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都粉子(连载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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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都粉子(连载完)-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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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我和王建南依然“单飞”,失魂落魄,感觉非常失败。
刘至诚挽着林未晏上车的时候,他重重地拍着我的肩膀,说:“这次活动非常成功,太成功了!”
我把王建南拉到玉林西街的“白夜酒吧”,要了一打啤酒,我很想大醉一场。我知道,周家梅一定就在附近,她一定和那一群艺术家在旁边的小酒馆鬼混。玉林西路是成都诗人、画家、艺青、文青最集中的地方。其中“白夜”以诗人、或者王建南这样的文青为主,“小酒馆”则以画家、滚青居多。
王建南在这一带混得很熟,他打电话问了“小酒馆”的老板娘唐姐,唐姐说,周家梅的确在那里喝酒。
刚才亲眼看见周家梅的新情人,说实话,我觉得他其实并不怎么样。我想等会趁着酒意一定要冲进小酒吧把这个薄情绝义的臭婆娘拉出来,当场羞辱她一番。
于是我问王建南:
“这黄艺术家的水平怎么样?”
“听说最近两年比较火,评论界认为很不错。”
“你自己觉得呢?”
“我没有发言权。”王建南接着说:“艺术圈现在有一种说法,搞架上绘画的不如搞装置的,搞装置的不如搞行为的,搞行为的不如搞人体的,搞人体的不如搞尸体的。那个黄艺术家就是搞尸体的。”
我对王建南说:“你改天把他‘尸体’找来,让老子看一看。”
我又想起酒会上我问王建南的话题,突发奇想地说:
“艺术和女人一样,都他妈莫名其妙。”
王建南认为我说得对,还说这就是女人热衷艺术的原因之一。这时,王建南说他看见了一个熟人,一个他很尊敬的文化前辈。这人40多岁,看起来却和我们一样大,王建南和他打过招呼后,他过来坐了一会儿,听我们在说关于艺术和女人的话题,觉得很有意思,于是王建南趁着酒意和他一起发表了很多谬论,诸如:“唯艺术与女人难为养也”、“艺术的本质和女人的本质一样,都是叵测”、“艺术和女人一样暧昧”、“女人之所以热爱艺术,是因为艺术不抛弃女人(王建南补充说谁也不抛弃)…”
我又补充说:“艺术家可能要抛弃女人。”
我喝得越来越高,并坚持认为:周家梅热爱艺术并没有错,但爱上艺术家就不一定对,尤其是抛弃我这样优秀的男青年去爱一个中年艺术家,显然是很大的错误。
醉眼朦胧中,王建南提醒我:“不要忘了,当年周家梅还以为你是个诗人。”
听了这句话我背心一凉。

成都粉子(63)

第二天,各大媒体都对昨晚的“波士顿花园现代雕塑艺术展”作了报道,都只是很小的一块,只有《华西日报》周家梅采写的报道篇幅最大,不知道这瓜婆娘是给王建南的面子?还是给我的面子?
