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私自又招进来一个人一个黑俏的美女,名叫龙小媛。该女与之是何种关系是不言而喻的,一个新来者竟然不愁组不到好稿,因为主编在暗中打着电话为她四处约稿,到了交稿的那天,主编一个电话打上楼来,将看二审的孙天福召下楼去,将一堆编好的稿子交给了他。孙天福是极有眼色的乖巧之人,自是心领神会,所以,这个龙小媛来后的第一个月,发稿量及月收入已在编辑中高居第一了,与此同时,方海在前竹子在后这两项指标都在急剧下跌,与此相应的还有丁丽丽,甚至已经低过了冯彪而成〃倒数第一〃……
104.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方海、丁丽丽这一对一怒之下连班都不来上了,竹子则硬撑着,将鹅蛋脸吊成了苦瓜脸,憔悴至极,一副标准的怨妇模样……
紧接着便出了事:一天深夜,在城里的一家酒吧喝得酩酊大醉的方海和丁丽丽,一起回到了方海的家,一起进了卧室,一起上了方海和他老婆的双人床(当时他老婆正在床上熟睡),方海老婆夜半醒来发现床上怎么多了一人,打开台灯看到了不堪入目的一幕,羞愤交加一气之下跑进卫生间去寻求自我了断,结果是蓝吉列剃须刀片割腕自杀未遂……方海被他的烈女之妻吓坏了,赶紧遵照老婆的要求终止了与情人的关系谁知这个丁丽丽也是个痴情玩命的选手,答应方海好好的,说是就此分手,回到家中,竟在父母的眼皮底下玩了同样一把狠的与方海老婆如出一辙地在卫生间里放水割腕,结果也是一样:未遂。
第63节:一切终有头
幸福地摊上这么两个为了爱情不怕死不要命的女人,老花花公子方海也被强烈地震撼了!大有〃我他妈何德何能〃之叹,内心甚至有了圣化的趋势,从此变得特蔫儿,对人特好,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那个班肯定是不上了,什么也不争了抢了,整日待在家中读读闲书,听听磁带,玩玩电子游戏,任由老婆养活,他那天下打着灯笼也难找到的好老婆更是乐得如此:〃别再给我惹事儿就行,反正我也养得起你!〃
丁丽丽也被其父母强行留在家中,不再来了,并在其父母的精心安排下,很快找了个年纪大点儿事业有成的大款男友(又是一个做房地产的),闪电般地与之结婚,极尽奢华的婚礼之上,不见先前的任何一位同事……丁丽丽的命真是〃进一步荆棘密布,退一步海阔天空〃。
老板原本计划中郝强的继任者方海就这么意外地出局了。
这绝对是令郝强大受鼓舞的事,但他现在却无暇自得起来,因为他本人也忽然陷入到麻烦不断的泥潭之中:他参加高级职称晋升考试时雇用枪手代考的事被揭露出来,有多人反映曾在色情场所多次见到过他,《文化生活》编辑部的收入支出从来都是一笔烂账,他的入党要求也未得批准,一个迈不过去的事实是:主管单位会把这么一个为它创造了巨大经济效益的杂志社交给一个非党群众么?
郝强的麻烦不断说明金老板其实从来就没闲着,大规模的反击战正在打响。
主管单位的那两个老妈子又来了,这回调查的对象换成了郝强,冯彪在回答她们的问题时,多用〃没的事儿〃、〃没听说〃、〃不知道〃、〃不清楚〃这样的词,而对郝强的业务能力和胆大的工作作风,他也实事求是地大唱赞歌。当时他自然还无从感觉和知晓,只是事后才蓦然想起惊回首:一定就在这个阶段,在他身边的三个人(两男加一女)断然出卖了他们的主子和男人!
也就在这个节骨眼儿上,又发生了一件怪事:金老板正读高中的女儿在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在漆黑一团的楼道里上楼时被人用空酒瓶子从背后砸了头,伤势倒是不重,但此一事件的严重性与恶劣性却是自不待言……老板将怀疑的矛头直指郝强,因为有证人听见他嚷嚷过要找〃黑道〃上的人将金老板揍上一顿……此事虽未报案,诉诸法律,也就失去了洗清的可能性,这令郝强在权力斗争的格局中处于更加不利的地位!
