仙过海》里不是有这么一句话吗,叫“人说天上好,神仙乐逍遥。”依我看,这还真不是空穴来风,单单是这半空的景就这么美,要是真有天宫的话,不知道该美成什么样子?”
菲儿显然也被这美景打动了,一时忘了伤感,阴沉的脸色也缓和了许多。
“美是美亦,只是太虚无飘渺了些,连这云也不知道自己将要飘到什么地方去呢!”她一脸惆怅的说。
“别这么说,你什么时候也这么多愁善感了?”
“我一直都很多愁善感。”菲儿坚定地说。
“呵呵,你可一直是我的安心丸呀,因为多愁善感是我的专利。”我这样故意同她争执。
“你?多愁善感?快算了吧,你简直就是一个工作、学习、花痴的机器,哪有时间来多愁善感呀?”
“不信就算喽,等着瞧吧!哼!”我故意逗她。
“我可不盼着你也多愁善感,我还指望咱俩互相加油打气呢,如果两个人都多愁善感了,咱俩还能撑下去吗?”菲儿一脸担忧的说。
“该活的自然会活着,看你的心中有没有梦想了。”
“我没有梦想,就你有梦想!”菲儿一脸“嘲笑”地看着我。
“我就有梦想,而且现在离我的梦想越来越近了,哈哈。”唉,一想到HS我就一脸幸福的样儿。
“哎呀,受不了你了,我牙都倒了。”菲儿夸张的笑着说。
“好了,菲儿,咱们算是正式的离开家了,以后咱俩要好好地,互相照顾,尽量不要闹矛盾,那样会影响感情的。”我一本正经地说。
“我知道,毕竟我还比你大一岁呢,还用得着你来嘱咐我?”
“切,大一岁怎么了?到时候还不是我给你做饭?”我骄傲地说。
“嗯,我会学的,哼。”
其实在与菲儿说笑的过程中,我也不是不无伤感的,正如我自己所说,我的骨子里和菲儿一样,也是个多愁善感的家伙,只是与菲儿在一起,我们不能同时伤感,那样我们真的是没有任何勇气挑战前面的路了。当然,除了伤感以外,我好像更多的还是紧张,对那个陌生的国家,陌生的环境,还有我日夜想念的H,我该如何去面对呢?
品尝完飞机上的免费快餐时,我就有点不舒服,可能是吃得太辣,所以感觉胃就想翻腾。其时我知道我的不舒服也有一部分是和心情有关的,压抑的时候我的胃总是不能好好地工作。
看到我难受的样子菲儿有点不知所措。刚刚离开家门我就要得病,这可是我们大家都没预料到的事,而且我们带的药不在身边,都打包在行李包里了,菲儿现在能做的,只能替我轻轻地锤着背,来替我分担一点痛苦。我闭着眼咬着牙,自己感觉还不是特别严重,所以还能挺得住。菲儿想去找乘务员被我制止了,我说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人家知道了多丢人,就跟从来没出过门似的。
菲儿见我坚持也不便再说什么,我说我去趟卫生间吧,免得吐出来。菲儿要陪着我,我阻止了,这点小事我如果还坚持不下来,那我以后还混什么。
在卫生间里我努力让自己把中午吃的饭全部吐了出来,胃里的不舒服一下子缓解了许多。我接着用凉水洗了把脸,镇静了一下情绪,然后指着镜子里脸色发黄的自己说:“你真没出息,小庙里的鬼真的是见不了阎王,还没到首尔呢,看你紧张成这个样子,将来见了H你还不得去跳楼呀。”
我回到座位上的时候,菲儿已经替我准备好了一杯开水和几粒健胃消食片。看到我一脸的疑惑,菲儿笑着指着旁边的一位四十多岁男士说:“是这位好心的李先生送给你的药。”我有些不好意思,急忙起身致谢。那位李先生急忙起身还礼,说是小意思,他也是举手之劳。
吃完药后我有些昏昏欲睡,朦胧中听到菲儿与那位李先生有一搭没一搭地聊天,自己倒也不理会。
三个多小时的航程其实不算长,但对我来说好像已经足够漫长。飞机到达首尔仁川国际机场的时候时间大概在下午3点半左右。走下飞机的那一刻,我站在飞机旁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心内百感交集,抬头看着首尔的蓝天,蓝天一塌糊涂,竟然和国内的天空看不出丝毫的异样。希望在哪里都能找到家一样的感觉吧!