这次活动比我们预计的还要成功,星期二《华西日报》房产专刊刊登了董事长刘至诚的一篇人物访谈。报纸左上角,刘至诚的照片特别气宇轩昂,他对记者大谈成都市的“新住宅
文化”。他说:
“居住不仅是一种生活方式,也是文化选择,一幢美丽的建筑可以提升我们城市的文化内涵,我们公司开发的房产,就是要提升成都人的生活品质,用美丽的住宅净化我们的灵魂,丰富我们的思想”
其实,这几句话都是我和王建南在文案里瞎编的,但被他一说出来,显得很是像模像样。
刘至诚晚上请客吃饭时,介绍我认识了房产公司的另一位大股东、一家国有公司的老总,在他的帮助下,“诚东文化”顺利地接到了下一单case。。
过了几天,我们成功运作了成都市最大的旅游房产项目——青城度假山庄的一次媒体炒作方案。王建南用报社的关系,和广东一家财经周报协办了《成都高尚居住》特刊,重点炒作这个项目。
特刊封面便是青城度假山庄的大幅彩页,封面文案由王建南执笔。他在文案中把高贵的居住方式,与“灵魂的风度”相提并论,为成都上流人士提供了一个让灵魂置于高处的生活方式,那就是住在高处,住在高贵的青城山庄。
同时,文中引用李白在青城山采药学道的诗句:“闭剑琉璃匣,炼丹紫翠房”,这很容易让男人联想到道家的房中术。另外又给杜甫描写成都春天的名句“晓看红润处,花重锦官城”,赋予了特殊的色情意境,就是我们以前老板最喜欢当“处长”的那种意境。
最后,暧昧的色情意味与准确的广告诉求完美地结合在一起,写成了一篇智者见智、淫者见淫的妙文。
但是,这样的文案让广告界同行很不以为意。我从同行的角度上看,它的确存在一个非常致命的缺点:就是很容易被读懂。大家都知道,老百姓有文字崇拜的传统,凡是能够被大多数人读懂的文章,文化水准肯定不高,尤其是报上、楼书上的广告文字,最近几年的主流风格都接近朦胧诗,比如说,要说明某楼盘很高尚很经典可以流芳百世。“流芳百世”这几个字就太平常、太通俗了,我以前会这样写:“芳嘉世载、彪册青书。”
我自己也搞不懂什么意思,但是显得特有内涵。当然,最好还要有一些字典上也查不到的生僻字,就显得更有文化了。现在房产商给楼盘取名字也一样,比如上海有一个楼盘名叫:“优诗美地”,全国一盘棋,成都一家高档楼盘也取名为:风漪浮铜。更上了一个台阶,我以前老板的“二奶”就死活在那里卖了一套房子。这样做的好处在于,可以向客户收高价,反正他们也不懂,只是觉得这么难懂的字我们居然也会写,一定费了不少心血。
自从我们办了广告公司以后,王建南就再没给报纸写过专栏,他现在知道,写广告文案远比写文章更实惠。再说他们报社已取消了副刊。
王建南说以后有了钱再慢慢写。但王建南今天特别着急,一到办公室就告诉我一个坏消息:他在报社得到通知,由于成都报业市场整顿重组,《商务时报》宣布下个月开始停刊。
王建南心急如焚,要我马上和刘至诚联系一下,他说报社正在清理广告欠款,从今天起再也不办理“刊后付款”广告,对各公司所欠的广告款,报社已经发出了催款通知单,一个月内不清偿就要发律师函。
我给刘至诚挂了电话,让他把“波士顿花园”刊后应付的几笔广告款尽快划过来。
刘至诚说:“当然没问题。”
“你看明天怎么样,我到你公司跑一趟。”我说。
“这些小事也跑来跑去,老总要有老总的样子。”刘至诚批评我,又接着说:“我告诉你,沈秋前天回成都了!”刘至诚批评说。
“沈美人回来了,你见到她没有。”我张大了嘴巴。
“我和她家通了个电话,我明天为她、还有她老公接个风,你可以一起来。”刘至诚说。
我问要不要叫上王建南?他沉默了一阵,然后说这件事应该沈秋做主,鬼才知道沈美人想不想见他,当年谁是负心人我们又不知道。
沈美人回来了!放下电话后我莫名兴奋,忍不住大声把这个消息告诉了王建南。
“叶落归根,倦鸟思归,这有什么好奇怪。”王建南有气无力地说,他可能还沉浸在报社停刊的悲伤之中,居然不关心沈秋是一个人回来,还是和老公一起回来的。

成都粉子(64)

沈秋已经回成都了。
差不多有10年没见过当年的梦中情人,我和刘至诚一样热烈地待着见一见她,我们都很想知道,她是否和当年一样漂亮。
第二天傍晚,我准时到达牡丹阁海鲜大酒楼。
今天饭局的规格很高,刘至诚完全是用勾兑腐败官员的豪华程度来为沈秋接风。
约定的时间已到,我和刘至诚站在大门口,站在他宝马车旁边引颈张望,等待着沈美人的出现。
饭局女主人林未晏没和我们在一起,她呆在包间。我估计她此刻一定在精心化妆,作为90年代的大学系花,她当然想和80年代的中学校花比一比高下。
天色渐暗的时候,沈秋和一个中年男人从出租车里钻了出来。
看上去,沈美人几乎有点让我失望,身材比过去微微丰满一些,脸上化着很淡的妆,完全看得出来,岁月在她身上和脸上多多少少留下一些痕迹。
但她气质没变,依然是中学时代那副清秀忧郁的样子,这么多年我们都在改变,仿佛只有她置身事外。
寒暄后知道,沈秋的老公姓曾,是一个温和的上海男人,三十五六岁的样子,看起来不坏,也不算好,像一杯红茶旁边配搭的方糖,给人一种“有他不多、无他不少”的感觉,仔细一看,这位曾先生长得端正洁白,的确像一块方糖,一块上海方糖。
我们一行人刚走进楼上豪包,林未晏马上站了起来,我眼前顿时一亮:真是大粉子!