一个月来,冯彪一下班就朝家奔,取消了所有的业余活动和在外应酬,其间老郑曾打来电话想见面,一起吃羊肉泡馍什么的,也被他婉言推辞了。11月中旬,当他刚好将小说写到一半的时候,青海的女编辑又来了,他为她的到来也只停止了一天的写作,便一切照常。在他们一起度过的一个星期天里,在下午快到晚饭的时间,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埋头伏案赶他两千五百字的每日进度,那时她在厨房里炒菜的叮当声远远地传了过来一种暖暖的感觉朝着周身荡漾着:自己心向往之的幸福生活也就莫过如此,可问题是:谁来成全?谁能成全?他想要谁的成全?!
105.一切终有头
刚进12月的一天,持续数月的斗争总算有了结果。
杂志社借用孙天福他们学校的大礼堂召开了一个全社大会,郝强的同学年富力强的杂志社主管单位的新主任亲临到会,宣读了一项新决议:任命金老板继续担任豆蔻杂志社社长兼总编辑。宣布读毕,她带着两个老妈子就撤了。
如果说这一结果不出大家对胜负大势的基本判断的话,那么接下来,自己刚被重新任命的金老板所宣读的一系列杂志社内部的任命,则不断激起全场压抑不住的惊叹和迅速泛滥开来的窃窃私语
郝强从社委会的七人名单中消失了,并且没有得到任何一项职务。
在骊山笔会上悄然现身,在东南X城工作站工作的那两个神秘的少妇,同时进入了社委名单,其中胖的那个(已经有人在私下里呼之为〃胖老二〃)还担任了副社长的高职,而瘦的那个(已经有人在私下里呼之为〃瘦老三〃)还担任了发行部主任兼总发行人的要职(此为郝强以前担任过的那个职位)。
《豆蔻》的女主编也没有得到任何一项新的任命,出任新一届《豆蔻》主编的竟然是孙天福!竹子担任了新增设的〃策划〃一职。
《文化生活》的新任主编由陈卫国出任,担任〃策划〃一职的是冯彪。
一听宣布,冯彪蒙了!
最初听到自己名字时他以为是听岔了,可看到关系不错的刘明明正从前排的某个座位上回过头来冲他微笑!还有一张是一张老美人的笑脸,在瞬间绽放了那么一下是他夏天的时候在陕北的车祸现场救助过的那个资料室的薛姐,她能来上班说明伤已好了……
在《年代》工作的后期,冯彪也曾出任过这个叫做〃策划〃的职位可那是宋旺旺临时私设的,这一次似乎有点非同小可,金老板在宣读之后还对这个新增设的职务做了一番说明:〃策划并不是副主编,是与主编同级的一个职务,与全面负责的主编相比,他专管杂志的编辑业务,直接对我负责,两人的关系类似于部队上政委和团长的关系,工厂里党委书记和厂长的关系……〃
冯彪一直发蒙到会议开完,他甚至有了想去找金老板谈一谈的冲动谈什么呢?他也不知道,这回已不是难以胜任的自谦,就是觉得不是那么回事儿,有一种无所适从的失重感。散会了,走到小礼堂门外的时候,他一眼看见了喜上眉梢浑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陈卫国,走上前去一把抓住他问:
〃卫国,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怎么回事儿?啊哈!就这么回事儿:我是团长,你是政委。〃
〃是……是你把我推上去的吧?〃
〃是也不是,我肯定乐得让咱俩来搭档……但最先是老板自己提出来的。〃
正在说话的当口,陈卫国一眼看见了在人群之外低着头向前走去的孙天福,便高声叫道:
