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口气,韩笛继续:“你这种人居然还要一个晚辈来骂你,你丢不丢人?没体会过那种滋味恐怕你不会知道自己有多残忍吧?要不要试试?我他妈现在就找十个男人把你上了!听好,是男人!我才不会找女人!找女人你光享受了,我他妈找的是男人,插死你!”
“好了……”再让她骂下去不知道要骂出什么内容来,岳绍鹭走上前,不知怎么很自然地搂住韩笛的肩,如何都收不住笑容,“我都被你骂笑了,该停止了吧?”
喘著粗气回头,看到了一张满是笑意的脸,韩笛顿时安静下来。
“咳咳,我说笛子。”韩文忠极不自然地站起身,“你都从哪儿学来的?居然找男人……呃……上男人……”
“爸,您还为这种人打抱不平?”韩笛眼睛又瞪了起来。
“不是,我这不是被你的话给吓的吗?”韩文忠缩了缩脖子,“乖绍绍,乖笛子,都坐下吃饭吧。”
除了岳天岩没动,其他三人都回到了座位。
“我知道……我很残忍……”一直没说话的人终于出声。韩笛和韩文忠同时看向依然在吃饭的岳绍鹭。
“我也不配叫你的名字……对不起……”
咚————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就这样哭著跪在了女儿面前。
“这……”太突然的举动,让韩文忠和韩笛登时傻了眼。
岳绍鹭放缓了嚼饭的速度,依然低著头。
但,韩笛看到了,有一滴泪,滴入了碗中。
心,又不可抑制地疼了起来,撕扯著,叫嚣著……想上前搂住她,却明白现在不是时候。
“你跪在她面前什么意思?逼著她原谅你吗?”韩笛听到了自己哽咽的声音。
“不是……我……只想跪……只想跪而已……”岳天岩的泪水浸透了贴著大腿的裤子。
“起来吧,你不再是我的父亲。”吞下了那口饭,岳绍鹭又夹了些菜放入碗中。
“对不起……对不起……绍鹭……”听得出,那是痛彻心扉的哭声,看得出,那是悔恨入骨的泪水。若是不了解十年前发生的一切,一定会被这样的哭声感动。
“有意义吗?……这样有意义吗?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是折磨她了?”不知为什么,一直都挺能忍的韩笛这次死活忍不住,一句一句地回著跪在地上的男人。
“绍鹭……”岳天岩伸手准备拉女儿,却被韩笛抢先将岳绍鹭扯过去。
“别碰她!你这个龌龊的人,别碰她!你不配!不配!别碰她!谁也不许碰她!不许!不许碰!呜呜……”这个身体,怎么可以遭受那样的折磨?才十五岁的她,就这样被那群禽兽不如该千刀万剐的人给毁了!怒吼著,也不知是对著谁。韩笛眼前一片模糊,在岳绍鹭怀中大哭起来。
韩文忠站在一边,根本消化不了刚才看到的一切。女儿自懂事以来就没有在自己面前哭过,今天她居然哭得这么惨烈?!
怀中的她,是在为自己流泪。那不是虚伪的同情,而是想为她分担痛苦的真心。轻轻拍著韩笛的背,岳绍鹭脸色依然冰冷。
“叔叔,请让他回去好好照顾他的妻子,我的世界,不会再有他!”
听到这样一句,跪在地上的岳天岩绝望地闭上了眼睛。
“好,绍绍,你先别走哦,叔叔晚上给你做夜宵。”说完,韩文忠又劝又扯地把岳天岩扶起来,带出了门。
“怎么又哭了?”一改之前的冰冷,岳绍鹭找到了放在桌子下的纸巾,想为她拭泪。
“是你先哭的,别否认,我看到了……”韩笛抓过纸迅速地往脸上抹,擤擤鼻子,“我不是说过你不适合哭吗?你要再哭,我下次就哭更大声!”