她全身上下都经过了豪华装修,一双时下最流行的尖头皮鞋,像两把利剑指向遥远的夜空,衣着打扮性感而不失分寸,再加上年轻,今天看起来特别艳丽迷人。
但有时候,女人与女人必须站在一起,才能比较出谁更美,有时甚至要上了床之后,才能比较出来谁更有风韵。
林未晏和沈秋就不必上床见分晓,当然我也做不到。她们握手的时候,男人把她们俩多看几眼,顿时高下立判,男人的眼睛最终会躲躲闪闪地停留在沈秋脸上。
林未晏和沈秋的差距,就是大粉子和巨粉的差距,就是美女和佳人的差距,也是暴发户和贵族的差距,尽管这“贵族”带着一些沦落风尘之后的寂寞。
沈秋今天的衣着非常随便,一件不知道几百年以前穿过的灰色大衣,一条随意的纯毛围巾,但这些都掩不住她发自骨子里的风情。
林未晏也许意识到了这一点,她的气质已没有刚才那般张扬。是的,一个女人再怎么进行装修,也不能装修到骨子里去。
三个老同学自然要寒暄一阵,问问记忆中的人和事。比如某个老师生病去逝了,某个同学结婚了,某个女同学生了胖娃娃之类。
沈秋问我现在有没有女朋友?我有点惭愧,于是画蛇添足地说:
“我和王建南现在都没有女朋友。”
沈秋听了这句话微微一怔,马上又平息下来,似乎在她意料之中。这时我补充说:
“我以前的女友听说过你,她一直说很想见你。”
“她叫什么名字呢?”
“周家梅。”
“这名字很美。”
沈秋说,她准备在成都开一家咖啡店,到时可以请周家梅来玩。
谈这些老话题有些冷落“方糖先生”,他完全插不上嘴,显得很无聊,时不时瞟一下林未晏。
于是,我们谈起了当下的话题,一谈这些刘至诚当然话最多,在他的描述下,这几年成都发展太快了,我们简直跟不上时代的脚步。
我们都说刘总你都跟不上时代的脚板儿,我们哪里追得上。
沈秋笑了,问我们最近见过王建南没有。
我这才知道,其实今天完全应该叫王建南一起来。
沈秋提到王建南以后,刘至诚的滔滔不绝稍停了一下。她说,曾先生已经在美国拿到了MBA,他们春节已回上海,打算留在国内发展,目前上海有一家外企打算聘用曾先生,但他们最终选择在上海、还是在成都发展,夫妻俩有些犹豫。
林未晏问:“你们在的美国什么地方?”