菲儿虽然没有我这般激动,但看得出来她的心里也是很不平静的,我们两个近一年的努力,无论是追求梦想也好,逃避生活也好,总之,我们成功了。
李先生走过来问我们是否有人接,我们说没有,他就盛情邀请我们坐他公司的车一起回去。我本是不想再麻烦人家的,但无奈菲儿悄悄地跟我说能省则省吧,何况我们对此处的出租车不熟悉,万一被人宰也是件麻烦的事,何况我们又是两个不经世事的小女孩。
我知道菲儿的良苦用心,所以也就表面上推辞了一下就答应了。
李先生陪着我和菲儿在机场提出了我们庞大的行李,然后一起坐上他们公司来接的专车往首尔市中心奔去。
第十章 在首尔的第一天
我和菲儿是不认识这里的道路的,虽然来之前准备了首尔的地图,但是真正进入了繁华的首尔市,车子又驶得快,所以根本记不清哪条道路,也早就没有了方向感。
我突然间很害怕,一只紧紧地抓住菲儿的手。菲儿感觉出了我的紧张,另一只揽住我的肩轻轻地拍拍我,示意不要害怕。我其实害怕不是因为真正地进入了首尔,而是因为怕我们目前的处境是否是安全的,虽然都是一个国家的人,但是在陌生的地方有些时候也不得不防呀。
李先生在前面觉察到了我的脸色,他回过头来很温和地问我:“哪里不舒服吗?是不是车开得太快了?”
“哦,没有,我没事,我没事,继续吧。”我慌忙应道。
“再坚持一会就好了,车子很快的。”他说。
“好的,好的,谢谢了。”
来接他的司机显然是个韩国人,听到我们讲话只是微微侧了侧头,并没有答腔。
车子顺利地拐到了一条环境优美的街道,因为车辆很多,车速很自然地慢了下来,我注意到马路的两旁是高大的法国梧桐树,因为正值6月,正是枝叶繁茂的时候,所以一棵棵树都很努力地长成一篷篷叶子似的伞,非常漂亮。
车子驶到这条路的最北边,在一个非常漂亮的大铁门前停了下来。我从车窗外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S大醒目的校徵和里边一幢幢排列整齐的教学楼。
李先生下了车,很绅士地帮我们把车门打开,你下头对我们说:“S大到了,请下车吧。”
我傻呵呵地跟着菲儿下了车,看着S大的大门一时有点头晕。菲儿毕竟比我见多识广,她微笑着向李先生和其司机道谢,并希望有机会常联络。
李先生始终微笑着回应,问我们是否需要他帮忙安排办理学校入学的事,我慌忙摆手说不用了不用,已经麻烦了你这么久,况且你这么忙,我们会处理好的。
李先生笑着看了菲儿一眼,说好吧,有困难一定要找他。到了国外,国内的人就是一家人了,千万不要客气。
我和菲儿都万分感谢,看着他的车驶远,拐弯进了别的街道,消失了。
我说:“菲儿,你没问他要个电话吗?”
菲儿说:“他在飞机上送了我张名片,上面公司地址和电话都有。这下我们有保障了,万一有困难我真要去找他。”
“还是谨慎点吧,咱们也不能太相信别人,再说也不能总麻烦人家呀。”
菲儿说:“我知道的,我又不是无赖,何况咱们现在也不缺钱不是吗?”
我差点晕了,只好摸摸我干瘪的钱包作无奈状摇摇头。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