“你在替我流眼泪?”那心中的感觉是什么?岳绍鹭不愿多想。
“我没那么高尚,不过你愿意把我想这么好,我还是很乐意的,哈哈。”还是红肿的双眼,却满是笑意,真是不协调。
“这件事,总算结束了。”做了个深呼吸,好像长久压在心中的一口气,就在刚才吐了出来。
“管它结束不结束,日子照样过,饭照样吃,快坐下快坐下,我饿死了!”
杭毓麒算了下时间,符叶应该下飞机了吧?
一通电话打过去,果然是开机状态。
响了好几声,正当杭毓麒以为他不会接的时候,一个富有磁性的声音传来。
“是小麒啊,什么事?”
疑?为什么……听到他的声音,我会觉得紧张?
“你……你到啦?”
“对,刚坐上公司派来的车你就来电话了。”
他的声音有些疲惫,是因为我吗?
“符叶,你……你累不累?”
呵,听他还是叫自己全名,看来真忘了。原想装得自然一些,估计没什么必要。
“还好,在飞机上睡了一觉。”
“符叶,你老实说,我们昨晚……是不是……”
“啊,你说你,要你别喝那么多酒你偏要喝,不但如此,还把衣服床单全部弄脏!害得我整晚给你洗衣服洗床单,都没什么时间睡觉。”
是这样吗?所以我的衣服和床单全部更换?所以你才会这么疲惫?
“那……那管牙膏去哪儿了?”
“哪管?”
“就我床头柜上的那管。”
“没见著啊,我好端端地去翻你床头柜做什么?你是不是忘记放哪儿了?”
是吗?那岳绍鹭说那些是什么意思?
“符叶,不要骗我。”
“真没骗你,你再在房间好好找找,不就是一管牙膏吗?你怎么那么在意?难道是你新任女友送的?”
“你明明知道我没有女朋友!”
“抱歉抱歉,哈哈,开个玩笑。好了,还有什么事?”
不想那么快挂电话,又该说些什么呢?
“对了符叶,你不是上次说,等你回了澳大利亚,就告诉我那件事吗?”
电话那头顿了顿,杭毓麒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什么事?”
“你忘啦!?”
“一时太多事,想不起来了。啊,抱歉小麒,公司来了电话,我先挂了,拜拜。”
嘟嘟的声音隔著电话传来,杭毓麒贴著手机,一动不动。
从韩笛家回来的路上,岳绍鹭脑中一直在回忆这段时间发生的种种。从救回杭毓麒开始,到刚才和韩笛一家谈笑,每一幕每一幕,都在脑海中重现。等她从回忆中脱离出来时,已经走到了昝秋琴家门口。拿出主人配给她的钥匙,正准备开门,门就已自动打开。屋内,昝秋琴正用一种质问的眼光盯著她看。
岳绍鹭面无表情地关上门,双手环胸和她对视。
被这样一双眼睛冷冷地看著,就算再无大脑,昝秋琴也感到寒意阵阵。
“你,为什么这样对仇姨?”最终还是这屋主人受不了先开口。
岳绍鹭眼神一变:“我妈怎么了?”
“就是她不肯说所以我才问你啊!”
“那你怎么不早问?”不耐烦地别过头,刚才那样瞪自己是为了什么?有问题直接问出来不就行了?
被堵得无话可说的昝秋琴烦躁跺了跺脚:“这种事还要别人来问你?你难道一点自觉都没有吗?仇姨这几天被你伤得老发呆你知道吗?!”
“妈她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我并没有做伤害她的事。”这确实是事实。
“你没有做?那仇姨变成这样是谁害的?”
“再说一次,我没有做伤害她的事!”岳绍鹭脸色寒了几分,“妈只是一时接受不了而已。”
“那……那你告诉我啊,究竟接受不了什么?”这张脸怎么突然变得这么恐怖?