“我们住在‘废了都废了呀(philedalphia)’,以前是美国的首都,现在是宾州的”沈秋的老公很积极地回答。
“我知道啊,废了都废都了那座城市很发达、很美的啊。”林未晏的台普说得越来越流利。
“对对,每年的四月,遍地是樱花的花瓣,蛮漂亮,阿秋很舍不得离开。黄昏我们常在林荫散步,蛮有意思”这位方糖先生的好不容易有了说话的机会,万分踊跃地和林未晏热烈交流起来。
“我们什么时候去美国嘛,你不是说好五一”林未晏摇着刘至诚的肩膀说。
刘至诚斩钉截铁地打断了她的话,对“方糖先生”说:
“不要再犹豫,成都和上海都是中国最有希望的城市,要同时发展,两条腿走路。”
酒席散了,分手时我给了沈秋一张名片,告诉她这是我们在刘至诚的关照下,我和王建南合办的广告公司。
告别的时候,“方糖先生”温柔地紧搂着沈秋和当年一样秀美的腰肢,和大家一一握手,脸上的笑容比方糖还甜。
毫无疑问,这位曾先生看起来是一个比较体面的老公,沈美人找到这样的归宿,应该还算不错。

成都粉子(65)

看着沈美人和她老公远去的背影,我估计,王建南要想横刀夺爱肯定不太现实。
不过,给那位“方糖先生”戴戴绿帽却未尝不可,眼下正是绿肥红瘦的季节,所谓人间四月芳菲尽,如果四月份没有找到粉子,这一年都会很困难。
第二天,我在办公室把昨晚见到沈秋、以及一起吃饭的情况向王建南仔细描述了一番之
后,向他阐述了“绿肥红瘦”的道理。我说:
“如果这一个月找不到粉子,你可以打一打老情人的主意,给姓曾的戴戴绿帽。”
“何必破坏别人家庭。”王建南说。
“你娃太不自量力了,别人的老公是海龟硕士,你破坏得了?”我说。
很快要到“五一”大假,最近这两个项目做下来,我和王建南的腰包都鼓了起来。
年少多金爱风流,正是大展雄风的好日子,我必须尽快解决粉子问题。我对王建南说:
“这样吧,这几天你搬到我家里住,我们换一换房子,看你能不能把我“金屋藏娇”的刘小慧勾兑好。”
王建南起初不太同意,我说:“我的房子总比你的要舒服些吧?”
在我的威逼利诱之下,王建南只好答应今晚就搬过来住。
我坚持这样做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考虑。如果这几天我实在泡不上女人,我打算到夜总会“提提货”。另外,以前的老相好也该会一会,当然不能带到自己家里去,只能带到王建南家去。大家都明白,把风尘女子带回自己家非常不明智,不定哪一天,小姐就在警察面前把你供出来,然后按图索骥把我抓个正着,最可怕的是送进“嫖大”学习改造,“毕业”以后,这一辈子也别想抬头做人。
我们这一代人的成长本来就很艰难,25岁之前性压抑,于是成为愤青,向往永恒纯洁的爱,那时候爱情是阳光,是雨露,是最美妙的情感,让生命的花朵在心中盛放;25岁之后压抑少了,于是无厘头,无厘头几年人到30,爱情变成了情欲,一旦事业有成便纵情无度,于是成为流氓,也就被很多人称为“成熟”。
对我们这代人来说,成熟是一件很不容易的事,我们生于饥饿年代,小时候肚子饿,长大了性饥渴,一直以来都是情感饥饿。小时候缺钙,长大了缺爱,在商场挫败,在情场上变态。所以,我们这一代的愤青时期持续时间相当长,无厘头时间则很短。但也有例外,比如王建南就是如此,30岁了还在“无厘头”,我估计如果这几年他不随我们公司一起成长,这辈子肯定要完蛋。上次我们在“白夜酒吧”,我见过的那一位他所谓的诗人,正是那种40多岁的毛头小伙子。
女人的情况和男人相反,尤其是漂亮女人,30岁之前很成熟,30岁之后反而成为纯洁的“愤青”,越来越天真无邪,女愤青的主要特点是天天“唠叨”,也有少数女愤青忙于捉拿老公的奸情。
当然,信息时代的年轻人比我们幸运,18岁之前是愤青,19岁无厘头,20岁就已经很现实了。目前还有进一步提前的趋势,以至于现在的畅销书大多是18岁以下的少年作家写的,最近两年作家年龄还有越来偏小的势头,一个小孩不到6岁就写了一部长篇小说,在市场上特别畅销。
不过,我们这一代人也总算成熟了,两年前,每当我开着吉普车、带着周家梅回家时,街坊邻居都很羡慕地对我妈说:“东东这娃娃终于出息了,媳妇又漂亮又贤惠。”
这句话的表扬是全方位的,甚至还包含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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