〃孙教授!孙老师!孙主编!等等!等等!一块儿走嘛!〃
孙天福像是没听见,只顾埋头向前疾走……
陈卫国紧跑几步追了上去,总算追上了,冯彪走到他俩近前,才隐约听到孙对陈说:
〃……别张扬……到处都是……眼睛……〃
没有人在这个会上看见郝强,是因为他根本就没有参加,也许他比大家更早地知道了这个结局。
冯彪默默回到家里,又回到小说中去的时候,他把这一切暂时抛到了脑后……
这一年到了最后一天也就是1997年12月31日的晚上,在新年的钟声敲响之前,他完成了这部十二余万字的小说,在画上最后一个句号之后,换支粗的黑色彩笔,一笔一画地写上了它的书名:《美人》。
第64节:〃你们去弄文学啊!〃
这时他背靠在椅背上,点燃一支烟,仰头望着窗外深沉的夜色,有一种说不出来的幸福感……
第三年
106.〃你们去弄文学啊!〃
新的《文化生活》编辑部是在头年12月新一届的领导班子任命之后就开始着手组建了。
除去做了〃领导〃的陈卫国和冯彪,刚来不久的龙小媛也得以留用。陈卫国本来并不想留她,但一败涂地的郝强私底下对他有个交代:托孤一般地将此小蜜托付给了他,让他好好照应她。
在陈卫国的反复动员之下(整天就见他打电话了),嫁给大款之后初尝居家当闲妇之寂寞的丁丽丽答应回来,算是〃老兵归队〃。
刘明明是冯彪从《豆蔻》那边成功〃挖〃过来的,当冯彪的〃骂文〃一下子骂到丑陋的中国足球的时候,刘明明从中得到了启示,这是他也能写的文章啊,便给《文化生活》写了两篇文章发表后的反响让他看到了自己在这方面的潜质和一个更加对路的用武之地,再加上那边的新领导孙天福和竹子都属于他素无好感之人,考虑到在他俩手下干肯定不如在陈卫国和冯彪手下干着舒心,便心甘情愿地接受了冯彪的鼓动,毅然决然地结束了他已有多年的〃《豆蔻》杂志男编辑〃的生涯。
文字编辑中惟一的新来者是一个笔名叫〃素素〃的女孩,她是和陈卫国素有联系的一名作者,去年一年,几乎每期都要在《文化生活》上发一篇〃爱情故事〃,她原来在本市另外一家不起眼的小杂志里做编辑,因为向往《文化生活》,陈卫国一叫就过来了。
陈卫国一直嚷嚷着要给《文化生活》找一个专用美编(去年一年是借用《豆蔻》的美编),终于找到了,等人一到冯彪瞧见马上乐了:这个世界真是太小了!找来的竟是他在《年代》时的老同事马小宝!一年未见,小宝的样子成熟了不少,而更可喜的是:他现在在本省期刊界也算是小有名气的美编了。
新的编辑部就这样组成了,与此同时,新一年的杂志也一直在紧张地策划、编辑、出版中。
与去年相比,《文化生活》编辑部的存在形式已经从本质上发生了改变,取消了主编独立承包制,〃特区〃的色彩就此失去,完全被杂志社掌控在手。不光如此,如何办刊也受到了极大的限制金老板在进一步详细总结去年的工作时竟得出了一个匪夷所思的结论:认为《豆蔻》的大幅惨跌和《文化生活》的创刊问世有关,因为这两本刊物从封面到内容都太过接近了,《文化生活》拉走了原本属于《豆蔻》的一部分读者,是《豆蔻》喂饱了《文化生活》。为此,他对《文化生活》提出了一个近乎苛刻的要求:那便是但凡《豆蔻》所能涉及到的内容,《文化生活》都不可以碰!在外在的包装上风格也要大改!他还给《文化生活》指明了一条十分具体的〃生路〃:〃世界大得很!你们去弄文学啊!《文化生活》本来就是按文学杂志注册的。〃
可这是一条什么样的〃生路〃啊!
〃生路〃即死路!