“这件事你不需要知道。”岳绍鹭退到门口,“你这么关心她,完全可以认她做干妈。”
“你什么意思?”这时的昝秋琴倒是想得比较多。
“字面的意思。”拉开门锁,将钥匙扔到对方怀里,“这段时日承蒙照顾,告辞!”
“绍鹭你去哪儿?”昝秋琴急了,怎么看她一副不再回来的模样?
“为什么要告诉你?”
“你把钥匙扔给我,不回来住了?”
“是,住烦了。”
“你说什么?你居然说在我这里住烦了!你……”昝秋琴跑出来,刚准备抓岳绍鹭就见对方一个转身,双手扑空。
“你……”昝秋琴已经气得说不出话来。
好歹也和自己相处了一段时间,看著这样的昝秋琴,岳绍鹭还是有些不忍。从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放在地上。
“我能给的,就只有这个。当作住宿费吧。”
昝秋琴走进一瞧,是锭银子!?再抬头看人,已经不见了踪影。
有些烦闷地来到海边,刚一站定,才发现自己又来到了这里。为什么又跑来这里?岳绍鹭连自己都无法解释。
记得……
第一次心烦想从这里出发找红姐,却遇到了那个跳舞跳到忘我的人。
第二次呢?也是遇到她,那次的印象非常地深,因为那次,她把她放入了心中。
第三次?呵,第三次还是她。那一次,她趴在自己背后哭了,因为自己的事哭了。最后,她在自己怀中睡了一晚。
话说回来,那个人今天又哭了……她竟然为自己流了两次眼泪……而且每次,都哭得那么凄惨。
这次,她会不会突然出现?会不会像前两次那样,从背后搂住自己?
奇怪,怎么会有这种想法?自己何时变得如此脆弱?竟希望有人陪著自己一起分享喜怒?
叹了口气,岳绍鹭拿出手机,不自觉地找到那个人的电话,刚想按下去,另一个人的电话打来。
“绍鹭,是我,我和符叶那晚到底发生了什么?拜托你告诉我好不好?”
电话那头是杭毓麒略带急躁的声音。
“为什么要问我?”
岳绍鹭不答反问。
“你肯定知道,我相信你肯定知道!”
“我知不知道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你不知道。”
“我不明白,绍鹭,我究竟忘记了什么?是不是非常重要的事?”
“你先回答我一个问题。”
“你说。”
“为什么著急想知道?”
“……”
“既然回答不出,我也没必要告诉你。”
“我想知道我到底对我最好的朋友做了些什么,我是不是伤害了他?”
“最好的朋友?哼。”
“绍鹭,你怎么了?”
“杭毓麒,这辈子,你别想从我口中知道昨晚的真相!”
“绍鹭别挂电话!绍鹭绍鹭……”
“说!”
“究竟要如何……你才愿意告诉我?”
听得出来,杭毓麒声音有些破碎。想到了秦夏媛和杭哲的情况,最近的他也著实受到了不少打击。
“你有多少成把握去相信自己的猜测?”
“我只是有感觉。之前我也打电话给了他,但是他根本不承认。说是我喝酒弄脏了衣服和床单,他一个晚上都在帮我洗床单和衣服。”
“你们家没有洗衣机吗?”
“有……是啊,为什么他不用洗衣机!?”
电话那头一直没有说话,杭毓麒试探地唤了声:“绍鹭?”
“毓麒,就算你能证明,又有什么用?你希望变成什么样?”
她答应过符叶,不能告诉他。那么这一切,还是得要他自己想通。
“我……”
“事实如何,我没有亲眼看到,你要问的人,也不是我。”
说完,岳绍鹭挂上了电话。她只能说到这里,这是最大的极限。
望著偶有波澜的海面,岳绍鹭就这样静静地站在海边。怀里的电话,再也没有掏出来。
(十)
凌晨五点,发现身上多了一件衣服。岳绍鹭睁开眼迅速起身,竟看到韩笛坐在一旁对著她笑。
“你怎么会在这儿!?”这种感觉,是惊喜?
“昨晚被临时通知今天要排练,害得我坐末班车赶来这边的房子。”不知想到了什么,韩笛笑得更开心,“这是不是叫做心有灵犀?刚刚走下公交车,就莫名其妙地想来海边坐坐。走到这里时,居然看到某个人躺在石头上睡著了。”
岳绍鹭一定不知道自己现在正在笑。
“什么时候排练?”
“现在才五点,还有四个小时呢!”韩笛懒洋洋地躺下来,翘起了两条腿,“你怎么睡在这里?不回家吗?”
“我在这里,没有家。”
蹭地一下坐起,看了对方半天,却没有说一句话。
“你想说什么?”
看得出韩笛的模样不是装出来的,她真的在思考问题。
“那我要是说了,你不许生气不许走人不许不理人!”
“你又来。”岳绍鹭微笑著摇头:“不会,你说。”
“来我家住吧?”
美丽的双眼,闪烁著耀眼的光芒,没有夸张的笑容,只有满脸的期待,那是一颗真诚的心。被这样的眼睛注视著,她要如何拒绝?
“好,那就打扰了。”
“哈!太好了,不会不会,怎么可能打扰呢?”韩笛开心地跳起来,原地转了几圈,忽然又安静地看著对方,“绍绍,坐下。”
岳绍鹭不解,却依言坐了下来。
身后有了重量,韩笛再一次从背后搂住了她。
“绍绍,你不许笑我。刚才听你说……你在这里没有家的时候,我就想这么做了。”背后传来了低笑,“我是不是搂上瘾啦?”
心跳漏了半拍,岳绍鹭不得不承认,她贪恋这份温暖。
“韩笛。”
“嗯?”
“对不起。”
“啊?”
“那一次,我把你伤到了吧?”
“你说和杭导见面的那次吗?呵呵,我不都说了吗,如果你不说那种话,就不是你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绍绍,坦白率直的绍绍。”
“你为什么不辩解?”
“那时候确实在套近乎啊。”
“如果我判断没错,应该是他硬把你拉来的。”
“说了也改变不了什么,反而会让你们更加尴尬。算啦,都过去这么久了。”韩笛把头朝岳绍鹭的后背拱了拱。
“我现在回答你的问题。”
“啊?我刚才问什么了吗?”
“那次的问题。”
“什么?”
“我不是杭毓麒的女朋友。”
“我早知道啦!哪有男女朋友当成你们这样的?这几天发生了那么重要的事,也不见杭导的踪影。”
“你一人知道就好,彩瀑的那些人随便他们想。”
“谁管她们呀,她们可是为了八卦而诞生的哦,你想啊,若是她们的人生没了八卦,那还要如何活下去呢?”身后的声音阴阳怪气,却是一副好心情。
岳绍鹭勾起嘴角,觉得迎面吹来的海风竟是如此的舒心。
“说到杭导,还真蛮奇怪。明明是他自己说周末不用全部演员到位,昨晚就变卦。嘿,不过如果不这样,也不会遇到你啦!”
“最近确实发生了不少事,或许他是想借工作来麻痹自己。”
“嗯,他也很不容易。”韩笛换了一边脸,继续靠著前面的人。
“你又一夜没睡?”
“不是,睡了三四个小时吧。”
“回去睡一觉,还有时间。”
“好啊,走吧!”韩笛从地上爬起来。
“走哪儿?”
“当然是回家啦!”贴著对方的耳朵,韩笛下面的这句说得缓慢而郑重。
“从现在开始,我家就是你家!”
说完不管三七二十一,挽著岳绍鹭的胳膊肘就往前跑,这一路,撒满了韩笛的欢笑。
杭毓麒没有了往日的温和,今天的他变得莫名暴躁。好在男演员们目前是屠鄂在指导,而女演员们又只盯著他的脸看,要知道花痴状态下的女人,再难听的话也会自动忽略。不过有一个人例外,那就是韩笛。应该说她的注意力根本没放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