被《豆蔻》用来表现人类爱心的社会性的内容不能搞了,在《文化生活》这里就等于砍掉了一般读者最为喜爱的人间万象的奇闻逸事,被《豆蔻》用来表现文化时尚的娱乐性的东西不能搞了,在《文化生活》这里就等于砍掉了青年读者最为关注的明星背后的八卦新闻只剩下文学,可文学怎么弄?一般的纯文学杂志能够卖出上万本就算相当不错了,本省最负盛名的那本文学杂志据说只能通过邮局征订两百本,压根儿就上不了摊。身为主编也就成了杂志第一责任人的陈卫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整日团团乱转,情急之下的惟一办法就是不断来找冯彪商量,上班时在班上找,下班后到家里找,冯彪也总算没有辜负主编的期望,立即想出了一个用于自救的〃变通法〃:比如过去《爱情故事》这个栏目一下〃变通〃为《言情文学》,《人间万象》一下〃变通〃为《浮世绘》,娱乐明星的故事用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的形式来体现……总之,把一切都统到〃文学〃的名义下来表现,新瓶装旧酒,陈卫国听罢茅塞顿开,大声叫道:〃冯彪,高!实在是高!〃在冯彪的激发下,他自己的小聪明也被大大地挖掘出来,两人妙招迭出……
107.去看老郑
在潜心写作小长篇《美人》的两个多月里,老郑曾电话约过冯彪两次,均被后者谢绝他不是谢绝老郑,而是谢绝了所有的约请。当时曾在心底暗自发誓,要在自己的小说脱稿之后,将在此之间约过他的朋友挨个请一遍这头一个要请的自然是老郑。
元旦三天假,冯彪去探望了一下久违的父母,其间便打电话约老郑,老郑正在家里接待他家的农村亲戚,脱不开身,他们相约收假上班后的第一个上午,在老郑所在出版社的办公室里见面,然后共进午餐一起去吃羊肉泡馍。
这天到来时冯彪去得很早,足见其心诚。来到这幢还算雄伟的出版大楼的顶层,敲开办公室的门,看见办公桌后正在埋头看稿的老郑,应声抬起头来,一见他就笑了:
〃气色好得很呀小冯!到底是当官咧。〃
〃那叫什么官……老郑,你怎么这么快就知道了?〃
〃我是谁呀?啥不知道?来来来,快坐,喝水不?〃
〃不喝,你别忙。〃
〃你记得去年夏天咱在陕北,在神木宾馆大堂,竹子叫我给郝强看相,他牛得还不让看,说是从来不信这一套,当时他要真让我给看一下,没准儿我还能给他指点一下迷津,让他不至于糊涂到非要跟老金来个鱼死网破吧?老金人家是谁呀?这条老狐狸他咋斗得过?他那点本事还不都是老金手把手教会的嘛!徒弟斗师傅可不得鸡飞蛋打,小狐狸咋斗得过老狐狸……〃
两人就这样攀谈起来,从去年夏末的旅行一直聊到杂志社这一阶段的权力斗争以及每个人现在的结果,老郑的话在不谙人事的冯彪听来,确有〃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的感受:
〃竹子那女娃天生就是个婊子!生性就爱走捷径靠男人,这个靠不上咧就再靠另一个,利益至上……相反,那个小丁倒是个好女娃,还知道为情而活为情而痴……最坏的人其实是孙天福和陈卫国,这男人呀要是没长骨头那就啥坏事都干得出来,跟这俩共事你可要多加小心,害人之心不可有,但防人之心不可无……〃
〃刘明明怎么样?我把他从《豆蔻》挖到《文化生活》来了……〃
〃这娃没问题!好得很!心里头纯得很!中国人坏都坏在老一辈了,小一辈普遍都比较干净!说起来人家也算是个世家子弟,他爸就是大好人一个,是晚报的著名的资深老编,老余(天野)的处女作是一篇小散文,就是他爸当年在雪片一般的自由来稿中发现并且发表出来的……〃
第65节:故人今何在
一聊聊到11点,冯彪看看表,刚想提议去吃饭,老郑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了:
〃小冯,有件事老想跟你说,电话里又不方便……想起来我就赶紧说,要不然又忘球子咧……你知道现在的《文化生活》和你以前办的《年代》是啥关系?〃
〃《年代》?它俩能有啥关系?〃
〃啥关系?关系大得很着呢!可以这样说:《文化生活》的前身就是《年代》,被主管单位拿过来改咧个名字而已。你们当年是把人家老余得罪咧,但老余既不是县官又不是现管,不可能直接把你们咋个样!也就是打俩电话发泄一下是主管单位的一个处长得过老金的好处想要回报老金